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里的黄昏,夕阳蕴涵浪漫,纯白的风信子纷飞在冷风里,湖水的荡漾惹起了美妙动人的音乐。
曾几何时,漫空歌舞不是她的幻想,天地任她伫留停泊;如今,梦里是她偎着轻风的景象,伴着彩蝶嬉戏的记忆,一切都已成了过往,不复存在。唯有乘着秋千,试着再感觉那凌空的快意自由,再感觉那轻风吹抚面颊的飘然清凉。
轻挪着脚步,颜子冥从可儿身后抱起她,「冷不冷?」他们在湖畔边的大石块旁坐下。
「不冷。」或许是她的心冷,所以她已感觉不到身子的冷。
「今天觉得怎样?」剪了的发丝,又长长了不少;今天的可儿,更美了……
「舒服多了。」可儿撒谎。今天的她,连飞的力气也没有,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流得好慢……好慢……
「是吗?」更显虚弱憔悴的脸蛋。可儿的说谎技术愈来愈差了!
「公司不忙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忙完了。」颜子冥简略的回答。
她拖累了他!他的眼里已看不到自信与骄傲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挫败的迷惘。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薄待她?她蓝可儿前世犯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吗?一千年前让她失去了心爱的他,煎熬等候了一千年,如今又要她离开他!难道沈封冰石一千年的相思痛苦不足以弥补她前世的错?如果不够,她情愿来生再还,即使死一千次、一万次,她都不在乎。就是今世不能死,她还要为他生育两个可爱淘气的孩子,陪他们在风中跳舞,追蝴蝶,教他们画画、念书、弹琴……她还有好多的梦想还没实现,她还不能死的……不能死呀……
「为什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她的眼泪不经意的掉下来了,可儿知道吗?
他为她拭掉了泪水,可儿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哭泣了。
回赤山吧!蓝可儿。可儿在心里催促着自己。
留在这里,她的心会淌血,子冥也会一天比一天更消沉失意;她一回赤山,时间的流逝会让他淡忘这痛苦,而她也能带着绮丽温柔的记忆在冰谷里等着死去。几年后,他会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会过着很幸福,很快乐的日子!
「子冥……让我回赤山吧!」她不能再带给他痛苦了!如果一切无法挽回,她宁愿一个人全担下所有的悲苦。
「小傻瓜!你没睡饱吗?看你,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颜子冥佯装听不懂可儿的话。
「别再强迫自己笑给我看了,你这样我的心都碎了。别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你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可儿抓住颜子冥的双手,用尽了力量的喊。
「你忘了吧,把我们所有的厮守承诺全忘了吧!时间会冲淡你对我的情意和失去我的痛苦,你会再找到一个比我更美、更温柔的女人做你的妻子,你们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
「住口,住口,不许你再说了。」是!他知道可儿在想什么!她在想自己连累了他,耽误了他的一生。不,他从不觉得可儿连累了他,他是这么无怨无悔的爱着她,难道她还不明白?其实,她比谁都明白他至死不渝的爱她,所以她才自作聪明的以为一走了之,所有的痛苦悲伤都会一并让她带走。
「你以为你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只要一回到赤山,所有的情爱眷恋便告消逝了吗?你以为我会轻而易举的忘了我们所有的厮守承诺,相爱好几辈子的誓言吗?你以为我失去了你,还能若无其事欢愉自在的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吗?你打算放弃我了,你准备毫不抵抗就向上天宣告你蓝可儿竖白旗投降了是不是?」
对于颜子冥节节进逼,句句都刺进了她心窝的质问,可儿捂着耳朵呐喊:「不是,不是,不是……」
他拉下可儿的手,「那么,把要回赤山的念头从你的脑海里消失,甚至不许你有要离开我的想法。」颜子冥柔声命令着。
「子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甚至不知道;在哪一个心醉的月夜,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我不想你再为我伤心了,你明不明白?」
颜子冥鼻头一酸,「胡说!我们还有机会的,谁说你没有多少日子?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把持龄石送回来了……」
「别再找理由来安慰我了。持龄石碎了,我感觉得到,它正垂死的对我呐喊:可儿,放弃对尘世的眷恋吧!我的粉碎亦代表着你生命的终止。」可儿失去理智的大喊。上回持龄石不在她的身边,她仍旧可以感觉到它的气流正努力的传送给她;可是这回不一样!她感觉不到持龄石的气,她感觉不到啊……
「结婚吧!」颜子冥见可儿愣住了,又重说了遍,「别再玩什么重新追求的游戏了,我们结婚吧!」
「我随时都有可能死的。」可儿放弃了再做反抗。
「我不在乎。」颜子冥吻了一下可儿的泪水,他尝到了可儿的心情——苦不堪言!
他转而吻上可儿的唇,诉说着生生世世不悔的爱恋。天有多长!他就爱她比天长;地会多久!他就宠她比地久。
天地!奈他何!
***
「喂,映红,你这大编剧究竟在闷闷不乐什么?戏剧班的学弟学妹都不敢上楼来了。」柯俊冲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与教室里趴在窗口上死气沉沉的江映红说话。
「别来烦我!」这声音也沉闷的吓人。
「怎么了啦?」柯俊冲干脆用手推她。
「你怎么那么烦哪!」江映红坐直了身体怒视他。
哎唷!被扫到台风尾了,还是先离开台风警报区比较好。「喏!这是下次拍片的场地,别一气之下撕了它哦!」快溜哦!
江映红心烦的拿起柯俊冲留下的照片,没好气的「瞪」着。
突兀眼尖的瞥见一张办公桌的照片……
「俊冲!」江映红探头出窗外,叫住还没走远的柯俊冲。
啊!他又做错什么事惹到她,被她想起来了?看她勾着手指示意他过去。
柯俊冲「举步维艰」的走回去,「请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唉!他这等卑躬屈膝的模样,要是给他的崇拜暗恋者看到了,他还要不要做人哪!
「这是在哪里?」江映红指着照片。
「我表哥的家啊!」映红怎么那么激动?
「快带我去!」绕到教室外来,江映红拉着柯俊冲。
「喂,你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要拿全勤奖的。」虽是这么说,但脚却不听使唤的跟着跑。
「大不了我的给你。」她倒是忘了自己也正在「准备跷课」,哪来的全勤给人家!
***
「映红,这里啦!」柯俊冲示意江映红别乱走。他转着门把,却意外发现是锁着的。
「我来。」江映红从头发里抽出一根发夹。
「喔,你很内行嘛!」他看映红把发夹插进锁孔里,没一会儿门便开了。
「喂,你在干什么?别乱翻哪,被我表哥发现我们偷进他的书房就完了。」柯俊冲小声叫着。
「快开电灯啦,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真是!空有一张帅脸,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帮你开吧!」灯光瞬时亮得刺眼。
完了!杀敌未成身先卒。柯俊冲在心底暗叫不妙!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戚允霈挑高的眉,显示了他的不悦。
「没有……」柯俊冲想解释。
江映红却抢走了发言权,「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正好,我不用偷偷摸摸的。项链呢?」她理直气壮的好似自己是那个审问犯人的法官。
戚允霈笑开,「你很有胆识!只不过,你说什么项链?我拿了你的项链?还是你『上次』『偷偷摸摸』进我家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语中带点调侃的意味。
「别跟我打哑谜。那条会发光的项链啊!」这男人怎么这么狡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戚允霈一口否认,并用眼神寻问着柯俊冲。
柯俊冲忙开口想打圆场,「映红,这是我表哥戚允霈。」
「霈哥,这是我学院的同学,江映红。我上次不是跟你提到要借屋子拍戏吗?我是带她来看场地的……」
柯俊冲的话还没说完,江映红突然插口,「不是,我是来找项链的。」
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的几张相片,「原来你认识可儿。那事情容易多了,只要你交出项链,我会既往不咎的!」
「我根本没拿,为什么要你原谅?还有,你和可儿是什么关系?」
「快拿出来啊!你会害死可儿的。」江映红发怒了。他为什么要极力否认?项链对他有用?
「你说什么?可儿会怎样?」戚允霈的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呃!他不知道!那就不能告诉他了。江映红开始翻起抽屉。问他不如自己找,真是!啦哩啦杂的跟他扯了一堆,结果还不是什么也没告诉她。
「江小姐,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戚允霈把项链吊在手上,链环在半空中晃动。
仔细一看,江映红睁大了双眼。「你该死的把它弄碎了!」麻烦超大了!
「我会给你,但是你要先告诉我……」
「我才没你那个美国时间呢!」在嘴里念了一串咒语,江映红双手交握,满意的感觉到项链在她手中。
呆愕了一下,戚允霈清楚的看见项链消失在他的手上,立刻敏捷的反手抓住正要跑出去的江映红。「先跟我解释完再走!」
「休想!」江映红猛地右臂一个旋转甩开了戚允霈的箝制后,迅速的往外跑。
戚允霈随即追了出去。在几秒钟之间,书房里仅留下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柯俊冲。「他们在搞什么?」
映红不是说要来看场地的吗?刚刚那条项链不就是最近各大报头刊寻找的那条,和可儿有什么关系?霈哥明明拿在手上,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一连串的不解,谁能来为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