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位王妃候选人都有相同的机会入选为妃,但是,由平民之中挑选出来的候选佳丽则得额外接受宫廷礼仪、歌舞训练等等,此外还得读书、习字、练画的。
而说到规规矩矩上课,吟月最受不了了!更别提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替那个大王子培育出才艺双全的王妃了。
「妘妘,你不跟大家一起跳舞吗?」墨婉柔来到吟月身边。
自从那天吟月挺身而出救了墨婉柔,之後又有几次见面聊天的机会,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吟月很信任她,对她推心置腹,不只把自己心上人的事与她分享,连冒名顶替一事都老实的告诉她。
「嗯!我不想跳。」
吟月倚着舞榭里的圆木梁柱坐着,懒洋洋地挥挥手。
墨婉柔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待会儿大王子会过来看大家跳舞,舞姿最出众的才能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大家都拚命地在练舞呢!」
吟月无聊地看着前方翩翩起舞的美女群,「唉!我刚好相反,最好大王子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要是看上我才麻烦哩!」
「是啊!因为你已经心有所属,连王子你都不希罕嘛!」墨婉柔轻撞了她手肘一下,「真想看看那个让你连王妃的位子也不屑一顾的男人到底有多好,竟能让你这麽死心塌地的。」
吟月死要面子的说:「不是我对他死心塌地,而是他对我死心塌地。我要是不要他,他可能会活不下去呢!男人就是这麽麻烦!」
墨婉柔掩嘴轻笑,「是、是,我知道你魅力十足,我可是十分庆幸少了你这个劲敌呢!」
「婉柔,你为什麽那麽想当王妃呢?你甚至连大王子的长相都没见过,他每次和我们见面都戴着面具,说不定嘴部以上丑得吓人呢!至於人品、个性什麽的就更别提了,大家对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那些我全都不在乎,我只想当王妃,过富贵生活。贫穷的日子太苦了,这次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向上爬的机会,我会不计一切讨大王子的欢心,尽全力争取王妃的宝座!」
平时温婉的墨婉柔,说起这些话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斗志与一股令人不寒而僳的狠戾之气,让吟月有些难以适应。
「放心,你的希望很大的!」她轻拍墨婉柔的肩头,「我这个人傲气得很,很难认输的,不过我承认你长得比我美,舞姿更胜过我百倍,教舞的师傅不也夸你是我们之中跳得最好的?今天王子的眼光肯定会紧紧地跟随着你,爱死你的!」
墨婉柔嫣然一笑,「你就会哄我!」
两人正笑着,教舞的师傅突然击掌要大家集合,不久,戴着面具的王子便在众人的簇拥中出现,坐上了视野最佳的席位。
乐声响起,众美人踩着轻盈的脚步在邑帝面前各自展现最美的舞姿,努力想赢得他的目光。
唯独一个人例外。
邑帝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爆笑出声,因为吟月不但不认真跳舞,还故意装笨,好几次不是同手同脚就是慢大家一拍,若要选出舞艺最差的绝对非她莫属。
他明白吟月不想被选为王妃,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所以她舞得越糟糕,他反而越开心,唇边的笑靥也越深。
但是,到了第二支舞,吟月的情况却有些诡异。
她越跳越糟糕,甚至好像有些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正当邑帝怀疑她那古灵精怪的小脑袋里在打什麽鬼王意时,她却忽然整个人往後瘫倒--
邑帝想也不想的便施展轻功掠过所有旋舞中的美人,及时抱住吟月,没让她的後脑勺撞上石板。
「怎麽这麽烫!?」
他一碰触到她发烫的额头,立刻紧张地将她抱起。
「快,立刻宣太医!」
邑帝抱起她往外走,随行的侍卫急忙跟上,众美人则僵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教舞女官拉住司礼宫,「燕大人,你想大王子他还会回来欣赏歌舞吗?这些女孩是要在这儿候着,还是可以解散了?」
「散了、散了,你不知道吗?大王子对那位朱姑娘一直有特别的好感,这下子她病倒了,大王子哪还有心情看舞?叫她们全回房吧!」
司礼官说完便连忙去追大王子,教舞女官也去通知众佳丽各自回房,没人留意到在不远处听见他们对话的墨婉柔,一脸阴森诡谲的深沉表情……
*****
「你觉得怎麽样了?」
吟月才苏醒,就有个焦急的声音在身旁轻问,还有个暖暖的大掌轻拂着她红扑扑的小脸。
「我想喝水……」
「好,等我一下。」
邑帝倒来茶水,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下,想再让她躺下时,吟月却坚持要靠在他胸前,不肯躺下。
「你怎麽会在这里?」她环顾房内,「雪樱没发现你吧?门关上了吗?万一让别人撞见,那你--」
他伸出食指置於她唇间,示意她安静。
「放心,夜已深,不会再有人来采访,你安静休息,别多话,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她皱皱鼻子,「对我这麽好?该不会我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吧?」
「呸呸呸!童言无忌!」他轻敲她头顶一下,「你只是染上风寒,现在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个几天就会没事,不准你乱说话!」
「嘻……你、心疼我喔?」
她坐直身子,两手捧着他双腮,顽皮地上下搓揉。
「活该!谁教你装死,害我也跟着跳江才会染上风寒,心疼死你算了!」
他微笑的握住她的手,「你呀!生病了还那麽顽皮,我说你不像是十六岁,倒像是六岁的孩子!」
她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也不过大我四岁而已,说起话来却像我爹一样老气横秋的,当心我嫌弃你喔!」
「你敢!」
邑帝笑着搂紧她,她却突然咳嗽不止。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找太医来帮你看看?」
「我没事,染上风寒都是这样的。」
止了咳,她开玩笑地瞅着他说:「话又说回来,老天真是没长眼睛,怎麽你这个跳江装死的坏蛋没事,我这个被骗的可怜虫却生病了?真是不公平!」
「练武之人的身体原本就比一般人强健,不过你的身子骨也太虚弱了些,看来得为你补一补身子才行。」邑帝说。
「不要!我最讨厌吃补药了!」她的脑子里又打着鬼主意,「听说把风寒传染给别人,自己就会痊癒了,嘿嘿……乾脆你让我亲亲你,把病传染给你,那我就不用吃那些难吃的药了!」
她开玩笑地一边奸笑;一边将脸凑近他,但邑帝却连躲也不躲,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真不好玩!你也不会配合一下装出害怕的表情,你就是吃定人家舍不得害你……」
吟月说着,才要拉开两人的距离,邑帝却突然倾身向前,二话不说便贴上她的香唇。
「把风寒传染给我吧!我愿意代你生病、替你受苦,谁教你是我最珍宠的宝贝呢!」
邑帝吻着她的眉间,低诉肺腑真情,把她的眼眶都给哄湿了。
「呆子!」
吟月回拥着他,任感动化为晶莹的泪水,自她的双眸泉涌而出……
*****
王子说的话果然不同凡响,吟月病倒後的第二天,邑帝也「如愿以偿」地被她传染了风寒。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的,看顾的宫女们全听见他喃喃念着一个名字,却没人知道「吟月」究竟是谁?只除了浦祺。
「唉!感情好成这样,连生病也得一起分享……」
浦祺坐在床沿,一只手被邑帝当成吟月的紧握着不放,结果就从采病变成看护,想走都走不了。
「吟月……」
「吟月跟人家跑啦!」
他随口接上邑帝的呓语,没想到邑帝却突然睁开眼,吓得他全身一抖。
「你醒啦?」他心虚地硬挤出一个笑容。
「你说什麽?」
听邑帝迷迷糊糊地问了这 一句,浦祺这才确定他没听清楚那句玩笑话。
「我没说什麽。你还好吧?我去倒茶给你喝。」浦祺说着便起身去倒茶。
「我昏睡多久了?」邑帝问。
「好几个时辰了,现在都傍晚了。」
邑帝撑着身子坐起,他已经两、三年没嚐过感染风寒的痛苦滋味,没想到一生病就这麽严重。
「对了,雪樱有来过吗?」茶喝到一半,邑帝突然想到,「你有没有叮嘱她别将我病倒的事告诉吟月?吟月的病情如何了?」
「你什麽时候变成情痴了?一醒来就急着问心上人的消息!放心啦!雪樱那丫头聪明得很,该说与不该说的她自己会拿捏,至於吟月,听说她已经能下床走动,能吃、能喝,好很多了。」
邑帝闻言不禁抿唇一笑,「难不成这『过病』的法子还真灵了?」
「你说什麽?」
「呃,没什麽。」
「叩、叩、叩……」
邑帝正把剩下的半杯茶饮尽,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浦祺前去开门,却见到雪樱急匆匆地冲进门来。
「大王子,不好了!朱姑娘她……」
「她怎麽了?」邑帝蹙眉问。
雪樱跑得气喘如牛,好一会才能说话:「有人向国王告密,说朱姑娘是冒名顶替『朱妘妘』进宫选妃,听说朱姑娘一口承认,国王命令暂时将她软禁,一旦查证属实就要判罪入狱了!」
「什麽!?」邑帝紧蹙双眉,「浦祺,快把我的外衣拿来,我要立刻去见父王!」
「可是你的身体……」
「别管我的身体了!」他强忍着晕眩感下床,「能救吟月免於死罪的就只有我了!」
*****
「西羿国」国王与王后正要去探视大儿子的病情,没想到他却先来了。
邑帝苍白着脸走入父王的寝宫,浦祺也随後跟上,邑帝欲弯腰行礼,却晕得险些站不稳。
王后心疼地上前将他扶坐一旁,「你这个孩子怎麽这麽不听话?太医说你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吹不得风的,你还大老远的跑来!」
她说完,又以责备的眼光看向一旁的浦祺,「你也真是的,怎麽不拦阻你王兄呢?」
「邑帝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国王替浦祺说了句公道话,毕竟知子莫若父。
「母后,您就别责怪浦祺了,是我坚持要来找父王的。」邑帝看向父王,「父王,儿臣有事要向您禀告!」
「坐着、坐着,用不着站起来,有什麽事就说吧!」
「是关於朱妘妘的事!」
「原来这件事已经传人你耳中啦?放心,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你就安心的养病,用不着为这种小事操心。」
「父王打算如何处置?」
「这是欺君之罪,若查明属实当然是将冒名顶替者处--」
「不!您不能处死她!这整件事全都是一场误会,要怪只怪我糊涂,把事情交由浦祺处理,其实我原先想召入宫的就是花吟月,至於那个朱妘妘是谁,我根本不在乎!」
发觉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全盯着他看时,邑帝才发觉自己竟然激动地站起身,摆明了自己有多心焦。
「你想召入宫的?难道先前你就见过她?」
邑帝点头回道:「是的,儿臣初次见她便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当时离选妃日期已近,所以便留下浦祺调查她的身分,自己则先返宫……」
邑帝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一心要为吟月脱罪。
「她的真名叫做花吟月,冒名顶替的事她早就告诉我了,但儿臣觉得这整件事是个误会,所以也没禀告父王与母后,如果因为儿臣的疏失而使她必须担负欺君之罪,就请父王饶她死罪,活罪则由儿臣代为领受!」
「荒唐!」王后开口训斥,「冒名顶替的是她,你抢着替她受什麽罚?」
国王倒是明白儿子的心思,「邑帝,你很喜欢那位花姑娘吧?」
他望着父王,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挺胸点头承认。
「是的,儿臣非常喜欢她。」
一直属意自己的侄女为儿媳的王后,听到儿子这麽说还真是大吃一惊。
「我见过那位花姑娘,论姿色,她根本比不上宁韵,更何况她还犯了罪!照我说,既然一切属实,就该判她--」
「如果判她死罪,儿臣立誓终身下娶!违则横死!」
邑帝豁出去了!
他「砰」地跪下双膝,毫不迟疑地立下重誓,使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哈……」
蓦然,国王捻须大笑,连原本慷慨激昂的邑帝都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王后气瞪了国王一眼,「这孩子全让你给惯坏了!听他说的是什麽话,而你还笑得出口?」
国王倒是一点也不引以为意,「不是惯坏,这孩子一直最像我,想当年我母后中意的是他国的公主,我不也是坚持选择你吗?我自己都这样了,怎麽有资格去教训孩子?」
提起往事,王后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当场哑口无言。
国王上前扶起邑帝,「那位姑娘挺有趣的,我只是提个头,她便一五一十的全招了,还说一切与朱家人无关,要判她死罪也没关系,但是,倘若我惩处朱家人,她就要变成冤死鬼天天回来搔我的脚底板呢?」
邑帝急忙替她说情,「她这个人就是重感情、讲义气,并非存心威胁父王,请父王--」
他伸手阻止儿子往下说,「这麽说吧!她的本名叫做花吟月,因为船难失忆而忘了自己的名字,便也取名为朱妘妘,朱家有两个朱妘妘,派谁入宫都一样,而她现在恢复记忆、回复本名,也早就向你详述实情,算起来也称不上是犯了欺君大罪。」
「这样会不会太牵强了?」浦祺忍不住问。
「你给我再说一遍!」
邑帝瞪了心直口快的浦祺一眼,浦祺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
「我是说,这个解释太完美了,我也认为花姑娘没罪、没罪……」浦祺说得冷汗直流。
「不合理的部分,当然就该由当初搞错对象的『罪魁祸首』负责修饰到合情合理罗!」国王说。
「是。」国王都这麽说了,浦祺只有硬着头皮承担罗!
「我反对!」王后一脸的不悦,「她冒名顶替是事实,应该依法论处,而你们竟然还在想法子为她脱罪,太荒唐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嘛!」国王拍拍她的肩膀,「真要以欺君之罪论处只有唯一死罪,邑帝已发下毒誓,难道你想让他一生不娶,还是违誓横死?孩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舍得吗?」
「母后……」
听得出父王已经站在他这边,邑帝转而向母后展开说情,他苦苦地哀求着,让她不得不动容。
王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父子俩决定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反正你们就是吃定我心软,拿你们没辙!」
「儿臣替吟月谢谢父王与母后不杀之恩,今後儿臣一定会对她严加看管,不会再让她惹出任何麻烦!」邑帝终於松了一口气。
「呵……听你的口气像是她爹一样!」国王语带调侃的说:「我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若真的中意她,只怕被严加看管的会是你。」
「父王……」
邑帝尴尬得无话辩驳,而紧张的心情一放松,强撑的病体也开始虚软,天地又开始旋转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