宇文恕将方雀儿与一干兄弟妥善安葬后,便决定解散山寨,他将这些年来所得到的银两金帛,分送给活下来的兄弟,让他们可以做个小生意糊口聊生。
然后他便起程到汴京,伺机进宰相府里进行暗杀行动,可惜刘宰相的命长得很,他几次暗杀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余,只好转而先打听雪晴的下落。
但时光匆匆流逝,跑遍大江南北,还是一直没有雪晴的消息。
九个月过后。
这日,他漫无目地在西夏境内的大街上闲晃,其落魄的模样让人不会想多看他一眼。
走了许久的路,他突然觉得肌肠辘辘,这才忆起他已有两天没吃饭了,于是便停在路边,向包子摊买了五只包子。
正当他要从小贩手里接过包子时,有个大腹便便的少妇让人撞了,整个人便往他身上撞来,害得他包子没接好,尽数掉落一地。
“雪晴,你有没有怎样?”
“你别担心,我没事。”
听到两人的对话,宇文恕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雪晴?”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妇竟是他日夜所思念的人。
“宇文恕?”雪晴的惊讶程度不下于他,她微张着嘴,一脸慌张。
“雪晴,真的是你!我没认错你。”宇文恕激动地握着雪晴的双肩,这时他才注意到雪晴的不对劲。“你的肚子……”
他万万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魂萦梦系的人,而她竟然已是大腹便便。
“你认错人了。”雪晴立刻镇静情绪,冷淡别过头,对着身旁男人道:“虎彪,我们走。”
“雪晴公……”雪晴的话,让虎彪一时感到为难。
“虎彪?你们……你们……”宇文恕不断的地两人脸上瞧来瞧去,想看出是否有端倪。
“大当家,你听我说……”虎彪着急地想解释,但雪晴却执意要走。
在他那样地伤害她之后,她怎能还心平气和地和他一起,她根本就不想见到他,她说过会恨他的。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块?你的肚子是……”宇文恕看见雪晴不理不睬,以为两人之间有暧昧,一把火又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你……你无药可救了,虎彪,咱们走,别理他。”宇文恕的话句句都是伤人的心,雪晴主动拉着虎彪的衣袖要走。
但这些举动看在宇文恕的眼里,两人是如此的亲密,他怒吼着:“虎彪,你真可恶,枉费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也跟着背叛我?”
“大当家,你听我说,我决没有背叛你……”虎彪拼命想解释,可惜宇文恕不给他机会。
“你不用狡辩,今日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我决不饶你们。”宇文恕暗吸真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集中在掌心。
“虎彪,别跟那种冥顽不明的人啰唆,咱们快走吧!”雪晴觉得没必要同他解释,反正他们是不相干的两人。
就在这时,宇文恕对着虎彪的背后击出了这致命的一掌,但让走在虎彪身后的雪晴瞧见了,她急时推开了虎彪,自己却躲不过那急促而来的掌风,身体硬是承受了这一掌。
“啊……”雪晴整个人就这样凌空飞了出去,接着狠狠地摔落于地。
“雪晴……”
“雪晴公主……”
宇文恕和虎彪异口同声的喊出。
“雪晴公主……雪晴公主……”虎彪及时赶到雪晴的身边,他抱起雪晴的身子,看见大量的血液从雪晴的裙摆底下流出,他一脸惊慌。
“雪晴,这是你自找的,你怨不得我,谁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我难堪,令我……不知所措,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所有的错,全是你疚由自取。”宇文恕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大当家,你误会雪晴公主,误会我们了,雪晴公主肚里的孩子是你的……”虎彪顾不得雪晴的交待,还是将这秘密说出口了。
“你说什么?孩子是我的……我的……”宇文恕整个人都愣住了,脚步像踩不稳似的,东摇西摆,他不敢置信,满手造孽的自己竟也会有了后代子嗣。
“大当家,快救雪晴公主啊!所有的事,有机会我会慢慢跟你说的,先救雪晴公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这句话敲醒了处于茫然状态的宇文恕,他收摄精神,镇静情绪,三两步来到雪晴的身边。
“虎彪,我不要他救我,我不让他救。”一息尚存的雪晴,不停低喃着。
“雪晴,在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拗吗?”宇文恕一把抱起雪晴,实在气不过雪晴的烈性子。
雪晴双眼怒瞪着宇文恕,“我不要你救我,我宁可死,也不让你救我。”
“雪晴!”宇文恕低吼。
雪晴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要是我的孩子没了,就是你亲手杀的,是你杀死自己的孩子,是你这个凶手,是你……”
是你杀的……你亲手杀的……凶手……凶手……
这话像魔咒般,紧紧箍着宇文恕的身心,令他喘不过气来。
“大当家?”救人迫在眉睫,虎彪见大当家没有动作,急忙喊他。
听到虎彪的叫喊,宇文恕才挥去心魔,他不理会雪晴的抗议之声,紧紧地抱着雪晴,跟着虎彪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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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贞,开门哪!”虎彪大力地拍打着紧闭的门板。
“小贞?”宇文恕拿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虎彪,此刻,木板门从里被打了开来。
“公主、大当家?虎彪,这是怎么回事?”小贞大声惊呼。
“你快去请产婆,公主怕要生了。”虎彪走在前头带路,领着宇文恕直走到里面房间。
“我的老天啊!这都还没足月,能生吗?”小贞一边高喊,一边听话地出门找产婆了。
宇文恕小心翼翼将雪晴放置于床上,他紧紧握着雪晴的手,双眼凝视着早已陷人昏迷状态的雪晴。
“大当家,当日雪晴公主真的是遭冤枉的,所有的事都是雀儿一手搞出来的。”虎彪趁机解释。
“雀儿?”宇文恕抬起头看着虎彪,想看出他话中的真假。
“是啊!那一夜我经过林祥的牢房,亲耳听见雀儿和林祥的对话,原来事实真相是雀儿要林祥在雪晴公主面前演一场戏,让雪晴公主误认为林祥是昏君派来救她的,而雀儿又故意在你的面前制造假象与误会,雪晴公主本来有留一封信给你,但都给雀儿撕了,这所有的事都是雀儿一手搞出来的。”
难道说他真的误会了雪晴?
宇文恕默不作声,虎彪以为宇文恕还不信他的话,他连忙又补充道:“雀儿为了要灭口,她亲手杀了林祥,原本她还打算杀了雪晴公主,我一路跟在她的后头,不久,官兵就来犯,她为了救方宏就和官兵厮杀起来,我趁此机会,到地牢去把雪晴公主救出,连同小贞,我们一起逃亡,没多久,我们就发现雪晴公主有了身孕。”
难怪!雀儿临死前要求他的原谅。
难怪!雀儿说要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是关于雪晴。
难怪!雪晴一直不肯认错。
他真的太鲁莽了,竟然信了雀儿的话,那样伤害雪晴。
想起当日自己的种种行为,他简直就想掐死自己。
唉!他实在是被妒火给冲昏头了,才会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大当家,雪晴公主肚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我敬她,而且早把她当成咱们的当家主母,又怎敢对她乱来,大当家,你一定要相信我。”虎彪说的信誓旦旦,唯恐宇文恕不相信,差点没跪下来。
雪晴说的对,要是孩子没了,那便是他的罪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该自己承受这罪过。
“虎彪,原谅我,是我太冲动了,雪晴这回会受伤,也是我的错,我真该死。”宇文恕了解一切事实后,恨不得杀了自己。
“大当家,没人怪你,这全都怪那方雀儿,不过,我想她已受到老天的责罚了,大当家,你别自责了。”虎彪不忍见宇文恕难过,好生安慰他。
“雪晴,你一定要活过来,孩子没了,没关系,我只要你……只要你……”宇文恕抓着雪晴的手,发着誓言。
但昏迷不醒的雪晴,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产婆来了、产婆来了……”小贞在外头,便一路喊着进门。
“大当家、相公,你们先出去等消息,这里交给我和产婆就好。”小贞将两人推了出去。
“我想陪她。”宇文恕不肯离去。
“大当家,你在这里是帮不了什么忙的,生孩子的事,让我们来吧!你还是先出去。”小贞无视于宇文恕的坚决,硬是把他推了出去。
宇文恕走出去后,突然想起刚刚小贞的称呼,他愣愣地瞅着虎彪,狐疑地对着虎彪问道:“相公?指的是你吗?”
虎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和小贞于月前成亲了,是公主帮我们俩主婚的。”
“太好了、太好了。”宇文恕难得露出笑容。
在这伤心时刻,难得还有喜事发生。
“大当家,对不起,没让你做我们的主婚人,我错了。”虎彪一脸愧对模样。
“傻瓜,只要你觅得了意中人,谁做主婚人还不是都一样,我都替你高兴哪!”宇文恕从怀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给了虎彪。
“大当家,这?”虎彪接过手,看见黄澄澄的金子傻了眼。
“收下来,这是我唯一给得起的贺礼,而且这原本就是你该得的,其他兄弟的我也都给了。”
“谢谢大当家、谢谢大当家。”虎彪欣喜若狂,激动地跪下狂拜。
“快起来,你这样做成何体统,我都将寨子解散了,所以以后也别叫我大当家了,就喊我一声宇文大哥吧!”宇文恕扶起了虎彪。
“宇文大哥。”虎彪喊得开心。
小贞却突然从房里跑了出来。
“糟了!糟了!”
“什么事?”宇文恕急切询问。
“公主难产,孩子生不出来,产婆没办法哪!”小贞急得眼泪快流下来。
“难产?莫非是那一掌?”宇文恕连忙进房看情况。
只见雪晴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面上毫无气色,就如同死人一般,下身全是鲜血。
“雪晴……”宇文恕激动地跪在雪晴的床边,呼唤着雪晴的名字。
“对不起,这位嫂子受了重伤,我没办法。”产婆说完,便急急忙忙离去,深怕让人怪罪。
“怎么办?该怎么办?呜……”小贞抱着虎彪,急得哭了。
谁?
还有谁能救雪晴?
还有谁可以?
宇文恕打起精神,强压下哀伤,动着脑筋。
“对,是义兄,义兄宫里人才济济,一定有人可以救雪晴。”宇文恕说完便抱起雪晴。
“宇文大哥?”虎彪和小贞一同看向宇文恕,不了解他的决定。
“我和雪晴跑一趟西夏皇宫,你们待在此地等候消息,等到雪晴身体好转,我们就会回来。”宇文恕交待完,便抱着雪晴,使着卓越轻功快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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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恕抱着雪睛,直闯西夏皇宫。
“大哥,小弟有事相求,原谅我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宇文恕将雪晴放置于地,他恭敬地行跪拜之礼。
“义弟有事相求,何须如此,快快请起。”西门烈上前扶起了宇文恕。
“大哥,我的妻子命在旦夕,请大哥出手相救。”宇文恕快速地诉说来龙去脉。
“义弟放心,我宫中有最好的太医,一定担保雪晴公主母子均安的。”西门烈立刻命人安置房间,请御医会诊。
“太好了,这一切多谢义兄,小弟实在感激不尽。”宇文恕直点头道谢。
“咱们是结拜的好兄弟,有需要如此见外吗?”西门烈豪爽地摆摆手。
“大哥,日后有事要小弟赴汤蹈火,小弟在所不辞。”只要雪晴能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傻弟弟。”西门烈笑道。
就在此时,宇文恕见到门廉后有道女影闪过,他诧异的问道:“大哥,刚刚那位是?”
“她啊就是我跟你说的冒牌货,我只要她,什么真的、假的,我都不在乎。”西门烈像似有心说给廉后的人知晓。
“亏雪晴还一直担心,她怕自己若不来履行婚约,两国会因她而打起仗来,到时百姓因她而受苦,她会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听见西门烈的话,宇文恕一颗悬荡的心也放下了。
“啧!叫你的娘子放心好了,就算她愿意履行,我可不愿意收,而且我早已答应她,在我们有生之年,绝不再侵扰宋国。”西门烈虽然话是对着宇文恕说的,但他的眼神却专注地放在廉后。
宇文恕看见西门烈的举动,他知道义兄也和自己一般,心已让某个女子占据,再也甩脱不掉,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了。
“大哥,那什么时候可以介绍她让我认识、认识。”
“时机还未成熟,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让她和你们见面的。”西门烈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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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名医的合力会诊下,雪晴终于顺利产下一子,命也平安地捡了回来。
“雪晴,原谅我,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错怪你,不信任你,我是被嫉妒给逼昏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那样对你,雪晴,原谅我……”宇文恕站在雪晴的床前,对着昏睡中的雪晴,喃喃自语着。
其实,雪晴早已清醒,只不过她不想面对宇文恕,故她紧闭双眼,不愿打开心扉。
是他伤她太深,她说过,他既然那样对她,那么他们两人早已恩断义绝,她是不会原谅他的,她要恨他一辈子。
“雪晴,我们的孩子平安出世,我将他放在你的床边,我要你一醒来,睁开双眼便能看到他。”宇文恕爱怜地抚着雪晴瘦弱的脸颊。
“雪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家三口和虎彪夫妇可以一同过日子,咱们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你说多好。”
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是她一心所盼望的。
但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是他亲手将这梦想打碎,是他不要她的。
雪晴强忍着眼角泪水,她不愿让宇文恕知道,她是清醒的。
“雪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醒来吧!你答我一声吧!”宇文恕紧紧握着她的手,良久都舍不得放。
雪晴的心波动难平,她不想听,她不要听,这一切全是他的甜言密语,想想他是如何待她的?想想那一夜他是如何凌虐她的?
这教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雪晴,因为我太在乎你,才会听信了小人馋言,你一定要原谅我,别跟我生气,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决不再让你伤心。”
不,没有以后了,雪晴心里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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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雪晴趁着宇文恕不在,她起身抱着孩子,偷偷地溜出房间。
她要逃,她不想再见到宇文恕,因为她怕终有一天,她又会让他给哄了。她和宝宝两人也可以平平静静地过生活,只要有宝宝,她什么也不怕。
她东躲西门,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难得西夏皇宫的守卫并没想象中的严,她抱着孩子,顺利地逃了出去。
宫外正下着满天大雪。
雪晴紧紧搂着孩子,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背后竟传来宇文恕的叫喊声。
天哪!莫非是他追来了。
雪晴惊吓地加快步伐,迫切地赶着路,连头也不敢回,拼命地往前走,无视于大风大雪。
“雪晴,等我!”宇文恕踏着轻功,飞快地拦下在风雪中奔走的雪晴。
他一回到雪晴房间,便不见两母子人影,顿时心凉半截的他,立刻出宫找寻。
他查探过被褥还是温热的,可见雪晴还未走远,更何况来习过功夫的娇弱女子,如何能逃得比他快。
所以他在极短的时刻,便发现雪晴的踪迹。
“放开我,让我走。”雪晴想甩掉宇文恕的箝制。
“我不放,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放手。”宇文恕说的坚决。
“我恨你、恨你呀!你懂不懂啊!所以我不可能再和你一起。”雪晴哭喊着,她忘不掉昔日他那样对她。
“不管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我决不让你离开我。”
“你若是坚持不让我走,强留下的只是我的躯壳罢了,我的心已死。”雪晴淡漠地说道。
“雪晴,你何苦如此,你明知我是爱你的,就像你爱我一般的深,为什么不再给我们彼此最后一次机会。”宇文恕心痛地喊,希望能再度唤回雪晴冰封的心。
“我不爱你、我恨你!”伤人的话,就像冰一般的利刃。
“雪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才肯留在我的身边?”宇文恕近乎哀求。
雪晴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搂着孩子,流着眼泪。
“如果我这样伤害我自己,能让你的心舒服一点,那我愿意尽情地伤害我自己。”宇文恕话一说完,便从腰间拔刀剑来,狠狠地划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刀接着一刀。
“不……”雪晴上前握住了刀柄,阻止了宇文恕的疯狂行为。
“雪晴,你原谅我了吗?”宇文恕痴傻地看着她。
“我……我……”雪晴答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拿宇文恕怎么办。
“你不原谅我,我就继续牋害我自己。”宇文恕隔开雪晴的紧握,再度将刀用力地刺向自己的心窝。
“不……你若死了……我就不原谅你……”雪晴凄厉地喊着。
生死关头间,刀锋就差那半寸,心窝就在眼前,宇文恕缓缓地放下刀子,眼里尽是爱意。
“雪晴,我爱你、爱你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