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孙吉两手抱着酒瓶,嘴里哼着悲戚、不成调的歌曲。
“喂,孙吉到底怎么了?”
庄敏雄低声询问坐在身旁的董立兴,对于自己一下班就被点召前来“陪酒”,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谁晓得?”董立兴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他才倒霉呢!今天正好轮到他休假,他本来打算狠狠睡一觉,将数日熬夜办案所失去的睡眠,一口气补回来,哪知道才刚沉入梦乡,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说起来还真是呕人。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孙吉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又继续哼着悲伤的歌曲。
每个人都看得出孙吉心情不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只有游瀚文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以一种专业的口吻劝道:“孙吉呀,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个尺寸大小呢,就和人的身高一样,是先天注定好的,后天很难改变,我看你就认命吧……哎哟!好痛,是谁打我?”
“是我!”董立兴站在他背后,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什么尺寸?什么认命?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嘛!谁教他一直唱‘我是一只小小鸟’这首歌?别人当然会以为,他‘那方面’有问题呀。”
“除了你,没有人这么以为。”大家异口同声的反驳。
“那……好嘛、好嘛,算我不对嘛!”他委屈地缩缩身子,巴不得消失在桌子底下。真是动辄得咎,说什么都不对。
“孙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筱君有关?”戚怀磊蹙眉轻问。
他与林雅旋爱情长跑多年之后,终于在一年前步入礼堂,也有了一个白胖可爱的儿子,今天他暂时放下老婆和孩子,出来陪他喝酒解闷。
“筱君?”孙吉醉眼朦胧的说:“呵,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你们分手了?”大伙纷纷惊呼,这真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不对、不对……”他醉醺醺地晃动食指,纠正众人的错误。“我们从未交往过,怎么能说是分手呢?我们不是分手,而是不打算开始交往了。”
“为什么?”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戚怀磊了。他的妻子雅旋和筱君情同姊妹,而孙吉则是他的莫逆之交,基于这样的关系,他和雅旋都衷心期盼他们能结为连理,过着和他们一样快乐的生活。
原本佳期可待的一对佳偶,怎么会落得分手的下场呢?他怎么想也想不透。
“对呀,你们看起来挺相配的,怎么会分手呢?”
庄敏雄也在去年结婚了,婚姻幸福美满的他,更坚信幸福的家庭为美满人生的根本。
人不可一日无家呀!
孙吉这四年来,明显地快乐许多,筱君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充满了乐趣与变化,纯真的她,是他生活的重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必须以分手收场呢?
“相配?不,不!我们不相配,偷偷告诉你们喔,我太老了,我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呢!”孙吉倾身向前,故作神秘的说。
“大了十岁又怎么样?我家对面那对夫妻相差二十几岁,人家的感情还不是很好。”董立兴不以为然的轻哼,又朝嘴里丢了几颗花生米。
“不,那不一样。那对夫妻一定彼此相爱吧?两人彼此相爱,感情当然很好,我和筱君之间只有恩情,没有爱情。没有爱的感情,就像没有调味料的食物,吃多了只会反胃……呃!”
他打了个酒嗝,眯眼凝视半满的酒杯,他看见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飘浮在清澈澄黄的酒液上,就像被利刃切割的几何图案,变成破碎不明的色块。
他苦笑一声,仰头将那幅残破的影像全数喝进肚里去。
让他醉吧!喝醉了,就可以忘却所有的痛苦;喝醉了,就能遗忘心底那抹深爱的情影。
今天他要痛快地大醉一场,等明天醒来之后,他会彻底忘了筱君和这段长达四年的感情,就当他作了一场甜美的爱情梦吧。
“孙吉,再喝就真的醉了——”
庄敏雄正欲阻止,却被戚怀磊按住手背。
“敏雄,让他喝吧。”
他也曾失意过、痛苦过,所以他十分了解失意人的痛苦。酒虽是穿肠毒药,但在需要麻痹痛苦的时候,喝酒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干我们这行的,什么样的苦没尝过?我相信孙吉,他撑得过来的。”
再给孙吉一点时间吧,他相信孙吉会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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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有一天我飞上了青天,却发现自己的渺小……我飞上了青天,却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孙吉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唱着荒腔走板的歌曲。
“嘘!孙吉,太晚了,小声一点。”戚怀磊将他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将醉得七荤八素的孙吉送回家。
“太晚了吗?呃,那我唱……唱小声一点喔。”孙吉睁开迷蒙的醉眼,无辜地朝他一笑,教他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将孙吉送进家门,戚怀磊扶他上床,脱掉他的鞋袜让他躺平,然后替他盖上棉被。
将孙吉安置妥当之后,戚怀磊缓缓起身,就着昏黄的小灯,环视他的卧房。
他的卧房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紫檀木书桌、一个落地书柜,再加上一个同材质的衣橱,其余别无他物。不过房里有一些装饰品,倒是满特别的。
卧房的四面墙上,全贴满了照片。他知道孙吉闲暇喜欢摄影,还得过几次奖,墙上贴的应该全是他的得意之作吧?
他走近欣赏,才发现那些照片里的主角,全属同一个人——杨筱君。数量之多,俨然成了她个人的写真专集。
看来孙吉对她用情之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想象的,但是多情总被无情伤,深情的他,却因此受到伤害。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高……”
孙吉仍低声吟唱着歌曲,声音渐趋微弱,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怨憎会,离别苦,情字这条路,难行呀!
戚怀磊轻喟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他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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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穿透两扇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在宽敞洁净的屋内,毫不留情的唤醒犹在沉睡中的人。
孙吉低咒一声,抬起手臂,试图抵挡那钻入眼缝的刺眼阳光。
几分钟之后,他宣告放弃了。刺眼的光线无孔不入,根本挡不胜挡。
他勉强撑起宿醉的身子,只觉得头痛欲裂,那双找不到焦距的瞳孔,呆滞地扫过室内的装潢和摆设。
这是他的卧房?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隐约记得昨晚和一大票伙伴去酒吧……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怀磊送他回来……还有,他失去筱君了!
他想起昨天南下高雄,当场在火车站拦截到离家出走的筱君,也想起自己答应放她自由的事,他全都想起来了。
随着思路的清醒,他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四面贴满了照片的墙。
筱君……他失去筱君了!
不!他从未得到她的心,又何来失去之说呢?
他只是梦醒了而已。
一场编织了四年的美梦,终于在昨天,残忍地被打醒了。
他拖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下床,缓缓走向贴满了照片的墙,痴恋的手指一一抚过那些阳光般灿烂的容颜。
他实在舍不得放开她,可是不放又能如何?
她爱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与她同校四载的赖烯章,早在他费尽心思让她顺利入学之时,就已经注定要失去她了。
说来可笑,这段感情竟是被他一手摧毁的,如果他不想办法让她继续升学,那么她就不会认识赖烯章;如果不认识赖烯章,或许到现在,她仍好好的留在他身旁。
这一切说起来,该算他自作自受,可是若问他后悔吗?他会肯定的摇头说:“不后悔!”
这四年来,筱君过得好快乐,母亲与手足的亲情、他的爱情、同学间的友情,将她的生活妆点得多彩多姿。看她过得幸福,这四年来他也很快乐。他怎能为自己得到四年快乐的生活而后悔呢?
即使现在失去了她,他仍是不悔。只是……
他真的该放手了。
他举起手,将墙上的照片撕下来,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一张张照片全部撕下,收齐之后,竟有厚厚一大叠,起码有数百张之多,这些全是他付出四年感情的见证。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打火机,然后把照片拿到阳台上,准备点一把火,将它们烧得精光——就像他的爱情,一把火烧光,什么都不留。他相信这会是了断他痴念最好的办法。
他转动打火机的开关,一小簇橘红色的火光,立即应声燃起。
他颤抖的手将燃着火花的打火机移到照片下方,眼看着就快点燃了,他却突然松手,将打火机的火光熄灭。
他办不到!
即使她再怎么令他心灰意冷,他也不愿去伤害她,就算是没有生命的相片,他也舍不得焚毁。
他找了个牛皮纸袋,将照片全放进去,然后塞进书桌的抽屉里。
关上抽屉,他眯着眼注视窗外的阳光,突然好想休个长假。
自从进入特勤组之后,镇日在枪林弹雨中工作,说真格的,这些年来,他从未好好休过假,就算是圣人,也会有职业倦怠吧。
再没有比旅行更好的疗伤止痛药了,趁着感情刚告一段落,他决定出去走走。
宝岛不算大,然而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居然还有好些地方没去过,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走遍这块美丽的土地。
他首先拨了通电话给他的上司,也就是特勤组组长——马良杰,大略交代自己想休长假的念头之后,不待他批准,便径自挂断电话。
要罚,等他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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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君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世界会完全崩溃。
在失去孙吉之前,她以为世界是绕着自己而转,但在失去孙吉之后,她才彻底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是绕着孙吉转的。失去了孙吉,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
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看到他了,这半个月来,最常窜入她脑海的一个念头就是——孙吉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再来看她?
过去四年来,他从不曾这样丢下她,不闻不问。但是这次他却狠下心不跟她联络,仿佛他从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
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偶尔的任性和无理取闹,他都能一笑置之,从不计较,唯独这次,恐怕他是真的铁了心,不再理她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过境迁之后,她细细回顾,才发现自己错了,她真的错得太离谱了!
当时她是被什么迷去了心窍?竟会在一时冲动下,仓卒地离家,跟着赖烯章跑到高雄去?
回台北后,母亲将她痛骂了一顿,她从没看母亲那么生气过。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枉费孙吉对你掏心挖肺,你竟然跟着一个男人私奔到高雄?他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结果你拿什么来回报他?”
“如果他不拿那笔债务来逼我嫁给他,我会逃吗?你是我妈,却为了那一点钱把我的终身幸福卖给他,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她气得哭喊道。
赵玉珍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她头上突然长出一只角。
“你以为孙吉用债务当藉口,逼你嫁给他?你也以为妈贪图孙吉的钱,连你的终身幸福都不顾?”
“难道不是吗?”母亲大受打击的表情,令她内疚,可是她仍倔强地回嘴。
“你错了!筱君,你错得太离谱了!”赵玉珍语重心长的摇头,“没有错,你念书的钱是孙吉给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在你面前,一个字也不提?”
“那是因为他心虚,怕我知道他的企图以后会逃走。”
“不对,他是为了不让你有任何压力,所以才不让你知道。他要的是你的真心真意,不是恩情或感激,他根本不曾想过要你报恩,更没想过拿这个来要胁你嫁给他。”
“可是,我明明听到你们谈起婚礼的事……”
“那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孙吉无关。”
“是妈的主意?为什么?”杨筱君震惊不已。
“妈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孙吉能给你真正的幸福。”赵玉珍说着叹了口气,“筱君,妈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我从没看过比孙吉更好的男人。妈不会看错的,孙吉绝对是一个顾家、疼妻子的好丈夫,妈舍不得你错过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所以才会急着订下这桩婚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孙吉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甚至不肯太早娶你进门,因为他想让你多享受几年的自由。”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此说来,真的是她误会他了。
“我几时撒谎骗过你了?我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我会害你不成?你这样误解我的用心,实在教人心痛!”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的鼻头一酸,泪珠儿已滚滚落下。
天哪,她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孙吉会原谅她吗?
“算了,反正孙吉已经被你气走了,这段姻缘注定谈不成,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怎么走,我也不想管了。”赵玉珍这半是气话、半是实话。事情已经闹僵了,就算她想管,也无能为力了。
孙吉已经被她气走,未来的路,她一个人究竟该怎么走呢?
杨筱君望着苍白的墙壁,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
“妈,我回来了。”
经过半个月的自我放逐,孙吉终于倦鸟归巢了。
这十几天来,他走遍全省各地,从台湾最北端的基隆,一直到港都高雄,再从高雄搭机飞到澎湖,在澎湖、吉贝待了三天,又回到台湾本岛,继续南下恒春,再转道东海岸。
然后沿着台东、花莲一路上行,经过名闻遐迩的清水断崖,最后从宜兰经台北,返回他位于桃园的老家。
这半个月的远行,让他的皮肤黑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特别有精神,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已经走出失恋的阴霾了。
“哎哟!阿吉,你去非洲旅行了是不是,怎么晒得这么黑?”
孙吉的母亲陈月桃出来开门,看见门外的“黑人”,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她的儿子。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环岛旅行去了。”
孙吉踏进家门,放下满灰尘的背包,一屁股瘫在沙发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可是我打了好几次行动电话找你,都没有人接,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没失踪,我只是把行动电话关机了。”
“喔,对了!有个人打了好多次电话来找你,家里的电话线都快烧起来了!他还说只要你一回来,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他。”
陈月桃一边说,一边利落地将儿子背包里的脏衣服翻出来,丢进洗衣机里。
“是谁?”孙吉立刻坐直身子,双眼迸出渴切的期盼。
难道是她……
“是一个叫作马两节的人。”
孙吉一听,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回沙发上。
“妈,不是马两节,是马良杰,他是我们特勤组的组长。”他懒洋洋的纠正。
“喔,难怪我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叫马两节呢,又不是在马杀鸡。”她倒入洗衣粉,扭开洗衣机的开关,然后走回客厅。
“另外还有几个人找你,你看看。”她将一张便条纸交给他。
孙吉正在喝水,接过来一看,差点将嘴里的水全喷出来。
“妈,这个人叫作戚怀磊,不是七坏垒。”
“我怎么晓得?他的名字那么难写。”
“还有这个,游瀚文的瀚是浩瀚的瀚,不是流汗的汗。”
“随便,差不多啦!”
“另外,庄敏雄的庄是村庄的庄,不是服装的装。董立兴的董是董事长的董,不是懂不懂的懂。”
“哎呀,还不是都一样?”那一堆奇奇怪怪的名字,搞得她晕头转向的,烦死了!
老妈还是一样孩子气!孙吉摇头苦笑,拿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吉,今天我去买菜的时候,遇到隔壁巷子的李大婶。”陈月桃找了把椅子坐下,通常这个时候,就代表她想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
“喔,她好吗?”孙吉不感兴趣的问。
李大婶是这一带有名的媒婆,一张天花乱坠的媒人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花痴说成天仙、丑男说成大帅哥。提起她,孙吉可没啥好感。
“她很好,可是我不好。”陈月桃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呱起嘴。
“怎么了?”李大婶在母亲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吗?
“你知道吗?张大叔的儿子本华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新娘子在银行上班,漂亮温柔又能干,他们呀,就是李大婶牵的红线。唉,本华的年纪比你还小三岁,人家都要娶老婆了,你却一点也不急,再这样下去,我就快要老得抱不动孙子了。阿吉,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辈子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她怀疑的瞅着儿子。
“妈,我没说过不结婚。”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孙吉的脸僵了一下。
因为不希望母亲给筱君压力,所以他从没向母亲提过筱君的事。陈月桃自然不知道儿子曾付出四年的感情,还以为他哪里有问题,既不交女朋友,也不肯去相亲。
“那好!”陈月桃抱起一大叠精美的相簿,“砰”的一声放在桌上。“这是李大婶手边所有女孩的相片和档案,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挑一个,然后乖乖听李大婶的安排,去相亲!”
这个儿子太皮了,相亲的事她已经催了好几年,他却总是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像打太极拳似的,三两句话就推托掉。今天要是她再不拿出做母亲的权威,她想抱孙子,只怕得等到下辈子。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比鱼还滑溜的儿子,这次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抓起相簿,一张张翻阅着。
陈月桃的惊讶只有几秒钟,随即兴奋地贴近他,叮咛道:“翻慢点,别看得太快!”瞧他看照片的速度,活像在洗牌似的。
突然,孙吉停止翻阅的动作,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语气漠然道:“唔,就她吧。”
“这位幸运的小姐是?”陈月桃喜极凑近一看,随即蹙起眉头,“郭琼敏,三十岁,保险公司业务经理。我说儿子呀,这个女孩并不算年轻,长得又不顶漂亮,你怎么会看上她呢?”
说真的,她不太喜欢这个女孩,她的下巴太尖、嘴唇太薄,听人说下巴尖的女孩没福气,嘴唇太薄则表示她薄情寡义。
“因为她的年纪最大。”孙吉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径自起身说:“不然,妈,由你决定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的话,那就算了,我先回房去了。”
“好、好,就这么决定。等一下我马上去找李大婶,请她帮你敲定相亲的日期。”
虽然她对女方不是很满意,但好歹儿子肯答应去相亲,已经算是奇迹了,她哪还敢嫌女方不好?
再说,说不定她对那位小姐的不良印象,全是她个人的偏见,等双方见过面、熟络之后,她应该就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了。
“随你们安排吧,我先回房了。”他抓起背包,意兴阑珊的走回自己的卧房。
相亲对他来说,只是他安抚母亲、尽为人子女孝道的一种义务,对象是谁并不重要,过程如何也不重要,他要的只是结果——结婚,让母亲有孙子可抱。
失去了筱君,他再也不敢奢望这辈子能得到幸福。
“真是的!哪有人像你这样,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漠不关心?算了,我还是先到李大婶那里走一趟,看看这位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陈月桃叨念着,穿上便鞋,拎着相簿,迅速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