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考前一个礼拜,是身为代理班导的季如帆最忙乱的时候,非但要忙着督促学生们复习,还得开始尝试设计一张不至于太难,也不能太过于简单的问题试卷。
因为忙乱,所以两人回家前的散步之约,便也不得不被迫暂时中止几日。
在听到这项消息之后,杜澄真体贴的接受了。
七点整,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步出补习班,一双手夹着方才课堂上所分发的厚厚讲义,杜澄真慢慢的往公车站牌走去。
九月夜晚的气温,多了份盛夏时所没有的凉爽气息,杜澄真细碎的步伐踩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夜晚听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凄凉,杜澄真有些闷闷的深吐了口气,抬起头环顾四周,突然瞧见附近店家的骑楼下有一个投币式的公用电话。
她的双眼,倏地闪出亮亮的光芒。
好想打电话给他……
急急忙忙奔到公共电话旁,低头从书包里掏出小钱包,就在拿出一块钱铜板准备往投币孔里丢的同时,抬起的手,瞬间又犹豫了下。
万一,他现在在忙,说不定他正埋首于考题上,说不定他刚刚抽得可以吃顿饭,或者是太累了,现在正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小寐……
杜澄真深吐了口气,颓然放下手中的钱币,但感觉手中那个小小的一元铜板像是带着刺一般,整得她的手心好疼,她张开掌心瞧瞧手里的铜板,然后深吸了口气,决定试试自己的运气。
响五声,只要铃响五声过后他没接,她就把电话挂上。紧闭了闭眼,杜澄真嘴里轻喃着那串她从未拔打过,却早已被她熟在心里的号码,慢慢一个一个拔完……
电话接通了,啷——嘟——两声长长的音响,手握着话筒的杜澄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嘟——嘟——再响一声,他若不来接,她就要把电话给挂上,嘟——
就在杜澄真失望的想挂上话筒的刹那,公共电话上头,突然传出钱币落入的声响。
电话接通了!“喂?我是季如帆……”
哎呀!手执着话筒的杜澄真,双颊禁不住燥红。
“喂喂?怎么没有人说话呢?”话筒那端的季如帆轻声催促。“我……我是小真。”嗫嚅了好久,杜澄真才勉强吐出一串细若蚊蚋的低语。
“我就猜一定是你。”电话那头的季如帆呵呵的笑了。“你……你怎么会猜得到是我?”
“因为我这支电话没给过几个人呀……”说着说着,话筒那端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小真,想你呢!”
听闻到他甜蜜的低喃,杜澄真整张脸,晕得像被烫熟的龙虾一般,透体通红。
手不自觉的绞扭着牵连话筒的电话线,杜澄真小小声的笑着,唯恐会不小心泄露她的情意似的,细细的吐息。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要说什么……”头抵着话筒,她轻轻摇晃着身子。
“看你想跟我说什么呀。”季如帆在电话那头耐心的哄诱着,“难得才接到一次你打来的电话,唉,结果你就只是傻笑!”
怯怯的扭捏了许久,才听杜澄真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就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嗯……”电话那头的季如帆长长的沉吟着,沉默的气氛忽然在长长的电话线中蔓延开来。
他懂她的;对生性害羞的她而言,要她鼓起勇气打这个电话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他应该就此满足了才对,只是……
还是好想从她口中听一句“我想你”之类的话,来证明迫切思念对方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换个地方问她,说不定能够成功——他心里暗想。
“那我问,你回答喔!”
“好!”手握着话筒的杜澄真认真的点点头。
“你……有想我吗?”头贴在话筒上的杜澄真微微一愣,下一瞬,只见她薄软的唇瓣漾起一朵好美的笑。
窃笑了好久,才听她轻轻哼出一声:“嗯!”
“用说的!”
“说……”说什么?!
“说你想我。”季如帆有些霸道的命令。
“嗯……哎哟……”就在杜澄真别扭得不知该如何启齿时,公共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哗声。
电话快被切掉了!
突如其来的紧张让杜澄真忘了犹豫,就在电话切断前一秒,她匆匆的对着话筒吐出了季如帆一直渴盼想听到的话语。
“我……我想你。”随着“你”字的结束,话筒中,她传来一阵急促的嘟嘟声……
手握着话筒的杜澄真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直到这时她才蓦然发现,原来从刚刚到现在,她竟紧张到忘记该要呼吸。
只是……心好甜蜜呢!微抖着手将话筒挂回话机上头,杜澄真抚了抚频率紊乱的胸口后,这才慢慢的踏着碎步回到不远前的公车站牌。
九月的夜空依旧沁凉,站牌下依旧形单影只,但此刻她的心,却是洋溢着满满情意的……
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