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房内,一名粉雕玉琢的女人正斜倚在贵妃椅上,看来娇憨又带点慵懒;相较于她的不动,另名女子却正拿着抹布奋力的抹着地,显得认真又勤快。
良久后,贵妃椅上的女人终于懒洋洋的开口。
“我说爱爱呀,你别老是那么勤劳行不行?反正地板本来就是让人踩的,会有点儿脏是在所难免嘛。”春若水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那怎么行?”趴在地上的祁爱爱如针扎似的抬头。“这么脏哪能够住人?更何况这还是小姐您的闺房,自然得清理到一尘不染。”
“随便你!”深知她的习性,春若水耸耸肩不再阻止。
这么脏?她怎么看也看不出到底脏在哪,就不知她这婢女对于“脏”的定义为何?
得到主子的应允,祁爱爱再度埋首在地板上奋战,直到她满意的抬起头时,整面大理石地板简直就光可鉴人。
“好了。”她擦了下额边的汗水,脸上溢满笑容。
嗯,看起来干净多了,这才像话嘛!
“小姐,你要不要检查看看?”虽是询问,但祁爱爱却是信心十足。
“唔……”
那需要检查,光是由地板折射出来的亮度,就已令她快张不开眼!即便如此,为了不让婢女失望,她决定稍稍尽一下做主子的职责。
春若水微微的撑起身子,并在祁爱爱的惊呼声中直接滚落地面,并在上头滚个不停。
“小姐!”祁爱爱被主子怪异的举动给吓傻了。
在将房里的每一寸地板皆滚过后,春若水这才将身子仰躺在某处,并拉起身上的衣裳做番彻底的检视,而后才慎重其事的看向婢女。
“连一丁点儿的灰尘都没有耶,爱爱。你清得真干净。”她出口夸赞。用这种方法做检查?祁爱爱差点没昏倒。
“小姐。您刚刚没摔着吧?”她走过去拉起春若水,并扶她回贵妃椅上坐下。
幸亏他们家爷不在场,否则她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哪摔得着?”春若水先是摇头,随即轻叹,“唉!”
“小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是否有啥烦恼?”祁爱爱奉上一旁早已备妥的香茗。
“没什么,日子过得太平顺,所以有点无聊而已。”她赏脸的喝了口,便摇头表示不要了。
无聊?将白玉瓷杯搁置在桌上,顺手擦去滴在上头的一丝水痕。祁爱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确实是会令主子难以忍受。
“小姐想出去散散心?”春若水摇头。
“想看看什么书解解闷?”春若水还是摇头。
“或者想上爷那儿去?”
春若水这回不但是摇头,而且还摇到几乎差点扭到脖子。
“爱爱,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要真上他那儿去,那么就不可能只有无聊,而是无聊死了!”她不悦的赏她一记白眼。
“那小姐是——”
门板上传来轻叩声,打断了祁爱爱接下来想说的话。
“什么事?”她走到门前问。
“东武林那边有信送来,想交给小姐。”
春若水双眸一亮。“快拿进来,肯定是心心写来的!”
祁爱爱开门取过信件后再关上,恭敬的来到主子面前将之奉上,春若水则迫不及待的抢过信件拆开细读。
祁爱爱在旁有点儿焦急的等着。
她跟其他三人在经过多年的相处早已情同姐妹。现下心心离开了这么久,她也不免会有所担心。
在春若水看完整封信后,脸上竟出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小姐,心心她还好吗?上头有没有提到她何时能回来?”祁爱爱问。
“爱爱,你想不想去一个能让你尽情发挥的地方?”春若水朝她问道。
“什么地方?”她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老鼠窝。”
“老鼠窝?”祁爱爱眨眼。这是哪个地方,她怎没听过?
春若水缓缓的扬高红唇,脸上的神情绝对会令所有男人见了都甘心为她而死。
“修罗门!”
冉心心手提篮子,来到人群聚集的街上。
啊——自由的感觉真好!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无视街上行人的注目,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
倒不是她过的日子多么惨无人道,只是想起这些天来的情形,她脸上不由得出现羞红及不悦的神色。
也不知那个独孤煞是怎么搞的?先前他都只在他需要她时,也就是要吃饭时才会寻她,可现在他却不时就要寻她,一没看到她就吼得大伙头皮发麻,待见到她后便二话不说的吻住她,吻得她头昏脑胀……
想到这,冉心心的双颊便一阵热烫,但随即而来的记忆却又令她气愤不已。
扣除掉他老对她亲亲抱抱、坏她名节的恶行不说,他竟然还禁止她出门采买,最近更变本加厉的不准她做菜,这可犯了她的大忌。
做菜可是她的兴趣,不管他所持的理由是什么,他竟敢如此恶劣的剥夺她的兴趣,那就别想她会乖乖听话。
因此,趁今儿个他出门办事的同时。她后脚也跟着溜了出来。
哼,他不准她出门采买她就偏要,他不准她做菜,等她回去后她就要做上一桌子的好菜,看他能拿她怎样?
冉心心甩甩头,决定把那个逐渐侵占她心房的鲁男子给抛远,好好的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悠闲时光。
她就这样东走走、西看看,直到背后有声音叫住她。
“冉姑娘、冉姑娘!”
咦,谁在叫她?冉心心狐疑的回头,在没看见熟人的情况下便耸耸肩,再将注意力转回到先前看到的玩意上。
隔没多久,一只手掌拍上她肩头。
“吓!”冉心心迅速转头,猛然对上一张和善的笑脸。
“冉姑娘,真的是你!”
“呃?”她仅仅怔愣数秒,随即也绽放笑容。“李大叔,原来是你在叫我。”
“是呀,我远远的就看到你,原以为是我眼花,想不到竟真的是你。”饭馆大厨李沿拍了拍稍圆的肚子笑道。
真是太巧了!他那日就对这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颇有好感。想不到今日还能在街上遇着她。
“李大叔。您也来买东西?”
“是呀!”李沿点点头,接着略带关心的打量她。“冉姑娘,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他的问候令冉心心想起这段日子的遭遇,脸上不由得一红。“呃……还好啦!”顶多就是被吃吃嘴、啃啃脖子,再外加被老鼠吓吓。“那李大叔呢?”
“也是还好啦!不过你还记得吗,那天那个很难缠的大爷?”
“咦?呃,记得。”冉心心回答得有点心虚。她怎可能会不记得,现下她人可是正在他家当厨娘呢。
“那位大爷啊,自从那晚后便不曾再上饭馆去,少了他老是找碴似的光顾,我的工作也算轻松不少。”
“呵呵……那真是恭喜大叔了。”冉心心干笑的向他道贺。那个鲁男子现在既已找到她这“药方”,短期内自是毋需再去骚扰他人。不知她这样算不算是造福人群?
“冉姑娘,你回去后有没有试着煮看看那道醋椒活鱼?”
“有啊,虽然还不及大叔您的火候,可是吃过的人都大力称赞哦!”一谈起做菜。冉心心眼中光彩再现。
“是吗?改明几个你若有空,就来饭馆找我,我再多教你几道私房菜。”李沿笑眯眯的道。
“真的?”她兴奋的直嚷,“我有空、我有空、我现在就有空!”
“耶。你不用跟你雇主说一声吗?”
“不用、不用。我今天恰好……放假。”冉心心撒谎道。
能有学做新菜色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况且她来这是为了做菜给那鲁男子吃的,现下他既不要她下厨,就等于她没工作,那么她想做什么他哪管得着?
“这么巧啊!也对,俗话说得好,选日不如撞日,走,咱们这就走!”
“好!”一老一少顿时和乐融融的相偕离去,模样就好似感情十分要好的父女,然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双怨恨的眼神笔直的瞪视着冉心心的背影……
近晚时分,修罗门的大厅里,气氛静肃得仿佛正在举办一场丧礼。
除却坐在首位的那名男子是一脸怒气腾腾的凶恶表情外,其余的人皆是一副大难临头、有口不敢言的模样。
“你们倒是说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可能会不见?快说!”独孤煞愤怒的一拍椅把,脆弱的上好红木应声裂了条缝。
嗅!即使在场的人多半是跟着他许多年,也早已习惯他暴躁的坏脾气,可大伙仍是被这景象给稍稍吓到。
幸亏爷拍的是椅把,万一他把目标相中他们的项上人头……光想就觉得冷汗直流!
“干嘛。当真要跟我装疯卖傻到底是吗?你们以为不开口就不会有事啊!”独孤煞恶狠狠的盯着每一颗低垂的脑袋瓜子,恨不得将它们全数扭下。
净是些没用的饭桶!
他在处理完事情,立即由外头赶回来,为的就是想早点见到萦绕在心头上的那抹倩影,极度的渴望抱抱她、亲亲她!然而他却啥也不能做,因为她人不见了!
可恶可恶可恶!小厨娘到底是跑哪去了?她在此可说是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恩及此,独孤煞怒火更炽,带火的眸子熊熊烧向所有失职的手下。
知道主子这会儿正有嗜血的欲望,即使认为明年的今日极有可能会是他们的忌日,但每个人仍是默默的承受主子的怒气,因这件事无论横看竖看,错都在他们。
他们可是修罗门,堂堂东武林之首,现在竟然连个弱女子都顾不好,别说是主子降罪,他们个个都已汗颜得想自个儿了断。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到时修罗门的脸可丢大了!
“金老头,你说!”眼见仍是无人回答,独孤煞干脆直接点名。
“老……老奴确实不知!只是根据事后调查,打从冉姑娘早上由饭厅回房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金管家心惊胆战的据实禀报。这么说,她岂不是失踪快整整一天?可恶!
“侯海,出去找的人回来了没?”独孤煞再把怒火烧向贴身护卫。“呃……小的这就去看看!”
为求在主子的火气下稍微能喘口气,侯海很没义气的决定丢下应该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们,打算开个小差先溜到外头去避难。谁知他才转个身,便恰好与一名急奔而人的下人撞在一块儿。
“哎唷!”两人同声齐喊,侯海更是不客气的赏了来人一记爆栗。“你这小子跑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
“小的、小的是有要事禀报。”下人捂着头顶,委屈的说道。
“什么要事?”
下人先是看看独孤煞,再看看侯海,最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凑到他耳旁。
随着下人说出的内容,侯海的眼珠子也不断的瞪大,甚至有掉落的趋势。这……该不该照实向爷禀报?他偷觑了下正在气头上的主子,暗暗在心头盘算着。
他怪异的模样自是没能逃过独孤煞的利眸。
“什么事?”
“是件原本该高兴但现在却不能如此笃定的事。”侯海迂回的应道。
“你再继续跟我绕口令,信不信我明天就调你去扫地?”独孤煞凶狠的撂下狠话。
信!他当然信!“根据前方探子通报,说是冉姑娘已经回来了。”这回他回答的速度可不慢,毕竟堂堂一个贴身护卫被调去扫地,面子上似乎有点不好看。
“回来了?”独孤煞“刷”的一声由椅子上站起,奔至门口的身影却让侯海动手拦下。
“滚开!”
“爷,小的慎重的在此建议,您要不要等会儿再去?不然您将看到的景象,极可能会令您的眼睛、牙齿、胸口感到不太舒服。”侯海冒死建议。
“滚开!”
侯海的话中有话,令独孤煞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眼眸一眯。待侯海识相的挪开身子后,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大门口。希望不是小厨娘出事了!
她没事.有事的是他!
独孤煞杵在大门处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情景,顿觉眼睛刺痛、牙龈酸痛、胸口紧痛,恰恰全符合了侯海先前的预言。
那男人是谁?小厨娘为何跟他聊得那样的愉悦?独孤煞必须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仍站在原处,而不是冲上去将那男的一拳揍昏。
周遭的下人们眼见主子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神恶煞样,立即聪明的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并对主子投以同情的眼光。
他们可不笨,依爷对冉姑娘近日来占有欲十足的行为举止看来,这位很会煮菜的姑娘极有希望成为他们修罗门未来的当家主母,谁知现下竟杀出个情敌来,叫爷怎能不喝下一缸子醋!
希望那个笨男人识相点快些离开,否则一旦让爷这个修罗王抓狂,到时事情可不是一、两拳就能结束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暗暗祈祷着。
或许真是团结力量大,众人的心声获得上天的允许,原本仍在谈笑的两人终于挥手道别,只是在见到那男人边走还边依依不舍的回头凝望冉心心时,独孤煞可是再也忍不下去。
“他是谁?”他飞身来至冉心心面前质问,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个逮着妻子爬墙的吃醋丈夫。
“吓!”眼前蓦然出现的黑影令冉心心先是吓了一跳,在看出是他后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呀,干嘛这样子吓人?”
“那个人是谁?”独孤煞执意得到答案。
“谁?”她愣了数秒后才领悟。“哦,你说李大哥啊,他是‘客来大饭馆’中李大厨的儿子,名叫李机。”
客来大饭馆?独孤煞记起他跟她头一回见面时的情景。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因为天色已晚,李大哥怕我一个女孩子家独行会有危险,所以好心的送我回来啊!”她眨眨眼,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你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这个念头令他极端不悦。
“没有。”冉心心摇头。“我原本是跟李大厨在一起的,李大哥是后来去找他爹,我跟他才会认识的。”
“你跟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我——”话刚到嘴边,她急急改口,“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见她分明有事隐瞒,独孤煞心火顿起。“随便聊聊就能聊上个一整天,要是让你们认真聊聊的话,岂不得聊上个一年半载?”
他突然发作的脾气也令冉心心肝火上升。
“喂,你有没有搞错?就算我真的是和人认真聊聊,那也不干你的事,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独孤煞险险失手扭断她纤细的脖子。“我就是管得着!”
“凭什么?”她挑衅的仰起脸。
“就凭你是我的人!”他垂自瞪她。
呃?冉心心登时愣住,脸蛋则因他占有性的宣告而红了起来。
他、他、他干嘛说出这种容易引起人家误会的话?况且依他的大嗓门,只怕方圆百里内都听到了,她耳畔依稀还传来周围不时响起的鼓掌叫好声。
“你乱讲,我才不是你的人!”她扯开喉咙声明。
“你就是!”独孤煞霸道的不容她拒绝。
“我才不是!”冉心心拼了命的直摇头。“充其量,我也只能算是被你找来煮菜的人。”
“我说过不要你再下厨的!”独孤煞恼火的道。
“哦,是吗?”她脸蛋再度转红,不过这会儿却是被气的。“那我明白了,麻烦独孤门主让个路。”
“你想去哪?”独孤煞动也不动。
“回房。”冉心心见状并不强求,索性直接绕过他往前走,岂料手腕却被他攫住。
“干嘛?”
“收拾行李。”
“什么?”独孤煞咆哮。“你要跟哪个野男人私奔?”
私……奔?冉心心傻眼。
她不过是想收拾行李回小姐身旁去,他竟能扯到私奔这件事上头,真不知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邪恶思想。
冉心心因他过于怪异的联想一时间忘了澄清,这令独孤煞以为她是默认了。
“你——他妈的,是刚刚那个男人对不对?我要去宰了他!”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冉心心愣愣的看他由自己身旁走过,然原本躲起来观看好戏的下人们,纷纷的跳出来阻止他们主子的行动。
“爷,请您冷静点!”“让开!”
“爷,事情还没弄清楚,请您千万别冲动!”
“滚开!”
“爷……”砰!砰!砰!
随着几道巨响,就见几名上前劝阻的下人已被挥倒在地。
“你、你们还好吧?”冉心心心惊胆战的同。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冉姑娘,你快阻止爷,不然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当中有人见情况失控,连忙向她求救。
“什么?”冉心心仍旧摸不着头绪。
“这什么哩!爷他以为冉姑娘你当真要跟人私奔,现在正要去找那个‘野男人’算账,你再不讲清楚,有人就要倒大霉了!”那人急急说明。
嗄?!什么时候事情已迅速进展到她真有个“野男人”来着?冉心心尽管不解,可也不敢再迟疑,举步便往前头那个浑身散发怒火的男人冲去。
“你、你、你、你别激动,冷静点!冷静点!”她奋力的抱住他一只手臂。
“放开我!我要去宰了他!”独孤煞拖着她继续走。
“你——”
眼见他杀意甚坚,焦急的冉心心在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往他身上一跳,双手紧搂着他的颈项,嘴唇则正确无误的堵上他的。
要是这招不灵,她也没辙了!
事实证明,这招灵得很,因为独孤煞在那瞬间立即停下脚步,双手迅速按住她的后脑勺,深深的投入这个吻。
其余人见状,这才纷纷的松了口气。正当所有人皆兴致高昂的看着那对吻到难分难解的男女时,一道娇柔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十分杀风景的响起。
“心心,我是要你来此做菜给人吃,而不是把你自己当成食物送给人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