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纯……老爹……见纯!”
诸葛御阳心惊的坐起身子,看着眼前陌生的床帘,这才明白柳见纯泣血的那一幕,只是梦境的影像。
还好,只是梦而已!他重重的吁了口长气,拉开床帘,窗口投射的日光几乎教他睁不开眼睛,然而那个倚在窗口的纤细身影,却不难让他分辩出是那个有超能力的女将军。“早!”他赤脚的走下床,避开了日光,才清楚的看见她称上任何表情的冷峻面孔和那双锐利打量的深沉眸子。
太可惜了!他不自觉地在心中喟叹。要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孔绽放温暖的笑靥,那该是令每个男人魂牵梦萦的笑颜。
看玉如意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诸葛御阳爬过脑袋有些不驯的短发,想起自己昨晚等了大半天,等不到她却迷迷糊糊的倒头昏睡的情景。
“我等了你很久。”他定定的看着她,“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玉如意眯眼的摇了摇头,踱步过来,指着桌上的银制的餐盘,“早膳,冷了不好吃。”
冷冰冰的语气,简洁有力的句子称不上友善或不友善,但是神智已经清醒的诸葛御阳却不难察觉这个女人特意的和他保持距离,一种心理上的提防。
依言坐进餐桌后的木椅,他用筷子拨了拨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的菜肴,选择性的舀了一口五谷杂粮的咸粥,味道不错,但是他放下了汤匙。
“我想继续我们昨晚的话题。”他望着她冷峻的侧脸,“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玉如意。”她不奢望这三个字能够唤回他丝毫的记忆力,很显然的,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有印象的表示。
“玉如意……”他重复在口中喃口念,心中忽地升起一股特异却形容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脑海中窜过了一幕画面,但他却捕捉不住。
“我既然认得你,那……”诸葛御阳迟疑的注视她,“我们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某种交集?”
某种交集?玉如意失声冷笑。婚约也该算是某种交集吧!但是这种话出自一个逃夫口中,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应该是吧!”她又回复了冰冷,不带感情的道:“你们诸葛家和我们玉家都算是朝廷的元老功臣,只不过一个允文、一个允武。”
这也是玉家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蒙朝在圣德二十数年时一直处于太平盛世,也因此而重文轻武,所以圣德皇帝当年下诏两族联姻,身为武官世家的玉家招来了不少恶意毁谤的批评,然而这些批评还算是小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玉如意摇头甩去过往令人愤恨的记忆,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不再激烈摆荡。
“诸葛家……”诸葛御阳低头沉吟半晌,忽然定定的转向她,“我能去那儿看看吗?”
“什么?”玉如意一时回不了神。
“去诸葛家看看,也许我还有亲人在……”
“那儿没有你的亲人了。”她生硬的打断他,“诸葛王爷的府邸已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他不甚吃惊的点了点头,却坚持道:“就算是废墟,大概也能唤回我一丁点的记忆,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 ☆ ☆
她一定是疯了!蒙朝的酷日一向让人脑袋不清楚。
明明是带他回来整治报复的,岂料她却成了这个失忆男子寻回记忆的领航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下令放那些兵士一天的避暑假,为了避人耳目,她还特地换上平民老百姓的服装,带着一顶黑纱遮脸的帽子,乔装成年轻的武士骑马出了将军府。
更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是,这个诸葛御阳竟然说他不会骑马,硬是死皮赖脸的和她共乘一匹马,两人身躯相贴得密不透风的走在官道上。
真是愈想愈有气!她一向不被情绪控制的理性到哪去了?
“退后一点。”她低吼道,一边给了马儿一鞭。
身后的诸葛御阳哭笑不得的挪动身子,但是马儿举蹄的肌肉波动,不一会儿又让两人粘得像麦芽糖。
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说他挺喜欢和玉如意粘在一块儿的感觉,也挺着迷她身上还是发上迷人的清香,但是骑马嘛!怎么可能不粘在一起呢?
“我退后了,但是没有用。”他苦笑的说道,捉着马鬃的大手禁不起马儿的大步跳跃,移师到玉如意纤细的腰上,干脆牢牢的抱住。
玉如意被他的举动骇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想也不想的,手上的鞭子即刻落下,不偏不倚的打在他吃豆腐的大手上。
果不其然,诸葛御阳大叫的松手,跟着摔落至旁边的池塘,跌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马儿扬蹄嘶鸣,玉如意跨在马上,高高在上瞪视着趴在水里一动也不动的诸葛御阳
好半晌,他的脑袋回复清醒,才勉强挣扎的爬起,甩落满身的水滴。
“到了是不是?”
拂去脸上的水珠,话音方落,那只大手随即往上一拉,玉如意猝不及防的也摔进了池塘,溅起不小的水花。
“你——咳——”玉如意湿漉漉的直起身子,急欲脱口的大骂变成了一连串的咳嗽,那双明眸简直不敢相信的瞪视咧开嘴笑的诸葛御阳。
好大的胆子!从没有人敢冒犯她,他这个不知死活的“逃夫”却做到了!
“天热得很,干脆大家一起凉快、凉快。”诸葛御阳仍在笑,大太阳底下,那难得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耀眼得很。
但是,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玉如意一个迅捷有力的过肩摔,又把他摔进了水里。
眼见清流澈的池水被搅成一团泥水,玉如意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笑得她的腰肢都在发疼。
仍在水中泅泳的诸葛御阳,看着她的笑容不禁微微发怔,一回过神,大手就扳住她纤细的脚踝。
玉如意噗通的又摔回水里,大笑仍不停歇,直到她发觉诸葛御阳的脸孔欺在她的正上方,而他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
午后的烈阳将他湿淋淋的脸孔幻化一道道的光圈,而他眼中的神情更令人不敢逼视。
玉如意眼中与脸上的笑意完全褪去。
“放开我!”她命令道,语声中却有着不自觉的沙哑。
诸葛御阳定定的注视她半晌,眼底仿佛窜过一道光烁,然后缓缓的拉着她直起身子。
两人湿漉漉对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滑稽好笑。
诸葛御阳咧开了嘴,“你看——哦!”
话未说完,他就像一袋沙包的飞了起来,而且,很惨!这次摔落的地方不是池塘,而是地面,而且还把旁边的马儿吓得连连喷气的倒退了数步。
“这是给你的警告!”
玉如意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不知何时,她已飞到他的面前,粉红唇办旁的梨祸笑得十分得意且诱人。
诸葛御阳被摔得七荤八素,仰着头看着她的笑脸,自己也是莫名的咧嘴笑了起来。
一点儿也不丢脸,不会半点功夫的他方才还占了点儿上风,现在被摔也够回本了。
笑半天,他终于困难的爬起身子,却见玉如意将马系在一棵大树下。
“王爷府到了吗?”他质疑的挑眉。
玉如意冷冷的抬了抬下颔,“就在前头不远地方,步行过去。”
简短的句子十分有力,诸葛御阳没法异议,只得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说是在前头不远,也走得他两脚发酸,几乎让他认定玉如意是为了不想和他同乘一匹马,所以才决定两人下来步行。
“等等!”路旁的一棵大树吸引了他的注意。
发觉他停在一棵相思树前,玉如意回头走来,挑着两道眉,“发现什么了?”
“这个。”诸葛御阳指着树干上模糊难辩,像是小孩子乱刻乱画的字迹,“这……好熟悉!即使不是我刻的,也应该是我认识的什么人刻的吧!”
玉如意眯眼注视那已模糊的字体,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字。
“也许是我的儿时玩伴,也可能是……”他转过头看她,“我有兄弟姐妹吗?如意。”
好熟悉、好强烈的感觉,愈接近王爷府,他愈觉得这四周的景物似曾相识。
她想撕烂他叫她如意的嘴巴,却强自抑下那股冲动,只冷冷的回道:“一个弟弟。”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你见过他吗?他长得什么模样?”一连串的问题几近兴奋的从他的嘴巴道出。
玉如意还是冷冷的,“诸葛御祥,差你一岁,我没见过他。”
“是吗?你没见过他……”他半是失望的转回头,继续审视孩童时候的笔迹。
“走吧!”玉如意淡淡的抛下一句,迳自往前走。
心中沉沉叹了口气,望着玉如意的背影,他跟步上去,经过一个转角再转角,就来到了王爷府。
果真是一片废墟!一片片残碎的瓦片琉璃,像是古老不堪回首的往事。
诸葛御阳的心沉了下来,怔怔的望着存放着自己儿时记忆的破败宅邸,一股莫名的心情在心中起起伏伏。
更莫名的是,一股湿热的泪意冲上他的眼眶,然后硬生生的眨下。
“不进里面看看?”发觉他的脚步不前,玉如意探询的看他。
“够了!”
出乎玉如意预料的答案,她以为自己听错的眯起眼,“够了?”
诸葛御阳颔了颔首,表情凝重的回问:“我的亲人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玉如意扬起讥讽的笑意,“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只可惜……除非你恢复记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诸葛家在一夕之间行踪成谜的原因。”
一夕之间……诸葛御阳陷入沉思,然而紧接着脑部传来的剧痛,阻止他继续往细部深思。
“我……”他表情一阵痛苦,“我还是想不起来。”
像是走马灯一样,零乱段落的画面在脑海中流窜,他却怎么也捕捉不住,遑论理出个头绪。
玉如意注视他痛楚紧蹙的眉峰,断然道:“别想了。”
“可是……”
“再想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她飞快的打断他,浑然不知自泄漏了一丝的内情。
“什么意思?”他狐疑眯起眼,猜倒她话中的莫名含意。
“没什么。”玉如意反射性的摇首,“想得头痛对你并没什么好处,如此而已。”
是这个意思吗?他质疑的望着她率先走开的身影,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只能将疑惑摆在心里。
走到系马的树下,两个湿透的衣裳已完全被烈日干透,玉如意拿起遮脸的黑纱帽上马,伸手给他的同时,忽然定定的看了他半天。
“见纯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是谁?”冷冷的声音里,是男人分析不出的猜忌与妒意。
“你怎么……”诸葛御阳疑惑的扬起眉。
“我听见你在睡梦中喊着她的名字。”她依旧冷冷的,’她是谁?你的妻子吗?”
一抹苦笑在他嘴角成形,“妹妹,她是柳教授的女儿,和我共同生活了二十三年,情同兄妹。”
“二十三年。”玉如意冰冷的重复。
她知道她不该有任何的嫉妒,但就是有种吃味的感觉忍不住的在心中蔓延——那女孩霸占了属于她的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
“她——柳见纯是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吗?”玉如意想起那张惊惶却十分美丽的脸孔。
“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正要上马的同时,一个久藏心中的疑问冒出口中,“你为什么要带我回蒙朝?你又是怎么到柳教授的研究室的?还有,你身上那块玉筀又是从何而来?”
玉如意没吭声,迳自戴上黑纱帽,脑海中再次窜过柳见纯瞪视自己的眼神。不会有错的!那女孩对诸葛御阳的感情绝非普通,只是这个呆子才会认为是兄妹之情。
“你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她忍不住的再次脱口,深沉的黑眸透过黑纱盯着诸葛御阳。
“谁?”诸葛御阳挑了挑眉,弄清楚所谓的“她”是指柳见纯,不禁有点儿哭笑不得。
看来这女人压根儿没听进他问的问题,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他思索着她的问题,沉吟的开口,“虽然我离开蒙朝那年不过是七岁的小娃儿,但是,我一直认为在蒙朝也许还有一个在等我的女人。很傻是不是?我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而不敢对任何女人许诺。”
诸葛御阳讪讪的对她咧嘴微笑,却发觉黑纱后的眼睛突然怔怔的看着自己。
“你不要以为这不可能。”他尴尬的为自己辩驳,“这个时代难道没有指腹为婚这档子事吗?”
那双黑眸依然怔怔的望着他,诸葛御阳终于忍不住失笑的摆了摆手,“好吧!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这个理由很荒谬,你笑吧!别憋得内伤伤了自己。”
等了半天,黑纱后没有笑声传出,玉如意怔忡望着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如意?”他诧异的在她眼前挥挥双手。
“什么?”她仿佛被吓醒的全身一震。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他按下心中疑惑,对她露出嘴角的微笑。
“没有了,上马吧!”玉如意再次伸手给他。
爬上那匹高大的骏马,马儿顿时扬蹄的动作,迫得他不得不放开马鬃,转而伸手揽住玉如意足以盈握的小蛮腰。
奇怪的是,玉如意这回并没有给他一鞭子。诸葛御阳微微吃惊的同时,忍不住在唇边泛出一抹笑意,索性和她粘得更紧密,贪婪的呼吸属于她身上的特有的香气。
☆ ☆ ☆
“我一直在老爹的手下服务,不过,真正的工作是被研究。”
打道回府的途中,他直嚷着肚子饿,玉如意莫可奈何的只好带他走进这家京城最出名的“圆月客栈”。
其实,肚子饿不过是借口,诸葛御阳只是不想早早回到将军府,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想多观察蒙朝人的生活方式。
但是,为了不让玉如意起疑,他还是很认分的把面前的食物都塞进嘴巴里,然后咂咂嘴的直呼好吃。
“被研究?”玉如意好整以暇的啜着瓷杯里的上好春茶。
“研究我老化的程度。”他灌下一口茶,突然盯着她,“你怕别人认出你的身份吗?”
原先他以为玉如意的黑纱帽是为了遮阳,但是在客栈里,她还可以戴着帽子喝茶,这也太扯了吧!再说,这“圆月客栈”此刻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没有其他客人,她这样遮遮掩掩的是为哪桩?
“你有老化的迹象吗?”玉如意不管他的问题的反问。
诸葛御阳在心中叹气。这女人似乎只挑自己喜欢的问题回答,其余的就好像当他在放屁一样,真是受不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他竖起白旗对她投降。
话音方落,客栈二楼的阶梯口便出现了一堆青色劲装打扮的汉子,声量极大的吆喝伙计,看样子像是颇有来头。
坐在角落的诸葛御阳眯眼看着那堆人落坐在前头,忍不住问玉如意道:“青衣上有金龙的绣图,是不是代表某个江湖上的帮派?”
青衣绣金龙?背对大门的玉如意头也不回,剥着花生壳,淡然道:“蒙朝宰相庞青的走狗,不是什么帮派。”
“庞青……”他对这个名字仿佛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待诸葛御阳深思出结果,那厢的青衣大汉旁若无人的大笑声和对话声已轰然的传来。
“喂!不是我八卦,玉将军府的小道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小道消息?”一堆人好奇的追问。
诸葛御阳扬了扬眉,看着玉如意没有半点反应的继续啜茶。“听说玉如意藏了个男人在将军府啊!”那名汉子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天香公主什么都要和玉如意争,昨晚听说她带着两个丫环去搜查,只不过没查出半只鸟,不知道玉如意把男人藏到哪儿去了。”
男人?诸葛御阳蹙起眉,那个男人指的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唉!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另一名大汉接腔道,“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嘛!”
“是啊!”又有一人接道,“活寡守了二十几年,不找个男人调剂、调剂,怎么成呢?”淫秽的口气,让一堆大汉哄笑出声。
活寡?诸葛御阳在心中诧异的重复,看着眼前的玉如意握紧了瓷杯,似乎已经动了怒气。
但是,那堆大汉还是不知死活的嘻哈笑道:“说来也怪可怜的,那么标致的女人却没人要。”
“谁说没人要?”另一个人插嘴道,“我老三可哈得要命啊!可惜她不像天香公主一样抛绣球,不然我早去接绣球啦!”
“你?!”其他人大笑,“就凭你这副德行?那个凶婆娘不把你阉了才有鬼哪!”
“我这副德行怎么样?”自称老三的大汉拍着胸脯,“比起将军府的那些兵士,我老三的体格够格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啦!”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莫名的怒气在诸葛御阳心中酝酿,不谙武艺的他正想起身,一旁的玉如意却按住了他,一边叫道:“伙计,算帐!”
“你……”他不敢相信玉如意的修养这么到家,“你一点儿都不生气?”
“嘴长在他们脸上。”
玉如意淡然的扫他一眼,丢下两锭银子,走向楼阶,诸葛御阳只得深吸口气的跟在后头。
不知是今儿个逢到凶煞日,还是那堆青衣汉子命中注定嘴贱该罚,玉如意刚走经身边,一名大汉又开口嚷道:“老三,不是我说你,要是那凶婆娘还是从前那副见不得人的……啊!”
底下的话还没说完,那名大汉就已经被一巴掌打得飞出客栈。那一巴掌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怒气已涨得无法再涨的玉如意。
原本为了掩饰身份而打算饶过这些走狗一命的,但是这票走狗果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硬是犯到她最最忌讳的容貌问题,这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你……”一堆汉子呆呆看了玉如意半天,搞不清楚被黑纱遮掩,看起来身材文弱的玉如意是何方人物。
一旁的诸葛御阳也呆了呆,武侠小说的画面一旦搬上现实生活,没见过阵仗的他不吓愣才怪。
不待众人回神,玉如意已发出冷笑,“统统找死!”
一个“死”字方出口,七、八名汉子已围攻而上,霎时,“圆月客栈”的二楼变成肃杀战场,刀子、椅子、桌子相继的飞在半空中,吓得掌柜和伙计纷纷走避。
“到楼下等我。”
趁着回拳的空档,玉如意转头对诸葛御阳吼了一声,然后他却在一旁助阵,即使不懂武功,桌子、椅子倒成了他攻击敌人的最佳武器。
“我不走,我帮你!”堂堂男子汉,岂有抽身而退的道理?
“你帮我?”玉如意哭笑不得的击出两拳,将两名大汉“请”下楼。
诸葛御阳虽然出生在书香世家,但拳脚倒也俐落,仗着手上的木椅,也击倒了两名青衣汉子,帮忙可不是假话。
一番激战过后,眼见一群大汉已全数被摆平,玉如意扬起笑意,一把捉住他的手,“走!此处不宜久留。”
说着,她拉着还搞不清状况的诸葛御阳飞出二楼的栏杆,一下跨在马背上,忙不迭的就往前冲刺。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到了一处有小溪的树林,玉如意才拉着他下马,让马儿自己去喝水。
“怎么了?”转过头,玉如意这才瞧见他一脸的苍白。
“没、没什么。”诸葛御阳微喘口气,“好……好高啊!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太刺激了。”凌空的感觉吓得他险些透不过气,好不容易脸上才恢复点儿血色。
“方才刀光剑影的,你反倒不怕?”玉如意想起他的“我帮你”,不自觉地泛出笑意。
勉强平息呼吸,诸葛御阳对她苦笑,“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为什么?”她嘴边的笑意褪去,眸子犀利的盯着他。
“因为……”他的笑容一顿。为什么?因为他是男人?因为自尊?这些好像都不是理由,那是为了什么?”
瞪着玉如意拿下黑纱帽的姣好面容,他在心中有了主意:“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即使我会武功?”玉如意忽然正经八百的瞪着他。
“即使你会武功。”诸葛御阳严肃的对她点了点头。
玉如意瞪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怪异得令他想那些守活寡之类的字眼。
还来不及脱口问缘由,就被玉如意先开了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那双美眸深沉的瞅着他,怪异的问题差点儿没让他被口水呛到。
“长得……怎么样?”他怔怔的重复一遍,看着玉如意对他肯定的颔首,不禁有点儿尴尬,“这……这要怎么说呢?”
“老实说。”她定定的看着他。
“很……”他莫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呐呐的道,“很漂亮,漂亮到……”
“到什么?”
“到……到……”迟疑半天,他终于咬了咬牙,“漂亮到如果我是你丈夫,绝对不会让你守活寡的地步。
玉如意盯着他,眼底的神情连连变幻,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良久,在她逼视他逼视得快要让他喘不过气的时候,她忽然旋过身子,道出冰冷的声音,“你说谎。”
“我没……”
玉如意突然转来的目光,凌厉的阻止了他的反驳,紧跟着是一声口哨召来了骏马,她率先上马,然后神情冷冰的对他伸手。
与玉如意对视良久,诸葛御阳深吸口气,跨上了马背,却忍不住的再次脱口,“我没有说谎。”
身前的玉如意明显的僵了一下,却不多言,迳自拉起马缰往前疾驰。
他真的没有说谎!诸葛御阳莫名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谁有了这样的如花美眷,都不会忍心抛下不管的,难道身为蒙朝大将军的玉如意,对自己的容貌这么没有自信?
脑海中忽地闪过那名青衣汉子所说的“见不得人”,诸葛御阳不禁皱眉的陷入沉思,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还是想他自身的问题吧!他得赶快恢复忘记才行,总不能一直仰赖玉如意吧?毕竟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就算有“交集”,交集的感情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等等!交集?同式样的玉筀?守活寡守了二十几年?这……诸葛御阳震惊的甩去这个突然冒出的荒谬想法。他不会就是那个让玉如意守活寡的男人吧?!老天!可得千万保佑他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