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生的日记 第十一章
作者:肖复兴
  5月11日

  星期六下午照例要有班会的,黄老师却没有开,让人家上自习。我发现郝丽萍和郭辉下午根本就没有来,大概就怕开这个系列班会。亏了黄老师明智。黄老师这人这点好,也是和别的老师不一样的地方,她不固执己见,听得进同学们的意见。虽然,这回听了大家的意见,下次还照她的老章程办事,就象路走习惯了,难免照直往前走一样。当然,我们同学的意见也不见得都对,而且,可以说有很多地方不对!起码,我们和黄老师之间有民主气氛。不象有的老师,对领导毕恭毕敬,连上街买个菜冲售货员都客客气气,唯独对我们特别横,似乎把在家里、在学校、在社会上受的气,统统都往我们身上撒。

  回到家,爸爸、妈妈还没有下班。哥哥早早地回来了,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在抽烟,把屋子里弄得都是呛人的烟雾。爸爸、妈妈也是,上中学时还管着哥哥,不许他抽烟。这刚毕业,不过一年的功夫,不管管,敞开让哥哥抽,爸爸还和他分抽一包里的香烟。我一见哥哥就来气。没出息!这几天,我知道他为什么烦?对象吹了呗!活该吹!我才解气呢!我没理他。走进里屋,关上房门,自己看书!

  晚上,爸爸还没有回来,他总是这样忙,回来得很晚。不过,我知道爸爸现在越干越红火,忙,和过去那种忙也不大一样了。过去忙,只是干活,忙于快要倒闭的厂子。现在,爸爸的公司名声渐渐大了,他手里的权也渐渐大了,从他手里不仅能把修理汽车日期提前,能把紧缺的汽车配件搞到,他还能和交途大队、公安局打上交道,弄到非常难弄的汽车牌照。出了交通事故,他也能周旋一下,把被扣压的车辆和司机提前释放或者减轻一些处罚……我发现一路通,路路通。爸爸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爸爸凭的是什么?我不知该对爸爸怎样评价?但我觉得直到现在,我似乎才了解了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到现在我也不了解爸爸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妈妈先回来了。我看她情绪似乎不稳定。我想起昨天103路无轨电车站牌下的情景。

  晚饭后,哥哥骑上车走了。他是没有笼头的马,到处瞎逛。妈妈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猜想是不是想说昨天的事。那么,妈妈昨天看见了我?说实在的,我也真想问问妈妈。看昨天那样子,他们一定有什么秘密。不过,我不好开口。我怕伤了妈妈的自尊心。

  “天琳,昨天上午你上哪儿了?”

  妈妈终于开口了。我想妈妈一肚子话憋着也难受,一定要对我说了。

  但妈妈仍什么也没说。


  5月14日

  今天一清早,爸爸和哥哥都走了,妈妈走进里屋,趴在我的床头上。

  悄悄说:“你有没有把星期天……”

  “妈妈!”

  “天琳!星期天,我知道你看见了我,你是不是打算这事告诉了爸爸!”

  “妈妈!您说什么呀!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妈妈松了一口气,说:“快上学去吧,晚上妈妈对你有话说!”

  一切,并不是我瞎想。我猜得出妈妈对我要讲什么。妈妈和爸爸,你们都有你们的苦哀。做儿女的,太不了解你们了!我觉得离父母一下子这么近,又这么远。

  晚上,妈妈回来得特别早。我等着妈妈。妈妈先不做饭,和我谈了起来。我简直象听一个陌生的故事。我一直不知道妈妈的过去,不知道妈妈内心深处还藏着这么深的秘密。

  妈妈出身不好,学习成绩好,就因为出身这一条大学没有考上,我知道。我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嫁给爸爸的。我以为她一定爱上爸爸,爸爸也爱上了她。不爱,干嘛要结婚呢?原来,并不完全是这样的。妈妈原来有心上的人,那就是我见过的那个人。可是,他出身也不好,比妈妈的出身更可怕。同病相怜吧,他们又是同班中学同学,妈妈呀,您中岁时候也在悄悄恋爱呢!他也没有考上大学。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没有考上大学,使他们的爱更加深了。谁知文化大革命来了。他们两家都被抄了家。姥爷就是那年自杀的。他全家被遣送还乡。一去音讯杳无。就是有信,妈妈也不敢再和他结婚呀!真地来信了,倒是他劝妈妈赶紧另找他人吧,他不愿意连累妈妈……

  “他是好人……”妈妈讲到这儿,眼泪扑嗒扑塔了。“他是好人!天琳!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你们孩子!我那时想,自己出身不好,他出身不好,以后孩子的前途怎么办呀!我就和他断了线……”

  妈妈,您也是好人……我心里默默地说。

  妈妈非要找一个出身好的人。正象妈妈说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这时,旁人把爸爸介绍给妈妈。爸爸出身好,又是党员,现役军人。

  “那时候,你们不知道,你爸爸那身绿皮一披……”

  妈妈,我怎么不懂?虽然,我没见过。可是,妈妈,您真可怜!您是嫁给爸爸呢?还是嫁给那身“绿皮”?您的爱情呢?您和爸爸有没有爱情呢?那个时代里就没有爱情了吗?

  “结婚的时候,你爸爸收拾东西,发现了他给我写的许多信,还有几张他的照片。当时,我都保存着。你爸爸看了看,没说什么。我当着你爸爸的面都烧了。”

  妈妈呀,您可真是!烧了信和照片,就等于烧了一切?许多东西是烧不掉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您太自欺欺人,又欺骗爸爸了吧?一个人的初恋,怎么能够忘却和否定呢?妈妈呀,妈妈,您可真倒霉,您还赶不上我们呢!

  “谁知道,十几年没消息了。他又突然出现了,又找到我。先到单位,他猜想我可能还在药厂、然后。又到家里,又到……你见到了,在大街上……他全家前几年落实了政策。他国外又有亲戚,他今年自费留学从美国刚回来,他想起来找我!还有什么意思呢?一切都过去了,人也老了……”

  “妈妈,他找您又怕什么?谈谈嘛!过去的回忆总还有的……”

  “不!天琳,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你什么也不懂!他已经结了婚,我也是一家子人,还回忆那些干什么!”

  我不知该怎样说才好。是的,我得承认,有些事我是不懂。人生,对于我来讲过于单纯;对干妈妈,又过于复杂了。

  沉默许久,我搂着妈妈的肩头,小声地问,仿佛那问题是一个怕磕怕碰的细瓷茶具:“妈妈,您爱他吗?”

  妈妈点点头。

  我又问:“那您爱爸爸吗?”

  妈妈也点点头。

  我接着问:“这两个人,您最爱谁?”

  妈妈不说话。我看见,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我不再问了。以前,我自以为别看我是中学生,但对爱情还是理解的。现在,我明白了,我并不理解,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噢!也许,爱情本身就是多解的!

  妈妈最后嘱咐我:“刚才讲的话,你别对任何人讲,更别对你爸爸讲!”

  我点点头。就让妈妈这段故事,永远藏在妈妈的心里和我的心里吧!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总想妈妈讲过的事。现在,妈妈和爸爸正睡在一起。呵,如果她最爱的不是爸爸,那她和爸爸该都多难受!如果真地没有爱,那么又怎么在一起生活?一个人,能把爱分成两半吗?象分烙饼一样,一人给一半?……我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我是妈妈该怎么办?我有勇气对爸爸挑明?我还敢像以往一样爱着我所爱的,而他也一直还爱着我的人吗?

  我敢!我不是妈妈!我是我!


  5月15日

  今天,收到丁然的信。他说星期天在美术馆见面时,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把带给我的书给我了。“那是一本记述一位女科学家真实故事的书。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星期天,还是老地点、时间,我们再见面好不好?我把书带给你!”

  我立刻给他回了一封信。我不能不同意。吸引我的不仅仅是那本书,更是他。我这几天似乎有许多话要找个人倾吐!我象装载超重的船,需要找个港口停泊,卸一卸过于沉重的货物。而且,我发现男女同学之间的约会是有魅力的,这魅力不可抗拒,有了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也分外想有第二次……也许,说到底,还是我不坚强,没有毅力!我还是一个缠绵的女孩子!


  5月16日

  今天上课之前,我特意抄了两段话,夹在笔记本里,递给郝丽萍。那是从苏联那位教育学家老苏的《爱情的教育》中抄出来的。当初,黄老师拿这本书教育我。如今,我又拿这本书教育教育郝丽萍了——

  对爱情忠贞不渝,这是一种最高尚的道德感情,它是一个人要从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起在心灵中培养起来的。一个人在产生性欲之前,应当感到令他心醉的首先是对方的心灵美,从而在精神上产生强烈的爱恋之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爱情才可能是专一的,始终不二的。相爱的人越是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就越是使爱情中的性本能一面退于次要地位。

  下午放学后,我刚要走,郝丽萍叫住了我。我们走到大街上,一直聊到街灯都亮了。

  “天哪,我谢谢你!你永远见我的好朋友!无论以后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了你!”

  郝丽萍这几句话,让我感到温暖。

  郝丽萍又对我说:“你抄的那两段至理名言,你信吗?你信那老夫子说的专一的、始终不二的,又是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吗?”

  我不明白,难道爱情不是这样的吗?

  “那只能是童话。我根本不信!你知道我爸跟我妈的事,你说我爸爸的爱情是专一的吗?是始终不二的吗?就说你自己吧?你最初对常鸣,以后对郭辉,现在和丁然又不错了,这也是忠贞不渝吗?”

  我简直在象听爱情的启蒙教育。郝丽萍的教育与那位老苏的《爱情的教育》不大相同。我问她:“那么,你说说你对常鸣到底是不是专一的?”

  “我从来没这么想把自己非吊死在他一棵树上!现在是现在,以后,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比如说,以后我要考不上大学,他也考不上大学,兴许有可能把这种关系继续下去。如果我考上大学,他没有考上,这种关系就不可能继续下去。没必要让悲剧发生。”

  “这……你对常鸣也这么说。”

  “当然!这是开诚布公的。”

  “他怎么说?”

  “他同意!”

  老天!我自以为对爱情一直理解得比较深,原来我是并不懂呀!世上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呀?或者说,世界上有没有爱情?中学生之间的爱情本来应该是最圣洁的,怎么会有郝丽萍和常鸣这种爱情呢?这还叫不叫爱情呢?

  我茫然了。

  最后,郝丽萍说:“这些,也就对你说。要是让咱们黄老师听见了,还不说我大逆不道?”

  这些悄悄话,老师是听不到的。家长也是听不到的。如果他们听到了,该怎么说?他们决不会相信我们中学生会把爱情想成这般模样吧?

  这几天,我是怎么啦?我好象才认识了爸爸、妈妈,也才认识了郝丽萍一样,怎么现在又好象不认识了他们一样?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连我自己也认不清了。


  5月18日

  又是美术馆,我们又见面了!我很高兴,看得出,他也非常高兴,这就使我更加高兴。

  我们没有走进美术馆,沿着前面的大街一直往西走,走过沙滩,走过景山,一直走到北海。一路上,我们尽情地聊,聊他们班,聊我们班,聊即将来临的高考,聊好多好多可笑的、烦恼的事。我觉得女同学和男同学聊特别有趣。而男同学同女同学聊也会显出另一番姿态,彼此都会有收益。如果女同学和女同学聊,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比如我同郝丽萍吧,也不行,决不会思路这么开阔,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对学习,对思想,都有这么大的启迪。有时可能象掉进井里的两只青蛙,只能看见井口大的天。不管怎么说,我愿意和男同学一起交谈,这时候,我觉得自己才更象一个女同学,不仅显示出女同学的价值,而且能走向一个新的天地。这是家长和有的老师绝对理解不了的。

  北海的白塔高高的,就在眼前了。团城上柳树一片绿茸茸的小叶,迎风招展,象飞着无数绿蝴蝶。春天的北海,真美!它总让我想起黄老师爱唱的那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虽然,比起张蔷的歌来,我并不那么喜欢这首抒情味过浓的歌。过于浓,就象加糖过多,便减少了如张蔷歌的质朴。但是,那歌总会使我不由自主想起黄老师象我们这样大年龄时是什么样子。这,特有意思……

  “怎么,进去吗?”丁然指指游人如织的公园门口,问我。

  我当然很想进去,沿着湖畔跑向五龙亭,跑向九龙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抖擞抖擞精神,甩掉一些,倾吐一些这些日子来紧张的学习和单调的生活带来的烦恼和压抑,该是何等痛快。不过,我没说话,我等着他讲,便静静地望着他。

  他说:“算了吧,先别去了。忍一忍,熬过高考,我们再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我很佩服他的这种毅力,便点点头。这一点他象郭辉。

  “见见面,聊聊,挺痛快的!我们还是抓紧下午时间去复习吧!我家就在前面,怎么样,到我家看看去吗?”

  我说;“不去了!复习功课要紧!”

  他不勉强,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我:“给!别又象上次一样,光顾着神聊海哨,又忘了给你了!”

  嗬!这书名吓了我一跳:《大猩猩姑娘》。

  他指着书说;“这位女科学家,你一定喜欢!”

  他说的这么肯定!我反问他:“为什么?”

  他笑笑,说:“你看嘛!”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他送我上了  103路无轨电车。车开走了,我看见他还站在站牌下面向我挥手。我看得出,我们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都是这个可恶的高考给闹的。高考完了,我们一定得好好玩玩!把该去的公园都去一趟,把该看的电影都看一场,把该看的书都看一遍……

  这真是一本好书!

  本来,我想下午复习功课。晚上看这本书。可是,手总痒痒,吃罢午饭忍不住还是拿起了这本书。丁然说得真对,我佩服这位美国女科学黛安·福茜。我觉得她献身科学的勇敢精神,很象“挑战者”号上的那位女教师麦考利夫。可惜,她们都己经逝去。一个丧生于大自然的空间,一个丧生于人类自己的魔爪。当我看到书的最后,这位女科学家被埋葬在大猩猩的公墓里,在她的墓碑上刻着这样的话;“一个没有男人陪伴、生活在山林中的老妇人”时,我感动了。我怎么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看完书后,我赶紧复习功课。复习的效果极好!大概是这位“大猩猩姑娘”在激励着我。是的,她是女人,我也是。我要向这样的女人学习!锻炼自己的意志,增强自己的知识。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碌碌无为,做只会吃和穿的动物!



  [作者附记]

  路天琳这一天的日记,记得并不那么样细。她只是简单一笔记述了看完《大猩猩姑娘》一书后的感想。对于这本书中记述的美国科学家黛安·福茜的经历,并未提及。为便于读者了解,我特意找来这本书,将这位女科学家简单经历叙述一下。因为,这有助于理解路天琳。这位美国科学家确实强烈地影响着路天琳今后的学习和生活。从以后的日记里可以看出,尤其是在她高考前夕报考志愿时,这位女科学家对她起了很大的作用。此外,这位美国科学家对于路天琳和丁然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这样看来,更有必要将这位女科学家向读者介绍一下。

  这本书不厚,三万余字,只是一本小册子,文字很简洁,科学家的故事也很动人。一书的扉页上引用了布鲁诺的一句话,“当蛾扑向火焰的时候,它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这使全书笼罩一种悲壮的色彩。

  黛安·福茜1932年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相貌平平,个子高高,从小对动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向往非州那片神秘的土地。她生性孤独,一生未有结婚,个性极强,意志坚韧。大学毕业后,她成为一名医生,薪金优厚,生活安逸。1963年,她却离开这个令人羡慕的岗位,向银行借款,到非洲去了七个星期。1966年,人类学专家利基教授钦佩她的意志,派她到非洲高山雨林考察。她开始踏上与大猩猩打交道的艰辛道路,在原始森林中渡过了以后漫长的十八年生涯。高山雨林、海拔三千米,不仅很容易使人患上高山病,而且会常常受到野兽袭击。更主要的是与世隔绝,产生一种深重的孤独感。当她头一天踏上这块土地,向导为她安置妥当后离去时,她感到可怕,为了免得下山追赶那人,她紧紧抱住帐篷的柱子。

  她每天要爬15度的陡坡,路过没脚的泥泞,迎接时而豪雨、时而冰雹的袭击。还要和当地土著人的叛乱、疯狂屠杀大猩猩的残暴行径做斗争。而她做钟爱的大猩猩,起初对她也并不欢迎。雄性大猩猩高达1米80,体重达300公斤,胸部发达,胳膊粗壮,强大下颌配有长满獠牙的嘴巴,煞是凶猛。她就是这样艰苦地开始她的科学考察工作。她学会了大猩猩进食的动作和叫声。遇到大猩猩时,就模仿着它们一样搔痒、捋毛、捶胸、发出和它们相似的尖叫,蹲在地上象它们一样津津有味地嚼野芹菜……大猩猩对她渐渐产生兴趣,甚至可以走上前来和她握手。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出现的奇迹。她以惊人的毅力征服了大猩猩。十六年后,1983年,她出版了被誉为“大猩猩研究史上的里程碑”式的专著:《雾中的大猩猩》。

  1986年元旦前几天,一群偷猎者闯入她的营地,残忍地用砍刀将她劈死。只是因为她坚决保护频于减少的大猩猩,不允许他们偷猎大猩猩。

  “最可怕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这是1980年在非洲营地遇害的奥地利动物学家乔伊·亚当森生前讲过的话。此书中引用了,路天琳抄在了她的日记本中,并在这段话下面重重地划了两道线。

  1986年1月,这位女科学家被埋葬在大猩猩公墓里,永远长眠在她心爱的大猩猩朋友之中。她的墓碑上,用斯瓦希里语刻着她生前曾留下的遗言。这就是路天琳在日记里抄过的那句话——

  一个没有男人陪伴、一生活在山林中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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