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感受到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对肉体产生了真实的反应。在两人分享这个热烈之吻的当头,她引爆了他蠢蠢欲动的内在欲望,他想要她——江以菱。他要拥抱她,紧到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他要挤压她,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他赤裸的欲望。可是,不行!他脑海里较清醒的一部分正拨开迷雾在警告他:你是一个不想给任何女人承诺的男人,你不该和她玩这种爱的游戏,因为你根本不想陷入情网,也不想爱她,又何必编织这种情网,让她陷落?何况,她是一个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你不能因为私欲而毁了她。
一想到这里,他急急拉开自己的唇,喘息的望着因吻而双颊嫣红并呼吸急促的以菱。他把她推开一臂之遥,稍稍平息了自己的欲望之后他改握住她瘦削的肩膀。她正张大迷源的双眼直视他,嘴唇因他的吻而微肿发亮,看起来既年轻又柔弱。她真的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完全不了解一个人的欲望多么容易被撩拨,又多么难以控制。他克制住想拥她回怀里的冲动自问着:这个才相识不久的小女人,到底对自己施了什么魔法啊!
“我去喂诺丽晚餐之后,我们出去看场电影吧!”江野突兀的划破两人之间的静默,声音干干的。“市区有一家电影院在演老片,奥玛雪瑞夫主演的‘齐瓦歌医生’,去或不去?”
江男语气欠佳的问着,他懊恼自己卑鄙的想把新发掘的欲望。转变成怒气,加诸在她身上。”
以菱柔顺的回答说想再看一次齐瓦哥医生,太柔顺了!也太谦卑了!这语气!他好像在看一个神智不清的人一般看着她。她柔顺得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也许,神智不清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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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脾气让她感觉莫测高深。以菱坐在江野的机车后座时,思绪也茫然的转个不停,她不自觉的轻咬嘴唇,这是她有烦恼时惯常出现的动作。她甚至不知道,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形,她该不该搂住江野的腰,以免摔下车去?幸好她摸索到车尾有根杠杆可以抓。而江野对她如何保持自己不摔下车去,似乎也没有兴趣知道。当两人在戏院里专注的盯着银幕时,以菱却心思散漫的想起这件事及江野这种忽冷忽热对待她的方式。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种情形?她可以清楚明白自己对他的爱,这是一份连她也感觉又突然、又冲击、又震惊的爱,这份爱在她二十年的成长岁月中,犹如初春的惊蛰,她希望这种惊蛰能带来心灵的复生及滋润。可是江野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吻她之前曾说过,“我是真的想改善我们之间这种‘普通朋友’的关系。”而这种‘改善’真的会比较好吗?他会不会是在戏弄自己啊!她痛苦的想到当自已开始口吻他时,他变得退缩及其后的冷漠。
以菱对他的态度是百思不得其解,等她醒觉自己根本不能专心的看电影而只能瞪着银幕胡思乱想时,电影已接懂尾声了。
散场走出戏院时她舒一口气,扭一扭微微发酸的脖子,发觉戏院旁的霓虹灯已经减少了很多。”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江野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他好像回复正常了,她在内心揣测着。
这是江野第二次送她回到宿舍,他还是没进会!在送她回来的途中,一轮满月高挂在天际,一直追随他们上了大肚山,而现在这轮满月的光正笼罩着她,她安静而略带探询的瞅着他。江野终于按捺不住的拉过她,在皎洁的月光卞轻现她的额头,然后漫不经心的问:“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美术中心看展览可以吗?”
哦!我俩还有明天?她对他只亲吻自己的额头相当失望。又暗笑自己的大胆、在这么明亮的月光下又能要求他做什么亲密之举呢?而他的提议,让她的心又一半雀跃、一半惋惜。
“我明天下午三点还有一场表演。”
她差一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多想把握住能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是她不是一个不负责任,一个能够把工作随手一丢而去享受短暂快乐的人。但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这么率性啊!她轻叹,一脸怅然若失。-
“没关系,我们明天早点出门。”他看出她的失望了,“吃过中饭,我就送你回去表演。不会耽误的。”
看她蓦然又亮起光的脸庞,他压抑自己想再次亲吻她的冲动发动引擎,并朝她挥挥手说:“我明天早上八点来接你,上去就早一点睡!”
他还是细心的等她进门、关门,然后心里五味杂陈的让
机车掉头往住处的路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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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的美术馆几乎是可以用“人群拥挤”四个字来形容。
以菱迷惑的看着周遭的人,不是说台湾有相当多的人口并不热衷参加这种提升文化水准的艺术活动吗?难道,剩下的那些喜欢这种活动的人口,今天齐聚一堂了?参观的人真可谓形形色色。最引人注目约是带着小朋友来“共襄盛举”的父母了。以菱看着那些人群里在奔跑穿梭或在楼梯口忙碌的跃上跑下的小萝卜头们,他们肆无忌惮的追逐嬉戏,把展览会场变得有点像儿童乐园了。这种参观方式,也是另外一种台湾文化吧!她不禁莞尔,也羡慕这些一代比一代幸福的孩子们。
“怎么,这根门柱这么有趣吗?”江野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她占据的这个休息位置旁正好有一根柱子,而他看见她正朝着柱子赵笑。
“没有啦!只是觉得今天的美术馆和平时不太一样。”她总有所指的看着室内航人群,
江野带着明亮的笑容审视她,首先察觉刚刚去接她时没注到的事,她昨夜可能没睡好,眼眶下有淡淡的黑圈。他不自禁的把眼光再次轻掠过她纤细的身躯,今天还是衣着简单。一件淡藕色的T恤,一条蓝色牛仔派头发在头后松松的绑成一束,看起来清丽动人,略微苍白的脸及眼下失眠的痕迹,又使他看起来楚楚可怜。他困扰的爬梳头发、希望自己能不去探究她失眠的原因。
“其实,应该说今天的美术馆很正常。你可能没有假日来美术馆的习惯,假日的美术馆,也是亲子之间培养感情与活动的好地点,所以,你不能失望于有这样的情境产生,虽然有点像赶集,可是我们也该体谅台湾的人们,活动的空间是愈来愈少了。”江野耸耸肩,见怪不怪的说。
“也对!”她皱皱眉,然后调侃的说:“我们也是来赶集的吧?” “是啊!”江野拉着她离开座位说:“懒虫,我们该继续‘赶集’去了。”
她只好由他拉着,快速的浏览过场内一幅又一幅的现代抽象画。以菱发觉江野在研究画中的色彩,她对这点感到有趣,也好奇的对他发问。
“我对抽象画的感受性不是很强烈,反而比较欣赏具象一点的作品。”江野回答她。
“例如古典主义画派以一些后期印象派画家?”她记起他画格上的画册。
“对的,记得我开始接触美术时,一度十分热衷于模拟某些宫廷画家的画,并觉缅于他们细腻的笔法及写实的画风。”
“那现在呢?”她好奇的抬抬眉毛问。
“现在?绘画是世人共同的语言,谁也无法论定画风的优劣。只不过我还是较偏爱后飓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例如莫内画中光与影的变化,以扩梵谷那些鲜丽大胆的色彩瓷宴。使你不得不去想像及感受他画中所辐射出来的热情。”他的表情充满向往。
“是啊!我就相当喜欢梵谷那幅海滨小船。”
“哦”很多人都欣赏他的“丰收’。可以听听你喜欢这幅‘海演小船’的原因吗?”他滑稽的耸起一边眉毛问道。
“喜欢只是一种感觉,并不需要太多原因吧!我只是感觉那幅画的构图及用色都给人极大的徜徉空间,颇有助想像力,因此我十分喜欢。”她还不经心的让眼睛掠过一幅巨幅抽象画。
江野发觉她此刻脸上的表情,犹如海边无拘无束飞翔着的海鸟。他轻笑,有点迷惑的问她,“你很喜欢想像吗?”
以菱也笑了,记起他昨天才指责她想像力太丰富,今天他就问她这么有趣的问题,而她也无法否认自己的想像力确实太发达了,她站定。仅装正经八百的回答他,“教授没告诉过你想像是创造的原动力吗?更何况,想像力是唯一可以不用花费金钱就能取之不竭的资源。像我这种一穷二白的女孩子,当然必须常常使用它来满足幻想。”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讲一个笑话,而他仍可听出话中的苦涩。他沉默着,不知该接什么话?
瞥一眼他严肃的表情,她还开步伐并继续说:”其实,想像力不仅仅止于满足幻想,它还帮我实现满多梦想。记得我大约十一、二岁左右吧!看电视时常被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歌星那种潇洒自若的神态给吸引!于是,我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站在表演台上自弹自唱。高一时,我由台南某旧书摊上得到我的第一本吉它乐谱,吉他则一半是自已打工赚钱,另一半由孤儿院的院长高婆婆帮忙出资买来的。”
她回想着,边朝他露出个微笑说:“那一阵子我疯狂的练习弹吉他,废寝忘食不说,还常弹得指破血流,连一身疼我、定俄的高婆婆都忍不住要数落我‘玩物丧志’呢!不过,我这不服输的个性,终于让我很快学成吉他。”
她再次停顿,微顺着头在思索,眼睛透过他们止步的一扇落地窗,落向渺远的回忆,这情境使她的脸庞显得温婉而美丽。
“后来,再经电视瞧见国画大师的挥毫,我又立志当画家了。这些都得感谢电视这种大众传播工具,让我得以清楚着出简单几笔就能挥洒出一幅一幅远近有致的山水画。我以为这比练吉他容易了,当时我向同学借来画幅临摩,也记得那本可怜的芥子园画谱快被我翻烂了、我才感觉自己的画稍微可以上台面。”她顽皮的伸伸舌头又说:“其实,学什么都是满难的,尤其像我这种无师自通的人。只是不知道当我镇选大学志愿时,被迷了什么心窍会转填西画,一切只好从头开始罗。也许,我本主就是个爱自我麻烦的人吧!”
江野心折的看着她。他很少听她谈论自己、尤其是这么多剖白,他不由得赞美道:“你对自己的期许,也几乎都做到了,例如唱歌,例如学画,你都直朝着自己的理想迈进了。”
“不,你错听我的活、”她回过头看他,眼中闪着少有的锐利的光芒。“我只能说这些事是因为想像才因缘际会的实现,这并不代表它们是我非得去实践的理想。人们可以想仍自己漫步在草地上,并联想到脚心的搔痒感觉,这是简单又可实现的想像,可是有那么多想像就只是想像;例如我幻想自己是某个国家的公主,每天锦衣玉食,由一大堆人簇拥着国回到现实我根本不可能是个公主。例如我想像自己到了云层,躺到云端,把云当弹簧床在上面弹跳,或者把云当棉花糖吃掉,这些都只是漫无边际的想像,如果我真傻得去站在云上,那只会两会脚踩空,摔下云端,呜乎哀哉了!”她边说边松开略微凌乱的头发重新绑过。“至于唱民歌和画画,我从
来没有帮它们设定某种目标,我不想强迫自己五年后一定要成为名歌星,或十年后要成为名画家,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太有是野心的人。”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江野自然的说,并拉着她在落地窗前一张空着的长椅上坐下,他渴望听她谈更多的自己。
“其实,很少人想懂我在想什么。”以菱苦笑着凝视江野,手不安的轻抚自己的手指说:“你们可能不易体会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在没有正常的亲情润泽下,他或她的行为会有多怪异。你去过孤儿院吗?”
她突然有此一问,令他窘迫的移了一下身体。“没有。”他据实回答。
“那么,你还有药可救!”她认真的说。
“为什么?”他惊诧于她的回答,他以为自己将面临她的指责。
“我从懂事开始,就不喜欢这些社会上所谓的‘善心人士’光临我们孤儿院,”她追起两道秀眉,解释着缘由,“在孤儿院里,转道理说墙都是了孤苦无依,理当相依为命才是,可是孤儿院就像一个被孤立的小社会,里面竟也有一个一个的小集团,他们几个人或十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圈圈,等他们画出自己的地盘,就不准别人参与或介入。当时,还是孩子的我们,就懂得在这个小社会里勾心斗角,而直接造成我们这种错误人格的就是那些人,那些平时对我们不闻不问,逢年过节才记起我们存在的人们。起先,我也是很感激送来衣物、食品,在童稚的我的心中,那些饼干、糖果、蛋糕一向比任何东西更具有吸引力。后来,我年纪愈大,愈感觉伴随这些好东西而来提他们频仍的施舍、怜悯的异样眼光。还有孤儿院里的小孩子们,愈来愈常为自己分得什么、别个小孩分得什么而私下比较、抱怨,甚至抢夺。”说到此,她的视线模糊,表情则是深切的痛苦。
“我痛恨所谓善心人士那种年度大拜的心态,也痛恨他们在小孩心上种下人性贪婪的根蒂。你知道吗?像我读书时,每天同学们便当内都是大鸡退、大卤蛋,零食是一块块香浓的巧克力,看他们边努力往嘴里送,还边抱怨他们吃腻了那些东西。哦!那时候的我是边吞咽口水,边无端的埋怨起我那很不值得思慕的父母。直到上了高中,我才渐渐挣脱物质欲望对我的控制,高婆婆曾在彼时夸奖过我,说我真的长大了。”她惨淡一笑,加了一句,“当个弃婴的滋味还可以!”
“你曾想像过你的父母吗?”江野顿了顿,冲动的又问:“你恨他们吗?”
“父母似乎是我想像力最弱、最缺乏的一环。”她狂乱的摇摇头,否定什么似的说:“我无从恨起。因为他们是不具体的两团黑影,两团偶尔压在我心版,叫我喘不过气来的阴影。我永远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孔,我无从恨起!”
这种自白让以菱感觉冷,刚刚摩军手指头的双手改为快速摩擦她的双臂,她真的冷!
江野开始不忍了,他但恻而怜惜的搂住她微微抖着的身躯,感觉她的不胜寒苦。他知道这一段在大庭广众嘈杂声中只说给他听的独白,对她而言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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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版画展,已近午餐时间。两人直走到停车地点,江野开口道:“饿了吧!走这么多路,又吸收这么多东西,还用了这么多脑力。”
“从认识你至今,每每见面你都会问我至少一次‘饿不饿’”以菱唇角留着笑意,抱怨道:“好像我是索马利亚跑出来的饥民。”
“我是关心你的胃。”他眼中光芒一闪,温柔的说着,唇际还涌现一抹难解的笑容。他刻意强调,“只是关心你的胃。”
“最好不要太关心我!”以菱突然收回笑容,平静而冷淡的说:“不论是我的胃或者是……我的心。”
江野被她的话弄得哑口无言,也对她瞬息万变的个性无可奈何。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才不算失言,或者什么话之中可以不带关心?他硬着头皮问:“为什么?”
她警觉的看着他,平静的外表下是双惊弓之鸟。“我怕……我还不起你这份情,更怕……会太习惯这份情。”
“怎么说?”江国干脆靠在机车上交叉双臂发问。
“真想听?这又是另一个差劲透顶的故事!”以菱看他没有发动车子的打算,只好靠着另一辆车边准备讲故事。
她思索一下子,开始不带感情的述说:“有一个小女孩,她独自成长在一座孤独的园子里。这座奇怪的园子里没有花朵或绿树,它甚至连根绿绿的小草都没有。园子里的土地确实太贫瘠了,提揭黄黄的,龟裂又没有半点生机的上地。
有一天,园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堆着满脸笑容的阿姨,她的笑容灿烂得使小女孩产生错觉,小女孩认定她是圣经上提到的有乐圈的天使。她带着小女孩喜爱的饼干、糖果、玩具,及教人炫目的笑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迷惑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轻易丢掉背负多年的孤独,轻易的向天使倾诉她所有的寂寞与不安全队还有更多的心事与小秘密,小女孩忘形的缠着她的天使。然而,黄昏很快便向她们靠近,天使必须回到她自己的国度去了,临走时天使用她过多的笑容保证这,她会再回来看她,她要让小女孩的贫瘠园子布满香花绿树。天使一再的保证,
———她一再保证的。可是——她从此没有再回来过,没有再回来看项用心等在贫瘠园子里的小女孩。而小女孩的园子,永远不曾变成她一心想望的花木扶疏的美丽园子,它们直至她长大、成人、懂事,仍连一林绿绿的小草都没有。因此小女孩从当时起,使禁锢起自己的心。不再相信任何带着灿烂笑容的天使,也从此不再轻易向人吐露太多心事。”
听完故事,江野惯常的沉默着。他明白眼前这个小女人就是故事中的小女孩,也明白再多的语富、任何的语言对她而言都是多余的。他只能沉默的看着她易感的狲却无力的,了解到他无法看顾她脆弱的心。
她乏力的按压额角说:“这就是我们这种孩子的悲哀,不知道该把自己的心交给谁才正确?你们这种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轻易就能拥有‘爱和信任’。而我们——谁保证能给我们永远的爱和信任?”
江野除了沉默,还是沉默S 只是手不党的拥紧以菱那瘦弱又单薄的肩。他感觉她像双身负压伤的小鸟,在正午的骄阳下,竟厉害的颤抖着。这么一副柔弱的肩,由小到大扛了多少重担啊?
“如果可以,让我帮你扛一些吧!你肩膀的负担太多、太重了!”江野忘情的加重在她肩膀的手劲。脱口而出。
以菱倏地鼻头一酸,眼眶就不争气的潮湿起来,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仍须理智的泼他冷水,“你—一能帮我扛多少?
又想帮我扛多久?”她眨回即将落下的泪水,勇敢的望着他说:“我不否认很希望有双强壮的臂膀可以依靠,只是——我求你,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只想分担一点点,都不要开口问我需不需要你的分担!”
她的眼光透过他,再次落向不知名的遥远地方。“我会害怕,我会悬着心。你看过挑扁担的人没有?他的扁担下若是两只篮子,会比较容易平衡,如果仅剩一只篮子,你可以想像这只篮子的下场。我害怕到时侯你帮我扛了一半才挥袖而去,到时侯我会像少了一只篮子一样。啊!如此我宁可一个人扛得摇摇晃晃,扛翻了还可以自嘲咎由自取。”
江野了解她的意思,太了解了!她这段话是在警告他说:“江野,如果你不能给我全然的爱和信任,那么就远远的滚一边去二别来招惹我!”是的,她不要一半的爱、一半的信任。她能接受的是能全然臂膀及永恒的爱与信任!
你能给她多少?江野自问着,连都无法保证他能给她多少阿!他本是个一心对婚姻、承诺这些字眼避之犹恐不及的人,他连开导她的权利都没有,更何况面对这两个如此严重的形容词——爱与信任。
他悲哀的想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以菱失望的接受他沉供所代表的含意,在心沉到谷底时,她毅然而然的开日说。”我今天话很多,感谢你不厌其烦的聆听,你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真的谢谢你!”
“感谢”?他又降级成“听众”了?野突然想大笑一场的冲动。默默的观察着她又变口初识时那个客气、冷漠的江以菱,他知道自己的缄默重创了她。
江野沉默的载着她出了停车场去吃饭。吃过饭又沉默的送她至“粉红格子”表演。而当他再次默默的坐上老位置聆听她的歌声时,他心绪复杂的分不清这是临去的恋栈?还是某种程度的不舍?他抽着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一次又一次的透过烟雾看她,看她面无表情的唱过一百又一首轻快或悲伤的歌。而现在,她正唱着:
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
谁捡到这张纸条,我需要你
我甚至连个讲讲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无论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
听到吉他声夏然而止时,他也看见地闪着泪光的眼睛,在灯光下,在烟雾中,深深幽幽。泪水使占们像一潭黑暗中闪动鳞光的湖水。
而他突然心慌意乱的感觉自己是个行将溺水的人。他想夺门而逃,又舍不得现在就弃她而去。直到他提醒自己当舍则舍,难舍时亦得合;直到他提醒自己非得等到伤害形成更深时再舍吗之后,他才毅然决然的打开椅子大踏步向柜台买单。
江野不曾再听清楚以菱唱什么歌了!她的音浪在他推开餐厅的门时被门外骤来的大雨遮盖了。池吁出一口气进入雨中,这是一阵适合情人分离的骤雨,突兀又狂暴。他俩能算是“情人”吗?他落寞的在雨中微笑,并回想两人之间那唯一的吻及她的“爱与信任”。一切都错了吗?
举步艰难的江野走在雨中,不想理会路人异样的眼光。他
的脑海里重复着以菱带泪的眼睛,也重复着那几句歌词:
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
谁捡到这张纸条,我需要你
我甚至连个讲讲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无论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