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水好深……心好痛……
不要再往下走了,我的脚没有知觉了,水已经淹到胸口了,好冷好冷。来人啊,救救我……
再一次,楚香漓又从梦中惊醒,香汗淋漓,背脊布满汗珠,她余悸犹存地抹了抹额前的冷汗。
身子仍然躺在床上,脑子却清醒万分,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梦中的影像,为何总是见到穿着古装的自己,悠怼地望着湖心,一步一步地走入湖中?
从小,她就常被这个怪梦侵扰,夜里不常好眠。这阵子作这个怪梦的频率是更高了,每次都只看到自己缓缓走入湖中,湖水的冷意,常把梦中的自己冻醒。
“铃——”闹钟声响吵醒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楚香漓。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不敢恋栈,快速地梳洗,准备下楼和父亲一同吃早点。
坐在餐桌旁的楚汉阳听到女儿下楼的声音,微抬起沉浸于商业早报的眼睛。
“爸爸,早。”楚香漓略带歉意地望了父亲一眼。
楚汉阳放下报纸,仔细地瞧着女儿。“怎么了,昨晚又作噩梦了吗?”
“没有,我昨夜睡得很甜。”她无恙地一笑。
这无解的梦,困扰她已经二十个年头了,当她第一次在梦中泪流满面时,父母被这异常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问她,她又因年纪小不知从何诉说,只是一直泪如雨下,让护女至深的双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女受苦。
每次当她在梦中流泪时,父母就当她又作了噩梦,她始终没有告诉他们,这而是多年都是同一个梦境。她懂事后,即使梦见了,也尽量减少让父母知道,免得他们担心,而家人已由全然的担忧,至无可奈何。
“哦,这样就好,如果有不舒服,要告诉爸爸。”
对着隐没在报纸后的父亲,楚香漓满腔孺慕,却不知如何开口道出。她从小就拙于言辞,自母亲不幸去世,父亲另娶后,她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当他们父女在一起是,总是无言的沉默,沉默就像第三者,卡在他们中间。
通常父亲一句温情的问候,她就会感动莫名,但她始终无法像她继妹一样,把爱放在口上。每次楚香樱向父亲撒娇时,她就像局外人,无法融入,只能呆楞地站着。
所以客人来访,得到最多赞美的通常都是楚香樱,她则被归为孤僻不讨人喜欢的小孩。但这些对她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所在乎的惟有挚爱的父亲对她的观感。
“香漓,今天楼世伯家有个宴会,你和爸一块去,顺道认识一些生意上往来的人。”楚汉阳苦心地要香漓多认识一些青年才俊,为自己将来幸福着想。
她才刚要开口回答,就被一阵腻而娇纵的声音硬生生砍断。
“爸爸!您偏心,您只叫大姐去,都没想到人家。”还穿着睡衣的楚香樱撒娇地偎向楚汉阳。
“香樱,你怎么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要让别人见了,不被笑话才怪。”他千篇一律地数落楚香漓,手却怜爱地将她散乱的头发撩向耳后。
“您看,人家为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好就出来,就是怕您出门了,您应该称赞人家才对。”楚香樱撒娇地说着。
看着和父亲谈笑风生的继妹,香漓习惯性地不置一语,低头吃着早餐。
“爸,姐姐是不是不让人家去,不然怎么都不说话?”楚香樱瞄了一眼沉默的香漓,委屈万分地诉苦。
楚香漓闻言,猛一抬头,望进那双媚丽却满怀恶意的眼睛。怎么样,我就是故意挑衅!那对媚眼无言地示威。
“爸,如果香樱要去,您就让她去,我无所谓。”她皱着眉,不想搭理她的挑衅。
“爸,您听这是什么意思,好似人家硬要霸着去,我不去了啦!”香樱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好了,你们两个不用争让了,两个都一起去,让别人知道我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楚汉阳笑呵呵地望着两个美丽的宝贝女儿。
“老爷,对不起,时间差不多,您该上车了。”管家催促着楚汉阳时间到了。
楚汉阳看了下表,宠溺地拍拍香樱的脸。“回头再睡一下,等爸回来,再带你一同去楼世伯的家里。”
“香漓,走了。”他转头召唤另一个女儿。
“是,爸爸。”香漓拿起公事包,跟在父亲的后头上了轿车,往繁华的市中心驶去。
楚香漓一坐进办公室,便忙碌得无法起身,她虽然只做一些初稿设计的工作,但由于最近房地产景气好转,订单大量接获,工作量与日俱增。
当初父亲提议要她做些秘书的工作,但她囿于自身不喜交际,所以坚持只做一些书面工作的处理。
等到一天忙下来,香漓才发现早上的茶放到下班仍然喝不完,吁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茶水饮尽,开始收拾公事包。
“香漓,你好了吗?你今天得快一点,待会儿还要回家接你妹妹,你也知道她爱漂亮,一件衣服可要换好久才满意呢!”香漓接起内线电话,是父亲提醒她该准备回家了。
“恩,我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好,那门口见。”
惯常的沉默洋溢在二人之间,大部分的时间,她都会和父亲一同乘车回家,但她和父亲之间总像有条鸿沟,无法跨越。她有着深切的无力感,她不知应和父亲谈些什么,除了工作上的话题,似乎就找不出任何可令两人投契的话,她就像断线的风筝,渐渐淡出父亲所属的生活领域。
“香漓……”楚汉阳首先打破沉默。
“恩?”她静候父亲的话。
“待会儿你也去换件衣服,上楼世伯家时,别又把自己的心拘禁起来。这样,别人才会靠近你,了解你内在的美好。”楚汉阳拍了拍女儿的手,流露出做父亲的慈爱。
香漓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的侧脸,没想到父亲竟然注意到她每次参加聚会时的郁郁寡欢,他还是关心她,没忽略她的感受。她偷偷擦拭隐落的泪珠,嘴边却扬起一道美丽的彩虹。
“香漓,这些年来爸爸始终对你感到愧疚,你妈妈才过世不久,爸爸就娶了淑姨,疏于对你的照顾,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给你安慰,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希望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让爸爸弥补你,好不好?”
楚汉阳这番话,实在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这梗在心中的内疚让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对待女儿,甚至在他新婚时还故意躲着她,怕见到她无助大眼流露出来的哀伤,他实在罔为人父。
香漓难掩心中激动,猛然扑进父亲怀抱里,紧紧地抱住他,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躲在父亲的丰厚的羽翼下,无防备地放松自己的心房,恣意地哭泣。自从……自从淑姨进门后,父亲好一阵子的冷淡走避,在她幼小的心中远比打骂还教她难过,那时她常想为何生病的不是自己而是妈妈,她无边的苦海似乎促发着怪梦的持续,那阵子,她竟然天天作着那个梦,夜里睡不着觉,拥被垂泪至天明。
在父亲的怀里,楚香漓的泪水汩汩地直流,似乎将这几年的辛酸苦楚一次化作泪水流去,这是不是在天堂妈咪的护佑,该她以为几近不可能幸福再次回到身边。
抬起头来,绽出一个带雨的微笑。“在我心目中,您永远都是最爱我的爸爸,您别说什么弥补。”
楚汉阳更加愧疚,没想到一时碍于自尊拉不下来,竟让女儿手了更多的苦,女儿的明理,更让他汗颜。
“你别哭了,再哭,我会以为你还不原谅爸爸,况且待会儿要参加楼世伯的宴会,眼睛红红的会吓坏许多想追求你的人哦!”
香漓擦干泪水,给了父亲一个保证的微笑,缓缓靠回椅背,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
车子平稳地在楚家门口停妥,管家尽职地打开两侧车门。“二小姐准备好了吗?”楚汉阳问着管家。
“还没,老爷。”
楚汉阳走进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佣人适时地端上了一杯茶水。
“这丫头,一天在家都做啥了,到现在还没准备好!”楚汉阳没好气地喝了一口茶。
“香漓,别尽站着,去换件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我了。”楚汉阳催促着在旁侧立的女儿。
香漓不忍拂逆父亲的好意,只好勉为其难地上楼更衣。
“爸爸,您看我这件衣服美不美?”香樱花蝴蝶似地飞到楚汉阳身前,转了一圈。
“恩……这会不会太露了些,你要不要加件小披肩。”连楚汉阳这做父亲的都会不好意思,这件衣服的胸口实在开得太低了,稍微高一点的男人都会将她的春光一览无遗。
“香樱,你穿这件衣服会迷死在场的所有男士,可是你总不喜欢别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你的身材,忽略你的内在吧!还是加件披肩好了。”楚汉阳苦口婆心地劝说。
“爸爸,今年就是流行这款服饰,要是再加件披肩铁定会被人笑的,您不想让我被别人看笑话对不对?”香樱使出浑身解数想说服楚汉阳。
楚汉阳苦恼地整整领带,无奈的目光在看见下楼的香漓而光芒大耀。
“你看,你姐姐她穿的衣服,大方又美观,像这样就对了,我们不要一味地跟随流行,有自己的风格才会吸引人。”他指着正款款下楼的香漓说道。
“又不是三十好几的老处女,干么穿那种把全身包得紧紧的衣服!”香樱不屑地嗤之以鼻。
“别胡说,你姐才二十多岁,况且你看黑色宽肩的简单小礼服穿在你姐姐身上,把她衬得更脱俗了。”他欣赏地望着整装完毕的大女儿。
香漓小巧的脸蛋因父亲公然的赞美而添上一抹红晕,映得白皙的肌肤如出水芙蓉更添娇媚。
香樱颇觉纳闷,今晚父亲怎么回事,和以往大相径庭。照以前的经验应该是禁不住她的撒娇而答应,怎么今天一味袒护香漓?等妈咪回家后,她一定要告诉妈咪这件事。
香樱见楚汉阳对她的嗲功无动于衷,只好讷讷开口道:“好吧,我这就上楼换另一件衣服,可您得答应让人家今年毕业后到欧洲度假购物。”
“好,只要你不穿那件会让爸爸如坐针毡的衣服,一切都随你。”
香樱见目的得逞后,快乐地上楼换衣。原来爸爸怕她穿得太露,以后只要常用这一招,还怕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豪华轿车利落地在路上滑行,远远地就已经看到整个半山腰灯火辉煌。
“爸,楼世伯家举办什么宴会,怎么如此热闹?”香樱兴致勃勃地望着愈来愈靠近的豪宅,她最喜欢这种聚会了,每个人的衣着都光鲜亮丽,哪像班上那些青黄不接的毛头小子,大部分连辆车都没有,还玩个什么劲啊!
“是楼世伯的儿子从美国回来,准备要接掌父业,楼世伯特地帮他开个欢迎会,让他正式踏入台湾的商圈。”
“原来如此,咦!刚刚我们不是已经进入大门了吗,怎么那么就还没看到房子?”楚香樱看着四周林木森森,不解地问。
“楼家富可敌国,这整座山都被他们买下来了,我们刚才只是经过山下的大门而已。”
“富可敌国?你是说涉猎百货业、保险业、建设业、汽车业,那个衣食住行全部包的楼硕集团!”虽然自己家里已算得上是富裕,但比起楼家那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香樱不禁咋舌。
车子慢慢驶向偌大的庭院,只见林林总总数十种名贵车辆并排一列,宛如汽车大展。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帮他们打开车门。啊!上流的社会真令人血液沸腾,刚刚应该坚持到底穿那件成熟的晚礼服,楚香樱再一次感到懊恼。
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地被服务生带到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厅堂,挑高宽阔的大厅举目望去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名流士绅,仿佛全台北的名人全都到场了。
“香漓、香樱,爸爸带你们去认识一些朋友。”楚汉阳热络地想尽快让两个女儿融入环境。
“香漓、香樱,见过杜伯伯。”楚汉阳为她们介绍以仁医院的院长。
“杜伯伯好,我是楚香樱。”香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是楚香漓。”香漓淡淡的颔首。
“好好,你们好,汉阳,你这两个女儿长得真是好,香樱长得艳若桃李,香漓似空谷幽兰,互有所长,不知谁有福分能娶到她们!”杜兴诚一眼就看穿两个女孩的本质。
“真是不巧,小犬明明刚刚还在这,竟然一晃眼就不见人影。”杜兴诚有点懊恼儿子无缘见到佳人。
“没关系,待会儿在介绍他们认识好了。对了,关于这次美国反倾销,你认为对我国股市有什么影响……”楚汉阳三句不离本行。
社交场所是商人们用以互套消息的地方,就如高尔夫球场是政客们培养关系的地点一样。
“爸,我去透透气你们慢慢聊。”香漓不想听商场上的纷攘。
“我也去,杜伯伯你们慢聊。”怎可为了杜家一棵树而放弃探索森林的机会,楚香樱不愿在这枯等杜家那一棵数,她要自己去开发。
跟着香漓离开了父亲视线,楚香樱马上就表态了。“姐,你一个人逛,我要自个去认识朋友。”她不想让香漓沉默的个性绊住她。
她不置可否地点头,随即消失在香樱的视线中。
浓郁的香水,高谈阔论的嘈杂,让习惯安静独处的香漓颇觉不适。她缓缓踱向大厅的侧门,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原来大厅的侧门隔着一条石径便是花房,她欣悦地深吸一口清新的植物芳香,感觉头脑似乎清醒许多。
陌生的环境,静谧的夜,暗香浮动,她忽然忆起缠绵她许久的梦,一向平静无波的心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将有她无法掌握的事情要发生。
杜济宇不耐烦地打开侧门他刚刚快被那些烦琐做作的女人给逼疯了,她们好像是来参加猎夫宴会,一个个盯着他模样好像狗儿见到骨头般似的,丝毫不肯放松。她们不累,他倒累了。要是待会儿展漠到了,那些女人岂不疯狂。
天啊!这是谁?他完全没想到外面有人,而且是个沐浴在月光下若有所思的美人。
光看她的侧面,他就为之倾倒了,古人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比正面对照时还令人回味,他真真领受到了。
原先不耐烦的神情已消失无踪,眼底尽是一片毫无掩饰的欣赏赞叹。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他尝试开口示意。
哪知佳人连头也不回,仿佛没听到般。她是沉思得太入迷了吗?
杜济宇毫不气馁走到佳人身旁,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杜济宇,希望有这个荣幸认识你。”
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香漓微扯嘴角虚应,小手终于迟疑地和他交握。
好一对灵秀的眸子。水盈盈的眼底有着无暇的纯净,完全未沾上世俗的繁琐,挺然的鼻梁显示佳人或许有点执拗。杜济宇的目光落到殷红的唇瓣,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印合上去。
他努力大掉冥想,手潇洒地插进裤子的口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四周又迅速恢复原有的静默,她想有沉默让那人自觉无趣而作罢离开,没有人受得了一声不吭的女人的,她心想。
杜济宇不以为意,甚至有点沉迷于刚刚不下三秒的一握,他此刻对西方的文明礼仪有着无比的赞颂,如果没有西方那一套,他就无缘握到佳人的纤纤玉手。
他沉湎陶醉于右手的幸运,不情愿地被一阵夹带着惊叹的鼓掌声给吵醒。杜济宇一听到如雷的掌声就知道今天的男主角——楼展漠终于到了。
他依依不舍地望了佳人一眼,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自告奋勇地道:“我去帮你拿饮料,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深怕佳人阻止,语毕他便急急地推开侧门进去大厅了。
果不其然,楼硕集团的新任总裁——楼展漠终于来了,大厅内本喧闹的人群自动肃静并分为两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风采夺人的天之骄子。
不知是谁爆出第一声的鼓掌,瞬间全场响起如雷的喝彩声,尽皆被他傲然的气势所慑服。
杜济宇进厅后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平台上致辞的楼展漠完完全全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而女性同胞俱被他低沉的嗓音,慑人的俊美给俘虏了。
男士们则不敢小看这威胁力十足的男子,他眼中内敛的锋芒直让那些纵横商场的商人感到头皮发麻。
如果他们以为他是浮夸的企业家第二代,那可就错得离谱了。在美国的高科技电子公司完全是他一手成立的,他虽不是资讯出身的,但他懂得用人,舍得将红利报酬给有功劳的人。“只要你有本事,千万年薪不是问题”是他一贯的用人升迁原则。
这次会回来接掌楼硕集团,完全是楼老爹软硬兼施骗回来的。当然了,要是展漠执意不肯的话,楼老爹还是没辙的。杜济宇暗笑一声,这还是他教楼老爹一些绝招才成的,得叫楼老爹口风紧一点,免得把他给供了出来。
楼展漠缓缓地扫过每个角落,每个人和他目光相对的人都倍觉荣幸,仿佛由他的重视,自己的社会地位会提高很多,杜济宇待他看到自己时,遥遥举起酒杯,欢迎他的归来。
两个男人无言地传送着深厚的友谊。唉!有些人注定就是有那种领袖群伦的气势,即使被众人围绕,只要一眼就可吸引所有人的注目,这本事也只有他才办得到。
此时楼展漠已致辞完毕,正被一圈圈的人所包围,看这光景,他可能得好一阵子才能脱身了。杜济宇无趣地瞄瞄周围,看见父亲正招手叫他过去,叹了口气,无奈地迈向前去。
屋外的香漓浑然不觉室内的骚动,专注地看着倒映在水池上的月亮,那月随着水波忽上忽下,仿佛在讥笑人们天上的月摸不到,连在水里的月都抓不着。
香漓自得其乐地想着。观察自然界的小事物从中得取乐趣是她孤单的童年唯一兴趣,但这也使得她原本沉默的个性更加闭塞,好一阵子她居然连和人沟通都有困难,她渐渐陷入以往的寂寞回忆中。
冷不防,侧门又被打开,她仍然维持原来的站姿,动也不动,那人也不睬她,径自点起香烟抽了起来,烟头在微暗中一亮一灭,分外明显。
香漓不想受烟味荼毒,转身便要离开,门刚好又被打开。“小姐,饮料来了……咦!展漠你怎么也在这?”端着两杯饮料的杜济宇惊喜地看着不知何时脱身的好友。
她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窈窕的身子就要从旁闪过。
“姐,原来你在这,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香樱故意娇嗔道,事实上,她是跟着杜济宇过来的。
刚刚杜伯伯介绍杜济宇给她时,她便有点心动,虽然比不上那遥不可及的楼展漠,但比起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香樱蛮横地硬挤进来,将已在门槛上的香漓逼得步步后退,知道她碰上一道宽阔温暖的墙。
“楼大哥!”楚香樱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妹妹的惊呼声以及淡淡的烟味夹着一丝干爽的男子体味,令香漓愣愣地抬头,却对上了一道黑亮深邃的眸子。
逃!心有一个声音催叫她快逃离,她愈不安,双脚愈是软软趴趴地不听使唤。
楼展漠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怀中的女子就像第一次看到他的所有女人一般,忙着投怀送抱。啧!真是糟蹋了那对眼睛。
香漓骇然地望着围绕在腰际的坚实臂膀,转过身子拼命后退想逃离,没想到更贴近陌生男子修长的身躯。她快崩溃了,手努力地想解开身前的囚禁,这举动在旁人看来仿佛情人间的爱抚一样。
“姐,你和楼大哥是朋友吗?”楚香樱妒恨地望着还在楼展漠怀中的姐姐。
楚香漓挫败地摇摇头,纤手徒劳无功地垂下来,终于声如纳蚊地低低哀求。“请……请你放开我。”细微的声音隐隐传入楼展漠耳中。
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楚香漓毫无心理准备绊了一下,楼展漠再次伸出手接应着她,这是你的把戏吗?欲擒故纵!
幽暗的眼更加冷然。“够了吧!”用着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冷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身子一僵,挣扎地脱离他,头也不回地奔向嘈杂但安全的大厅。
“原来她会说话,我刚刚一直担心她是哑子。”济宇看着佳人离去的背影,安心地喝着拿在手上的两杯饮料。
“济宇,你不为我介绍一下楼大哥吗?”楚香樱的注意力全放在楼展漠的身上。
“喔,展漠,这是楚世伯的小女儿,楚香樱。”
“对了,你刚刚叫她姐姐,那她是……”杜济宇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问。
“她是我姐姐,楚香漓。”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杜济宇如获至宝地再三咀嚼,楼展漠则依然冷漠地吞云吐雾。
哼!粗俗的男人,还是楼展漠比较有品味。楚香樱贪婪地注视着楼展漠的侧脸,她从没看过这般冷峻却俊美的男人,啊!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深邃奥秘的双眼是慑人心魄的利器,只消一眼,女人往往就会忘了矜持,沉沦于他邪魅的气息下;浓密的眉睫让身为女人的她也不免嫉妒;挺直的鼻,则让她想到不可一世的恺撒大帝;顺势而下,到他紧抿的薄唇,不知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看够了吗?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进去了。”他拧熄烟头,从容优雅地欠欠身后离去,故作礼貌的言辞下,楼展漠冷淡得近乎苛刻。
楚香樱难堪地低下头去,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
“你别在意,他对人一向如此,你还没真正看到他冷酷无情的模样,足让那些商场上的大老颤栗发抖呢。”唉!又一个无辜少女心要破碎了,杜济宇无奈地安慰她。
他知道展漠最不喜欢这种青涩不成熟的女孩死缠着他,他不想背负那么多的眼泪,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安抚去照顾她们受伤的心灵。“我不是你爸爸!要人疼哄照顾,回家去。”这是他彻底伤了一个女孩子毫无保留的心后,头也不回地丢下的一句话,令当时在场的自己也不免惊讶于他的冷漠无心。从那一次后,楼展漠就再也不碰那些会哭哭啼啼的女人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岂会为他一二句话所屈服!楚香樱在心底暗笑,却仍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脸。“济宇哥,你能不能代我向楼大哥陪不是,我觉得我好丢脸。”
“当然可以,我一定竭尽心力为你办到。”他拍拍胸脯保证道,随即腼腆地顺顺领带。“倒是你能不能透露一些有关你姐姐的资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杜济宇顾不得面子,还是开口了。
“好啊!”济宇哥想要追那个闷葫芦?楚香漓你可要好好把握,这种笨男人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