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东北覆着白雪,萧瑟的北风吹拂过一抹人影;此人身穿厚厚的兽皮棉袄急急赶路,不因举步难行的天候而耽搁脚程,反倒更加迈力地往不远的山庄前进。
没一会儿光景,此人在一幢山庄前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门楣,昔日高挂着“魏府”的匾额,已改挂上雕龙画凤的“凰龙府邸”金镶门匾,他炯亮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阴冷的含笑推门而入。
淡漠地扫过布满侍卫的宅第一眼,他冷哼一声,到了正厅,见四五个手拿大刀的莽汉站立的中间站着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正大口喝着一盅盅烈酒。
男子看见他,立即笑逐颜开地起身欢迎。
“卓希辰公子,你可回来啦!”
名叫卓希辰的男子拱起手揶揄道:“贾大人,你可真是自立为王啊!”只可惜是虚有其表,他贾致忠想要当皇帝呼风唤雨,投胎几万次也没那福分。
“哎哟,我既将你这等高手纳入麾下,想当个王做个皇帝并不无可能,除非……你卓希辰那‘帝狐’的名号是空有其名?”贾致忠又喝了口烈酒。
酒气冲天,卓希辰厌恶地遮起口鼻!想不到他贵为玄天门的军师,竟会落到得听一个酒鬼胡言乱语的地步,真不知当初自己怎么会接下这种烂任务。
“你去靳府探查得如何?事情可有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贾致忠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半躺在椅子上。
“当然是按照计划进行啦!只不过……”
只不过没想到阴沉多疑的靳袁皓也会再次动情,这倒令他万分讶异,不过以那老兄的个性,他这条情路看样子会走得很漫长、很坎坷。看来他得从中推点波,助点澜,以使靳老兄早一点享受到爱情的甘霖,这对他们玄天门的众兄弟来说,也无非不是件好事。
“只不过如何?”贾致忠惊怕地扬声问道。
“没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担心。”因为你早就翘辫子了,天塌不塌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卓希辰不置可否地扬起唇角,那深不可测的神态令贾致忠误以为他是胸有成竹,便高兴得开怀大笑。
“是啊!有你帝狐在,我怕什么呢?谁还敢挡我财路,谁还敢不敬我贾致忠?哈!我要将所有的绊脚石一一除掉,像那位自以为有狗皇帝当靠山的魏伯钦都命丧我手中,区区一个靳袁皓何以为恐?”他拿起一盅酒迎向卓希辰,“来,祝我早日除掉心头之患。”
卓希辰嘲讽地看着满脑子皇帝梦的贾致忠,他当时竟可以只手遮天灭了魏府。惨绝人寰的消息传回京城,一度让朝廷惊恐不已,使得玄天门危及受命调查此命案,大费周章地策划应对事宜,但是一深入探悉,却令人难以置信这蛭虫竟有这等本事,想必是他运气好,要不就是老天爷睡得太沉,才令他有机可乘。
“贾大人,恕在下不奉陪了。”卓希辰疲惫不堪到不想再假惺惺地奉承他。
“是是是,卓公子你才刚从扬州赶来,还要你陪我喝酒,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也累了,那我就不留你啦,你去歇息吧!”他笑眯眯地说。
卓希辰随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庄府外,大雪仍狂飞着,贾致忠在众兵保护的山庄内,一坛接一坛地饮酒作乐,为他以后不愁吃穿、穿金戴银的幸福日子狂热地庆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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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用完饭的楚楚回到湘荷居,想起自从靳袁皓安排几位夫子给小谨上课后,小谨便不再与她住在同一处院落。没有小谨叽叽喳喳地绕着她说笑的日子真的很无趣,虽然还是可以去找他,但她不愿因自己闲得发慌而去打扰他。
百般无聊地坐在可以一眼望见院里池塘的窗棂旁,纤白的指尖抚着被靳袁皓掐疼的脖子,已经受伤好多天了,伤处的肿胀竟消退得如此慢,令人心烦得可以。
突地传来阵阵敲门声。
“福伯,请进来吧!”楚楚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
她幽幽的转过头,却惊见来人不是福伯,而是那位伤她的凶手靳袁皓,“怎会是你?”她水灵的眼眸中装满惊色。“为何不是我?”他不答反问。
她错愕。“可是,一向都是福伯给我拿药来的呀!”
厢房里的空间并不小,但是为什么他一进到房内,她却觉得房间小了许多,让她心底窜起阵阵莫名的压迫感。
她惶惑地站起身,微微地移动身躯退到窗旁的墙柱边,稍微替自己与他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靳袁皓好笑地看着她回避的举动,“最近我忙着锦绣庄园的事务,所以没有空闲来探视你。我叫福伯给你拿来的雪兰膏你可有好好涂上?”
楚楚被他一瞬也不瞬的眼凝视得有些吃不消。“我、我……有。”她菱形的小嘴细细地吐出断续的两个字。
“你怎么变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我印象中的你不是如此胆小的呀!”他狐疑地边说边坐上方才她坐的位子上,上头微留的余温令他觉得十分舒服。
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何会变得如此,他这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知晓?楚楚暗忖。
“不说话?跟我玩哑谜吗?”靳袁皓笑意满满地道。
她觉得不可思议地学着他道:“我印象中的你也不是如此和颜悦色的呀!”
靳袁皓一听,更加笃定地回道:“果然,伶牙利嘴才是你真实的本性,是不是?”
他猜测般的话儿,令她诧异这人精准的洞察力,“是或不是,跟你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吧?”她跟他打起太极。
他浅笑出声,“短时间内随你怎么说,但往后可就不能依你了。”他欲盖弥彰地说。
楚楚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急得想在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只瞧出他眼里的狡黠,不禁心绪慌张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楚急切地问道。
他看她紧张的模样,更加笑逐颜开,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力,已超出他所预估的程度,这样的发现,着实让他心情愉快。
“没什么意思,你毋需多问。”他淡淡地说。
楚楚疑信参半地盯着他的笑脸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他像只滑溜的蛇般,好不容易看出一丝端倪,却又突然不见踪迹。
靳袁皓不容她多想地打断她的思绪。“来,我替你上药。”
他站起身,一个箭步,巍峨如山般的身躯已矗立在她面前。
楚楚心悸地看着原有的距离只剩下一只手臂不到的间隔,“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没料到她会直接地拒绝,令他有些恼火,“我可是第一次向人说这种话,你竟然敢拒绝?”
楚楚凝望着剑眉紧蹙、臭着一张脸的靳袁皓,双手扶着平滑的墙面,惊惧地摇头,“真的不用麻烦了。”
靳袁皓一听,下意识地伸出大手勾住她的纤腕。楚楚因为他的碰触,慌乱地挣扎着。她的反应令他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更加失去耐性地将她拖拉到桌旁的圆椅上,点了她的穴,制止她的反抗行为。
“靳袁皓,你太过分了吧!”她气呼呼地对他吼道。
他扬眉,“你这个小奴婢,从前对我用少爷的敬称,现在竟直呼我的名讳,你才太过分了吧!”他冷着嗓音调侃地道。
楚楚明白自己理亏,但靳袁皓以他的地位压制她,她并不服气。
“之前我是敬你为少爷,但那又怎样,现在我可不认为你值得我敬你为主。”她一说完随即后悔,因为靳袁皓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靳袁皓怒气高张地瞪着她。
她胆战心惊地回避他杀人般的眼神,吓得心儿怦怦直跳。她暗骂自己干什么非要逞口舌之快,如果忍下那股冲动,等他走了不就好了吗?这下惹得他发火,她可得不到什么好处。
靳袁皓看着她惊恐的俏脸,犀利的眼眸和悦了下来,拥有率直性情的她,他真的很欣赏,毕竟可从没人敢与他针锋相对。
“这下子你终于安静了,我还以为非得要让你像上回一样晕了过去,才可顺利抹药呢!”
楚楚听见他这席话,知道他是故意发脾气吓她的,真是太恶劣了。
“靳袁皓,你变好多,你知道吗?”楚楚睁着盛满怒气的星眸,看着不若方才那般盛怒,反倒一脸云淡风轻的他。
“喔!”他随口回了一声,目光直视她细致的肌肤,手指来回地推拿,直至青肿的地方泛起点点的红,才满意地扬起嘴角。
“觉得舒服点了吗?”既然已上完了药,于是他解开她的穴道。
楚楚恍惚地看着他聚精会神的表情,脸庞因他温柔的动作渐渐浮现羞怯的粉色,点了点头,“是好多了。”
感觉他修长的手指仍有意无意地抚着她的颈项,令楚楚心里有种刺痒的麻感,瞬间,粉色的脸庞染得更绯,不敢迎视他带笑的目光。她突然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疑问困扰她很久了。
他伸回手,避重就轻地道:“不为什么。”
他回避的语气令她疑窦顿生,“你不会又在盘算些什么了吧?”
闻言,靳袁皓笑意更深,眸光闪着一抹狡黠,“明天我会再来给你擦药。”他轻拍了拍她的额际。
靳袁皓满面趣味地离开她的房间,留下惊讶过度的她。
他好奇怪啊!他肚子里到底在算计些什么?她心慌意乱地猜想着可能的状况,等回过神时,才发现靳袁皓早已不在房里。少了他的房间竟觉得大了许多,空气中仍飘荡着他特有的气味,楚楚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怅然,她抚着被他轻拍的额,感觉他触碰的残温,又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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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立谨一推开楚楚的房门,便见楚楚又趴在窗棂边发呆,为了避免像上回一样吓着她,于是他边关起房门边说道:“楚楚姐姐,舅舅他最近安排了好多夫子教我读书、练字、骑马……每天都有好多功课要做,都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和楚楚姐姐到处去玩,真讨厌。”才七岁的魏立谨仍是好玩,每天被繁重的功课占去大部分的时间,好不容易找着了空闲向楚楚发牢骚。
楚楚见到魏立谨,开心地抱了抱他。自过年后,小谨就成天待在书房里,不能再天天黏着她,说真的,她还真是有点想念他这个鬼灵精。
她明白靳袁皓要栽培魏立谨的用心,遂安抚道:“小谨,你不是想象舅舅一样当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吗?”
他点点头。
“你现在努力向学,把夫子教你的功课学习熟稔,将来长大了学以致用,为天下人做事,这样一来,相信你娘在天之灵也可感到安慰,若是老爷知晓你如此乖巧用功,一定也会很高兴的,所以,小谨要听舅舅的话,懂吗?”
“我明白,是我任性了。”魏立谨努了努嘴。“楚楚姐姐,舅舅也回锦绣庄园做事了,连俊美的大哥哥也不在扬州,都没人陪你说话,你不无聊吗?”
楚楚不想让他担心,便笑盈盈地说:“怎么会呢?小谨别瞎操心。”
“可是!”
楚楚见魏立谨欲言又止的,便摸着他的头问:“怎么了?”
他睁大眼眸问道:“楚楚姐姐是因为舅舅的关系吗?”
“小谨为何这么说?”她的心事连小谨都看得出?
“最近我听福伯说舅舅对楚楚姐姐很好,而且楚楚姐姐不是不小心伤了颈子吗?我还听说,舅舅他除了真的忙到没时间才会托福伯给楚楚姐姐拿药来,要不他都会亲自给你送药是不是?”魏立谨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那又如何?这没什么吧?”楚楚不以为意。
“楚楚姐姐是在想舅舅所以才会发呆对不对?”魏立谨虽是胡乱猜测,却也说中事实。
“小谨,你别胡说。”
“我哪有?”看楚楚姐姐一脸红晕,他怎么可能会说错?“楚楚姐姐,你喜欢上舅舅了是不是?”魏立谨直接问道。“我……我才没有喜欢上你舅舅,他脾气不好,举止又粗暴狂妄,加上又爱乱给人扣罪名,我怎么会喜欢他,才没有呢!”楚楚矢口否认。
但愈解释愈是显得在乎,魏立谨心里明白得很,楚楚姐姐这番话分明是应验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俗谚。
不过,大人之间的感情事他还是不了解,所以还是别多问的好,“楚楚姐姐,我们别聊这个了,我好不容易才偷闲来找你,你陪我去溪边玩好不好?”
只要别再问她有关斩袁皓的事,她什么都好。看了一下天色,正巧过了午时不久,想到靳袁皓等一会儿要来帮她上药,她就乱了方寸,刚好可以乘机溜之大吉,她开怀地回道:“好啊,咱们走吧!”
他们一走,靳袁皓便从角落走出,脸上挂着一抹诡谲的笑。
魏立谨一进到房里找楚楚时,靳袁皓也正好来到湘荷居,为了让他们能好好聊聊,他便不打扰地待在她房门外,没想到却让他听见她的那番话,方知他在她心里竟如此不受好评。
不过,这也让他知晓他在她心里也是有分量的,要不然她俏丽的脸上不会在说着有关他的事时浮现两抹红云。
他要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他也一并想要;她是属于他斩袁皓的,谁都别想跟他抢,就算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行。
这念头一起,靳袁皓漆黑的眼眸显得十分光亮,他靳袁皓是再一次为一个女人动情了,而且还是一个曾经让自己厌恶至极的女人。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扭转对她的印象,渐渐暗生情愫,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可置信,但这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
靳袁皓抬首望着冬回过后春暖花开的湘荷居,一向冷寂的心因为进驻一抹倩影而感觉到充实感;那有别于他爱着上官芙蓉时的感觉,那种不能掌握、暧昧不清的关系,令他兴起驯服的玩性。她是躲不了的,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亲口说爱他,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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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溪流边,水温仍像是寒霜般,但清澈的溪水一望见底,让魏立谨兴奋得不畏溪水的冰凉刺骨,迅速地脱下鞋袜,慢慢地踏入溪水中,等脚底适应寒气后,便开怀地以小手胡乱捞着只只透着流光四窜的鱼群。
楚楚倚靠在刚发新芽的柳树干上,拂面而来的东风与洒满一地的暖色春光,让原本心情烦闷的楚楚一扫忧虑,含笑地看着在溪中玩耍的魏立谨。
魏立谨一人玩得不愉快,便上岸拉着楚楚的柔荑,央求她也下水陪他玩耍。
“不行啦!水太冷了。”她面有难色地婉拒。
“才不会呢!楚楚姐姐,你又没下水玩,怎么会知道水冷呢?”
“瞧你方才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可以猜到啦!”她可是十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被一眼看穿的魏立谨,只好任性地扯着她的手。“楚楚姐姐你陪我嘛!”
抵不过他的哀求,她勉为其难地说:“陪你玩是可以,但我们先说好,你可不能泼我水喔!”
“好啦,不泼就是了。”魏立谨随口答应,拉着她就往河边走,“楚楚姐姐,你快点嘛!”
“好好好,你别急呀!”
到了岸边,她以手探了探水温,随即不敢恭维地推辞道:“小谨,水真的太冰了,你别逼楚楚姐姐下水好不好?”
她蹙起黛眉,无奈地看着魏立谨一脸坚持的模样,她硬着头皮脱下绣鞋与罗袜踏进溪水里,透心的冰寒直冲脑门,以至于引起全身的鸡皮疙瘩,她冻僵似地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魏立谨见她打颤的样子,好笑地说:“楚楚姐姐好胆小喔!瞧,哪里冰啊?”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地踏着溪水,溅起片片水花,喷得令离他很近的楚楚一身湿。
她不甘示弱地拉起裙摆抬起脚跟,也踏着溪水,“别看不起我哦!臭小谨。”
魏立谨见楚楚已放开怀来玩,更加开心地用力踏着溪水,原本澄澈见底的溪水,因他们脚劲漩起的一朵朵的沙雾而混浊,悠游的鱼群也为躲避他们无情的脚丫子,早已不见影踪。
玩兴高张的两人,愉悦的嘻笑声不断回荡在这春光明媚的溪畔上。
尾随他们而来的靳袁皓站在不远处,他神情愉快地问:“介意我也参一脚吗?”
浑厚的嗓音扬起,令玩闹中的两人一同抬首,同时愕然。
“舅舅你也要玩吗?好啊好啊!”魏立谨见一向严肃的靳袁皓竟会主动陪他们玩,高兴地欢迎。
楚楚却吃惊地看着他,想起昨日他温柔的举止,脸蛋又不自觉地红透。
靳袁皓看她的脸庞起了徘色,心想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应是逐渐增加吧!
“你不是才嚷着冷吗?怎么没一会儿工夫脸就红得像夕霞般?”
靳袁皓揶揄的言语,令楚楚想起男女有别,急着想要遮掩住露出的白皙脚踝,却一个不留神踩到了石上的碧色苔藓,滑进溪水里。
她呕气地拍着水面,像是这么做就可泄愤一般。
靳袁皓与魏立谨没想到她竟会落水,又被她那孩子气的逗趣行为惹得不约而同地爆笑出声。
“够了,这没什么好笑的。”楚楚恼羞成怒地叫道。
魏立谨没料到她会大吼,呆愣地噤若寒蝉,而靳袁皓只是收起放肆的笑,隐隐地带着爱恋的目光注视水里的她。
楚楚没想到自己竟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自己一身的湿。仍略带寒意的东风不断地徐徐吹拂着,加上泡在冻体的冰水里,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魏立谨怯怯地问:“楚楚姐姐,你很冷吗?”
头一次见楚楚姐姐发这么大的脾气,真的是很恐怖,魏立谨在心里暗想。
冻得说不出话来的楚楚,怔着发白的脸,双手环抱着自己,手掌不停搓揉着双臂,企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正努力保暖的楚楚,突地被靳袁皓腾空抱起,她惊呼一声,不知所措地望进他那深邃的黑眸,却在看见自己的倒影时愣住。
靳袁皓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低首对凝望着他们的魏立谨说:“小谨,你先跑回府里,请福伯在楚楚房里烧好热水,我则慢慢地抱着你重得要命的楚楚姐姐走回去。”他抬了抬抱着她的双手。
“我这就去。”魏立谨头也不回地朝五百尺外的靳府跑去。
待他跑远,靳袁皓轻啄了一下楚楚粉嫩的唇,“还不清醒吗?小家伙。”
楚楚被他的动作吓得脸红得发烫,直推着他的胸膛,“无赖,你怎么可以轻薄我?”
“呵,轻薄?我有吗?”
他睁着无辜极了的眼,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令楚楚看得颇为无奈,这人怎么又变得如此轻浮?
“你睁眼说瞎话啊!”她用如星辰般明亮的明眸瞪他。
靳袁皓见她噘着小嘴气鼓鼓的模样,顿时觉得打情骂俏不就是如此吗?
与她相处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拿她与芙蓉相比,温婉的芙蓉对他总是轻声细语,从未杵逆过他,就只有怀中的她有那种勇气对他大小声。并非他有自虐倾向,只不过与自己喜爱的人如此俏皮相对,他心里充实着幸福感。
“我若真的瞎了眼,怎么可能毫无差错地吻上你的唇,你说是吧?”
他对她眨了眨眼,奸诈的笑容让楚楚有种冲动想扯破他的脸。
“你不只是无赖,还无耻!”楚楚不屑地瞪视着他。“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楚楚奋力地在他怀中挣扎,但她愈是反抗,环抱着她的臂膀却愈圈愈紧。
“靳袁皓,你再不放我下来,你就完了。”她狠狠地迸出这句话。
瞧她一脸的认真,靳袁皓不以为意的挑起眉,“威胁我?很好,那你倒说说看我若不放手,会如何的完法?”
他挑衅地语气,令楚楚觉得自己像螳臂挡车一样,自不量力。
“你……你恶劣极了。”她忿忿不平地以青葱玉指指着他的胸,“你早咬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你很聪明嘛。”他的语气说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哼!我懒得理你。”她撇过头不去看一脸奸诈的他。
“我还以为你多么有能耐呢!原来不过尔尔。”他讥笑道。
楚楚一听,猛地转头给他一记白眼,“靳袁皓,我真巴不得赏你耳光,打掉你那自负的嘴脸。”她双手抱拳,握得死紧,极力隐忍着才没挥出。
“唷!说不过我就想动手,这么没度量啊?”
“对你这种自大的人,根本不需要客气。”她睨视着他。
靳袁皓看着一脸怒意的她流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魅力,让他兴起想驯服这头易怒的小猫的念头。
“你这张伶牙利齿的小嘴可真是不乖啊!”他眼里闪过诡谲的光芒。
善于察言观色的楚楚,立即听出弦外之音。
既然斗不过他,她只好采回避手段,免得被他一口吞了,恐怕还来不及呼救。“我冷得很,你放我下来,这样能快点回到府里。”
“我偏不!”他硬声拒绝,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
她再度翻了白眼,这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你不是嫌我重吗?”
“是啊?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她嗤之以鼻,“不放我下来,又嫌我重,你有病啊?”
“或许是吧?”他淡淡地仰天长叹后,又将目光投注在她的俏脸上,“我得了心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心病?那干她何事?楚楚疑惑地默不作声。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靳袁皓漆黑的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她急忙回绝:“不想!”
为何光是看着他的眼,她就会有心惊胆跳的感觉?
靳袁皓不理睬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你,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
“我?为什么是我?我做了什么吗?”
他在说些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你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何必要我明说呢?”
“你聋了啊?我懂哪还需要问你?”呆子。她在心里补上一句。虽然看他今天心情挺好的,但可不保证这男人不会说变脸就变脸,她在心里骂个够就好。
“说的是,你的脑子并不很灵光嘛。”
“你……你非得如此羞辱我吗?”简直是气死人了。
“我羞辱你?此言差矣,我说的可全是肺腑之言。”
“我懒得跟你辩。”她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呼出那股积在心头的闷气,“你不说清楚就算了。”
再跟他闲扯下去,她不被冷死也会被他气死。
“你温暖了我冰封的心。”
他缓缓地说出,轻得让楚楚以为她是听错了。
“我温暖你的什么?冰封的心?你别开玩笑了。”她嗤笑。
从没听过这般笑话,没想到冷酷得很的他,还挺出人意表的嘛!
“我没开玩笑。”他沉静的重申。
看他一脸认真,她慌了,“你爱上我了?”
“你很直率喔!很少有女子像你这样坦率。”不愧是令他逐渐喜爱的人儿。
她惨白着脸,“不会被我猜对了吧?”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耍捉弄人的把戏。
“我不清楚我是否已经爱上你,不过至少不排斥。”他看她一脸愁云惨雾,便问道:“被我看上是件很荣幸的事,怎么苦着一张脸?”
“荣幸个鬼!你——”她慌张地猛拍他的肩,“你快放我下来。”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我成全你。”
他放松力道,楚楚觉得自己快掉下去了,她身后可是冰冷的溪水耶!
“等等——”见他没有停止动作的意思,她赶紧攀住他的肩头,“你别就这样松手,你抱我到那里再松手。”她用纤细的手指指他身后的草地。
被她紧紧抱着,又被她祈求的眼神注视着,满足了他男性的虚荣心。
“你可真难伺候。”
他再度圈紧手臂,楚楚这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她很讶异他怎会如此听她的话,看他真的转身走离潺潺的溪水,正觉得高兴时,却发现自己是白高兴一场了。
“你怎么还不放我下来?”草地没那么远吧?
他好笑地问:“我有说要放你在这片草地上吗?”看她冻得双唇发白,再不带她回府取暖,她定会染上风寒。“我们回府吧!”
“怪人!”她怔愣地看着一脸笑意的他,“重死你我可不管喔!”
他不搭理她,含笑地走回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