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爱莉孔武有力的架着人走,柏竣剀才明白爱莉在傅姵姵身边不只是保姆,还是保镖。
坐在沙发上的姵姵闭上眼睛沉殿自己,再睁开眼,已不是那副全副武装的防备模样。
「抱歉,让你看见丑陋的一面。」
她的阴暗面从来不在他面前显露,在他面前她不想武装自己,所以总是对他笑得甜,唯一的冷漠疏离,是她向他提出离婚那天。
「刚才那女人——是傅倩倩?你堂姊?」他不确定地问。
到瑞士两天,不过短短两天,一个接一个的突发事件,让他一再自责对她的暸解真的太少了。
除了姵姵口中的叔公——傅家大家长傅荣之外,她那些堂兄弟姊妹们,他没有丝毫印像。
甚至不知道她们几个姊妹之间的恩怨情仇,他茫然无措,想帮她一把却无从帮起,只能任凭她被奚落羞辱,让自己被怒火中烧。
「嗯。」姵姵轻轻点头,没有多做详细的解释,云淡风轻的态度像是没发生刚才那剑拔努张的场面。「现在是瑞士滑雪旺季,我可以请相熟的业主帮我挪出两个房间,不过得等等个几天,你先休息几天,或者四处看看,日内瓦的湖光山色举世闻名,你会不虚此行的。」
「你呢?」他还在担心刚才的事情对她是不是造成影响,他没有心情玩乐。
「别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她自嘲的笑。「在傅家长大,不得不使自己变得强悍——别管倩倩说的那些,尽管在这里住下。」
「你叔公那里……」柏竣剀担心他的到访会带给姵姵麻烦,被长辈责备。
姵姵朝他自信一笑:「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有办法的。」
姵姵说——那老奸巨滑,精明像能看透人心,在商场上打滚了半个世纪老人,她有办法应付?
要是他,他没办法像她这样信心十足……
*
瑞士是滑雪爱好者朝圣的国度,一年四季都可滑雪,在瑞士东境,每年十一月到隔年三月是滑雪旺季,滑雪本就是种昂贵的运动,在此时房价会翻涨个三、四倍,而且一房难求,事前没规划好是订不到房间的。
姵姵透在瑞士的朋友,在瑞士南部的策马特,订到了两间房间。
于是两人整装出发,在爱莉担忧的叹息下,搭火车前往滑雪天堂。
「我很久没滑雪了。」姵姵穿著白色的雪衣,小手套着手套,眼前的雪白滑道,脚下踩着滑雪板,紧张地说道:「要是我摔得很惨,你别笑我。」
「放心,我会扶你起来。」柏竣剀保证道,穿著与她同色的白色雪衣和同款手套,就像穿著情侣装的情侣。
是护目钟掩饰他眼中的惊艳和自满,姵姵小脸被埋在雪衣帽袋里,衬得她的脸更小,更精巧,不时引起其它滑雪人士的频频注意。
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是一对情侣吧?
「我先下去接你吧。」他把滑雪板往雪地上一摆,脚一踩就滑了出去,技术平平,但也差强人意,至少没摔个四脚朝天。
他站在百尺之外,朝她挥了挥手。
姵姵把头上的护目镜拉下来,踩着滑雪板冲下去,展现令人叹为观止的滑雪板技巧。
娇小的她操控滑雪板像自己身体的一部份,不时有人停人下来看她表演,最一个小断层她凌空飞起,平稳的落在雪地上。
四周传来赞不绝口的掌声,尤其当她把护目镜拿下来露出女性化的面孔,更是引起讶异的讨论。
「你——很久没滑雪?」柏竣剀觉得他被眶了,她根本就是高手,他还以自己绝佳的运动神经沾沾自喜,结果呢?根本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好险,我刚刚差点摔出去。」她喘着气,小脸因为运动泛起淡淡的粉红。「新的滑雪板不顺手,多玩几次应该就顺了吧?」她踩着滑雪板,和新的滑雪板培养感情。
踩了几下后抬头,看他望着自己微怔的表情,她不禁笑出声来。
「我真的很久没滑雪了,从水妍回台湾之后到现在……有一年多了,以往我都跟水妍一起来。」
「什么?」柏竣剀又傻眼。「水妍?滑雪?」他那娇滴滴的妹妹,会滑雪?
「我们每年至少会去一次圣莫里兹,和一些职业级的高手切磋——」话说到一半,姵姵看他那副不敢相信和怀疑的表情,笑答:「水妍这么好动,瑞士的户外活动正中她下怀,她怎么可能错过滑雪运动呢?」
「我想也是,她长这么大还敢偷爬树,怎么会不敢挑战滑雪?」水妍那丫头本就好动活泼,在他面前是一个样,但在姵姵的宠溺纵容下,瞒着他私下玩乐。「你们两人总是背着我胡来。」
柏竣剀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对水妍这么好?
想起一周前撞见姵姵与堂姊的冲突,姵姵对水妍的纵容和溺爱,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更别说姵姵对水妍的大方,半年前的「不夜城」开幕酒会上,水妍头上那顶价值千万的镶钻小皇冠,也是姵姵送给水妍的礼物。
那时的他们,已经签妥离婚协议书,照理,她不需这么做的,但是为什么她还是做了呢?
太多的谜团欲厘清,柏竣剀在心中再添一笔。
「以后不会有这种机会,我们离婚了。」姵姵淡淡道,看他表情受伤还好心地安慰:「但我们是朋友。」
她能笑着说,可他办不到。
只能苦笑摇头,心想着他们的情份不会因为离婚就断了,没这么容易!
在他认清早爱上她之后,他要她重回他身边。
夜晚,他们搭缆车离开马特洪峰滑雪天堂,在马特洪峰山脚下的策马特住下。
各自回到饭店房间洗了热水澡后,外出用餐。
在一家家庭式餐厅内,吃着热腾腾的香浓起士锅,配着顺口的红酒,天南地北的闲聊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轻松愉快的一起吃饭,聊着自己的旅游经验。
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红酒,姵姵醉了。
「姵姵,别喝了。」他把酒杯拿开,怕她醉倒了。
「欸,你很小器耶。」姵姵皱眉,把杯子抢过来,微醺的娇憨模样令柏竣剀不禁微笑,再三贪看。
她酒量普普,但在商场上多得是需要喝两杯的应酬,多年来他未曾见她醉过,总是很自制聪明的挡酒,不像今晚这样,让自己的醉态表露出来。
她醉酒的时候不发酒疯,酒品极佳,但醉态实在可爱!
「要是你醉了当众出丑,我可不会管你哦。」
「那有什么关系?」姵姵表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啊。」
姵姵半醉半清醒的回答,意外的将他击得溃不成军,俊颜垮了下来,冲动的问:
「这半年来你音杳全无,你一个人跑去哪儿?」
姵姵打了个酒嗝,笑呵呵地说:「我去很多地方,去散心,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我还跑去北极,那里好冷,我还以为瑞士住久了我习惯冷,但我还是被冻得鬼叫——」
「北极?」不应该跟一个醉鬼生气,但是他却忍不住肝火直冒。「你去北极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还一个人!这么危险!」
北极老天,那里不是有北极熊吗?
「我去看极光啊。」姵姵还要讨酒喝,但柏竣剀说什么也不再开一瓶红酒喂饱她肚子里的酒虫。「小器——极光好美,我很幸运到北极第一天就看见极光哦——才不会危险呢,我有卡尔陪。」她醉了,说的话一点罗諿都没有,跳脱思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卡尔?这家伙是谁?
「卡尔是谁?」他口气像打翻了陈年老醋。
姵姵有问有答,打了个酒嗝后告诉他:「我的随扈。」
意思是——她不是一个人走遍世界,身边有个保护她的人随时在侧,而且那个人叫卡尔,是个男人!
「怎么突然想去看极光?」虽然放心,但还是很不开心,她怎么让个男人陪?
「让自己过得更好。」她没头没脑的回答。
「什么?」这种回答说服不了柏竣剀,他皱眉正要紧追着问,不料原本笑意盈盈的姵姵突然皱眉头,小脸苍白,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
「完蛋了。」她醉酒还没醒,口语还是很撒娇的小女儿娇态。「我出门忘了带药,爱莉会杀了我。」
「药?」他脸色大变,立刻忘了要追问她的事,急着问她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吃药?「你病了?」而他竟然没有发现,要她陪自己出来滑雪,做这么激烈的运动。
「柏,你的表情像好象我快死了。」尽管脸苍白的吓人,姵姵还有心情说笑:「我只是有胃溃疡而已,睡一下就没事了。」
柏竣剀不能苟同的皱起眉头。「有胃溃疡还敢喝这么多酒?马上回去休息!」
他扶起不胜酒力全身软弱的的姵姵离开餐厅回饭店,在出租车上,姵姵枕着他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小嘴不停开合,似乎在说什么,柏竣剀低下头聆听,从她口中听见令人心碎的低语。
「对我说话口气还是这么坏!但是至少……我听出来以前没有的关心……」
柏竣剀深沈的黑眸中隐藏着什么,深深地凝视靠着他肩头睡得毫无防备的姵姵。
他调整姿势,让她睡得安稳,动作小心亦亦地深怕吵醒她,将她视若掌中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