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舒服——我想喝西域的花露——」范青青一脸期望地拉著他的袖子。
「告诉你那已经没有了!听不懂吗!」魏无仪扯下她的手,见她踉跄了下,反手就环住她的腰。
「我要喝那种水。」她皱了下鼻子,小脸埋到他的肩窝中。
「我待会让人去采一些新鲜花露给你——」知道她已经上瘾,却又遽然停止是最残忍的做法,他还是毅然中止了供应。
她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不想让她的身子再陷入另一次恐慌之中。
「我不要!」她任性地推开他的手,心浮气躁地大叫出声。
她捣住嘴唇,泪眼汪汪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变成这副样子。
「怎麽——又发脾气?」魏无仪耐著性子。
「我没有发脾气,」她克制不住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蹲到地上,胃部翻腾上来阵阵的酸液让她忍不住乾呕出声。
见她难受地蜷成一团,他拿起她随身的水瓶递到她唇边。「喝水。」
「我不要这种水——」她只浅尝了一口以清去口中的涩味,就推开了他的手。她握紧拳头,只觉得全身都在骚动,都在渴求一种不知名的东西。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喝那个水。」她带著鼻音地说道。
「喝一口水,深呼吸。」他轻抚著她的长发,半强迫地押著她把这些动作做完。
对西域奇花上了瘾:她的精神极差、会闹别扭、会发小脾气——偏偏这些坏习惯却只针对他来,别人都只有看她笑脸迎人的份。他还真幸运——魏无仪自嘲著。
范青青背靠著他的胸膛,在他用花露水轻拍著她的颊额时,慢慢地平静下来。
「起来,地上不乾净。」他搂住她的腰,想抱起她。
「我要坐这里,可以看到天空和云。」她倔强地扯下他的手臂,一迳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细软的云絮飘过蔚蓝的天空,她指著天上说道:
「你看——」她一惊,猛然打住了话,什麽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在列姑射山到达人间的那一天,她和洛君大哥正在看云——
而她,却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小女孩。
范青青脸上的轻愁让魏无仪忍不住将她抱到自己身上,锐利的眼瞳中洋溢著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不要对我那麽好——」她仰首看著他的双眸,喃喃低语著。
「为什麽?」他低问。
「因为我会舍不得离开。」
听到她口中吐出「离开」二字,魏无仪板起了脸。
「别说了。」他挪开目光看著前方,没让自己的心乱如麻表现在脸上。
范青青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想哭——
失去他,其实也不会怎样,最多就是像她想娘一样,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但,想娘只有一年;想他,却是一辈子啊——她是不会嫁给洛君大哥了,今後的回忆也只有他了。
「你要的那座鼎,约莫已经到了。」他陡地说道,脸色异常地阴沉。
她微愣了下。离别是这麽快的事吗?
「走吧。」他一弯身,高高地打横抱起她,抱得极紧。
「我不是三岁娃儿。」她小声地说,双手紧搂住他的颈子。
「可是你的模样很像。」他咬了下她的耳垂,鼻尖在她微粉的睑颊磨蹭著。
「那是我装出来骗你的——」她爱娇地仰起脸,鼻尖与他轻轻碰触著
「好痒!」她轻笑出声,小手忍不住捉了下鼻子。假装没有离别吧——
「你当我也是三岁奶娃?」他故意严肃地看著她,根本不许自已揣想未来。
「你才不像呢……」她银铃般的笑声扬出口中。
即使那笑意有些感伤,却没人再提到「分离」。
被他拥著走入主厅之中,范青青看到了两名与大厅的雕楹玉栏显得格格不入的男子——面黄肌瘦的高个男人拿了个圆身方口的青铜鼎,全身不停地颤抖著;另一个穿著补钉衣服的年轻男子则站在一旁,不住地擦拭著眼泪。
「放我下来。」她轻晃了两下脚尖,避开年轻男子敌意的目光。
魏无仪让她站平在地上——当真要让这张甜美无邪的脸接触到这般的残忍吗?
「你为什麽不把鼎放下?我不会乱碰的。」范青青好心地对高个子男人说道。
吴富额上豆大的汗珠滑了下来,却没有依言松手。
那鼎,命般似地抱在胸前。
「大哥,我们回去!」吴贵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拉著哥哥就要走人。
「娘的病需要钱,果儿要上学堂了,弟妹又快生孩子了,我们没有其它的路走
「啊!我何尝想这样呢——」吴富与弟弟对望,两人都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再穷,也不该用你的命来换!」吴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著。
「他们在说什麽?」范青青脸色一白,回头问著魏无仪,她有不好的预感。
「这座鼎名为生死鼎。」魏无仪沉声说道,扶住了身子微颤的她。
「生死鼎。」范青青一听此名,就打了个冷颤——楚冰寻找的那座鼎是为「姻缘鼎」,移动鼎者必须是此鼎主人的正妻,因此,楚冰曾经短暂地嫁给鼎主。那——
这鼎名为「生死鼎」,是否意谓著鼎主易手,必有生死之象——
「为什麽叫生死鼎?」她抚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追问道。
「因为移交出鼎的那一人,将会死亡。」他看著她的面如死灰,却无能为力。
她伫在原地,直冒冷汗的身子转向那一对兄弟——
不到三十岁,好年轻的睑。死亡,怎会离他们这麽近——
「你——为什麽要把鼎移交给我?如果这鼎这麽可怕,为什麽不丢了它?」她倚著魏无仪,若没有他的支撑,她无法站立。
「生死鼎具有法力,若随意丢弃了,会引起全家族的灭亡——那个移交鼎给我祖父的老人,就是因为丢弃了鼎,全家死於一场大火之中,只剩下一个孙子承接此鼎。」吴富苦笑著解释道。
「你祖父为什麽要接下这个鼎?」她不懂。
「因为拿到这鼎的人,可以拥有一甲子的富贵。」吴富哽咽地说道。
「可是你们这麽——」贫困。范青青没有将话说完。
「祖父那一代就已经把家产全都败光了,我们承受的就只有这个鼎——」吴富看著她睑上明显的不忍,谈话之间已经较能接受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这鼎留著也是灾难,我不要我儿子接下这样的一个祸害。今儿个就一次了结吧!」他勇敢地说道。
「如果你没有儿子,那这鼎怎麽办?」她问。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死亡吗?
「这鼎的法力便会转移到与我最亲血缘之人身上。」吴富说道。
「哥,我们走吧!」吴贵扯了下哥哥的衣裳。
「怎麽走?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求我这命换来的银两,能换来孩子们比较好的生活。」吴富含泪望著自己的弟弟。
「人命换银两?」范青青重复了一次。
「魏爷出十锭黄金,要我们把这鼎让给你。」吴贵不敢将怒气发到魏无仪身上,只敢恨恨地看著她。若不是那十锭黄金,哥哥也不至於动了自我了结的念头!
「真的吗?」她推开魏无仪的手臂,站直了身子,无助地望著他。
「人间莫可奈何之事原就多不胜数。把鼎交给你,他至少可以让家境宽裕些。」
「可是我们现在谈的是人命啊!」她不能接受地惊呼出声。
「好,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麽做?你要把鼎拿回去?还是要保护他们?」魏无仪睑色一变,神色荏厉——他难道不是为了她吗?她不必当他是蛇蝎!
「他们可以跟著我回去——」她努力地想找出解决的方法。
「然後呢?你不打算移动鼎吗?或者你打算冒著非鼎主移动,会在三天内暴毙之风险?」魏无仪说著欧阳无忌搜集而来的资料,见她震惊地倒退,他的怒火更炽。她只会当个烂好人!「你想让你一个人的死亡,拖累了其他三个女子吗?两相权衡下,你是要死一个外人,还是要死你们四个人?你告诉我答案啊!」
「一条命或是四条命,都是生命啊!」她摇著头,又摇头,泪水滑下眼眶。
魏无仪气愤地扯过她的身子。「生命原就有贵贱之分,有权势的人掌握一切!」
「住口!不要说了!」她捣住自己的耳朵,脑中却一阵昏眩,她避开他的手,扶住了柱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想吐——
「哥,我们回去吧——」吴贵苦苦哀求著,没人希望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
「姑娘,你若愿意收下这个鼎,就是我们吴家世世代代的恩人。」吴富下定决心地抱著鼎走到她面前。「魏爷出了那麽多金子,让我们家重新有了希望。我求你一定要收下这个鼎。」
「我收下鼎,你会死啊!」范青青泣不成声地说道。
「魏爷的话没错,命有贵贱,若我的贱命能换来一家子的富贵,那也就值得了。」吴富期待地看著她,就怕她突然改变心意。
「你的孩子多大了?」她突然问道。
「七岁了,聪明读书很好,光耀门楣就靠他了。」吴富欣慰地说道。
「那你妻子」
「别问了。」魏无仪扯住她的——再问下去,她是怎麽也狠不下心拿走这个鼎。
「姑娘,算我求你吧!拿走我这条命吧!」吴富双膝落地,跪在她的身前。
「我有办法了。」范青青的双眼发出亮光。
她怎麽忘了自己的能力呢!
「不许!」魏无仪猜出她的心思,黑著脸色,大步扯过她到他身前。「救一个半生不死的女人,你自己都差点弄到没命了!救一个死去的大男人,要花多少力气,你知道吗?你可没有第二颗续命丸了。」
吴富与吴贵对看一眼——莫非这姑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姑娘,我在这给您磕头了。我娘今年六十,嫂子因为劳累而一病不起——」吴贵见状,也立刻跪到了大哥身边,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滚开——」魏无仪咬牙切齿地用脚踹开了他。
「你怎麽可以乱踢人!」范青青想冲到那人的身边,腰肢却被魏无仪紧紧地扯住。她微一挣扎,腰间的巨掌却倏地勒到她无法呼吸。
「放开我!」她痛得直喘气。「很痛——」
「我不会让你滥用能力救人。」魏无仪不动如山地说道,未曾放轻手劲。
「滥用能力?!人命都是命啊!」范青青不敢再往前,因为腰间传来的疼痛已经紧绷到她无法忍受的地步,再走一步,她的腰可能会被勒断。
「与我无关的人命就不是!」他暴吼。她懂什麽!她懂他的心吗!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泪水之中,那对兄弟的脸庞逐渐模糊。
「没关系——我仍然感谢姑娘———」吴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少废话,赶快把鼎移转给她!」魏无仪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微松了手劲。
「请姑娘把掌心贴在鼎面上——」吴富抱著鼎,义无反顾地说道。
「哥不要!」吴贵抱著吴富的大腿,嚎啕哭喊著。
「你放开我!」她在魏无仪怀里挣扎,怎麽也不愿做出这样的间接杀人举动。
「快将手掌贴上!」魏无仪箝制著她的臂膀,硬是强迫她的掌心贴上鼎面——
嗤……
一阵青色的烟雾陡地自鼎中冉冉升起。
「不要啊——哥——」吴贵双膝一软,涕泪纵横地叫唤著。
「来不及了,鼎主交换的仪式已经开始。」吴富此时反而冷静了,他对著弟弟一笑,瘦削的身子很有几分英雄气魄。
范青青惊恐地感觉到鼎的温度开始升高,热气一阵阵地窜入她的手掌中,她咬住下唇,手指一动,就想将手缩回。
「把掌心贴鼎面上之後呢?」魏无仪催促著,只想尽快把事处理完。
「姑娘,请你不要乱动,事情已经成定数了。」吴富对著她的一脸泪痕说道:「吴富今日将此鼎移交给这位姑娘,愿她得到一甲子的财富与富贵,也愿此鼎的诅咒自我开始永绝於长安吴氏一门。」吴富平顺地念完了整串的句子,老实的眼中泛著泪光——
「姑娘,这鼎以後便属於你了。」
「哥,不要松手!」吴贵急忙大叫著。
「阿贵,好好照顾家里的人。」吴富放心地一笑,手缓缓地远离了鼎。
「不!」范青青大叫一声,眼睁睁看著这个人在她面前抽搐了起来。
一道青色的雾影从吴富的头顶飘出,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後,转入了鼎中。而范青青和鼎相接的手臂则顿时泛上了一层青色——
一眨眼的工夫,吴富身子一直,整个人已倒死在地上。
「哥哥哥哥你回来啊!我们穷一点无所谓啊!回来啊!」吴贵爬到了他的身边,放声大哭著。
「不!」她火灼一般地松开了手,生死鼎就这麽掉落。
魏无仪快手拉过她的手捡起了鼎,放到一旁。她想冲向地上的人,手肘却整个儿被魏无仪扯住。
「不关你的事!」魏无仪使劲扳住她身子,阻止她的轻举妄动。
范青青用力地一扯,随即哭出了声——「放开我,手快断了——」
「断了,总比你命丢了好。」魏无仪望著她疼痛地抽著气,弯身想扶起她。
范青青趁机用力一扯,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手腕,整个人也跌落到吴富的身边。
「你!」在魏无仪的嘶吼声中,她已经握住了吴富的手,双眸亮出浅青色的光芒。
手心相接之时,她已经在进行治疗了。
她紧咬住唇,知道自己的气太弱,而被邪气克死的人更不是一般功力所能挽回的——
是故,她忍著手腕上让她痛到想呕吐的脱臼之苦,努力地注入更多的气力。
「该死的!」魏无仪暴喝一声,却又不敢贸然动手拉起她,怕一个闪失,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又这麽丢了。
但见她唇色渐渐变白——
但见她——眼瞳中的青色逐渐黯淡——
魏无仪没注意到吴富又重新有了呼吸,他只知道她快没命了!
他瞪著那张小睑,在她一松开手时,立刻抱起了她。
拿起她腰间的水,拚命地偎著她——她没有一点的温度。
「贵子,我还活著——」吴富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著弟弟。
「对!对你还活著,是这位姑娘救了你一命啊!」吴贵大哭大笑著。
「混蛋!去叫仆人们把花露水全都拿来!」魏无仪朝吴贵大吼:「顺便把你那个混蛋哥哥也丢出去!如果她活不成!我就让你一家陪葬!」
正当吴贵连滚带爬地跑出正厅之际,魏无仪愕然发现范青青的呼吸己然停止。
「醒来!」他脸孔扭曲地疯狂摇晃著她,把她的身子紧搂在怀里。
死的人不该是她!
「醒来——」他疯狂的眼瞳瞪著她毫无生气的五官,勃然大怒了起来!
「你有胆,居然敢死在我面前!只顾著别人,你想过自己的状况吗?自不量力的笨女人———我允许你死吗:你——笨蛋——」一句一句的嘶吼在屋内回响著。
最後的喊叫已不成句子,他狂乱地拍著她的睑颊,不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陡地,一道五彩的光线出现在屋檐的中央——」个纤柔的身影赫然现影在空中。
魏无仪瞪著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咆哮出声:
「除非你是来救她的,否则就给我滚出去!」
「范青青良善,自有人会救。」白芙蓉对著范青青的身形叹了口气——还好来得不算太晚。
「去吧。」白芙蓉对著身边缓缓显像的男子。说道:「范青青就交给你了。」
一个身著浅青色长袍的男子,缓缓飘落在范青青身边。
「青青!」石洛君一见到她青紫的双唇,立刻惊叫出声。
他伸出手,却被一双褐色的大掌狠狠打开。
「你敢动她!」魏无仪将范青青紧揽在怀里,恶狠狠地怒瞪著这个「外人」。
「现在只有我能救她!石洛君著急的眼没有离开过范青青。
「你是谁?!」魏无仪暴躁地质问著。
「我是石洛君。」石洛君没在意他的不礼貌,再度尝试伸手握住她的脉门。
魏无仪没再阻挡他,眼中却闪过一道锐利:原来这人就是她口中的洛君大哥。
石洛君盘坐在地,眼瞳顿时闪成一种璀璨的青绿。当他的指下冒出青烟时,魏无仪震惊地看到她的唇间开始吐出了灰色的气团——
她醒了!魏无仪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眼瞳中闪亮的,或许是水光——
「怎麽会伤得这麽重?」石洛君望著她吐出的气团,儒雅的脸庞上尽是忧郁。
魏无仪瞪著石洛君睑上和她相同的柔和神态,他缓缓地松开了拳头——
见著她的脸颊开始恢复了血色,见著她胸日又有了呼吸,见著石洛君的青色瞳仁渐渐褪回正常的黑色。
他深深地凝视她,将她病弱的姿态全印在脑海中——
见她脱臼的手腕抽动了下,见她微动了唇,见她睫毛闪动著——魏无仪贪婪地把她的每一处现象都看了个够。
然後,他无声地後退著。
「洛君大哥?」范青青拧著眉睁开了眼,视线所及却全是石洛君柔和的眼神。
「你怎麽把自己伤得这麽重?」
「说来话长——」范青青无力移动身子,只能轻转著眼珠:「他呢?」
「谁?」石洛君不解地问道。
「扶我起来。」她想坐起来,虚弱的身子却只能倒在石洛君身上。
她的视线环顾了大厅,却只看到魏无仪的身影一闪而逝。
「他,走了。」她哀伤的眼神中只有魏无仪方才的背影。
」这是他家,他不会离开的。」石洛君安慰著她。
「你不懂——他生气了。」泪水中自有意志地不停滚落——一个连呼吸都不甚有力气的人,当然管不住自己的泪眼婆娑。
「花露水来了!」几名婢女拿著大大小小的瓶子奔到她身边。
「这位公子,我们来喂小姐吧。」
婢女们互使了个眼色魏爷那麽宠青青姑娘,怎麽会容许其他男人碰她——可别待会全都怪罪到她们头上。
「那就有劳诸位了。」石洛君轻轻地将范青青交给一个中年妇人。
「小姐,多喝些水,身子就会没事了。」赵嬷嬷安慰道。
「赵嬷嬷,他呢?他不来看我吗?」她不安地问道。
「魏爷有急事出门了。」赵嬷嬷陪著笑睑说道。
「他在生气,对不对?」被喂了一皿水,她揉去眼中的泪水。
没人敢开口——魏爷那样子何只是生气,他像个想吃人的厉鬼。
「扶我到那边,我要捡那个鼎。你们别碰会有危险的。」被撑扶到鼎边,她泪水失控地洒在鼎面上。
还想奢求什麽呢?拿到了鼎,就代表了她该离去啊——
一个违抗,竟惹他如此重怒——他早该知道她无法见死不救啊!
「哪里还不舒服?」见她泪流不止,石洛君著急地向前。
「心,痛。」
※※※※※※※※※※
「爹娘——」范青青喃著她在睡梦中经常呓语的句子。
她的梦中何时才会有他?
今世今生怕是不会有了。两人的差距著实太大。他以自我为重心,她却全心只为别人。
站在榻边凝视著范青青的高大身影,了无一点生气。卸去怒火後的眼眸,而今只有一份他不愿承认的痴恋。
让她走吧——他是个连在她善良梦中都不会出现的邪恶之人。
颀长的身影落寞地离开。
「魏无仪。」在门扉拢上的那一刻,她低喃出他的名字。
而他未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