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一起,死不分离……
沈加珈沉浸在叶紫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
久久无法自拔。
生在一起,死不分离……
沈加珈沉浸在叶紫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久久无法自拔。
「你们就这样殉情而『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叶紫玉幽幽地摇摇头。
「子超还活着。」
「他还活着?妳怎么知道?」沈加珈惊讶地看着她。
「因为我找了他好久,一直没有找到他。」
「说不定他已经投胎转世了。」这是她从佛书中看来的。
「子超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曾说过『生在一起,死不分离』,就算他投胎转世,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
活着的时候痴心痴情,做了鬼仍不改其衷。她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爱情。
「那妳为什么还不快去找他?」
「因为我必须找人帮我。」叶紫玉看着她。
「难道这二十年来就没有人愿意帮妳?」
「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无法听见我的声音,也无法看见我。」
「那我为什么可以?」
「因为妳的八字带烈阴,才看得见我。」
这一点,沈加珈并不否认。从她生下来,只要排过她八字的人,都说她的八字带阴,但是她一直对这种事抱持着不相信的态度,没想到真有其事。
「妳等了我二十年,可是妳有没有想过,这二十年的变化可能很大,说不定陈子超已另娶他人。」
「不会,他不会。」她肯定的。
「万一呢?」
她很有信心的笑了笑。「我相信他。」
「妳真的这么肯定?」沈加珈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要取笑她的痴情,总之,她无话可说。
「那妳要我怎么帮妳?」
「因为我无法见阳光,所以白天只能躲在紫贝壳里,妳把紫贝壳带在身上,然后带我去找子超。」
「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帮妳呢?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沈小姐!」叶紫玉曲膝跪了下去。「求求妳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等了二十年,所剩的日子已不多了!」
「什么意思?」
「因为再过三天,我若不去投胎转世,我的魂魄将永远无法超生。」
「可是……」沈加珈开始有些头痛。
「沈小姐,妳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我是无法回报了,但是下辈子我会做牛做马来还。」她哀怨的语调令人心酸。
「妳──好吧!我答应就是了!」唉!她怎么忍心拒绝呢?只有硬着头皮答应。
「谢谢妳!」叶紫玉感激得只差没磕头下跪。
沈加珈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不太有把握地说道:「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妳要找的人?」
「我们可以先找到陈伟。陈伟是子超的弟弟,只要找到他,一定能知道子超在哪里。」
看来箭在弦上,不发是不行了。
「可是我不认识他,怎么找他?」总不能叫她去自我介绍,然后把这些事告诉他吧?不要说他不会相信,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她是那来的疯婆子呢!
「我们可以制造一次意外,然后……」
「等一下!妳说什么意外?」虽然她的正义感告诉她要帮叶紫王,但是她还有大好人生等着她,才二十五岁呀!她可不想成了冤魂。
叶紫玉看出她在犹豫。
「妳放心好了,既然我要妳帮我,我就不会害妳。」
「妳没骗我?」她还是有点怕怕的。
「沈小姐,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妳的。」
这会儿沈加珈觉得自己像个没心没肝的浑蛋。
「好吧!」她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除了答应之外,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加珈有点沉不住气地转过身,狠狠地踹了人行道上的栏杆一脚。
去他妈的正义感!
顶着大太阳,她都快变成烤小鸟了,陈伟的车却还没有从这里经过,她开始后悔答应要帮叶紫玉这个忙了。
「加珈!对不起。」叶紫玉的声音从贝壳内幽幽传来。
她天生吃软不吃硬,一句对不起令她再也无法去抱怨。
「算了!只是妳确定陈伟会经过这儿吗?」瞧瞧手腕上的表,都已经十点半了。
「他一定会经过的,因为他必须上班。」
上班?现在早过了上班打卡的时间,那家公司会用这样的迟到大王?除非他自个儿当老板。
「加珈,我们再多等十分钟,如果陈伟还没来,那么我们下午再来。」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唉!谁叫她拍胸脯答应的!真是自找麻烦!
「好吧!就再等十分钟。」她干脆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还好这地方行人不多,否则一定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加珈──来了!」叶紫玉的声音令她整个人弹跳起来。
「在哪儿?」她好奇的拉长脖子。
「前方那辆墨绿色的积架。」经她一说,沈加珈果然见到远远有辆车向这方向驶来。
「我──我现在怎么办?」沈加珈紧张得不知所措。
「等一下他车子一驶近,妳马上冲出去。」
「我冲出去?」她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简直拿她的生命开玩笑!要是对方是个快车族,来不及煞车,那她不被撞死也可能断手断脚,说不定还会成植物人。
叶紫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急急地说道:「我不会让他撞上妳的,我会将妳推开。」
「妳?」她不相信。「妳不是说妳是无法见阳光吗?妳怎么将我推开?」
「我并不是无法见阳光,只是我若在阳光下现形,我的魂魄可能会散开。」
「那妳──」
「我不怕,只要可以见到子超,我不怕!」
她都不怕了,沈加珈还有什么话可说?
「车子来了,加珈,拜托妳了!」
就在陈伟的车子渐渐靠近时,沈加珈像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朝车子冲撞过去。
陈伟一度以为自己眼花;当他看见有个人对着他车子冲过来时,他猛地踩了煞车。
「该死!」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声震耳欲聋。
沈加珈这时才回过了神,她根本不记得刚才是怎么回事,当发现自己跌倒在一旁,而车子就停在离她一步之远处时,她知道叶紫玉果然及时推开了她。
那叶紫玉呢?
她赶紧向四周搜寻着,却见到一双擦得光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眼前。顺着鞋子往上看……
「妳他妈的真该死!」是一张愤怒至极的脸,还有吓死人的怒骂声。
「妳不想活,可以去跳楼、跳海、吃毒药、割腕、切腹,全没有人会阻止妳,妳何必找我的车撞!」
沈加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炮轰,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他。从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凶过,也从没有一个男人在生气时会这么好看。
她没反应,使得陈伟更加愤怒不已。
这女孩是撞傻了不成?
「妳──」他才又想开口,舌头却像突然钝了似的。
这女孩他见过?
在──在──该死!到底在哪儿见过?他敢说一定见过,但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算了!他不再去追想这个问题,目前还是看她到底有没有受伤才是最重要的。
「妳还好吧?」他口气忽然变得极温柔。
谁说女人才是善变的?
「死不了!」沈加珈回过神来,勉强回了一句。
听她的口气,还有那怒目相视的样子,陈伟知道她非但死不了,还活得很好。
「既然如此,妳干嘛还死赖着不走,是不是希望再被撞一次?」
「撞你的头!要不是受了……」
「加珈!」叶紫玉的叫声及时阻止她说溜口。
「神经病!老天瞎了眼才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她气呼呼的咕哝着,双手往地上一撑就想站起来,没想到脚踝一阵剧痛,令她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怎么回事?她的脚──
沈加珈连忙摸摸自己的双脚,呼!还好没断,既然没断,为什么又会痛得让她无法站起来?
再试一次──一样的剧痛,再试一次──她额头已冒出冷汗──
「妳没事吧?」他已发觉她的异样了。
「滚开!」沮丧加上一肚子火,她把他的关心当狗屁!
陈伟收起好脾气;他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何况他还不曾见过哪个女人敢对他如此不屑。
他还当真甩也不甩她地转身走回车上,将车门砰一声关上,重新发动车子。
「加珈,不能让他走,求求妳!」叶紫玉的声音非常急切。
沈加珈这才记起自己身负的重任,但是她又能怎样?陈伟已被她气走了不是吗?
她咬紧牙根,试着让自己再站起来,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就在她又要跌坐下去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我送妳去医院吧!」真叫陈伟气结!明明可以丢下她掉头走的,偏偏自己不知道那条神经错乱,居然又走回她身边。
从陈伟关注的眼神,沈加珈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
其实错的人根本不是他,她没理由拿他出气;还有,叶紫玉的托负……想到这儿,沈加珈努力控制升起的怒气与罪恶感。
「我……」就在她想开口说话,叶紫玉的声音又急急的传来──
「加珈,想办法让他带妳回家!」
叶紫玉还真是出了个难题给她。
陈伟提议送她到医院,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要陈伟带她回家,那未免──未免太厚脸皮了吧?
「加珈!妳的脚没事的,只不过是扭伤。都怪我刚才太用力推妳,才会害妳受伤,都怪我!」叶紫玉满是歉意的。
「算了!」她低低地回了一句。
陈伟以为她在和他说话。
「妳说什么?」
「嗄!」她慌乱地急急掩饰说:「我──我的脚好痛!」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狡猾了!
「那我送妳去医院。」他拦腰将她抱起,走回车上。
「可是……」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只因他靠得如此近,她嗅到男性古龙水混合着烟味的气息。
「妳还好吧?」他甚至用手摸她的额头。
她相信自己的脸一定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全身温度也在上升。
「我──很好。」她舔舔唇,甚至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妳好像发烧了,我看我还是尽快送妳到医院去。」他发动车子。
蠢蛋!她哪是发烧!她是脸红!
见他发动车子,她想也没想的伸出手抓住方向盘。
「不!不能去医院!」
「不能去?」他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她。
「不是──我──」怎么回事?她的脑筋一下子全不灵光了!
好吧!豁出去了!
她猛地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力道之大,使得眼眶涌出泪水。
「我从小就怕进医院,面对医生我会有一种恐惧感,我会骇怕。」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演技好得叫她自己都觉意外。
陈伟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个笑容。
「妳是怕打针吧?」他知道有不少人虽然已长大,但是「谈针色变」。她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吧?
「妳不去医院,那──」他想了一下,记起上次他打高尔夫球时曾扭伤脚,用过一种药水,似乎还满有效的,而且还剩半瓶在家里。「不如妳到我家去。」
宾果!她还在苦思如何让他带她回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到了。
「放心!我不是坏人。」看她目瞪口呆的神情,他急急解释。
「如果每个坏人都承认自己坏,那天底下还需要有包青天吗?」她的眼眸闪烁着顽皮的光芒。
※ ※ ※
沈加珈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陈伟带回家。
红瓦白墙,两层楼的独栋欧式建筑,屋子四周有花木与绿地围绕;在台北市内要拥有这么一栋房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得到的。
陈伟又想将她抱出车子,她摇摇头拒绝。
「我还可以走,你只要扶着我就行了。」但当她双脚一着地,那剧烈的疼痛令她直冒冷汗。
「别逞强了。」他还是抱着她走进大厅。
陈伟将她放在沙发上之后,匆匆上了二楼,没一会儿又匆匆下楼,手上还多了一瓶药水。
「来,我帮妳用药水搓一搓,保证妳的疼痛会减轻不少。」他蹲在她面前,那姿势令沈加珈想到灰姑娘在试穿玻璃鞋的情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妳笑什么?」他不解的。
「没什么,只是想到要笑就笑喽!」她耸耸肩。
陈伟卷起袖子,然后握住她扭伤的脚,倒了点药水轻轻地揉了揉。
他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一个女人的脚。
她的脚并不大,足踝高而细,细直的趾头上指甲修剪平整而有光泽,而她的肌肤像婴儿般的细嫩……
这是怎么回事?沈加珈看着为她揉脚的陈伟,整个人晕陶陶的,似乎快要被融化了……
沈加珈猛然拉回远扬的思绪,她知道如果陈伟再不停止的话,她的晕眩会越来越严重;于是她不加思考的弯下腰猛地推开他的手,这动作叫两个人同时惊愣住了!
「怎么了?」他困惑的问。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抢过他手中的药水,胡乱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妳好像很紧张。」一抹笑意缓缓在陈伟脸上蔓延开来。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死鸭子嘴硬,却迟迟不敢看着他,深怕泄露自己的不安。
陈伟不再说什么,挑了个和她面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手开始跟她唱起反调。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她只好和他聊几句,也可以借机会知道陈子超的下落。
「你一个人住吗?为什么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如果我是一个人住,妳会怕吗?」
「怕什么?」她抬起眼,发觉他眼中有着恶作剧。
「妳不怕我是个──」
「色狼?」她替他接了口。
「我像吗?」他瞇起眼睛。
「像不像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有句话你总该听过。喝醉酒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酒。」
陈伟愣了愣,笑出声。
今天大概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笑最多次的了。自从父亲去世后,哥哥自杀未遂成了植物人,他心中的阴霾从未清除过。
虽然他的身边总有数不清的女人,日日纵情,夜夜狂欢,但那都只是他用来逃避现实的方式,在他心灵深处,他是孤单而寂寞的。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不被他的外表所吸引,她是第一个。她不逢迎、阿谀,相反的,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难捉摸她下一个动作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这对他而言很新鲜,也相当有趣。
他有一股想要好好认识她的欲望,虽然他知道要掌握她的心思并不容易;但越是不容易,他的兴趣就越浓。
「我和我母亲还有大哥住在一块儿,不过我母亲今天到寺庙去拜拜。」
「嗯。」她知道现在不是太好奇的时候,太过急躁有时会适得其反。
「至于我大哥……」他话才说到一半,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他们同时回过头。
一个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匆匆走到陈伟面前。
「陈先生,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她有所顾忌的看了沈加珈一眼。
「请说,吴太太。」他微微一笑,替她们作了介绍:「她是我大哥的看护,而她是──」
「沈加珈。」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陈伟扬扬眉,扯动唇角,彷佛在说:我终于认识妳了。
「陈先生,因为我小女儿还有半学期就要考大学了,所以我可能不能再继续照顾你大哥。」
「妳是要辞职?」
「是的,不过我会等你找到适合的人以后,我把工作交接完才会走的。」看得出她是个十分尽责的看护。
「好吧!那我会尽快请中心再为我找人来接替妳的工作。」其实他已开始烦恼了。因为照顾陈子超的工作并不轻松,虽然他给的薪水很高,但还是乏人问津。
「加珈!」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叶紫玉又出声了。「告诉陈伟,妳可以接替吴太太的工作。」
「我?」她叫了出来,引来陈伟的注意。
「妳说什么?」
「啊──没事!我只是──只是──」
「加珈!」
又来了!每一次她犹豫不决时,叶紫玉总会如此恳求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是在想,也许我可以接替吴太太的工作。」话一出口,下一个意念就是想逃。
「妳?」陈伟惊讶地打量她,而吴太太却是一脸的高兴。
瞧他一副「可能吗」的样子就叫她光火。
「我有什么不好!」她理直气壮。
「妳有什么好?」他一脸疑惑。「妳受过看护的训练吗?或者妳具备护理人员的资格?」
陈伟一句话令她霎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去他的看护职训!去他的护理人员资格!要不是她已答应了叶紫玉,她才不要蹚这浑水,不过──难不倒她的!她有的是办法可以应付。
「以上你所说的我全没有,不过──」她脑子迅速转动着。
陈伟饶富兴味的等着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会特异功能。」
话一说出,陈伟和吴太太都讶异的看着她。
她耸耸肩,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一定不相信,但就是这么回事,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就是有特异功能。」
「沈小姐,妳的特异功能是不是像综艺节目里表演的那种可以观心测字?」
女人就是女人;吴太太已经开始好奇了。偏偏陈伟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在等着看她出丑。但沈加珈可不在意,她知道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那些全是唬人的玩艺儿,但我的特异功能却是千真万确的。当初电视公司曾来找我去表演,我还不屑呢!」为了让他们相信,只好继续瞎掰下去。
她的话唬得吴太太一愣一愣的,但却对陈伟起不了任何作用。可是她并不气馁。
「你不信对不对?」她一个我清楚得很的眼神。
陈伟仍平静的不带任何表情。
「你带我上楼去看你大哥。」她突然要求。
她的要求非但没有得到陈伟的赞同,反而令他沉下了声音。
「妳去看我大哥做什么?」
「你忘了我有特异功能?」
「那是妳家的事!」他拒绝得很快。
「如果不是为了……」她实在有些恼火,差点说溜了口。
「为了什么?」
她一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说。
「为──为──」正当她苦思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时,陈伟站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你……」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我带妳去看大哥。」他抱着她轻松的步上楼,彷佛她的体重对他构不成一点威胁。
沈加珈的脑子已混乱得无法正常思考。她不明白陈伟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让她见陈子超;不过她现在唯一可以想到的是伸手摸摸口袋里的紫贝壳,叶紫玉彷佛接收到了她传来的讯息,轻轻地回了一句:「谢谢妳,加珈。」
※ ※ ※
当她见到陈子超时,她整个人傻住了,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陈子超躺在床上,如果他身上不是插了些维生用的医疗管,沈加珈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苍白的脸上双眸紧闭,稍凹的双颊令他高挺的鼻子更为凸显,那抿成一条线的唇,彷佛在抗议什么。
看得出他被照顾得很好,头发、胡子都修得十分整齐干净,整个房间内也闻不到一丝令人作呕的药水味道。
「他怎么了?」这真是个蠢问题,她不是有特异功能吗?
果然,她从陈伟的眼中见到了嘲讽,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她。
「医学上称他为植物人。」
「植物人!」她更向前走一步,心中的酸楚竟无法控制,揪得她五脏六腑全疼了起来。
她的泪水一颗颗地落在陈子超交握在胸前的手臂上。
沈加珈明白,她的心酸、心痛完全来自叶紫玉,泪水更是替叶紫玉而流,她完全可以感应到叶紫玉的痛苦和悲伤。
她想安慰叶紫玉,但却不知如何安慰起,只有将紫贝壳偷偷地放入陈子超的枕头底下。
陈伟被她的模样给惊吓住了。
她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尤其她看陈子超的眼神,好像陈子超是她所认识的人──不!他哥哥躺在这儿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见过他的人他可以数得出来,他敢保证沈加珈和陈子超绝对没见过面,但是她那哭泣的模样又该如何解释?
只因她有特异功能?
他不自觉地掏出手帕递给她,吴太太也一脸疑问的搅着沈加珈,然后轻轻地擦掉落在陈子超手臂上的泪珠;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大叫一声──
「他有知觉了!」
她的叫声让陈伟和沈加珈不约而同的望向陈子超。
他仍安详地躺着,但是他交握的手指却微微地抽动着。
这简直叫陈伟难以置信!
二十年来,任医生试过多少方法,林淑贞也不知抱着他痛哭多少次,甚至连李如萍也常常来跟他说话,他仍然没有一丝反应;但谁会想得到沈加珈的探视竟出现了奇迹。
他动了!虽然只是手指微微地动了几下,但是已足够了。
沈加珈这一次真的是为自己所见到的事而落泪。
陈子超的转变,并不是因为她的特异功能,而是因为他竟可以感应到叶紫玉在他的身边。这是爱的力量。
「沈小姐,妳真的有特异功能。」吴嫂一脸的崇拜和佩服,令沈加珈心中充满罪恶感,因而心虚地胀红脸。
特异功能只不过是她顺口乱掰,真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是天知、地知她知还有──
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陈伟一眼;他的表情仍是存疑的,她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她瞒过的。看来她必须再绞尽脑汁应付他才是。
正当她开始又转动脑筋时,他突然开口了──
「妳可以留下来接替吴太太的工作,不过必须等妳的脚伤痊愈之后才正式上班,这段期间妳可以先跟吴太太学习怎么看顾我大哥,薪水我会照算的。」
一切好像进行得比她想象中还顺利,这令沈加珈讶异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但也令她感到一丝不安。
她知道陈伟对她的特异功能抱持怀疑的态度,但是既然不相信她,为什么又要答应她接替吴太太的工作?
他葫芦里究竟卖啥药?
但事到如今,她已如上了架的鸭子,想飞也来不及了。
唉!目前她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