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再寻常也不过的问题,林子恩口气又不见得如何咄咄逼人,女子却如同惊弓之鸟,惶惧的眼神似乎想落荒而逃。
“我……我……”
女子苦苦思索,试图想起自己的名字,偏偏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竟是连自己姓啥名啥都记不起来。
出于下意识的,她纤细的手指抚摩着颈项上的金锁链。林子恩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瞥见她脖子上的金锁链时,不由得惊疑交集,那不是语眉的长命锁吗?
驾驶人分心的结果,跑车险些冲入对向车道,他急转方向盘,“吱”的一声,轮胎因高速磨擦爆出丝丝火花。
“好痛!”
女子猝不及防,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光滑细致的肌肤多了一处红痕。
“要不要紧?”
林子恩敷衍地揉揉她额角红肿的淤伤,导入正题道:“我想瞧瞧你的金锁链。”他此话虽是请求,却带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女子微一迟疑,依言取下金锁链,递给他。
林子恩将金锁链翻来覆去查看,这条金锁链和语眉从小戴在身上的那一条不论式样、成色、重量都分毫不差,显然出自同一设计师之后。
语眉的长命锁是她母亲于敏的遗物,于敏只生了一个女儿,换句话说,此链只应语眉有,这女子的金锁链从何得来?
饶是他自诩为“智多星”,此刻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半点头绪,看着金锁链表面上的名字想必她叫何琬莹。
何琬莹螓首微侧,秀发垂泻而下,披在肩上,泛着淡淡的自然光泽,她咬着嘴唇迷惘地答道:“我……叫何琬莹吗?”
林子恩眉头一皱,这算哪门子答案呀?哪有人连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如果她不是存心骗人,就是得了失忆症。
在科技挂帅的二十世纪,对吃法律这行饭的人而言,广泛地涉猎各行各业的知识远比能将法条倒背如流更重要,林子恩是叱咤风云的大律师,一向博学宏览,常识之丰富自不在话下,失忆症的成因难不倒他。
审视何琬莹清秀姣好的容颜,他判断她最多只有二十出头,正当韶华,可能比语眉还小着两岁,尚不到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年纪。
况且,老年痴呆症的患者不只记忆力减退,也会出现言语迟钝、辞不达意的退化病征,方才见她和骑士在十字路口杠上,说起话来条理分明、辞气铿锵,哪里像是脑力不及格的痴呆女?他剔掉罹病的可能性。
他最近看过一则医学报导,最新的研究发现倘若患者头部遭受重击,伤及大脑右半叶掌管记忆力的视丘,会使得患者在一夕之间,完全忘了过去的种种,包括自己的姓名生辰,都不复记忆。
何琬莹漂亮的小脑袋端端正正地长在光洁白皙的脖子上,看不出有受过外伤的痕迹,应该也不是因此而导至失忆。
擘肌分理地剖析到这个地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失忆,说什么忘了姓名全是骗人的。林子恩剑眉微皱,不像呀!他在尔虞我诈的法界打滚了八年,识人之明不但有,而且还不少,对方有没有说谎,多半一看便知。
这女孩目光和正、举止娴雅,显然来自良好的家庭,她对哈比施以援手,浑身充满了道德勇气,怎么看也不像骗吃骗喝的女老千。
这千头万绪的狐疑不知从何解起,他决定放弃,她是落难仙子也好,是索命罗刹也罢,他都不想锳浑水。
将金锁链物归原方,林子恩不带感情地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何琬莹苦苦一笑,黯然的道:“我没有家。”
林子恩问道:“连朋友也没有吗?”
何琬莹又摇了摇头,目眶微湿,泪光盈然。即使有朋友,她也记不得了,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霎时之间,她涌起放声大哭的冲动。
人又不是水帘洞的野猴子,怎能可能无父无母、亲戚朋友一概从缺?难不成她从石头里蹦出来吗?林子恩认定她是蓄意欺瞒。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接近他,一定别有所图,虽然她看起来不像善玩手段的蛇蝎女,律师的本能还是让他对她保持高度的警戒心。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淡淡地询问,语气之中对她全无半点关怀,好像把她当成烫手山芋般,等不及要抛给别人。
感受到他的寡情,何琬莹心头一片酸楚,她对这个喧器嘈杂的城市毫无所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一张面孔是她所熟悉的,无依无靠的她出于本能地把身旁男子当成倚赖的对象,但他似乎不乐意当她的攀援浮木。
“麻烦你在转角处让我下车。”
何琬莹深吸一口气,眨回夺眶而出的热泪,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她不能,也不该依靠眼前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男子。
很有骨气嘛!林子恩嘴角微扬,对她的好感多了一些些,他果真在角落处停车,示意她自行离去。
她低头推开车门,正待迈步走开,哈比却一口咬住救命恩人的衣角,拼命舔舐她柔腻粉嫩的手,不放她走。
哈比深切的依恋让她心中舒服慰贴无比,世间上毕竟还是有“生物”在乎她的,即使只是一只狗,也比什么都没有好。
犹豫了一会儿,她鼓足勇气问林子恩,“我可以带走它吗?”
废话,当然不可以。
丢了哈比,他怎么跟语眉交代?林子恩脸色愈发阴森,心情也跌落谷底,这女人要走不走的,到底安什么心?
她是真心喜欢哈比呢?还是料定他不能扔哈比,它又不想离开她,所以他也得附带把她捡回家?
他脑海中飞快地转着念头,俗话道: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他自己不就是人性本恶的最佳写照吗?这女人哪里是真心喜欢小动物?她是想要挟天“狗”以令诸侯,藉由哈比来接近他吧!
林子恩冷笑不已,想不到看似毫无心机的她诡计倒不少,和他伪善的外表不相上下喔!只是不知她图的是他的身家,还是性命?
他迟迟不置可否,何琬莹站在一旁枯候,她孱弱的体质禁不起骄阳的荼毒,娇躯微晃,眼前仿佛有千万颗金星胡乱飞舞般。
看见她脸色苍白,白到没有一分血色,林子恩不由得软了心肠,“既然你没地方可去,就到我家来帮忙照顾哈比。”
虽然怀疑她居心叵测,但他自恃艺高人胆大,想蒙骗他?何琬莹还嫌太嫩!看在她长得颇像语眉的份上,先收容她几天再说。
他要雇她喂养小狗吗?她可以名正言顺住在他家里,又有小狗为伴吗?这么好的事会落在她头上吗?
何琬莹喜溢眉梢,双颊泛起楚楚动人的笑容,却没有一深一浅的关氏招牌酒窝。
在她被烈日晒昏过去之前,林子恩将她拖进车内,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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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御园”坐落在台北市敦化北路的黄金地段,园中植有三十万棵乔灌木,四千棵老树,苍翠重叠,境幽情闲。内部设有意大利风情中庭,户户专属艺术梯厅,双重警卫管理,三重刷卡密码门禁,温水游泳池,健身俱乐部……等等奢侈豪华的设备一应俱全,每坪叫价六十五万新台币,推出三天就被抢购一空。
“圆明御园”二十六楼是林子恩在台北的落脚处,“宸寰”法律事务所在台北也设有分处,他父母是台湾人,他拥有国籍,考运享通,七早八早地就高分通过台湾的律师考试,成为“宸寰”法律事务所台北分部总执事的不二人选,经常台美两地往返奔波。这次也因为语眉所以留在台北。
二十六楼的独户华宅共一百坪,公共设施二十三坪,室内空间七十七坪,将总坪数乘以单价,再加上停车费、契税、过户费这些林林总总的拉杂开销,光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间壳所费不赀。
人人都以为屋子是林子恩自己掏腰包买的,谁料得到它竟是别人的赠物,他也很聪明地保持缄默,讲出来他耳根子又不得清静了。
事情缘起于前任屋主的独生爱子犯下强奸罪,忧心如焚的父亲重金聘请林子恩为儿子辩护,希望爱子能免于牢狱之灾。
林子恩教被告花钱买通医院,出具一张“不能勃起”的证明书,男人既然不能勃起,就不可能强奸被害人,最多只会成立猥亵,刑期不过一、两年,还可以缓刑。
案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告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六月,缓刑三年,法鞭重重拿起,轻轻落下。
喜出望外的父亲毫不吝惜地将“圆明御园”二十六楼过户给儿子的救命恩人,附赠整柜的居礼名店骨瓷、三十一公分高的喜姆娃娃,多幅吴炫三的油画和琉璃工坊的雕刻,件件都是隽永无价,值得传世的上乘之作。
不收白不收,林子恩才不屑当两袖清风的清廉高士,他回台北就住在“圆明御园”,前些日子御园多了两位娇客——何琬莹和哈比。
关语眉的老公沙奇中校曾对头号情敌林子恩下过贴切的评语,说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净赚些昧着良心的黑心钱。
只是,耿直的沙奇中校万万没料到,林子恩连装钱用的屋子,都是昧着良心拗来的,真令人叹为观止。
墙上复古造型的时钟敲了十二下,已过夜半,灯火通明的客厅中一个纤瘦的身影正单手托腮,孤零零、冷清清地等待主人归来。
何琬莹倦趴在沙发一角,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兀自未睡,哈比在她脚边觅了个位置,舒服地窝着,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这么晚了,子恩怎么还不回来?”
熬夜容易肚子饿,桌上堆着如小山高的零食,哈比吃到肚子差点撑开来,短短数日就增肥两公斤,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林子恩带她回来的那天到超市买了一冰箱的食物,她虽然一整个星期没见过他,和哈比却不至于断粮。
何琬莹没有身份证,个性又老实,人家还没怀疑她,自己就先露了馅,若没人罩着,她大概出现不到两分钟就被抓去警局。
偶尔破例做件好事倒也无妨,但林子恩可不想惹祸上身,如果被有关当局查到他收留身份不明的人士,那麻烦就大了。
因此,他没有给何琬莹出入华厦的识别证,只打了大门的钥匙给她,她可以在“圆明御园”内随意走动,却不能出去压马路。
整天关在屋子里,一般人闷都闷死了,何琬莹却不以为忤,似乎对长时间留在密闭空间内习以为常,这点让林子恩相当好奇。
她白天尽职地照料哈比,晚上痴痴地等他回家,她好想听他说话、看他做事,只要有他在屋子里,她就觉得心里好踏实,没有了他,高级的豪宅在她眼中也只是氛围冰冷的地窖。
这几天林子恩为了几桩国家赔偿诉讼忙得晕头转向,晚上何琬莹等到睡着,他都还没踏进家门,当她清晨醒来时,他已经出去了。
哈比的打呼声愈来愈响,她也愈来愈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还挂心着他,黛眉轻颦,忧虑地自语,“这么晚了,子恩去了哪里呢?”
哈比甩甩耳朵,好吵!
它比何琬莹了解林子恩,丧门星只会带给别人灾难,不会带给自己灾难,担心他根本是多余。
何琬莹愁思辗转,郁郁低叹,“哈比,你都不会烦恼,我好羡慕你,真希望可以什么都不想……唉!”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谁就好了,那就不用连出门买份报纸也要子恩带路才行,这些日子下来,她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她到底有没有家人呢?如果有家人的话,他们住在哪里?可曾担心她、找过她?
哈比的鼻声震天价响,何琬莹又打了个哈欠,颇露倦意,她出力捏一下大腿,她还要等子恩——她好想见他……不能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她眼皮重得再也睁不开来,意识逐渐远扬,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睡眼惺忪中,轰轰隆隆的螺旋浆声在她耳畔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急遽的催促她,“琬儿,快点穿上降落伞,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半梦半醒之际,她知道自己被恶梦缠住了,不论如何大呼大号,喉咙总是喊不出半点声息,愈使力愈脱力,心里虽然明白,却是一根小指头儿也转动不得。
“要走大家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跳下去!”
何琬莹听到自己的声音悲切地反抗,她就是他们口中的琬儿吗?谁会叫她琬儿呢?子恩都叫她琬莹呀……
“琬儿,你不曾出过任务,除了组织的成员外,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贩毒集团也不知道,天可怜见,你是我们最后一张王牌。”
最后一张王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何琬莹无法凝神思考,她只想赶快醒过来,如果子恩在家就好了……
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敌众我寡,我方的直升机迟早会被对方击落,毒贩行事谨慎,天亮后会打捞机体残骸,以确定机上所有人员俱已死亡,我们三个都在他们名单上,找不到三具尸体,他们绝不善罢甘休。”
奔流的泪水溢出何琬莹的眼眶,这不是真的,只是恶梦罢了!
可是,她却听见自己哭着说:“大家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呢?我不走,我要跟大伙同生共死!”
“琬儿,不可以说这种丧气话!”
苍老的声音殷殷叮嘱她,“现在正值南海的鱼汛期,天亮后会有很多船只出来捕鱼,你漂浮在海上,看到有船靠近就大声呼救,知道吗?”
听到此话,何琬莹猛然想起,原来她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
她的记忆最远只能溯及跳伞后,一星期前“胜利号”的周船长将她从海上捞起来,可能因为惊吓过度吧!连续几天她都失魂落魄得说不出话来。
当她恢复言语能力时,却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除了脖子上的金锁链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文件。
“胜利号”的周船长见多世事,依据他的推断,何琬莹可能因为太晚拉开降落伞,导致落水时冲力过大,撞伤头部才会丧失记忆力。
“琬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梦中,何琬莹看到有人把一样小小的东西塞到她的金锁链里,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蕴藏着无限萧瑟感慨,郑重说道:“‘东西’是大伙儿用命换来的,全靠你把它带回去,你一定要亲手把它交给局长。”
深夜梦魔,无边的黑暗中景象如幻似真,何琬莹眨着迷的眸子想要看清金锁链内的机密物品长成什么模样,那是什么东西,组织又是什么。
“琬儿,永别了。”
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道:“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千万别忘了。”
夫妻!
何琬莹遽然大惊,她不要和“他”做夫妻,自从子恩带她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定这辈子只要嫁给子恩。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陷入感情的旋涡,如今她的世界只有林子恩,不知不觉间,情苗已在她心中暗暗茁壮。“呸!你少臭美。”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愤然反驳,“下辈子我才是琬儿甜心的亲亲好老公,你趁早闪一旁凉快去吧!”
“臭王八蛋,老是跟我抢琬儿,皮在痒哦?”
“老色鬼,你皮才在痒哩!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叫骂不休,何琬莹头痛欲裂,他们可不可以不要吵了?她两个都不嫁,她只要嫁给子恩。
苍老的声音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争风吃醋!快点帮琬儿穿上降落伞,推她下去。”
两人七手八脚地帮她绑上降落伞,何琬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地说:“我不敢跳,太高了,好可怕……”
就算把过去的一切都忘光光,她仍然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跳过海,更没有信心完成众人托给她的重责大任。
苍老的声音鼓励地说:“琬儿,敬轩和小毓都很勇敢,你是他们的女儿,不可以让父母蒙羞,一定要达成任务,否则我们就死得太不值了。”
她是敬轩和小毓的女儿?
何琬莹心神激荡,眼角渗出欢喜的泪水,醒来后要记得告诉子恩,她才不是水帘洞蹦出来的野猴子呢!她父亲叫何敬轩,她母亲叫小毓……
慢着!那母亲姓什么呢?
梦境似真似幻,亦假亦真,她已混淆梦与现实之间的区别,正急切地想要询问母亲的姓氏,偏在此际,又听到尖锐的声音交代道:“琬儿,我要推你下去了,害怕的话就把眼睛给闭上。”
苍老的声音斥道:“你猪头呀!眼睛闭上怎么跳海?净会出些馊主意。”
尖锐的声音不服气地嚷嚷,“底下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婉儿闭上眼睛跳至多撞到鱼,有什么关系嘛!”
苍老的声音怒道:“没空跟你扯,琬儿,你多保重。”劲急的风势刮面生疼,何琬莹感到背后仿佛有十七、八只手同时在推她,忍不住吓得大叫,“我不要跳……”
众人不理会她微弱的抗议,狠下心来往她背后用力一推,何琬莹脚下一空,倒栽葱似的掉下去,“砰”的一声,嘴唇尝到咸咸的滋味……
她“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前额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热热湿湿的液体沿着面颊流下来……
“琬莹,快醒醒,你作恶梦了。”
何琬莹睁开水气氤氲的泪眼,悠悠转醒。
林子恩正轻轻拍打她的面颊,见她清醒过来,改将她搂在怀里抚慰。
“子恩,真的是你,你回家了。”
林子恩见她雪白的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笑意,容光焕发,娇美不可方物。他心中一荡,低头吻干怀中人儿娇颜上的清澈水珠,两人互相深深凝视,心中均感温馨无限。
何琬莹蜷缩在他心中,扳着手指细数这阵子的遭遇,先是黑夜坠海,接着又丧失记忆,迷迷惘惘,渺渺茫茫,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初时恶梦不断,后来终于转成了美梦,她容颜舒缓,微露笑意,若不是此刻依偎在子恩怀里,真要怀疑自己犹然身在梦中。
为了与何敬轩共度一生,于毓不惜抛弃羡煞世人的庞大家产,何琬莹体内流着母亲的血液,她也心甘情愿为爱付出所有,至死不悔,万苦不怨。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情愈深,网愈密,结愈难解,世间最恼人的,不是连环结,而是情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