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要冷静!
问兰在房里踱来踱去,此刻在她心里容不下别的字,光是这两个字,就够教她头痛了。
该死!她居然冷静不下来。
问兰绞扭著淡紫色的丝巾,气愤的坐在桌子旁,小手还槌著用高级丝布做成的桌巾。
那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威胁她,甚至还从容不迫的离去?
她实在很不愿意再去想起那一幕,但是他离开时那抹得意的笑,却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他摆明吃定她了嘛!
他从一开始就定了她的罪,而且自己居然在後宫还留有他所强调的罪证,让他一口咬定,这教她如何洗脱罪名?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唐万越那个不知羞耻的赌徒书的,她早该命人把他轰得远远的,也不至於危害到後宫的生存,还把自己陷於水深火热之中。
他还说勉强同意她到王府去,哼!要不是不得已,就算他派人用八人大轿来请,她问兰还不屑去!
气死她了!
一想起他嚣张的模样,问兰就绞紧手中的丝绢,既然无法直接杠上他,只好拿东西出气。
记得,明天日落前,你得自动到王府报到,迟了我就报官,你逃得了,这间後宫一夕之间也搬不了。
末了,他还奉送几声恶劣到极点的笑声,扬长而去。
这杀干刀的臭男人!总有一天,她要他亲口求饶,要是他落到她手上,看她怎么整死他!
糟糕!她居然忘了问他的名字,就算她要去王府,那她怎么指名道姓?天哪!
问兰抚额哀号。
这男人是生来克她的是不是?
一碰到他,她不但没了主意,连件小事也没辙。
敌情她今年犯桃花劫,等这件事圆满落幕,她铁定要上敬合寺,求菩萨保佑。
当问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心情稍稍平稳一些,她蓦地想起,那个男人还不算棘手,现下她该如何说服妹妹,让她去王府呢?
问兰枕著自己的手,无奈的看著蜡烛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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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阳西落的申时还有一些时间,而问兰就要把握这段时间说服妹妹们。
因为问家姊妹不睡到午时是不会起床的,问兰虽然一夜未眠、苦思良策,还是决定把事情坦白的说出来。
问竹和问菊眨著惺忪的睡眼,喝了杯甜茶提提神,不知二姊差人叫她们起床有什么事?
「我要去王府。」问兰开门见山的说。
「王府?二姊,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查清一件事。」
问竹和问菊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二姊,你什么时候认识王府的人?」问菊不解的说。
照理说来,就算到後宫的人是如何尊贵,也不可能惊动嬷嬷离开後宫才对。
「是我不小心招惹上的。」问兰轻叹一声。
她的话令问竹和问菊睁大双眼。
招惹?喔哦,她们有不太好的预感,这就和大姊当初说要去茶庄的感觉一样。
「二姊……」问竹和问菊都有些不安。
「总之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你们要把後宫照料好,我不会让任何人危害到後宫。」
「二姊,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非去不可吗?」问竹压根儿不想让她无故去涉险,而且她们素来跟首城里的任何权贵毫无往来,这事铁定有玄机。
「如果不能证明我的清白,那么不只我,连後宫也会被连累。」
问竹和问菊倒抽一口气,她们都深知二姊的个性,她是不会乱开玩笑的,她会这么说一定有道理。
「二姊,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反倒是你们,要好好照顾身子,别染了风寒。」问兰实在对两位妹妹放心不下,大姊嫁出去後,她就承接大姊的责任,唉!一切只能怪她失算,太有自信了。
「二姊,如果真的不行,就算要放弃後宫,我们也会支持你的。」问竹站起来坚定的说。
问菊也连忙点头。
她们姊妹自小相依为命,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姊妹情谊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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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定到王府外,问兰站在和王府有一墙之隔的大路旁,瞪著那两个写得龙飞凤舞的字发呆。
和他约定的时间将近,也就是离太阳落下的时间只剩两刻钟,不知为什么,问兰的心始终惴惴不安。
仿佛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在还没踏进王府之前,她还有反悔的余地,可是若不进去,却必须赔上她的一生和後宫。
就算她进了王府,是不是能全身而退呢?
这一次,问兰是真的没把握。
那男人太沉稳,也太会算计,她会是他的对手吗?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面纱下的她轻抿朱唇,朝王府定去。
「什么人?」看守王府的护卫提刀挡住她的去路。
王府不是一般民家,自然容不得随意来去。
「我……」问兰正烦恼著该如何跟护卫说,她是来找那个未来爵位的继承人,但不是她不说,只是这种称呼很好笑,而且也会让人误会她的目的。
「不得无礼。」一道阻喝声突然响起,把怒眼横竖的护卫给斥开。
王府总管来到大门,兴致勃勃的看著问兰。
「老伯,我要找你家主子。」
「我知道、我知道,二少爷有交代,姑娘请跟我来。」他从今天一早就接到吩咐,说今天会有个很重要的女子来找二少爷,要他留意。
总管误以为她是德焰的意中人,自然不敢怠慢,他从早上就殷殷等待到现在,总算让他等到了。
二少爷?
难道他不是王爷的独生子,那他怎么可能会是爵位的继承人?原来他这么坏,连亲大哥也不放在眼里。
问兰对德焰的评价,又差了几分。
「二少爷,你等的姑娘来了。」总管领著问兰来到大厅,德焰正在聆听大哥最近的身体状况。
果真是他!
问兰看他坐在上位,的确颇有大将之风。
当德焰随意的将眸光扫到她时,唇角不著痕迹的微扬。
她还是来了。
「小婉,这份药单有十四天的分量,你每天都要准时端去给大少爷。」德焰虽然看著问兰,却是在跟服侍他大哥的丫头说话。
「是,二少爷。」婉儿低下头,口里说著柔顺的话,心里却在想今天好不容易才能和二少爷单独相处,偏偏让人给破坏了。
问兰避开他如炬的目光,几日下来,她都是在夜晚与他相见,殊不知他有著狂野与傲然之气息,令她几乎不敢直视。
「还有,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过来服侍我,你只要专心照顾大少爷即可。」
「二少爷!」听到此话,小婉震惊的抬起头。
王府里,手脚俐落的婢女只有她一人,而已逝的老王爷又不准任何女侍近身,所以只留下她服侍大少爷,她原以为二少爷一回来,她就可以乘机得宠,谁知竟有了变化。
「兰儿,过来。」德焰的眸子进出某种问兰不了解的热情。
她真美,白天的她比起夜晚的冷艳,另有一番风韵。
兰儿?是叫她吗?
问兰对他无比亲昵的称呼,打从心底排斥。
「啧,还怕羞啊!」德焰一方面是为了宣示她的身分,另一方面则是抱著调戏她的心情,想试试她能忍耐多久。
小婉和总管瞪大眼的看著德焰亲自走下来,热络的牵起问兰的手。
问兰起初还不愿,却被他使劲拉住。
「记得你的承诺,嗯。」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提醒,但举动却暧昧不已,足以教所有人都误会。
闻言,问兰只得温顺的偎在他怀里。
他有必要这么急吗?
「总管,以後我的起居饮食就让兰儿贴身伺候,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二少爷,那兰姑娘是和小婉一起住,还是独住一间?」
「不不不,兰儿是特别的,她……和我住。」
此语一出,不仅总管、小婉,连问兰也呆住了。
她连忙挣扎,谁同意跟他一起住了?登徒子!
「兰儿,没想到你一听到能跟我日夜不离,就高兴成这样,你果然深得我心啊。」她这样就沉不住气了,真有趣。
小婉紧握拳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凭什么跟二少爷住?她好歹也在王府里待了十五年,有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女人?
德焰瞧著问兰饱含怒气的眼眸,邪魅的笑了,
「在王府里,你别再带著面纱,你是我的女人,我会保护你的。」德焰像个浪子,放肆的扯下她的面纱,问兰现出娇美的面容,令在场的人一惊,她竟是如此绝艳!
「你……」
问兰正想发脾气,德焰却大胆的把食指放到她的菱唇上。
「嘘!这里有别人,我们到别处去谈心。」
不待她同意,德焰就搂著她离开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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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德焰房间的路上,问兰不依的在他怀里挣扎。
「你放开我!」居然强迫她到房间,这人眼中到底还有没有道德规范?
一进到房间,德焰立即松开对她的箝制,害她不小心踉呛了一下。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没来由的,他想逗逗她。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放浪形骸的伪君子!」
问兰骂得起劲,德焰则是饶富兴味的挑起眉头。
她这模样像是有求於人吗?
德焰双手擦著腰,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继续开骂。
哼!他真是个厚脸皮、没水准的臭男人!
问兰不想降低自己的格调,骂了两句就住口。
「你知不知道生气的你,美得令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眼?」
问兰啐了一口。真不知羞!她和他熟吗?他怎么和之前见面时判若两人,居然还有心情与她打情骂俏。
「你是在要我吗?要我来王府,就是来听你这些低级的话啊?」
「我只是很认真的执行我的计画,反倒是你,一点都不配合。」
「我配……」
还来不及说完,她就被德焰快速拉入怀里。
他朝她使了几个眼色。
窗外有人!问兰马上收起利爪,专心扮演好她的角色。
「多日不见,你依旧温柔如昔。」德焰环著她的柳腰,对她说著情话。
要不是知道他有多么冷酷,问兰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被他迷惑,瞧他说情话说得如此自然,一定常常说罗,他的红粉知己绝对不少。
不知怎地,问兰的心里竟然觉得酸酸的。
「嗯,太想念我了吗?感动得说不出话啦?」德焰轻佻的抬起她白嫩的下巴,让她的眼不得不对上他的。
问兰澄澈的大眼眨啊眨的,仿佛在邀请他一般。
德焰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敌得过这般动人的诱惑。
问兰看著越来越近的俊容,心中大惊。
他想干嘛?该不会想亲她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问兰偏了偏脸蛋,让德焰失去准头,只吻到她红嫩的脸颊。
没想到,她也会害羞。
偎在他怀里的问兰急了,那个人到底定了没?要是再让他抱下去,还不知会被吃几次豆腐呢!
问兰小心的转过头,才来得及看到影子闪动,她的头就被德焰用力的扳回他的胸前。
喔!她的鼻子好痛。
「你不乖喔,该怎么惩罚你呢?」他搂住她柳腰的手,不规矩的捏了她一下。
问兰深吸一口气,这人真的得寸进尺。
「就罚你一个吻。」不经她同意,德焰重新定住她美丽的娇容,这次他对得很准,绝不失手。
吻?不要!
来不及拒绝,她就被他结结实实的偷了香。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她根本只有任他摆布的份。
问兰狠狠的推开他,她忍不住了!
窗外的人呢?她的举动该不会害他们露了馅,她立刻回头。
谁知,刚才看到的影子,不过是风吹动树叶的影像,哪里有人的踪影?
「你骗我!哪里有人?」问兰气急败坏的质问。平白被他欺负,谁帮她讨回公道?
「我什么时候说有人,是你误会了。」德焰耍赖的推卸责任。
「你……我……混蛋!」问兰气不过,狠踢了他的小腿陉骨一下,娇羞的跑出去。
站在房内的德焰虽然笑著,但眼底的光芒却是冰冷的。
他的确看到有人,而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难道,问兰真是无辜的?
缓步踱到窗边,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跑到大树下、愤恨踢著树干出气的小人儿身上。
那块王府的印信玉佩,仍然在她的腰际闪闪生光。
她明明是个欢场女子,竟然也会害羞?还是,这只是她掩人耳目的伎俩?
思及此,德焰的眼神更冷了。
他该相信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