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被叶玉书拉到花园的一个角落。
「妳闹够了吧!」叶玉书凶巴巴的甩开她的手,「今天有那么多人在,妳竟然当众给我难堪。」
她甩甩手,「你有没有搞错,是欧亚兰骗我来的,否则我愿意来吗?」
「妳有没有替我想过,妳这样出现会替我带来什么影响!」他斥道。
「你担心欧亚兰还是她父母还是你父?」她冷言道:「那你又担心过我的生活吗?你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是我父母不准我再跟妳来往,这样妳懂了吗?」
「所以你那么听话,怕我会连累到你,我从来不知道你有那么乖。」她冷冷一笑,「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个傀儡吗?」
「够了!」叶玉书恼羞成怒,「妳不也跟我一样,妳以前在挑男朋友时不也以家世为优先考量,如果我不是长得帅加上家里有钱,妳会被我追上吗?」
「所以你追我也是因为我的外表跟家世!」树影摇动,靠着夜色没让她肩膀的颤动泄露出她严重被刺伤的真相。
叶玉书伸出食指晃了晃,「不,家世第一,外表第二,妳不也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少是婚姻幸福的,哪一个不是各玩各的,结婚目的达到就算交差了。」
「谁跟你一样!」那是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听来真恶心。
「妳不必那种表情装清高,妳我都知道妳以前的势利可不输我,那些追求妳然后被妳一脚踩在地下,自尊全失的人算算可以组成好几支足球队。」叶玉书忽然靠近她,轻佻的在她耳边哈着气,「虽然妳家垮了,但是妳还是个美丽得令人嫉妒的女人,怎样,做我的女人吧!虽然不能见光,但我给妳的也够让妳过舒服日子了。」以前他碍于她龙家大小姐的光环,只敢牵牵她的手吻吻脸颊,现在他还闻得着顾忌这么多吗?
「无耻!」寒着脸,她一巴掌便挥去,叶玉书来不及闪避被打个正着。
「我会这样说是看得起妳,如果妳长得丑一点,我还懒得理妳。」叶玉书摀着挨了一掌的脸。
「我不想再跟你说话。」她扬起头倔傲的说,「我今天才看清原来你是这样的肤浅。」树影下叶玉书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让她想起另一张脸,老气横秋吱吱喳喳对着她重复叮咛的脸。
「别撑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就是这样,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一段日子的份上,我是不忍心看妳过苦日子纔要妳跟着我的,想想看,妳还想不想过以前那种享受的快乐生活。」
她想不想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吃苦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妈咪一定很想很想再过贵妇人的生活,只要她答应的话,她就能照顾妈咪了。
见她低头不语,叶玉书知道她已经动摇了,于是放声大笑,「我就知道妳吃不了苦的,看妳跳楼一了百了的父亲就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不准污辱我爹地!」她脸色一变大吼着,右手握拳又想挥上他的脸,只是这次他已经有了防范,当她手一挥过来,他早一步抓住她的手反手甩了她一巴掌,「妳以为我会让妳打两次吗?告诉妳就算妳跪着求我我也不要妳了。」
甩在粉脸上的一巴掌又疼又辣,她忘了摀住脸,只是两眼无神的直视着前方,前头本来是一片花丛,但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成了一片不见尽头的黑暗,连叶玉书什么时候走掉的她也浑然不知。
「我想妳需要这个。」
有个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慢慢回过神,见到一张面纸在她面前晃动,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方头大耳、手脚粗壮,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个发达的肚子,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个男人凭哪一点可以出入上流社会的宴会,但他的穿著又说明了他的家产极丰。
她吸吸鼻子,「谢谢。」
「如果妳当初肯答应嫁给我,那么我老爸就会借钱给龙家周转,妳爸爸也就不会死了。」胖胖男子弯弯吃了食物却忘了擦嘴而显得油亮的嘴巴。
「你……」她讶异的看着这个男子,原来他并非好心人士,他是……
「我是王浩瑞。」
男子的自我介绍让她确定了他就是那个土财主暴发户的儿子,果然是暴发户,非得用钱堆积一身名贵打扮纔能告诉别人他的身分。
「龙儿小姐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漂亮,差一点我们就能结成婚了。」王浩瑞咧开嘴笑,像他们这样光有钱,却没有权势背景的人家以前都沾不上上流社会的边,要不是近来经济不景气,那些有财务困难的人开始找上他们借钱周转,纔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到处被人抢着邀去参加宴会,这种被人捧的滋味不赖,但更重要的是看能不能娶这些小姐的其中一个,带得出场不说还有助优生学呢!他看了这么久,还是龙儿最漂亮,虽然她已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了,但想娶她当老婆的想法可没因此中断。
她愣愣的盯着他,对他处处展现财大气粗的态度不敢恭维,又想起爹地想让她嫁给他来换取金援的事,她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扔下面纸转身跑出叶家。
「龙儿小姐,有空我会去找妳……」
摀住耳朵,她什么也不想听。
※※※
不知道要走去哪里,龙儿失神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忘了时间的转动,定着走着她走累了,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跟司机交代了一个地址,她便斜靠在椅背上发着呆,司机跟她说了什么,她也只是随口应答。
「小姐,到了。」司机出声唤她。
「到了……」她坐直身子正要掏出车钱,车窗外的景观让她叫了一声,「你怎么载我来这里?」古色古香的「龙馆」赫然出现在眼前,「你乱开车!」
「小姐,明明是妳跟我说要来这里的。」司机也很委屈。
「我……是我吗?」
「是啊!我还重复说了一遍地址,妳还说对啊!小姐,妳究竟要不要下车!」司机担心这趟车钱他会拿不到,白做工了。
「我……我下车。」下宅决心,付了车资她开了车门下车。
下了车,不同于冷气空调的夏夜微风迎面吹拂而来,两只脚彷佛被催眠似的一步一步往「龙馆」走去。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没有供应宵夜的「龙馆」早已打烊,但光线从拉了一半的铁门内映了出来,显见里头还有人。
半迟疑的她从拉下一半的铁门钻了进去。
「展……」她没有想过在里头的不是展少晔,但等她看清一个满脸落腮胡的男人在「龙馆」里走来走去,她死命的盯着那人,「你是谁?小偷!」
男人停下脚步朝她露出一口白牙,「敢指着我怀疑我是小偷的小姐八成就是第一天上班就翘班的龙家大小姐喽!」
「不准叫我龙家大小姐。」因为她早已失去资格了。
「喔!阿妹仔,妳今天没有来上班,妳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快急疯了,手机也没通,妳想吓死人喔!」男人还真从善如流的改口。
「还有谁会担心我!」
「付薪水的大头展少晔啊!管帐的喜姊、跑堂点菜的王大妈、李大妈……数不清喽!阿妹仔,今天总共打破五个碗都是妳害的喔!」
「我……」扭着衬衫下襬,她忽然想到本来她是要质问这个男人的身分,怎么一进来反而被他念个不停,「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待在这里干么?」
「想菜单、试新口味啊!喔!对了,妳还不认识我,我是乔隐,新来的师傅,」乔隐咧开嘴笑得白牙闪闪发亮。「不要怀疑喔!我就是做菜世界一流的大师傅喔!」
「原来你就是展大哥说的那个可以让『龙馆』起死回生的师傅。」不是她不信展少晔,不过这个乔隐横看竖看都像个讨债公司的打手。
「不错不错,展少晔这个人是最公正无私的,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她发现到一张桌子上放了几碟小菜腊肉,肚子的空虚感让她口水直流,她抿了抿嘴不想让他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但乔隐看到了,他一脸笑容的说:「妳在外面待了一晚没吃饭,肚子饿了!」
她不想问他干么猜得那样准又那么残忍的说出来,她抿紧唇幽幽的瞪着他,她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理所当然肚子一定会饿。
「要不要我去煮个东西让妳填饱肚子,伤脑筋,今天生意不错,一些食材都剩不不多而且我也都整理好了,这样就不能让妳尝到我的绝世美食,我看还是先炒个饭给妳吃好了,肚子饿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吃米饭纔会饱啊。」乔隐自问自答的边说边走进厨房。
真是个怪人,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乔隐走进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后,他端着一大盘炒饭出来。
「坐下,妳想站着吃啊。」他努努嘴要她坐下。
饭香扑鼻而来,她失魂似的乖乖坐下,然后一双筷子跟一支汤匙各塞进她的左右手。
「等等,还有一碗蛋花汤。」乔隐又钻进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可以吃了啊!」
她注视桌上的两样食物,肉丝炒饭跟蛋花汤,都是她以前最不可能碰的平民食物,但现在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在香味的诱惑下,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好吃吧!」乔隐显然很满足看到她的吃相。
「好吃,你放了什么吗?」她问着,汤匙仍然一口一口舀着炒饭放进嘴里。
「油啊!肉丝、白饭、葱花和蛋,调味就用盐……」乔隐自得意满的数着手指头说着,然后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喂!阿妹仔!别吃那么急,没有人会跟妳抢。」
乔隐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奇怪他的炒饭又没有放迷药,她怎么疯了似的拚命塞着炒饭,一口接一口的,好象连嚼都没嚼就吞下肚子里。
「阿妹仔!妳这样不行,会肚子痛啦!」乔隐急忙想抢下她手里的筷子和汤匙。
她挥开他的手,「让我吃、让我吃,我还没吃饱……」她一口一口的吃着,一边吃着一边适应炒饭蛋花汤的味道,这些平民食物都是她以前最嫌恶的食物,认为这一客五、六十元的饭是下等人才甘愿吃的,上流社会的人又怎么肯吃这些不合身分的食物,但现在她没得选择了。
她的胃彷佛是无底洞,明明整张脸因为塞进米饭都胀起来,她的动作还是没停过。
乔隐看得心惊肉跳,原本笑嘻嘻的脸也不敢再有笑容,「阿妹仔,别吃了,妳要吃改天我再煮给妳吃……」咦!垂在她脸颊的两行水是……妈的!她哭了。
乔隐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对她的落泪手足无措。
「妳哥哥我乔隐天不怕地不怕,就他妈的最怕女人的眼泪。」抚着手臂上一颗颗的鸡皮疙瘩,乔隐哀求道:「阿妹仔,妳别哭好不好!我的炒饭没那么难吃吧!」
咦!不理他的哀求,眼泪没停!乔隐边摸着手臂又捉着头发跳着退到柜台,从抽屉翻出一本通讯簿,他一行行的寻找。
「搬救兵搬救兵……找到了,」他依着上面的一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展大头,你他妈的快点给我赶过来,否则你的大厨会英年早逝……」
※※※
「你胡说八道什么!说你会英年早逝叫我飞车去救你。」展少晔看到躺在医院急诊室病床上一脸憔悴的龙儿,他的心一阵痛。
「我最最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女人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隐也很委屈的抓抓胡子,「结果你来了刚好把喊肚子痛的龙儿送来医院,真是好险……」他拍拍胸口,在他的瞪视下缩缩脖子,不讲了。
「你干么给她吃那么多东西吃到胃痛!」他找了她一个晚上,她没有去「龙馆」也不在家,手机不通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担心害怕了一整晚,最后,叫他去领人的竟是乔隐。
「我怎么知道,她那么晚跑来,说她还没吃饭,我想让她试试我世界一流的手艺就多炒了一些饭,以为她吃不完的,谁知道她一口一口的塞着饭,然后就哭了,再来就喊肚子痛。」乔隐也很无辜的退到角落,要命了!全天下大概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衰,竟然看到展少晔想吃人的表情,好可怕!
哭了!展少晔眉头深锁,猜测她今晚失踪的原因,因为那就是她哭了的起因。
「哎!阿妹仔就是妳把我从巴黎请回来的原因!」乔隐撞撞他的肩膀。
「阿妹仔!你这样叫她!」
「对啊!她说不准叫她大小姐,我叫她阿妹仔她也没有反对。」乔隐的嗓门不小,病患不少的急诊室已有人对他投以不悦的目光。
龙儿正熟睡着,他看她正在注射的点滴一时片刻还不会打完,他推推乔隐,「我们去外头讲,别吵到其它人。」
乔隐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皮皮的跟着他走出去。
「我猜对了喔!你为了阿妹仔纔把我从巴黎大老远请回台湾的,因为只有我世界一流的手艺纔能让快倒了的『龙馆』起死回生。」纔走到外头,乔隐便忍不住开口。
「我不带你回来,巴黎你还混得下去吗?」一时口快,他误碰了乔隐的伤心事,「乔隐,我不是有意的……」
乔隐僵住的脸几秒钟后又恢复嘻皮笑脸的皮样,他作势挖挖耳朵,「耳屎太多了,刚纔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喔!你不要回避我的话,你喜欢阿妹仔喔!你不要低头不要扳着脸,你刚纔一看到阿妹仔蹲在地上喊肚子痛,你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这个乔隐!他既然用这招皮样把不想提的话题带过,他也就不说了,但他的问题太尖锐太直接,他也不想回答。
他的沉默让乔隐逮着机会,他追问:「你喜欢她就说嘛,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女人就直接说啊!不然用行动表示也行!把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一顿,还怕她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引」
看着乔隐比手画脚又表演的,他忍不住笑了。
「这么原始的方法太野蛮了。」他这么说等于不打自招。
乔隐瞪大眼,「原始纔有效啊!」
他摇摇头,「她……跟我的世界不同。」
「阿妹仔不是人是鬼吗?」
「乔隐……」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那颗脑袋在想什么!」
「不是这样吗?」乔隐摸摸脑门。
「她从小生活在上流社会,也习惯那种生活方式,她所交往的对象都是公子哥儿,我不是。」
「你是堂堂总经理啊!而且龙家现在也倒了。」
想起龙夫人的生活习惯,他就不敢肯定,龙儿会不会心里其实也跟龙夫人一样很想再重新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子,毕竟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从小到大都是依上流社会的规范在生活,叫她要改变思考逻辑并不太容易吧!
「我们的出发点不同,她是在上流社会生长的千金小姐,我是出生一般家庭努力往上爬的人,我们的价值观不会因为龙家垮了而有多少改变。」
「所以你以为阿妹仔喜欢的必然还是那些从小好命的公子哥儿,而不会是你这个白手起家的有为青年。」
他没否认,脸色却黯了下来。
「你现在对她付出的一切不就全浪费了,一点回收价值也没有。」乔隐不以为然。
「只要她高兴、她幸福,我会就这样在她背后守着她。」这样就够了,让他为她默默守候,直到她找到……幸福。
「我就不信你有办法亲手送她进礼堂嫁给别的男人!」乔隐怀疑他有那么大的度量。
「我会克制,我也一定能做得到。」说这话的同时,他的手在身后悄悄的握住。
乔隐翻翻白眼,对他自以为是圣人的做法一万个不苟同。
「你这个自卑的家伙,我就看你要死撑到何年何月吧!」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受不了,他八成是四书五经读太多走火入魔了,纔会想要学古人当圣人,他真败给他了,爱情可不是在四书五经中随便就可以找到遵循规律的。
「龙儿的家属在吗?龙儿的家属有没有在这里?」一个护士急忙从急诊室走出来。
「我是。」
乔隐崇拜的看着他以媲美闪电侠的速度移向护士。
「龙小姐醒过来了,可是她一直哭说好痛,值班的医生检查后发现她胃痛的情形已经好很多了,问她哪里痛她又说不出来。」
不待护上解释完,他转身便走进急诊室。
「等我嘛!走那么快!」乔隐也抬起脚步,嗯!护士小姐说她又哭了,那他还是慢慢走好了。
※※※
「龙儿!」展少晔奔进急诊室拨开围在龙儿病床前的医生护士。
「好痛、好痛,痛得我受不了了。」
「哪里痛,胃吗?」他将坐起身哭喊的龙儿搂在怀里。
「痛,就是痛……」她光哭,什么话也没办法说完整,一碰到他的胸口,她整个人都赖进他怀里,感受他温暖的气息。
「这位先生,你有没有办法让龙小姐镇定的告诉我们她哪里不舒服,我们问不出个所以然没办法诊疗。」值班医生面有难色。
「龙儿、龙儿,乖,妳跟展大哥说妳还有哪里不舒服。」她的哭喊让他心乱如麻。
她紧紧抓着他的衬衫,一张脸埋进他怀里大哭,眼泪将他的衬衫都哭湿了。
「龙儿!」
「阿妹仔会不会不是身体不舒服!」躲在远远一角的乔隐忽然出声。
「乔隐……」喊了声,停住,他想也许乔隐说对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妳!」
她一听,眼泪冒得更多了,将他当作避风港似的将他抱得紧紧的。
「龙儿,跟我说。」
「她……他……他……他们……」她说的是欧亚兰、叶玉书、王浩瑞跟在叶家宴会上斜眼瞄着她笑的人。
他……他们,她连说了几个他字,他也搞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总之人数不少就是。
「他们是谁?」
她咬着唇,「不想说。」
「不想说就算了,别说了别想了,妳好好休息好不好,」他出声安慰,「现在还痛不痛?」
「比较不痛了……」她摀着胸口。「这里比较不痛了。」
胸口!他紧皱眉头,那位置是心脏,还真让乔隐说对了:
「要不要让医生看一下。」他想让医生帮她镇定一下,看样子她折腾够了。
她猛摇头,「你就这样抱着我,我就不痛了。」
他转头看医生,医生点点头后便走开。
「好,我抱着妳。」无视急诊室里还有其它病人,他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抱紧一点啦!」
他转头瞪了出声起哄的乔隐。
「你再啰唆就换你来抱。」
乔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输了。
「答应我,你不会像别人一样欺负我。」她在他怀里的哭声变成啜泣声。
「我不会,我会守候妳、保护妳。」
「一直?」
「一直。」他加重语气,拥着她的手力道加重了。
「阿妹仔,别忘了还有我喔!」乔隐忍不住开口,却得到他一记白眼!
怎样!他就是喜欢看沈稳的展少晔流露出慌乱的表情!
※※※
恶!忍着胃里不停翻搅的作呕感,龙儿站在洗碗槽旁边将一叠盘子里的油腻剩食倒进馊水桶。
受不了了。
她弯下腰对着洗碗槽干呕,当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不过那股反胃令她很不舒服。
「阿妹仔,妳没怎样吧?」一身厨师服的乔隐走了过来。「妳这样好象我煮的东西很难吃,连看都想吐。」他抽了张厨房纸巾给她。
她接过厨房纸巾掩着嘴摇摇手,「我只是受不了这些油腻。」
「妳来上班几天了?」
她伸出两只手指。
「两天了,妳还做得下去吗?」趁着厨房助手在忙,他问。
她微愣,想着这两天她来「龙馆」上班所出的错,不是点错东西送错桌,就是怕烫,一滑手捧掉整碗汤,有一次她还差点把一盘干烧虾仁往客人身上倒,只因为她觉得客人盯着她看的眼神带有嘲笑意味,事实上那个客人是想早点吃到那盘干烧虾仁,而她的动作又慢得可以纔一直看着她。
心魔!展少晔是这样对她说的。
不是她做不到这么简单的工作,是她打从心底还没有完全消除对这工作的排拒感,以前端盘子、收碗盘、抹桌子都是佣人在做的事,现在角色换人做了,要她马上可以毫无心理作用的做这些工作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他给她时间适应,而她也对他承诺她能摆脱过去做好工作。
「妳真的做不来的话就跟展大头说。」乔隐好心道。
「不行,我一定要做到。」洗碗是今天展少晔指定给她的工作,她不能连这个也做不到,她有手有脚啊!「我要做给他看不能让他失望。」
「他,妳说展大头啊!」他双臂环胸,靠在洗碗槽看着她。「他对妳很好喔!」
「喂!」
「我嫉妒妳!我也是『龙馆』的员工啊!干么他就没对我这么好,也没送我回家过,唉!命贱就是这样。」乔隐连说带演的还用手指抹眼角。
「你真是胡说八道,你不是知道展大哥跟我爹地之间的约定。」心微微一颤,乔隐的话让她想起那天在医院的情形,虽然她是半睡半醒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清醒后一眼就看到她拉着展少晔的手不放,再加上乔隐添油加醋的解说,她大概也明白了经过,她也懂展少晔对她真的很好,好到令她担忧,因为她怕他对她好只是出自于对爹地的责任感,他不过是在完成一项工作,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
边想着,她拿起一个盘子用沾了洗碗精的菜瓜布洗着,洗着洗着就出神了。
「阿妹仔、阿妹仔……哈啰,有人在家吗?」乔隐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动。「展大头来了。」
她闻言心头一惊,手一滑,滑溜溜的盘子滑出她的手掉落地上碎了一地,她一慌马上蹲下去用没有戴手套的手去捡,一个不小心,碎盘的缺口割破了她的食指鲜血直流。
「疼!」她瞇眼忍住不喊出声,一个小伤口平常人都不会大叫的。
「给我看看。」他得在她哭出来之前把血止住,「哪个人把医药箱拿来。」
一个助手快步拿来医药箱,他动作迅速的替她止住血,用OK绷绕在她食指上。
「不哭、不哭、不能哭喔!」她千万别哭,不然他就破功了。
「怎么啦!我在外面听到声音。」王大妈推开厨房的门进来,一看到地上的碎片就叫道:「小姐,妳有没有受伤?」
「割了一个小伤口,没事的,我去拿扫把来把碎片扫起来。」
「小姐,妳别做了,妳去外面休息,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王大妈把她推出厨房,「快去休息。」
「这是我的工作。」
「去去去,休息,小姐。」
「王大妈,别叫我小姐,我已经不是小姐了。」
「在我们心目中妳就是我们的小姐,以前龙老爷没收掉『龙馆』,让我们这些人还有工作做,生意不好时老爷也没放弃我们,虽然老爷后来越来越少管理这里的生意,但是我们对老爷还是很感恩,老爷不在了,妳就是我们的小姐,有小姐在,『龙馆』好象又像二十几年前老爷跟我们一起打拚时一样,展先生把『龙馆』整修了一部份,又有小姐在,『龙馆』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每天生意都很好。」
「别忘了还有我这个世界一流的厨师在,『龙馆』生意不吓吓叫纔奇怪哩!」受不了她们要哭不哭的样子,乔隐跳出来缓和气氛。
「你是吹牛一流啦!」王大妈捏捏他的耳朵,后面的助手一直闷笑着。
她终于噗哧一笑。
谢谢观世音菩萨赏脸,没让他瞧见阿妹仔的眼泪,也不枉他当小丑要猴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