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来来回回地绕了几次了。为什麽怎麽绕就是找不到我来时的那条路呢?想到最近无聊看到的深夜灵异电视节日……
那个叫什麽来着的……鬼打墙。没错,就是鬼打墙。
我该不会遇上这种人人闻之丧胆的……
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歌舞昇平,国泰民安。要是路旁的那只黑狗肯叫个几声……那就可以勉强和六畜兴旺沾上一点边了。
我在脑子里用力地将「鬼打墙」这三个字打一个大大的x……
我怎麽会有这种无知的想法呢……鬼打墙哪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可以遇的上的?
肚子好饿。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了……虽然「家」这个字对我而言,似乎不代表任何意义的……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回家。
就算那个吵死人的欧巴桑……呃……自称是我老妈的家伙继续哇哇叫地数落我,我也不介意了。
我发誓……只要给我一碗盛得尖出来的白饭……我可以对她发出的任何声响充耳不闻。一边这麽想着,我还是不死心地移动我的脚步……
「喂!」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
会这麽优雅的原因是,我已经没有气力做出那种「哗」地一声瞬间回过头去的这种动作了。
「你这个小鬼……竟然自己一个人出门乱晃……」那个家伙还是不改做作的态度,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你还想再被狗咬一次吗?」我的精神突然全来了……
--如果有人拿着放大镜对准我的眼睛,可以发现我的眼睛都因为突然其来的这个刺激而张得有平常的l‧5倍大。
那家伙就是那位长得神似票据犯,但是美色比人差的心理医生。
听见「狗」这个字,他往後跳了相当大的一步……好像我随身携带着十来只狗,随时都在准备暗算他似的。
如果不是撞到了那个连上衣都没穿,胸前纹着两条龙的光头男人,他的这一跳搞不好会被列入金氏世界记录。如果我是他的话,才不会笨得往後跳。
假设有五只狗……(不要问我为什麽是五只狗,而不是六只狗还是七只狗……这只是假设而已)
就算狗儿们决定要扑上去攻击他,他的身体也不足以一次挂个五只狗在上头吧?所以一次只能只有两只到三只的狗儿加入攻击,其它的就在所谓的休息区休息。 而这个休息区呢,就是他刚才神乎其技往後一跳所空出来的空间。
如果他没有往後跳,可能被咬个两回合狗的体力就用尽了,但是有了休息区的存在,可能咬到隔天早上他都还脱不了身。
所以我选择往前跳。顶多被咬个几下……长痛不如短痛……真是个聪明的办法。
「哇哇哇……你不要过来…………」那个票据犯的哀叫声打断了我完全的推演。
我再度慢慢地把头转向哀叫声的来源……
「你把我撞得全身都是伤,不拿二十万医药费出来,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个没穿上衣胸门纹了两条龙的家伙大概有一百九十几公分高吧……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全身都是伤?少来了,该去验伤的应该是那个票据犯吧。还敢要什麽二十万?乾脆去杀人放火好了。
「我要求五十万的赔偿。」我走到了他们两人之间,抬头对那个光头男人说道。
「五十万?」光头男人羞涩地一笑:「呵呵……五十万太多了……人家只要二十万就可以彻底治疗伤口了……」
我现在很庆幸我的肚子是空的。如果他再露出类似的笑容,我打算报警抓他。罪名是,妨碍风化。 「你想太多了,我说的是……你小小赔个五十万给这位看起来像是票据犯的先生……」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一,你的头实在太光滑了,就算是晚上也显得很刺眼。今天你运气好只是被他撞了一下,如果今天撞上你的是一辆卡车还是什麽的,搞不好你已经没命了。」
「第二,你的刺青有仿造的嫌疑……你那个龙的鳞片都已经掉了好几片了,真正刺上去的不会这样吧?我看,你应该是用画的还是用转……」
「转印」的「印」都还没说出口,光头男突然碰地一声跪……喔,不,是蹲了下来。
「你不用多说了。」我拍了拍他光亮的头顶。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花了很多钱在这两条假龙上头吧……还有,要把头顶维持得这麽光亮,一定也要花不少钱…… 光头男蹲了下来,高度刚好可以轻松自在地拉住了我的衣角。「姐姐,你当我姐姐好不好?我好久不曾被这麽……」光头男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仰视着我:「这麽诚实的人骂过了……」
喂喂喂,一个人再怎麽白目也该有个限度吧……我没在你的光头上烙几个戒疤之类的,你就该谢天谢地了,竟然还要我当你的姐姐……
「噗……」那个票据犯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你都已经几岁了?竟然要一个小鬼当你的姐姐?」
「我还有两个月才满二十……」光头男再度露出羞涩的微笑,轻轻地说道。
**************
「别害怕,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子……」那个长得像票据犯的家伙瞟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
那个光头男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连嘴都快合不起来了。
什麽怎样?你们是没看过肚子很饿的人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在一个肚子很饿的人的眼中,除了食物之外,已经什麽都顾不得了吗?
大惊小怪。我不过是吃了……我数数喔……
总计火鸡肉饭二碗,贡丸汤一碗,皮蛋豆腐一碟,小黄瓜一碟,凉拌苦瓜一碟。
就这样。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来不曾这麽饥饿过。
我总是搞不清楚家里有哪些人,也可以说,我从来没搞清楚过。
除了自称是我老爸的欧吉桑和自称是我老妈的欧巴桑之外,家里还有许多人走来走去的。有时候明明看见他们聊得相当开心的……有时候,我可能只是走过去拿个东西之类的吧……他们就会变得很紧张。
好像我是什麽可怕的东西。他们的表情让我这麽觉得。
吃饭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饿。因为饭厅实在是太大了。
不只是这样,每次在吃饭时,旁边也总是会站四五个家伙,递这个又递那个的。
「对不起,我不需要餐巾纸……」
「还有,你这样不累吗?你可以坐下来一起吃啊……」有次我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我亲眼看着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哭出来。我这辈子可能怎麽也忘不掉她哭得肩膀抽动不止的模样。
总而言之呢,我和一群很诡异的人活在一起。
「我看,最诡异的人是你吧……」票据犯用筷子敲了几下那些食物已被我吃个精光的空盘。
要敲,让你到牢里去敲个够吧……我在心里这麽想着。
「这……这位小姐,需不需要我帮你你你你你……」火鸡肉饭的老板娘悄悄地在我耳朵边说着。结巴得非常严重。
我还可以很逼真地听见她耳齿在打颤的声音。帮什麽忙?
「你就老实说吧,你被绑架了吧,那个戴眼镜看起来像是印伪钞的男人先用计谋把你骗到手,然後那个光头不穿衣服的男人再用武力让你屈服……」老板娘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右手抚着下巴,左手背在背後,正推理着。
错错错……没有一个是对的。现场的气氛因为老板娘的错误推理,顿时冷了下来。不,应该是说正在吃饭的人也被吓得咽不下去了。
「通通不许动……」光头男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了,双手拍了一下桌子,倏地站了起来。筷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落。
我第-次发现原来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可以是这麽壮观的。
坐在隔壁桌的那个中年男子连身体都在发抖……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将视线迅速地扫过这间总共有十张桌子,大约有二十来人正在用餐的火鸡肉饭店面。那些人的眼神,除了惊恐之外,还浮现着一丝丝的渴望……
「他就要拿出枪来了吧……第一个被毙了的人到底会是谁呢?」他们的眼神像是在期待这样的剧情。
老板娘後退一步,又後退了一步……手上的抹布被得连水都滴出来了。
大家都在等待。
店面的外头是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的。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在这家不起眼的店面里,正上演着这样的剧情。
「呵呵呵……」光头男终於打破了寂静。一阵放肆的狂笑。
--听起来好像是童年曾经遭到什麽虐待,所以心理已经发生异常的那种笑声。
「碰!」一个像是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哇,不得了。老板娘昏过去了。
「呵呵呵……讨厌,老板娘怎麽睡着了?」光头男搔了搔光亮的头顶:「人家只是想问你们厕所怎麽走而己……」
「你们好讨厌,人家不理你们了……」光头男双手摀着脸,扭动着身体,做出害羞状。
我开始觉得那个昏过去的老板娘是幸福的,至少她不用忍受这种骇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