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火烧事件後,日军并没有停止任何侵略行动,反而更变本加厉的侵扰周遭的乡镇,他们到处搜抓健壮男丁,帮助他们建筑军防要地,若有不从者,即当场开抢枪杀,烧毁房舍良田。
在这一连串行动中,除李家庄已惨遭毒手,另一个靠近都儿岭的大树村,也在一日之间被日军占领了,只怕再过不久,都儿镇也要惨遭毒手。
这时,全镇的人再度聚在镇长家商讨对策。
经过数天休养,书尧、罗平以及李家庄的人,全都已经恢复元气。
「虽说咱们都儿镇地势险要,同这是高山峻岭,而且野兽又多,敌人要攻进不易,但是大树村也都被占了,不可不防!」陈家大爷说道。
「而且若是让他们进来,发现我们这儿有李家庄的逃犯,後果更不堪设想。」有人忧心冲件地说道。
「唉!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可是我们实在是……」李家庄的庄主无奈地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刻,当今之计,我们得想个御敌之道。」镇长王光祖抚须,环视众人说道。
书尧站了起来,他走到王光祖面前,「爷爷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好。」王光祖准其所求。
书尧走到堂中央,所有人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屏息等他开口。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在都儿镇成立一个民兵团,因为国民军军力有限,根本不可能会来我们这些小地方,所以我们只能自保,竭力不让日本鬼子入侵我们的家园……」
王耀邦撑著拐杖站起来,「对!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十个,来一百杀一百绝不轻饶。」他大吼道。
「没错!没错!」多数镇民纷纷高声附和。
「可是我们又没有受过训练,可以和那些日本军队抗衡吗?」有人谨慎的问道。
书尧了解的点点头,「没错,这的确是问题,但是我们有几项优势,一、咱们都儿镇上多得是用枪的好手,光是枪法就不成问题;二、可以利用都儿岭地形上难攻易守的优势,再加上我们自产自足,所以不用担心粮食问题,绝对可以和日军相抗衡,不让他们进入都儿镇方圆十里之内;三、关於训练方面,那更简单,我和罗平在学校都有受过军事训练方面的课程,如今只要再将这些课程教给大夥,然後善加利用就行了。罗平,你说是吧?」
陡然被点到名,罗平差点跌下椅子,他瞪一眼书尧之後,即露出自信的神情,「没错!现在可正是我们学以致用的时机,所以大夥尽可放心,我们绝对可以保住都儿岭。」
不过仍旧有人心生疑惧,觉得不妥。
君莲站了出来,「各位,或许我们经验不足,但这是一场长期的战争,除非我们放弃我们的家园,向日本鬼子投降,要不我们就只有往前走和他们决一死战,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若有人想不战而逃的话,大可离开都儿镇,留在这的,是可以为咱们家园付出生命的人!我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是凭上次的行动成功,我有自信,咱们一定可以打赢这场战!」此话说得意气高昂,把大夥的热血都点燃了。
「就是呀!君莲只是一个小姑娘,她能做的,难道我们这些大男人不能做?」
「管他的,我们跟那些日本鬼子拚了!」
「对!对!」多数人纷表赞同,
镇长王光祖站了起来,「各位,兹事体大,尤其这意味着全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将投入这场战争,所以在我们决定组军对抗日军前,得徵得全镇的人同意。」
大家纷纷点点头称是。
荣伯立刻拿著铜锣冲出,开始沿街敲喊,要全镇所有的人都到山神庙前集合。
☆ ☆ ☆
数天後,都儿镇成立了游击队,除了都儿镇原有的壮丁以外,李家庄的男子也加入,合算大约有百来位,人数虽不多,但若能巧妙运用,便能以一挡十,胜过乌合之众。
众人公推书尧为大队长,甚至毫无异议通过让君莲当副队长,她的功夫和机灵是大夥有目共睹的,所以一点都不介意她是女流之辈。
当游击队正式成立後,平常除了正常耕作之外,他们便开始操兵演练,同时也在都儿岭四周布下重重关卡和陷阱,按时组队巡逻,若日军来犯,便可立刻知晓。
一晚,书尧在房中翻看著他自日军处拿来的黄皮袋文件,上面是日文,虽然他学过,但对此仍有些吃力,他皱著眉头苦思试著从片面字句上推敲意思。
君莲端了一碗面进房,「瞧出些端倪了没?」她坐到他面前关心地问道。其他事她都可帮忙,唯独外国语文方面,她完全插不上手,若非时机不对,她一定会要他教她的,反倒是朱敏琦,她也学遇日文,所以她也拿了一半去翻译。
书尧揉揉眉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一份进攻计画书,日本打算将北方五省占领後,让国民政府把五省让给他们。」
「谁要让呀?」日本真是胃口不小,已拿了东北三皆还嫌不够还要将整片秋海棠叶切成两半。
「富然没有人要让,要不你以为我们这麽辛苦做什麽?」书尧被热腾腾的面香给引住,顿感肌肠辘辘,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君莲笑咪咪的看著他,多希望日子能永远这麽平和,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书尧哥,你还会不会很懊恼没有到大後方加入国民军队。」
吃面的动作一停,他抬眼看著她,「或许有,但现在不了,」
「为什麽?」
「因为我发现只要有日本人的地方,我随时都可以是一名军人,参与杀敌,虽然没有上前线,但只要有日军的地方都是战场,你说是吗?」说完后,他面带笑容低下头继续吃著面。
「嗯!」或许出於私心,虽然她不反对他到前线加入军队,但现在这个情况也无不好,尤其在她眼前,要照料也此较方便,她可是不会容许任何人伤了她的挚爱,她的个性就是这样!
她拿起一份文件,随手翻了几下,文字是看不懂,但上面有一些地图,她仔细看了起来,正当她端详那些图时,书尧开口问她。
「我一直想问你,那时……你是怎麽想到用那些法子把我们救出去,而已设得如此巧妙?」
君莲抬起头,笑盈盈的看著他,「我早把你那本『孙子兵法』背熟了,采了三十六计中的『志东击西』、『调虎离山』,刚好老天爷又帮忙,所以大功告成了……没让你当了汉奸,成为民族罪人。」书尧已经把自己被「延揽」一事告诉她,惹来她一顿取笑。
看她那副得意样,真教他好笑又敬佩,「也亏得你懂得运用,若你是男子,一定是将相之才。」
她笑著摇头,「谁规定一定要男子才有将相之才,我也不差呀!何况,」她偏头看著他,「若我真是男子,你可怎麽办?」
书尧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他倾身轻吻她的红唇,「那让我当女子如何?也为你下面、洗衣、生宝宝,你可欢喜?」
君莲红著脸眸他,「都什麽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赶快吃你的面,然後把这份文件解出来。」
「是!老婆大人。」书尧依言坐了回去,埋头苦吃,君莲则继续翻看。
吃完後,书尧将碗放在一边,难得夫妻有空在房中聚聚,不过他们不像一般夫妻说些私已话,反倒谈起现在的情势,「莲妹,其实我们的游击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发现了没?」
君莲抬起头,眸光锐利地望箸他,「不只一个吧?」
「你说说看。」
「一是军火问题,我们的枪枝多半老旧,不堪使用。」
「没错!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问题,还有呢?」
「另一个是我们的土气问题,看起来虽然大夥都不怕死、可是其实大家对自己都没信心,不认为自己会打赢。」
他摇头轻叹,再一次折服於她的敏锐观察力,同时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因为逃不过她的法眼。
「对此你有何看法?」君莲问道。
书尧拿出一张地图,「我想要去把日本人的军火抢过来,若成功的话,一方面可以解决枪弹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提高士气。」
果然是好法子,「但现在我们并不清楚日军的军火藏在哪?」
「这的确教人伤神。」情报不足,就如瞎子走路,容易碰得满头庖,并大费周章。
这时房门传来几声急促的轻敲,「书尧,你在吗?」
门一开,进来的是朱敏琦和罗平,两人一脸兴奋之色。
「出了什麽事?」夫妻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们挖到宝了。」罗平难掩兴奋之情,「敏琦跟我从你拿回的那份文件上,发现其中有日军的粮食、军火运送路线图。」
「没错,上面还有时间和地点喔!」朱敏琦开心地说道。
君莲和书尧则不可置信的互视。这麽巧?难道真是天助他们?
☆ ☆ ☆
继县城关帝庙、临时办公处所失火事件後,再度发生了令驻扎在这北方小县城的日军震撼的事。
首先,从北平运送给他们的军饷以及大批军火,全在中途被人劫走了!护送的士兵全死了,个个被一箭穿喉。
再来就是原本驻进大树村的军队!一夜之间竟全被野兽咬死了,尸体被咬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更教人惊骇的是,死的全都是日本人以及汉奸,过了几天!李家庄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事情偶发一次不稀奇,接二连三的来便大有蹊跷,日军大为震怒,不懂这些野兽怎麽只专找日本人及汉奸?分明是人为!因此他们到处搜捕、寻找嫌疑分子,不少无辜人士被关进牢中,惨遭酷刑逼供。
一晚,北风渐起,已入冬的天气冷得教人直打哆嗦,正看守牢房的两名士兵,一名被箭射穿喉咙,另一名还来不及反应,後脑就被人重击,但因顶上帽子厚重,所以只稍微晕眩一下,并未完全昏倒,可还来不及回神,嘴巴就被塞进一团恶臭的东西,被狗皮膏给封住了口,双手双脚被捆住,完全不能行动。
那名日军险被口中这团恶臭熏昏,但仍睁大眼睛看著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先被囚禁的犯人全被放了出来,而放在囚所的枪核弹药也一一被搬了出来,做这些事的人全都是一些粗壮的汉子,他们凶狠轻蔑的眼光不时向他飘过来,害那名日本兵连忙闭上眼睛装昏免得被杀。
一直有个清脆院耳的声音在做指挥,那名日本兵冒险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居然是位相当年轻、美丽的女子在调度工作,她身上背著一副弓箭,愿然就是她射死他的同伴,当他们所有事情做完後,便像先前来时无声无息,转眼间消失无踪。
待他们离去时,一个担任翻译的汉奸偷偷走过来,为他解开绳索。
那名日本兵忙不迭地将塞在口中的东西吐掉,发现那居然是一团猪粪,当场立刻吐了出来,把肠胃里的食物都一吐为尽。
「巴格野鹿!这些混蛋到底是什麽东西,等老子抓到他们之後,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那名日本兵气得一边吐,一边跳脚破口大骂。
那翻译官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少佐,小声点,免得他们又回来找我们。」
少佐一把推开他,又要再度开口时,突然看到同伴惨死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摸住自己的喉咙,不安的东张西望,深怕突然会有一枝箭射穿他的喉咙,「那些人到底是谁?居然敢跟皇军作对。」
「那些人是从那边深山下来的游击队,领头的正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姑娘,听说她本领可大著,之前的几个大案子都是她干的,少佐,我们应该庆幸到现在还能活著,因为在前几个案子中,根本没留下一个活口。」
那个日本兵顿时浑身打颤,想起那位女子在指挥时,那表情冷然充满肃杀,看起来就像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夜又,看来自己能活下来倒是幸运的,他和那名翻译官纷纷庆幸不已。
他们哪知道这是君莲设下的巧计,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些事情的主谋者。
☆ ☆ ☆
在同一时间,另外一处日军临时办公处。
佐藤气喘不已的骑在一个今天才刚抓到的中国女子身上,不理会她的哀嚎求饶,待他逞完兽欲之後,从那名女子身上翻了下来,他见她依旧哭闹不休,被她吵得心头火起,拿起枪对准她。
「你再出声,我就毙了你!」他用生硬的中国话威胁道。
可怜那女子被吓傻了,什麽话都没听进去,依旧哭嚎。
他火大得正要扣下扳机,却发现他颈子被一个尖锐物体抵住,是把锋利的刀,顿时僵住,不敢乱动,同时他手中的枪也被夺去。
「好久不见了,佐藤中尉。」是中国男子的声音。
佐藤慢慢转过赤裸的身子,毫无遮掩,不知何时,这间房间已多出四名穿著黑衣的高大蒙面人。其中一名看到他赤裸的身体,立刻露出厌恶的眼光别过脸,另一名则先狠狠挨了他一拳,揍得他眼冒金星,然後走过去扶起那个被他蹂躏的女子,为她掩上衣服。
没穿衣服,没有武器,佐藤落入完全的无助,「你……你是……谁?」他抖著声音问道。
那个一直拿著刀对著他的男子,把面巾拉下,露出剑眉朗目的俊脸,这是一张让人难忘的面容。
「王书尧?你……你不是被烧死了?」
那男子笑笑,「是呀!因为想起还没回答你对我的要求,所以特地回魂过来找您报告呢!」他一说完,後西便传来高低不一的笑声,「恐怕已死的我,是没办法当你的亲善『翻译宫』了!与其当民族的罪人,我还是宁愿当『死人』。」
佐藤顿时脸胀红,「你们是怎麽进来的?」他咬牙地问道。他大致明白,关帝庙及办公室被烧的事件是他们一手所导,早知道,不浪费时间,先一枪毙了他们再说。
「天寒地冻的,很容易就进来了。」书尧笑容倏地不见,「此次来,除了告诉你我的决定外,也要回报你上次对我们的招待。」他语气森冷的骇人。
「你们要干什麽?」佐藤眼睛大张。在书尧背後的一名男子走到他身前跪下,一把锋利亮人的匕首不知何时拿在手上。
「我要让你永远碰不了我们中国妇女!」
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立刻破空响起,然後愎归平静。
经过这一夜後,所有人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全是都儿岭上的游击队所做的,有人说游击队的头头是个面目狰狞的女夜又,也有人说是一个高约两尺的男人,满面通红,活像关公—也有人说是可变男、可变女的观世音菩萨在领队和日军对抗,当然更有人言之凿凿,说自看见一对俊美的男女带著一群天兵天将护卫著他们
无论传言真伪如何,都儿岭的游击队已是占据在北方日军最头疼的对手。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破坏他们的军事要塞,劫去他们的枪炮军火、粮食让他们进退两难。
日军曾大举派兵攻上都儿岭,可是都儿岭地形险峻,没人带领下,根本难以找到他们的基地,另外游击队善用地形制造陷阱,及用担来的强大火力,打得他们全军覆没,凡是上都儿岭打游击队的人,从没有一个生还。被派去寻找那些日军的人除了发现一些被野兽啃得支离破碎的尸骨外,什麽都没找到。经过几次攻山大败後,日军没人敢再轻易上山。
他们认为都儿岭是个及古怪的山,藏有妖魔鬼怪,一进去便会没命。
於是有关都儿岭游击队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所有在北方的人们都知道,有一支攻无不克的队伍在打击日军,随时等待反攻之机,准备将他们赶回大海的另一边。
这支游击队的存在,振奋了所有在沦陷区的中国老百姓,每个人暗暗出力,为保卫家园付出努力,在北方各处也仿效都儿岭一样,成立游击队,一起打击日军,他们的机动性、灵活性,成为日後长期抗战中,让日军疲於奔命、防不胜防的梦魇。
一轮明月高挂,两骑驰骋到可俯望山下县城之处。
银色月光照在这两人身上,显得英姿勃发,帅气逼人。
「中国这头睡狮终於醒了!」书尧心有所感的说道。从消息得知,整个中国已经沸腾起来,多数人正移往西南大後方,以空间换取时间,准备和日军决一死战。
「没有人希望成为亡国奴的。」君莲轻轻说道。
「只要日本一日不撤退,我们就要奋战到底,连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坚持下去。」现在的书尧已非昔日的那个书呆子,而是个带兵有道、手脚敏捷俐落的伟岸男子。
提到子孙,君莲脸上露出红晕,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多出一个生力军,帮忙作战了。」
书尧愣了一下,大喜过望,「你有孩子了?」
君莲抿唇一笑,「是我们有了。」
书尧欣喜的跃下马,以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君莲抱下马拥进怀中,「太好了!太好了!」他忍不住兴奋地说道。
她紧紧偎在他怀中,表情温柔,但眼神却是坚定的,「书尧哥,这场战我们终究会赢的,因为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民族会不断延续下去,前人倒了,还有後人兴起,直到胜利到来为止。」
「是的,我们一定会的。」
两人肩并著肩,在月光下,他们以坚定的信心,看著这片美丽的山河,终有一天,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他们一定会收复故土,让子子孙孙平安、快乐在这片土地上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