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姊姊,早。”
“早,要上学啦?这么早?”在自己小小的店门前打扫的艾葭招呼道。
“我是值日生嘛。”
“啊,”另一个小朋友挤眉弄眼的,一看即知比头一个顽皮,果然开口就说:““爱呷”姊姊。”
艾葭也不甘示弱,马上回应:““好吃”弟弟,早餐吃了没?”
看他吞吞口水的样子,也晓得就算吃了,还是舍不得放过艾葭店中精致的点心。
“呃,嗯,这个嘛……还可以再陪林明豪吃一点,你说对不对?林明豪。”
显然没有这个打算的林明豪却瞪大眼睛说:“妈妈说这么早,秦姊姊的店就算开了,也一定还没准备好,叫我带钱等福利社开了,再买块面包吃。”
“这样啊,”他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那……那我们下午放学再过来好了。”
艾葭已经扫完地,拍拍手道:“本来还没有东西的,但看在你们这么早上学的份上,姊姊我就变点东西奖励你们,好不好?”
“好呀,好呀。”等于承认自己已经吃过的那小男孩一边应着,一边已迫不及待率先进入艾葭那二十坪大的小店。
看着他们吃着巧克力松糕、喝着热牛奶的满足模样,艾葭跟着打从心眼底满足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供她淘金的台北,又会在池上这里开起完全不卖咖啡的小店,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生日的那天,她跟着大伙儿在“咖啡精灵”中狂欢,甚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来得更加放松,仿佛要将五年来蓄存的玩乐渴望,一次发泄完似的。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看出她眼底的寂寞与心中的决定。
可惜兼可悲的是,那个人并非咏浦。
宝用集团的二公子,台湾碧儿的总经理,城内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柳咏浦。
而她竟一直把他当成卖身的牛郎,把他当成刘雁田的司机,把他当成“小角落”的工作伙伴。
不,她并不排斥和有钱的人交往,在台湾,谁又是真正的贫无立锥之地呢?
她无法忍受的,是咏浦隐瞒身份背后的动机,和他最后的一击。
他为什么要开“咖啡精灵”送给她呢?
咏浦绝对会回答说:“因为我爱你。”是的,这必定是他会给的答案。
但除此之外呢?因为知道她的心愿,所以认为这么做,她会非常开心,会乐于接受,会额首称庆,对于自己在无意中钓到一个多金的男友,会惊喜交加?
她就是气这一点,气咏浦认为她是有价码的,换句话说,他认为那间“咖啡精灵”可以保住他们的爱情,那跟花一大笔钱包下她,又有什么不同?
她秦艾葭若想走那条赚钱途径,又何必等到现在?早五年、三年,凭“十八姑娘一朵花”或“双十年华”的年轻与貌美,要赚不是更容易吗?
她就是气他这一点。
因此隔天她留下“咖啡精灵”的钥匙,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辞掉在台北所有的工作,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在下午就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当这个她生活了五年多的城市从窗外逸去时,艾葭才明白,原来要消弭一个人的行踪,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在台湾各地留连了半个月后,她回到了一直被她视为唯一家乡的池上,并幸运的租到现在的店面兼住家。
这是一楝两层楼的旧式建筑,原来的屋主另盖了比这大三倍不止的透天厝,两个月前新屋落成搬过去住以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在艾葭找上他们谈租赁的可能性前不久,他们还一度考虑要打掉它。
现在经过一番彻底的粉刷与整修,这里已成为艾葭的小王国,和附近居民口中“最时髦”的小店。
她请了两个当地高中毕业生帮忙,所有的饮料、点心则一手包办,开张一个多月了,结算下来,居然还有小赚。
当天她就把所得的一半,捐给了台东家庭扶助中心,并答应以后尽量抽出时间来担任义工,还登记加入了“家友会”,也就是所有曾接受过家扶中心帮助的孩子,如今为了回馈所成立的一个团体。
这就是她奋斗五年多的目标,是她唯一、单纯、小小的心愿。
是她表达得不够清楚吗?不然为什么咏浦会认定“咖啡精灵”就是她所需要、所想要的呢?
艾葭觉得她需要时间与空间,好好的思考一下她未来的路与跟咏浦之间的关系。
当然啦,这一切或许都是她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近三个月来,咏浦都没有与她联络,或许他也在生自己的气吧,气她的不识抬举。
也许她真的是不识抬举吧,可是艾葭就是无法允许自己“卖身”,即使用了爱情做糖衣包装,或有一丝这样的疑虑在,她都无法忍受。
刘雁田和詹秀敏的例子还不足以成为“最佳教材”吗?
齐大非偶,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况且赚钱从来都只是她的手段,而非目的啊!
唉,打拚了五年多,最后竟然还是输给了爱情,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咏浦终究是个让人回想起来,不会后悔曾经努力付出的对象吧。
“谢谢姊姊,我们吃饱了。”两个小男孩清脆的嗓音把她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吃饱了?”她看着一扫而空的杯盘,满意的说:“那今天也要好好上课、努力的学,快乐的玩喔。”
“嗯。”两个齐齐点头,却也立刻扭捏起来。“但是秦姊姊,我们两个人身上的钱……”
“不够,是不是?”
“那……”林明豪抬起头来偷看了她一眼。“我先把身上的钱都给您,等放学以后,我再——”
“不用了,我记下来,再跟你们爸爸妈妈结帐就好,上礼拜不就已经这样做了?”艾葭笑着打断他道。
“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鬼头,快快到学校去吧,姊姊要拖地、抹桌子了。”
送走他们以后,开始动手拖地的艾葭发现自己的思绪再度飘回到咏浦身上。
咏浦,我绝非因你是有钱少爷才离开的,你可知道?
“有钱错了吗?有钱是种罪恶吗?你们说,不,”咏浦马上改变对象问:“你说,崇雨,为什么你就不嫌咏炫有钱?为什么钱就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又在藉酒装疯了。”咏炫无奈的说。
“什么藉酒装疯,”崇雨另有看法。“你没听过台语有一句话说:“酒醉心头定”,而且我看咏浦根本没醉,装疯倒是有点可能啦。”
“两个冷血动物,难怪会订婚,果然是物以类聚。”
“谢谢你的称赞,那扔下你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冷血”的离开了?”咏炫顺势说。
“不,不行,我还没有喝够,崇雨,唯一的、最好的哥哥订婚,你说我是不是该喝上三天三夜庆祝?”
“对,”崇雨对被未婚夫“抛”进沙发中的未来小叔说:“能娶到我,是柳咏炫三生有幸,也是你们柳家祖上积德,喝三天三夜算什么?应该喝三个月或三年才对。”
此言一出,不但三天前才办过两人正式订婚宴的咏炫一脸不解的盯住已学成归国的未婚妻看,连本来大声嚷嚷的咏浦也立刻闭上嘴,锁紧眉头。
“如何?这段话听起来熟悉,却出自一个陌生之口吧?咏浦。”
咏炫与她之间的默契真不是盖的,表情立刻为之一松,并随即走开到咏浦的厨房去找水喝。
“你……见过艾葭?”
“没有。”
“但是你刚刚的口气,分明——”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起身问个明白。
却被崇雨全部轻轻推了回去。“我只“再”去过“小角落”,和秦小姐的好朋友马屁聊了一个晚上。”
“那个家伙!”咏浦一脸的不以为然。“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肯说。”
“算了吧,你,”崇雨毫不客气的指出:“真想知道什么的话,情报又何须从他处来?”
咏浦别开了脸,倔强的说:“我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怎么能够率先低头?”
“可见你很清楚她目前可能的落脚处嘛,”崇雨双手环胸道:“只是拉不下那个脸而已。”
“崇雨,你!我……我不过是——”
“不过是开了家店送给她?”崇雨代他接道:“柳咏浦,晓不晓得你实在让人有点失望哎,马平说那一天晚上,是他生平所见艾葭最伤心的一晚,怎么你这个做人家男朋友的,反而感觉不出来?”
“她说台东家扶中心和其他县市的家扶中心比较起来,几乎是最穷的一个,因为不像西部或北部的县市,有大财团的捐助,每次动辄以千万、百万计,往往财团捐一次,就够他们整年的用度,但台东家扶中心不然,县府的补助只占一部分,其他便都得靠社工到处奔波,寻求财源,她说开一家咖啡店,每个月固定从收入中拿出一部分来帮忙照顾过她的家扶中心,是她最大的、也几乎是唯一的心愿,原本她舅公夫妇也想助她一臂之力,所以才会投身股海,却不料在上回的崩盘中,弄得血本无归,那也是艾葭后来死也不肯再碰股票的理由。”
咏浦一口气讲到这里,显然还意犹未尽,却又非得停下来喘口气不可,而崇雨就趁这个空档鼓掌开口:“不错嘛,功课做得不错啊。”
“那我开家店送给她,提早两年完成她的心愿,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居然就给我搬演“失踪记”!”
崇雨一听,话尚未出口,一双眼睛已然瞪大,熟知未婚妻脾气的咏炫马上上前拦住了她,抢先开口道:“咏浦,我想症结就出在这里,秦小姐这五年多来,努力工作,拚命赚钱,为的是什么?是她一个单纯的梦想,就像一个为了爬上理想中的高峰,拚命做准备的登山者一样,而在准备过程当中,她认识了你,原以为你们可以结伴同行,结果呢?你少爷突然雇人用顶轿子将她抬上了山,换做你是她,请问你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我……我也是因为真心爱她,才会这样做啊!”咏浦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明白了。
“有钱没错,有钱也不是一种罪恶,我相信今天艾葭的离去,更不单单是因为你有钱,”崇雨更进一步的指出:“而是你给了她一种用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感觉,咏浦,你那样做,不是在帮她实现心愿,简直就是在摧毁她的梦想,你明不明白?”
咏浦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被崇雨当胸槌中一拳,久久难以出声。
这才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被他的自以为是害惨的,又岂止是艾葭一人?还有他自己,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这个爱情白痴好像有点明白了,”咏炫在崇雨的耳边低语:“你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崇雨斜睨了咏浦一眼,故意刁难道:“他自己也承认猜得到艾葭现在在哪儿,我何必多管闲事?”
“前面都管那么多了,现在反倒想要袖手旁观?”咏浦回嘴道:“这样有始无终,似乎与你的个性不太符合喔。”
“再激我,信不信我就真的不给地址了。”
“不会吧,”咏浦已经起身,并立刻朝咏炫讨救兵。“大哥,你——”
咏炫却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对不起,这事我不管,谁教你刚才要说我老婆多管“闲”事,你以为她真的很闲呀?若非念在秦小姐跟你的事,极有可能成为“家事”的份上,你才看我老婆有没有那个闲工夫理你!”
“是、是、是,贤伉俪为了我的事,真可谓煞费苦心,是我不知好歹,不分黑白,不——”
“免费喝咖啡,喝一辈子,活得愈久,喝得愈久。”崇雨突然冒出话来。
“什么?”反倒是咏浦不太明了。
“是我们帮你唯一的条件啦,喏,拿去。”崇雨展露笑颜,递给咏浦一张纸条。
“原来早都写好了,还这样耍我?”咏浦无可奈何的表示抗议。
“谁教你要如此冥顽不灵,难道不晓得“好女众家求”,搞不好在这近三个月当中,人家已经找到比你好上千百倍的护花使者了。”
“喂,你是我嫂子吧,老爱这样吓我,有没有搞错啊?”
“好让你见识一下何谓女性的团结。”崇雨勾住了咏炫的臂弯,俏皮爽朗的模样,让咏炫真是愈看愈满意。
而这一幕落入咏浦眼中,当然也就加深了他对艾葭的思念与渴慕。
艾葭,这些日子以来,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盘旋,你其实一直不曾稍离啊,你可知道?
“秦姊,我们走了。”
“秦姊,小心门户哦。”
艾葭刚好结束结帐的工作,便绕出来,走到门边送两位工作伙伴。
“我会的,你们路上也小心,小刚,要照顾好丽美,把女孩子送抵家门,是男孩子最起码的责任喔。”
“我晓得,”长得黑黑壮壮的小刚踏上脚踏车,并要丽美坐上来。“秦姊,放心啦,我每晚都是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回去的。”
这些话他们彼此都不是第一次讲了,但最近治安败坏,即便身在民风淳朴的小城乡里,艾葭仍觉得万事小心总没有错,毕竟今非昔比,她已成了雇主,对小刚和丽美的安全,她觉得自己有份该负的责任在。
“那就好,再见啰。”
“秦姊,你也早点休息。”小刚踩动踏板。
“明天见!”丽美回头扬手挥别。
艾葭一直等到看不见他们背影了,才转身回到店内,说起来这一对小情侣还真帮了她不少忙,最难得的是他们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而这一点,艾葭认为还只能算是家乡诸多优点中的一点而已。
或许提早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对,上天安排任何事,相信都有它的美意在,随遇而安的道理,难道她还会比一般人懂得少?
再检查一遍店内水电、窗户、炉具等各式设备,确定都已安全关妥后,艾葭就准备要拉上店门锁紧了,却赫然瞥见左侧闪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想打劫行抢?艾葭心想:那你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并立刻捉起门边座位的一把椅子,毫不犹豫的往他用力砸去——。
“艾——!”来人只来得及叫出一声,跟着就不支跪倒在地。
“敢抢就不要叫痛,还哎什么哎?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台湾银行吗?有手有脚,要钱不会自己去赚吗?人渣,垃圾,再赏你一板凳,看你——”艾葭愈骂愈起劲,也不晓得自己是真的勇敢,或是在藉此压抑至此才开始争相涌现的恐惧。
“艾葭!”那个人的叫声,终于及时将她手中的椅子“叫停”在半空中。“是我,是我啊!”
“咏……浦?”艾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虽然听来、看来“应该”是他没有错,但咏浦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呢?一时之间,她的脑袋真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我,艾葭,”他一边捂住被打中的后脑勺,一边企图站起来说:“看来你还真的对我生足了气,不过……这样的表达方式,你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咏浦,你……你……”刹那间五味杂陈,令艾葭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或从何骂起。
但猛然往她扑过来的咏浦却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头有点昏,对不起,扶我一下。”
“咏浦,喂,柳咏浦,你振作一点,可千万不要真的昏过去,至少撑到楼上躺下来后再昏,不然我就把你再摔回地上去,听到没有?你听见了没有?”
一半重量都挂在艾葭身上的咏浦则暗地做了个鬼脸,再装做有气无力的说:“是……是……我尽……尽力,你可别再丢……下我不……不管。”
“狡猾鬼、奸诈鬼、讨厌鬼、滑头鬼、骗人鬼、耍花招鬼!”一口气骂下来,艾葭犹自脸不红、气不喘,看得咏浦目瞪口呆。
“没事了?头不昏了?”她原本蹲着检视他,现在当然想起身离开。“那你可以走了。”
“艾葭,”咏浦扣住她手腕的同时,人也跟着翻身坐起。“我拿钱伤了你的心,你用椅子砸了我的头,应该可以算是扯平了吧。”
“这样就算扯平?那我匆匆离开台北少赚的钱,你赔?还有三个月来的相思,你——”
“怎么不讲了?”咏浦终于松了口气,可以不必再那么紧张了。
“讲给你更加得意,我何必?”她理直气壮的反问他。
咏浦没有回答她,反而禁不住心底渴望,一把将她拉近,并迅速吻上她微嘟的红唇。
艾葭才挣扎了一下,立刻热烈的回吻起他来,并将他推躺回床上去。
“天啊!”好半天之后,咏浦才对着用手掌支高身子,俯视着他的艾葭说:“你这热情的小东西。”
“不这样,你哪知道自己错过什么,笨蛋、傻瓜、蠢人!”
咏浦先是愕然,继之放声大笑,笑到艾葭又差点要恼起来。
“笑什么嘛,神经病,有毛病,不理你这个大头病了,我——”她溜下了床垫嗔道。
“别走哇,”咏浦再度坐起来拉住了她。“别走,艾葭,别再走了,好不好?”
“好,”想不到她马上一口应允。“我不走,而且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店,我当然可以不走,该走的是你,柳咏浦。”
“这么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病人。”
“病人?病人!病你个头啦!”她本来是想两手叉腰的,但左手还被他扣着,只好单叉一只右手,也算聊备一格。
“没错,你刚刚是打中了我的头啊,哪,”他低下头来说:“你摸摸看,虽然没有流血,但肯定肿起来了。”
艾葭的回应是朝那果然鼓起来的地方,用——力——一——按!
“啊——!”而咏浦也果然立刻哀嚎叫痛。
那副可怜的模样总算逗乐了艾葭,换她笑得弯下腰来,最后甚至半倒在地板上,幸好磁砖地板她每天都擦,不怕弄脏衣服。
等到发现咏浦一直没有声音、没有行动,觉得奇怪时,艾葭才终于打住笑声,并抬起头来看。
“对不起,艾葭,”只见他盘腿正色道:“不管我的出发点是什么,立意又有多好,我都错了,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承受着他充满乞求的凝视,她还能不心软吗?更何况艾葭从来不认为他们会因为这件事而分开,对于这份感情,她向来满怀信心。
“早知道你会来认错。”她露出笑容,同时却也觉得鼻子隐隐发酸。
咏浦见到她感动的泪水了,却故意不去点破她。“是,错都在我身上,往后我打算每年固定捐一笔款项给家扶中心,但得出自“咖啡精灵”,你愿意回来帮我的忙吗?”
“你打算捐多少?”艾葭随即睁大眼睛问:“五百万?一千万?”
“你当我在开银行、印钞票啊?这样好了,无论赚多赚少,我都捐出每年盈利的一半出来,你觉得如何?”
艾葭挑高右眉,盯住他看了半晌,而咏浦非但不觉得莫名其妙,还特意摆正姿势说:“你在看我的新发型吗?没关系,你还可以再看久一点,人家说理个头要呆三天,今天刚好是第四天,所以我就迫不及待的冲下来了。”
“我的头发长长,”艾葭摸摸自己快长到肩膀的发尾,再轻拂过他的平头发尖。
“你的反而剪短了。”
“这样才“适配”啊。”咏浦再提:“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台北?”
艾葭却答非所问:“你找过马平,”所以知道提出捐一半所得的条件,可以打动她。“这里的地址是他给你的。”
咏浦似乎猜得到她想了些什么,便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条件可能可以说动你,但地址却是崇雨向马平要来的。”
“他们订婚了,对不对?”现在艾葭当然已经晓得康崇雨和柳咏炫是谁。
“对,他们都很帮你;不过就算没地址,我一样找得到你的店。”
“哦?你有那么聪明?”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直接把店名取为“你爱吃、我要钱”。”
“好玩嘛,”艾葭微笑道:“所以你觉得用“赚钱”为饵,我一定会上钩?”
“没有,”咏浦把她拉进了怀中。“马平另外还告诉了我一件事,说你很喜欢的一位小说人物曾经说她要有很多、很多的钱,也要有健康的身体,但后来他才晓得,其实在那两样东西之前,书中人物还曾经说:“我想要爱情。”艾葭,在你生日那一天,你也曾经问我是什么人,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外在的头街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只是一个深爱着你,已视你为自己生活一部分的人。”
“咏浦……”艾葭悸动不已,偏又忍不住想逗他道:“这不是为了想诱我回台北去,才施展的美男计吧?”
“如果我说是呢?”不料咏浦却一样顽皮的说:“至少以后每个月一半待在台北陪我,留一半给这里就好?”
“可以考虑喔。”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已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你答应了?”咏浦终于露出开朗的笑容。
“那要看你这位美男子的功力如何了。”她忍住笑意,用明亮的双眸瞅着他说。
“看来我今晚又得在你这里过夜了,”他企图表现无奈,可是那两片唇已经彷若自有主张般,贴到她的唇角去。“怎么办?”
艾葭反手抱紧了他,既羞涩又大胆的表示:“我会负责任的,你觉得如何?”
咏浦笑着覆上了她令他念极、爱极的红唇,配合她道:“那我就赖定你了。”
在凭借亲吻传达浓情蜜意的此刻,先前的时空阻隔仿佛立即消散无踪,不过这也难怪,因为真正相爱的两颗心,从来就不懂得说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