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晔欲娶喜月的消息,在隔日即如火燎原般,迅速的传遍南府。
所有人对这项传闻皆感到不可思议,然而尽管众人明知不可能,却又不可遏制地成了散布传闻的人。
没有任何人费力对庄如烟隐瞒,甚至有意无意在庄如烟奶娘面前透露口风,为的就是想让那个为男色所迷、毫不坚贞,个性又骄横的大小姐丢脸。
当然,没有人去查证这项谣言的正确与否,毕竟事情关系到最不可捉摸、难测的二少爷,谁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反正只要能让那位「骄」客好看,就达到他们的目的。
一个丫头胜过富家千金,掳获二少爷的心,还不值得骄傲吗?不管消息是否真实,总之,对庄如烟也是极其难堪的事。
秋叶园里正弥漫一场狂风暴雨。
庄如烟气红了脸,暴跳的扔著房内的摆设品,能砸、能毁的,全被她砸毁。
奶娘看著她气怒不平的模样,边收拾著她乱扔的东西,一边著急的劝道:「小姐,这只是传言,不能当真。」
「就算是传言我也不能忍受!将我和一个丫头比算什么?!我是庄家大小姐,她算哪根葱!」庄如烟面貌狰狞地叫。
奶娘看著气不可遏的庄如烟,著急的叫:「小姐,你别气,我已经查出那丫头的底细了。」
庄如烟气得五官扭曲的叫:「一个丫头,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喜月可不是普通丫头呢!」她小声道。
「不是普通丫头,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
「正好相反,我打听到……她是青楼出身呢。」
庄如烟眼一瞪,好一会才回过神。「青楼?你是说……那种地方?」
「是的。」
「那个臭丫头是妓院出来的?」
「没错。」
「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她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庄如烟闻言更加恼火。
「我想喜月的身分,南家的人恐怕还不清楚,不如我们先将她的底掀了,再怎么说,南府是个大户人家,绝不会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奶娘献计道。
「不!那样还不足消我心中怨气,我要当面戳穿她的假面具。」庄如烟更加坚定,要找喜月当面好好「谈一谈」。
奶娘拦不住她,只有跟著她往凤栖楼前进。不过,还没有到凤栖楼,她们就在落月湖的桥上遇见喜月。
喜月一看见她们,只是微微福身,准备绕过她们,不意却被挡住去路。
喜月不解的看著她们,随著两人愈加逼近,她只能步步退後,直到腰际抵到桥的栏杆才停下。
「庄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望著她们来意不善,喜月只能开口问。
庄如烟瞥了她手中的托盘,冷笑道:「怎么?为靖哥准备午膳啊?」
「是的,庄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请恕奴婢先告退。」喜月想绕过两人,但奶娘胖软的身子文风不动,喜月不想硬闯,只能叹气道:「能否麻烦你让路,我不想让大少爷的午膳冷了。」
「哼!勾引了晔哥之後,又想对靖哥下手了?」庄如烟冷声讽道。
喜月一怔,望向她美丽中带著尖锐恨意的脸孔,不觉眉头微蹙。「庄姑娘,奴婢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在装蒜,我问你,晔哥是不是有说过要娶你的话?」
喜月脸上忽地一红,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件事。
庄如烟看到她的表情,脸色倏地铁青,气恼的跺脚叫:「天啊!真的有这事!晔哥是疯了吗?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没长相、没个性、没家世、没用的贱丫头?」
伤人的话喜月听多了,对她刻意的批评只是垂下头,没有回应。
「说话啊!是不是你对晔哥下迷药,迷得他为你神魂颠倒?」
喜月无奈的回道:「庄姑娘,二少爷没有对奴婢神魂颠倒……」
「还敢强辩!如果没有,他干嘛要娶你?我为他放弃南靖,他却连句承诺都不曾给过我,可他却说要娶你!」
喜月无言,原本她还可以辩称南晔是在开玩笑,可那一夜他认真的眼神,教她说不出这句话。
「说!你是不是对晔哥投怀送抱,用了下流的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娶你?」庄如烟见她没有否认,更加生气。
「奴婢没有。」喜月连忙摇头否认。
「小姐,不知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反正青楼的女人,没一个可以信。」看见自家小姐气恼,喜月却平静如常,让奶娘忍不住出口帮庄如烟。
喜月猛地抬头,为她这句污蔑所有青楼女子的话倒抽了口气。
「请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有不少风尘女子信守承诺、正直真诚。」
「小姐,你听,她承认自己是青楼出来的女人耶!」奶娘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故意大叫。
「奴婢是青楼出身,但只是在楼里做做杂事罢了。」
喜月并非看不起那些送往迎来的女人,只是她不是,就不愿让人误解。
庄如烟鄙夷盯著她叫:「否认也没有用,若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晔哥怎么可能会要娶你?你混进南府做丫头,也是为了想勾引靖哥和晔哥,对不对?」
「不是,我不是。」喜月坚定的否认。
「敢做不敢当,不愧是青楼出身,狐媚男人的手段学了不少啊,谁知道你这双手臂有多少男人枕过?百人枕?还是千人枕?我就不相信当晔哥知道你是风尘女子後,还会想娶你!」
左一句风尘女子、右一句青楼妓女,庄如烟不屑的口气,著实引起喜月心底的不满。
「庄姑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投胎到有钱人家当大小姐,每个沦入风尘的女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评断别人。」
没想到会被自己看不起的丫头反驳、出言教训,这把火烧得庄如烟失了理智。她想也不想挥手用力甩了喜月一巴掌,喜月重心一个不稳撞向奶娘,奶娘以为她要攻击自己,紧张的伸手用力推开她。
「啊!」喜月脚下一个踉舱,後腰撞到栏杆,就这样失足跌下桥,直落入落月湖。
奶娘没想到她会掉到湖中,忍不住惊声尖叫:「啊!天啊!她落水啦!」
*****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喜月在湖面上挣扎一会,就开始往下沉,而喜月意外落水,吓得桥上的两人浑身颤抖,紧抱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一条人影越过手足无措的她们,跃入湖中。
喜月掉下湖,喝到第一口水时,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回忆片段,一幕幕、清清楚楚的重演一回。
在濒死前,她最後的念头竟然是後悔。
俊悔没有答应南晔的求亲、後悔自己怀疑他的感情、後悔没能陪他一生一世。
就算他的感情是假、相处时间不长又如何?她只想陪著在他身边侍候他啊!
只是,一切都迟了--
她的神智开始涣散,眼睛合起的刹那,忽然看到头顶上的湖面碎裂,光亮在她的眼前出现,一道迅疾的影子朝她游来,伸出手制止她下沉,就在她几乎失去知觉时,一张俊美熟悉的睑在她眼前放大,然後以唇覆住她,一口空气倏地流入她的口中,舒缓她几欲爆裂的肺部。
当南晔经过落月湖,亲眼看到她落水时,那种惊恐似有人掐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在他察觉时,自己已经跃下湖面。
直至他携著喜月破湖面而出,桥上的众人才吁了口气。
「二少爷!」何安早冲下桥,站到湖边叫,一旁的人也跟著聚集到湖边。
南晔抱著失去知觉的喜月,往何安站的位置游去,将喜月交给何安後,一个翻身跃上湖岸。
「何安!快去请大夫!」上了岸,他接回昏迷的喜月一边交代。
「是!」何安排开人群,直往外冲去。
「晔、晔哥,她……她没事吧?」庄如烟脸色苍白的问,她只想教训她,没有意思要害她。
南晔冷冽无情的眸似刀剑,吓得庄如烟踉舱的退了几步。
「我不要再看见你们,滚!」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喜月,大步离开。
*****
「喜月……」
耳旁的低语,将喜月自深沉的睡梦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张眉宇深锁、眸中带忧的清俊脸庞便跃入眼中。
喜月傻傻的望著南晔,不自觉伸手抚向他的眉心,低喃道:「你不适合皱眉,不好看……」
自她溺水昏迷後便眉头深锁的南晔,在听到似曾相识的一句话时,忍不住舒开眉,撇唇笑起来。
「谁教你总要让人担心呢。」他坐在床边,执著她的手,挑眉道。
喜月眨眨眼,神智清明起来,回忆也一并回笼。当时的後悔感觉,敦她无法自抑,冲动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南晔,但下一秒,他反手紧紧拥住她,拥住他差一点就失去的女人。
喜月拚命的摇头,鼻头泛酸的说:「奴婢好怕……」
他轻抚她的背脊,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安慰她。「不要伯,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不!奴婢不是怕死,奴婢是怕後悔。」晶莹的流珠自眼眶掉落,沾湿他的衣领、灼痛他的肌肤。
「怎么哭了?你不要哭啊!」每当她流泪,他就心如刀绞,这感觉让他心痛至极。他恨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著急地擦拭她愈掉愈快的眼泪,无措的问:「你是哪里不舒服?我立刻派人去叫大夫……」
话未完,粉嫩的樱唇截断他的话,南晔睁眼直盯著近在眼前、哭得脸颊泛红的喜月。
他的呆滞、毫无反应,让喜月原来的勇气转为怯懦,忍不住退开,然而她才离开他的唇瓣,又被他一只手扣住後脑,制止她的远离,两张唇再度缠绵。
激狂、不顾一切的唇舌纠缠,似欲夺去彼此的气息,炙热的深吻,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才稍稍停歇。
两人额抵著额,南晔莹亮带著火热的眸凝视她,气息不稳低问:「为什么?」
红彩染满双颊的喜月,娇艳如一朵盛放的花儿,看得南晔心底著魔。
「二……二少爷,能不能让奴婢起来再说……」因为方才的深吻而倒卧床上,被南晔紧压著的姿势,羞得她由脚到头都快冒烟了。
她没料到一时动念,竟会形成让她进退不得的场面……
「不要,我觉得这样很好。」南晔挑眉,仍带著一贯的霸道。
「可是……」
「你不说,我就要继续吻你!」他盯著她被吻的红艳的唇,想攫取她红唇的欲望毫不掩藏。
「等等,奴婢说!」她低呼一声,双手捂唇叫。
南晔挑眉笑看她可爱的动作,忍不住轻啄一口她的手背,引得她的脸蛋更加嫣红。
「好,你说吧。」他拉下她覆唇的手,扬眉轻笑。
「别人都说在死前,脑中会浮现过往的片段,奴婢在落水时,却发现如果现在就死,绝对会後悔遗憾,不曾将心中的话告诉二少爷……」她红著脸,瞅著他美丽的眸子道。
「你想告诉我什么?」他的心脏猛地跳动,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奴婢想陪伴二少爷一辈子……」
「只有这句话?」南晔的语气有些失落。
喜月垂下眼睫,轻声道:「奴婢喜欢二少爷,很早之前就喜欢……」
闻言,他心中的缺口奇异的被补合,空虚的心灵,此刻却满溢著快乐,他想笑想大喊,不曾有过的幸福感,软化了他的尖刺与不安稳的心。
他轻柔抬起她的下颚,笑得像只捕获猎物的狐狸。「我要你看著我的眼,再说一次。」
喜月红著脸,目光胶著著他的眸,鼓起勇气道:「奴婢喜欢二少爷……」
南晔满足地轻叹。「老天真厚待我,没有让我等太久。」
「对不起,奴婢不会再自欺欺人了,奴婢愿侍候二少爷一辈子……」
「嗯?还叫我二少爷?」他轻挑眉,轻声警告。
「这……奴婢不需要名分,只要能陪著你……」
「你不要名分?」他语音微扬,眸中闪过一丝怒气。
「不要生气,奴婢不是不想……而是,奴婢的身分配不上……啊!」
她话未说完,唇办就被他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
「二少爷……你干嘛咬奴婢?」喜月手抚著唇,红著脸,疑惑不解的看他。
「别跟我说什么身分家世,我要你,就不会在乎那些。更何况,你不要名分,难道连孩子也不要名分?」他懊恼盯著她,对她老实不强求的个性既气又怜。
喜月呆愣的眨眼,讷讷的道:「孩子?奴婢没有孩子啊?」
「现在没有,难道以後就不会有?」他瞪著她傻愣的表情,发现对她生气的自己实在很无奈。
喜月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後,一张小脸瞬间乍红,对两人暧昧的姿势更加敏感,忍不住挣扎著想起身。
南晔明了她的心思,撇嘴笑了笑,不但不放手,反倒更加用力的抱紧她,甚而俯首在她耳畔低语:「你跑不了的,这辈子,我绝不放手。」
在轻讶声中,喜月再度被夺去呼吸……
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接将她拆吃入腹,以免再生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