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阳在出售黄金及香料的市集里闲逛,然后又去了阿拉伯堡垒改建而成的杜拜博物馆,接着参观由古代的阿拉伯商人,用泥建造而成具有降温效果的风塔大泥屋,还乘坐冷气四驱车,在沙漠起伏不定的沙丘上奔驰……她是瞒着裴烈“偷溜”出来的,因为她的病好转,却也闷得发慌,裴烈忙着工作,她只好自己跑出来玩。
直到天色暗了,她还意犹未尽的夜游杜拜,欣赏肚皮舞表演,那热情澎湃的乐声和熙来攘往的观光客,交织成一片热潮在暗夜里舞动。
“初晨阳?”一个男人靠过来以英语问她。
“呃……我是。”她一脸困惑,确定不认识这名中东籍男人。
那人漾起笑容,“请你跟我来。”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初晨阳摇头拒绝。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
“裴烈·威勒先生在那边等你,请跟我过去。”他朝对街指了一下。
她看看手表,都这么晚了,心想裴烈大概下班回来没见到她,所以带人来找她了,于是便跟那男人过去。
来到刚才他所指的地方,初晨阳察觉有异,因为再走过去就是僻静的暗巷,她警戒的停下脚步。
当她想往回跑时,出现另一个男人挡住退路,接着两人用阿拉伯语低声交谈,像是在讨论什么,并把她逼到巷子内。
“你们要钱,我可以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你们。”初晨阳以为他们只是想抢劫观光客。
“废话少说!”男人猛然从口袋一掏,就摸出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子,对准她的胸口刺过去。
天哪!是谁告诉她,这里是中东最和平的国家,是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地方?要不是她手脚灵活,险险的躲过尖刀的攻击,现在早已客死他乡了。
他们不是要钱,显然是要她的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她紧张的瞄向四周,努力想要找出一条生路。
“杀手。”其中一人酷酷的回道。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她头皮发麻,怎么都想不出有跟人结怨。
“你刚才不是承认自己叫初晨阳,那就没错。”杀手冷笑着。
思及此,她吓得全身战栗,绝望得想大哭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沉稳脚步朝巷子里走来,她立刻认出那熟悉的身影。
“裴烈!”可……可是,她还来不及高兴,两把虎虎生风的尖刀便刺向他们。
裴烈闪过攻击贴近初晨阳,拉住她的手臂,揽入怀中护着,同时惊险的避开刀锋的攻击范围。
“把刀放下,我还能留你们一条命。”裴烈淡淡的说完,接着吹了一声口哨,两头超大型的猎狼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它们对着两个男人龇牙咧嘴,露出森白的了牙,发出低沉的呜叫声,似乎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饱餐一顿。
“还不快滚?”他额际上青筋隐隐浮现,沉声的对两名杀手说道。
初晨阳这才发觉他真正愤怒时,是不会吼人的,声音反而平静得骇人,身上迸出冰冷的怒意,让四周的人不寒而栗。
偏偏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暴吼一声,双双向他们飞扑而来。
裴烈口哨音一起,两头猎狼犬张着血盆大口,狠狠的朝两个杀手咬去,顿时两人两犬打成一片,他有力的大掌将初晨阳的小脸按在胸前,不让她瞧见血腥场面。
猎狠犬是极为凶狠的犬类,加上训练有素,两名所谓的杀手即使手持利刃,也难敌犬口,瞬间便跪地求饶,先前的狠劲已荡然无存。
裴烈命令着猎狼犬停止攻击,他上前踩着其中一人的胸口,阴沉的气息更加冷冽,“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那男人身躯痉挛、哀嚎连连。
“说!”裴烈又踹了他一脚喝道。
他伤痕累累痛趴在地上,吐出实情说:“是、是有人给我们钱,要我们伤害这个女的……”“该死,竟敢动她,雇主是谁?”裴烈把目光转向另一人,吓得他瘫在地上直打哆嗦。
“和我们接头的人十分小心,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真的……真的!”
裴烈残狠的恐吓道:“你们不说就等死吧!这两头猎狼犬最喜欢吃脑髓。”
“不要……”两人眼里充斥惊恐,知道自己的命就悬在犬口上。
那女人还没受伤,他的神情就如此骇人,早知道这个女人比他还重要,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敢动她了。
“不要,不要杀人!”初晨阳发觉他阴惊的眼神,心想裴烈是不是气疯了?光是想到脑浆涂地的血腥画面,就叫她胸口一阵翻腾作呕。
“他们该死!”他不留情的回答。
她双手环着他,慌乱的跺脚,“我不要你杀人,不要!”
他盯着两个冷汗直冒的家伙,过了半晌,才喝道:“滚!”
两人死里逃生,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狂奔而去,生怕被猎狼犬追杀。
这真是惊悚的夜晚!
初晨阳高悬的心才放下,就被裴烈抓着她的肩用力摇晃,怒气冲天骂道:“你这笨女人,竟然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乱逛,要不是我带着这两头猎狼犬找遍整座城市,又刚好赶上,你不就……不就……”不就死了?这最后一句话,他竟然恐惧得说不出口。
初晨阳怔仲的眨着眼睛,却嘴硬的狡辩,“怕什么?我会太极拳嘛!”
“你那两三下花拳绣腿,能有什么作用?”裴烈怒瞪着她,见她小脸仍然苍白着,不禁又心头一紧,心疼得难受。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虽然饱受惊吓,她还是很相信他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我……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丢下你?”这句话引发他许多的疑虑。难道她已成为他不能卸下的牵绊?而她从此可以无限制的要求他、摆他?
突然间,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裴烈以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倒地翻滚。在巷子暗处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朝他们开枪,然后飞快的消失。
裴烈低咒一声,浓眉紧拧的站起来。
“啊!血、好多血——”她盯着裴烈的肩膀,血如泉水般涌出。
下一秒,她眼前蓦地发黑,腿一软,竟然就昏了过去。
“晨阳!”裴烈一惊,紧急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确定她没受伤,他满脸的无奈。
不知刚才谁说不怕的?
“裴烈,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多休息。”从套房走进会议厅这段路,初晨阳不知叨念了几遍。
昨晚看见猎狼犬噬人的血腥,她还可以忍受,但是,看见裴烈受伤血流如注,她心里一急就昏倒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他还是很坚持的往前走。
“流那么多血还说没事,你一天不工作、一天不开会,生意就会倒吗?”她追上两步,挡在他面前,冷着小脸瞪他。嘿!这小女人竟然跟他呛声?
裴烈伸手一拨,把她推开,“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好,你厉害!算你厉害!”争不过他强势的决定,初晨阳气得脚一跺,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他连忙转身去拉她。
“我要回家!”她小手挣扎的拍掉他的大掌。
“你给我站住!我不准!”
她气得猛戳他的胸膛,泛红了眼眶骂道:“你管我?我要走是我家的事!”
她真的气坏了,她关心、担心他的伤势,他就这么不领情,摆什么酷嘛,不用力戳怎能消气?
见她红了眼眶,又怕她戳疼了手,裴烈只能让步的被她戳一下就退一步。
“当!”
电梯门打开,走出的三个男人,见到这一幕不禁愕然。
裴烈也愣了一下。从来没人敢这样“动”他的,如今竟被这三个家伙看到这一幕。
一名穿着条纹休闲衫的东方男人,先向初晨阳开口道:“我们见过面的,你记得我吗?”
“你?”她愣了一下,虽然心情不怎么好,但他说的是中文,令初晨阳倍感亲切,随即想起来,“方度非!”
另一个身材像运动选手的男人也走向前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凯。”
“我是罗尔。”最后一个褐发男人,伸开双臂和初晨阳热情拥抱。
她出于自然反应,和罗尔友谊拥抱,还互相亲了一下脸颊,“很高兴见到你们。”
她又转向方度非和凯,准备也来个礼貌的拥抱,不料背后一紧,被一只大手扯住,“够了!你们都给我进去开会。”
中、美、欧三个完全不同血统的男人,同样出色至极,一个儒雅、一个开朗、一个热情,见裴烈发火都为之一愣,接着同时露出会意的微笑,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发言。
“我从来没见过裴烈那么紧张,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天下无惧呢!”
“哈!我就说,裴烈最近不对劲,原来是谈恋爱了啊!”
“初晨阳,谁看不出来裴烈喜欢你喜欢得要命,拜托!这可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呢!”
闻言,裴烈眼神冷了下来,用足以叫人一命呜呼的目光扫遍全场,吼道:“还不快滚进去!”
三人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哈哈大笑,对初晨阳挤眉弄眼了一番之后,才陆续走进会议室。
不懂!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听得一头雾水。
裴烈每天的生活规律得要命,哪来时间跟她谈恋爱,即使每天同居一室、同睡一床,他都该死的遵守诺言,除了拥抱亲吻,都没对她怎样啊!
那三个男人是不是想太多了。
在会议室里,三人还想对初晨阳多了解一些,不时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被裴烈冷冷的瞪着,直到每个人的表情和他一样严肃为止。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一名雍容华丽的贵夫人走进来,窗外灿烂的阳光照映在她卷曲的金发上煞是好看。
她身后跟了一串人,一个接一个入席就坐,还有两名保安人员、四名穿制服的仆役和女仆,她一丝不苟的用手帕掸了掸椅面上看不见的灰尘,这才极度优雅的坐下。
哇!排场好大,好气派、好讲究!
初晨阳看得有些傻眼,而来者也同样的睇着她,好像巴不得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彻底研究一番。
那种紧绷的气氛,简直像是即将面临大战。气氛宁静得接近诡异,会议室里是明亮的,但是那种阴沉的气氛却挥之不去“她就是那个东方女孩?”那贵夫人看了初晨阳一眼,开口了,是有着贵族般优美语调的英语。
“是的,母亲。”裴烈喊她“母亲”,语调却极度生疏而冷漠,转头对初晨阳说:“这是我的母亲,威勒夫人。”
“威勒夫人,您好。”初晨阳微笑问好。
“哼!”然而,威勒夫人却报以一声轻哼。
“‘哼’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她的轻蔑态度从何而来?看着那张高贵的脸庞,直截了当的问道。
“天啊!”似乎一辈子从未受过质疑的威勒夫人,当场气得双眼发直,叫道:“她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把她撵出去!”“不准动她。”裴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那双眸子散发出的危险光芒,让打算抓人的保全人员动也不敢动。
“她没有资格在这里。”威勒夫人口气傲慢苛刻,有着明显的敌意与辱意,使得全场人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裴烈站了起来,眯起厉眸冷肃的说:“这是母亲买凶杀人的理由?”
威勒夫人冷笑着,根本不把自己的恶行当一回事,“凡是阻挡我的人,死是惟一的下常”“我想也是,这世界上会这么对我的人,也只有母亲你了。”他眼神一黯,充斥怨怒与绝望,似乎在说: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恶毒?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吗?
对于这样针锋相对、怒气翻腾的场面,初晨阳还弄不清楚他们母子俩如此冷漠的原因,但却听懂自己被追杀是威勒夫人所为。
为什么?她僵住了!
她纤细的双肩轻轻一颤,显然对昨晚差点惨遭杀身之祸仍心有余悸,同时更肯定那一枪根本是针对她,只是当时裴烈代她受过罢了。
初晨阳惊悸的反应,全纳入裴烈的厉眼中,他环抱住她的腰,将她娇小的身子拉入怀中,表示给她支持。
威勒夫人眯起眼睛,不悦的看着儿子,眼底眉梢尽是鄙夷的表情,但仍然不忘要掌控全局,她犀利的眸光扫过列席者。在座全都是她的子侄,除了裴烈哪个不是听她的?
她朗声说道:“今天威勒家族成员都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宣布,威勒家族从十八世纪开始,都是与贵族世家联姻,而杜拜王储的女儿是皇族后裔,拥有高贵血统及显赫家世,所以,我已决定对外宣布两家联姻的消息。”
闻言,在座每个人都鼓掌表示赞成与祝贺,却没人在乎要结婚的人是谁,反正在他们眼里,两大家族联姻缔盟,创造彼此最大利益,他们都是受惠者。
“母亲,您所说要联姻的人该不会正好是我吧?”裴烈嗤笑。
威勒夫人睨了初晨阳一眼,缓缓说道:“当然是你!我绝不答应你和一个家世卑微的女人结婚。”
即使她对裴烈十分不满,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她惟一的儿子,也是联系着整个家族衰荣的人,她不得不插手。
优秀的血统、高贵的家世重于一切,她早就调查过初晨阳的背景,对她来说,那根本不入流,眼见裴烈代她挨枪的种种迹象来看,她绝不能忽略初晨阳所带来的“阻力”。
可是,一旁的初晨阳听了可生气。她凭什么明损暗贬她的家世?
她正想反驳,却被罗尔轻声制止,“别冲动,想活命就让裴烈来应付。”
凯也劝她说:“裴烈和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也准备万全,他绝对可以保护你的。”
而裴烈语调十分讽刺的开口,冷冷的看着威勒夫人说道:“我们大半年没见面了,您不问问我的近况,也没有一句关心话,却一开口就讨论我的婚事?”
但她没有被激怒,冷笑一声,“你用不着讽刺我,我们本来就不亲近,一直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如今你正在拓展事业版图,我只是略尽义务的为你锦上添花而已。”
“这婚事恐怕要叫您失望了。”他挑着眉笑,笑容十足的讽刺。
威勒夫人不以为然,威勒家的一切从来就是她说了算,“现在外界有大半的人都认定我们两大家族的关系……”不让她说完,裴烈抢白道:“我从不知道有这样的关系,我也从未亲口承认过这件婚事,如果像你所言,外界有什么假设或认定,很抱歉,那绝不是我一手促成的。”
闻言,威勒夫人脸上一阵青白交错,难堪极了。裴烈言下之意,是他绝不会依言行事,全都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现在要叫她自食恶果了。
但她仍强硬的表态,期望能镇压他狂悖的心,她相信他逃不过她——威勒家族掌权者的权威的。
她怒叱着,“这事我已经和杜拜王储商议好了,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你已别无选择。”
“你凭什么认为我别无选择?认为我会答应?”他挑眉且不以为然,眼底全是嘲讽。
她沉吟半晌,决定以现实利益说服裴烈,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会的,我中意的媳妇是王储的女儿,这是一桩好婚姻,任谁都知道,两家联姻缔盟是双赢局面,对你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恐怕是带给你更大的利益吧!很可惜,我的婚姻不卖!”他不屑的驳斥。
“你疯了啊!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威勒家丢不起这个脸。”她希望用舆论可以牵制他。
这点裴烈当然明白,但他喜欢掌控自己的人生,包括婚姻在内,绝不会任人摆布,更不受外在环境的利益而改变。
他冷笑着,马上粉碎她最后一点希望,斩钉截铁的当众宣示,“那是你的事,我不以为我有必要因为你的喜好和面子而结婚,我绝、不、会、答、应!”
“胡闹!”威勒夫人立即斥喝,一双眼眸炯炯的瞪着裴烈。
他一点也不示弱退让,以坚定的气势看着她,“母亲,我是很认真的向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初晨阳。”
这个爆炸性的宣布,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初晨阳。随即她明白了,裴烈是为了保护她的生命不受威胁,给她未婚妻的身份只是权宜之计。
威勒夫人早已怒火中烧的拍桌叱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种女人只是邮轮上低贱的侍女,连我们家的一只狗都比不上,哪有资格当我的媳妇。”
嗄?!这样羞辱人?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初晨阳,再也憋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威勒夫人面前,“侍女也是人,而且比你有用多了,也比你虽然外表优雅迷人,却随意的伤害别人高尚多了!”
“你……”威勒夫人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迷人的媚眼凶恶的瞪着,那表情像是随时就要扑上来掐断她的颈子。
哼!生气又怎么样?她初晨阳可不会这么轻易被唬的。
“你闭嘴,听我说完,你身边跟着的仆役、侍女、保全人员都是靠自己的劳力生活,哪里低贱?哪里卑微?反倒是你,如果没有他们伺候,你绝对会活得一团糟、生不如死,说穿了,你还得依赖他们呢!就别嫌弃人家了,你家的狗高尚?要不,就叫狗来伺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