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啊……
这种晒得人快着火的艳阳天,应该待在开放式空调的冷气循环笼罩下凉如冰箱冷藏库的办公室,穿着剪裁合宜的套装,手边一杯咖啡、一面镜子,优雅地打扮自己,然后再悠哉游哉地用扣掉上班补妆聊天之后的“剩余时间”作点公司的业务,多少尽些领人薪水的相对义务才对。
上班族真好哪……
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何夭夭羡慕地想着,手上一支笔、一份罚单,她第N次问自己为什么要──
做警察。而且还是最辛苦的交通警察。天知道,这个夏天她从纯净自然的菲仕兰牛乳晒成了阿华田可可,休假回去的时候老爸老妈都不认得她这个女儿了。
人家说女警受欢迎,为什么她做得这么悲惨咧?没有冷气、没有献殷勤的男同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阿谀奉承──什么都没有。
她长得丑吗?
不,她从小时候就被人说可爱到长大被人赞漂亮,这样的人生走来,情书。爱慕词不断,她,何夭夭,外貌在一定水平之上,毕竟台湾的男人世界不会基于同情而去讨好一个女人。但,这样的她怎么会变成交警呢?唉……如果当初忍得下长官摸她屁股的小动作而不是送上一记回旋踢,现在她身边还是蝶乱蜂喧、自动送上门的咖啡便当、听不完的阿谀谄媚,啊啊……她怀念以前的──
唰!急如凌空箭矢的车速突然刷过她脚前马路,留下卷起的沙尘和落叶供她品尝出一声又一声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要死了!开这么快!“咳咳……竟敢在我面前超速行驶!小赵!车来!”
“可是这车是用我的──”话未说完,可怜的小赵只能看着配给的警用机车离开自己身边,逐渐远去,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名字申请的……”
疾速警用机车的呼啸程度不亚于三十秒前扬长而去的跑车,急速下必然吹起的狂风呼呼,有公权力加持的人毕竟不怕被同事逮,交通规则放一边,惊险冲过两三个红灯,不迫到前头藐视公权力的车主势不返。今天一定要把他的车号跟名字记在罚单上!
叽──
叽──
两声大小不一的紧急煞车在马路上前后响起,像寂静夜空突来一声尖叫过后又回归寂静,瞬间,白天嘈杂喧哗的车声因为这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帅气拦截而肃然收声。
长指叩叩两声,漆黑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里头不满的凝眉锁目。
“有事?”违规车主的声音沉缓得像磁石。
何夭夭突然回神,像从短暂的梦中醒来。
真是糟糕……她念在心里,尴尬拿出罚单边说:“市区速限五十公里,你超速行驶,麻烦驾照跟行照。”
“我有急事。”
“再急也要遵守交通规则。”
车主轻嗤一声。“刚才是谁连闯三个红灯?”
开单的手一顿,麦芽色的脸微微泛红。“如果你停车,我就不必做这种事。”
“如果你不追,就不会闯红灯。”
“要我眼睁睁看你违规不追究──”这是什么道理?什么时候发生菜刀杀人的事情要怪罪的是卖菜刀的那个人来着?“我有我的尊严、有我的工作,先生你不能妨碍公务,行照跟驾照!”
车主一只手臂挂上大开的车窗,眼睛淡淡瞄她上下一回,嗤声:“交通警察的尊严值几两?”
“你!你你你……”
“比起法医和命案,你的交警尊严值几两?”他暗示她才是妨碍公务的那一个。
可恶!“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法医!”
小小?“你在上演哪出戏?包青天?还是水户黄门?‘小小’的交警小姐。”车主似笑非笑的表情与嘲讽无异,不含糊的轻蔑态度看得人咬牙。
何夭夭气得咬牙,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你你……”
男人看看表,眉头锁深。
没时间了。
关上车窗扬长而去前他还好心地留下行照驾照,不忘丢一句:“送到刑事局法医室。”
“你!你你──”拦不住车,何夭夭拿着对方的行照和驾照不知道如何是好,傻傻地目送跑车离她远去,依旧嚣张跋扈目中无“警”的超速行驶。
“你你你──给我记住!”气死她!真的气死她!非开他十张八张红单不可!什么态度嘛!她是公仆耶!是人民保姆──的一种耶!要是没有交通警察的存在,常常红绿灯故障的台北街头早就塞成一团。
到底驾照上可恶的恶劣市民姓啥名谁?她低头──杨洛?他叫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