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代穆天云想办法赢回印秋芙的心后半个月,穆天娇又派人找到他。
不过这回她没传他回天雷帮,相反地,她以一介女子之身,来到他长期住宿的怡红院。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笑她,为她单身女子独闯妓院的行为感到不齿。
穆天云一见她,整张脸都黑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气急败坏。
“你不肯回家,我只好来了。”穆天娇倒是坦然以对,丝毫不把周遭的流言蜚语放在耳里。
“那你可以派人来啊!要不然找个人陪伴也行,你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知不知羞?”
“你若觉得这里不好,干么长住在此?”
“你怎么能跟我比,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啊!”
这种话穆天娇从小听到大,因为她是女的,基于天雷帮传子、传媳,不传女的帮规,她在帮里的地位与一名长工无异。
外人都不知道天雷帮里除了少帮主外,尚有一位大小姐。甚至在穆天云跷家远游,将所有帮务推在她身上时,大伙儿承认的主子,还是只有一个——穆天云。
而她也没计较,爹娘去世前,她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弟弟、光大天雷帮。
她很努力,天雷帮也日渐茁壮,至今,问起大陆上何人火药知识最渊博,除了穆家人,没第二人选。
她一心要将这份值得骄傲的家业交到弟弟手上,可瞧瞧穆天云干了些什么好事?对于她倾心守护的东西,他根本不屑一顾。
为人作嫁到这种地步,还被损得一文不值,够了!穆天云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她认栽。
天雷帮,穆天云不要,她可是视如珍宝,而且不准任何人毁坏它,就算是穆天云也不行。
“我只是来跟你说句话,说完就走。”她摆摆手,懒得再跟弟弟讲下去。“你确定不娶印秋芙?”
“我……”忆起印秋芙清丽的容颜和她倔强自持的个性,着实令人激赏,他有些心动;可想到她的眼伤,万一一生无法复元,他背得起这样一只大包袱吗?他怕极了那永无止尽的辛苦,还是算了吧!他摇头。“我不想娶她。”
“那就退婚吧!”穆天娇说。“借用一下你的龙佩,我要拿去当信物,与印小姐谈退婚的事。”
“可以吗?”
“了不起赔点钱,印家长辈都去世了,剩印秋芙一人,生活并不是很好,只要我们多给些银两,相信她会同意的。”
“这样对她会不会太残忍?”
穆天娇瞄了他一眼。穆天云打小就这样,优柔寡断、懦弱胆小;不过她还是很疼爱这个弟弟,如果他没有另一项缺点的话,就算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她也甘愿。
偏偏穆天云自幼给宠坏了,养成一副大少爷脾气,凡事只以自己方便为出发点。他以为天雷帮没有他会垮,其实早在三年前天雷帮就全靠她在撑了,他在不在根本没差。
他以为印秋芙非他不可,却忘了印秋芙身边早有一双比他更强健的手臂——匡云西。那个坚强的男人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突然,穆天娇有点羡慕印秋芙,她或许没有庞大家产作后盾,但她却得到了世间最难得的有情郎。
但即使告诉穆天云这些道理,他也不会懂的,他幼稚的思想无法考虑如此深远的问题。
因此她只是淡淡地说:“退了婚,还印秋芙自由之身,她想再嫁也容易些。”
谁知穆天云却把眉头皱了起来。“她毕竟曾为穆家媳妇,这么快就想再嫁,咱们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穆天娇狠狠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就这么去跟匡云西讲,要他把未婚妻……不,印秋芙这个你不要的女人还给你。”
穆天云瑟缩一下,想起匡云西的狠厉,他哪敢啊?
穆天娇大步走了出去,她再也不愿与这个蠢弟弟多说一句话了,一个字也不愿。
穆天娇前脚一走,郑,余、杨三位公子不知又打哪儿冒了出来。这三人也都是胆小鬼,平常在穆天娇背后吼吼骂骂他们敢,真要让他们与穆天娇面对面,那可是双脚发软、牙齿打颤,没当场昏倒就算了不起了。
他们把穆天娇与穆天云的对话听入耳里,群起为穆天云抱不平。
“放心好了,那对狗男女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们一定帮你报仇。”
“叫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听着此起彼落的叫嚣声,穆天云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印秋芙是他自己不要的啊!匡云西想要就给他嘛!有必要闹得这么大吗?
可他又没勇气直言,然后不知不觉中,随着他们拟定报复计划。为什么会这样?他真是越想越迷糊了。
* * *
一整天,匡云西坐立难安。
直至昨日为止,印秋芙身上的余毒已全部逼除干净,只要再经适当调养,她恢复光明是指日可待之事。
他很开心,也很烦恼。
一旦她的眼睛能够视物,会不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冒牌货?
长久以来,他以“未婚夫”的身分待在她身边,理所当然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摘下假面具后,他要如何与她相处?
即使她没认出他,他也不可能演一辈子戏,总有一天,他得对她坦白。
她会接受他的新身分吗?
万一她误解他的接近,纯粹是为了取得天雷帮的火药秘方,那该如何是好?
又或者她笃信烈女不侍二夫的蠢话,坚持嫁穆天云而不嫁他呢?
好烦、好烦!问题千头万绪,没有一个是理得清楚的,他快烦死了。
“唉!怎么办?’他低喟,今天第一百零三个叹息。
印秋芙察觉他的忧虑,柔声问道:“云哥,你不舒服吗?”
“我?”发现她眼中的关怀,他心头一凛。“没有啊!”
“真的?”
“当然。’他用力一点头,忍不住又是一声。“唉——”
印秋芙噗哧笑了出来。“这是你今天第一百零四个叹息了。”
“什么?”他吃了一惊。
“你今天从用早膳起便开始不停地叹气。”而她把它们一一记录下来了。
想不到她会做这种事,他大笑。“亏你还一一点算清楚。”
“因为你很少叹气啊!”她眨眼。“如此难得的景况不好好记录下来,日后恐将成为绝响。”
听她提起“日后”,他就一阵心虚。
“芙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并非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你会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他问得战战兢兢。
她却回得爽快。“你的身分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胆怯。出身西荻国皇室,他亲眼见识到一个国家是如何由强盛直至繁华落尽,最终落得贫穷困苦。
他深深体会到生命的无常,人类不管再如何伟大也无法与天争;他学会了认清事实。
既然摆脱不了命运捉弄,不如随波逐流。他心甘情愿投入红尘中打滚,快乐地度过每一个晨昏,捡拾生命中的幸福、悲伤、愤怒、爱欲……深植记忆里,化作永恒。
可是遇到印秋芙之后,一切都改变了。起初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被未婚夫深深怀念,却又深恶痛绝地抛弃?
没想到,他见识到另一种面对生命折磨、坚强以对的方法。
印秋芙,父丧母亡后,投奔未婚夫未果,又蒙受意外,双目失明。她本该指天咒地,怨叹生命对她的不公。
但她没有,她默默地接受了,并努力从挫折中找出另一条生路。
他为她的坚强所吸引,惊异于她的勇敢而喜欢上她。
可是深入了解后,他也看见了她的胆小,比如她自失明后,就再也不愿踏出家门一步。一个小小的缺点,让他吓了一跳,却无损于他对她的欣赏,反而让他更觉得她的可爱。
他开始想要守护她一生一世,念头之强烈无端激起心湖千层浪。他变得患得患失,再也不复往日的潇洒了。
面对匡云西的问题,印秋芙只是慎重地想了片刻,开口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啊?”这答案不对吧!可望着她希冀的笑容,他臣服了。“好吧!你想去哪里?”
“都可以。”
他叹口气,扶她起身。“你变得喜欢往外走了。”他很高兴她走出阴霾,却更担心她会逐步远离他能力所及之地。
“因为走出户外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生命轨道不是既定的,我也可以掌握,并重新规划它的去向。”她意有所指地说。
“是吗?”可惜他没有体会。
* * *
离开了大杂院,匡云西和印秋芙避开热闹的大街,直往东郊行去。
两人悠闲漫步森林中,清风拂面而来,大异于街上温热的气息,密林深处的风凉爽,还带着绿叶的清新气息。
印秋芙仰头伸了个懒腰。“偶尔出来走走真是舒服。”庆幸他强拖她走出大杂院,否则她一辈子也品尝不到这份喜悦。
“小心。”匡云西扶了她一把。“地上有石头。”
“不碍事的。”她侧首给他一抹笑,清艳似出水芙蓉,美丽不可方物。
他不觉看得呆了,一颗心怦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我的眼睛已渐渐可以感受到光线,看得见一些晃动的影子。”她说。
闻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瞬间一窒。“你说什么?”
“我可以看见一些影子了。”这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事。
他倒退两步,连呼吸都停了。这么说来,她已知晓他的真实身分喽?那今天的出游该不会是她对他摊牌的时刻吧?
“芙妹,我……”他试图解释。
“瞧瞧这对狗男女,还有脸在外头晃呢!”一串恶劣的话语自后头砸了过来。
匡云西迅速收敛心神,掠近印秋芙。“又是你们。”余、郑、杨、穆四个混球还真是阴魂不散耶、他开始后悔没斩草除根了。“这回想干什么啊?”他扳着手指头,为免日后麻烦,他决定一劳永逸解决他们。
“你们这两个狗男女,别以为你们干的丑事没人知道,我们今天是替天行道来的。”余公子啐道。
杨公于跟着放马后炮。“奸夫淫妇,本公子要你们尝尝得罪我的后果。”
郑公子笑得好邪。“今天你们逃不掉了。”
匡云西根本懒得理三只狗在吠,只把凌厉的视线定在穆天云身上。“我以为你是有些脑子的,想不到奇蠢如猪。”
对于穆天云,匡云西是调查过的,结论只有一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
可他曾为印秋芙求情,所以匡云西对他还算有一点点期待,这位长不大的少爷稍加磨练,也许会有一番作为。
但瞧他今天的表现,匡云西绝望了,一个人可以笨、可以软弱、可以胆小,却绝不能搞不清楚状况,以恶为善,自我膨胀到看不见现实,那叫找死,不是能干。
“我哪里蠢了?”穆天云不服气地嚷道。
“没关系,让他吼,他再嚣张也没多久了。”郑公子自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弹丸,阴沉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匡云西脸色一变。“霹雳火!”
闻言,穆天云的下巴也掉了下来。“什么?露雳火!郑兄,你哪儿来这东西?”
“你给的啊,你忘啦?”
“我!”穆天云眼睛都凸出来了。“我几时给你霹雳火了?”
“昨晚咱们正商量着要如何整这对狗男女,你突然说你家有一种相当厉害的火器,一旦使用,任他武艺再高强,也非化为血肉一堆不可。就是那时候,你把霹雳火给我的。”郑公子说。
“穆天云,你这个白痴。”匡云西怒骂。
穆天云还没反应过来,余公子已取出火摺子,凑向霹雳火的引信。“这小子太嚣张了,郑兄给他好看。”
“不要!”穆天云试图阻止,但——
嗤……来不及了,引信已被点燃。
“快走。”匡云西不理他们,大掌揽住印秋芙的腰行如奔雷向前掠去。
“快把霹雳火丢掉。”穆天云边吼边跑,直恨不能多生两条腿,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他发誓要努力练武,再也不偷懒了。
郑、余、杨三位公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怔忡地拿着那颗霹雳火发呆。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像天空炸裂,地面整个翻转过来了。
霹雳火,原为战事所开发,威力强大,须搭配强力弓弩使用,将之发射到五里外可粉碎敌人于瞬间。
如此可怕的东西,若落入不肖之徒手中会有何后果?那漫天飞溅的血花说明了一切。
* * *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
印秋芙耳畔接收到一记爆炸声响,接下来地动山摇。
“云哥!”她站不稳,跌进匡云西怀里。
“该死!”霹雳火的威力比他估计的还大三分,原以为避个五里、又有三人合抱大的巨石挡着应该没问题,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眼睁睁看着巨石出现裂缝,匡云西想也不想,抱着印秋芙,人如苍鹰冲天而起,直奔东方。
其间,他连换三种身形,期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暴风范围。
唔!突然,胸口一痛,他飞掠的身子顿了下。
“果然,最近耗力过大,内力有些不足了。”他在心里苦笑,只求满天神佛保佑,逃过这一劫,他绝不会再三过庙门而不入,保证每遇必拜。
可临时抱佛脚似乎没用,因为——
砰!又是一阵爆裂声起,他眼角瞄到方才躲避的那块巨石被挤裂了。
一股灼热的风直袭他后背,本就不稳的身形再遭震荡,怀里的印秋芙险些被甩落。
“云……”硬生生咬住才到口的话,原是想叫他抛下她自己逃命的,但知道他不会应允,反而会扰了他的冷静,因此她强抑慌乱,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救命啊!”随着呼救声落,穆天云忽然自后飞跌过来,恰恰撞在匡云西背上。
“呃!”匡云西踉跄了一步,喉口涌起一股腥甜,内力被冲散了。
“云哥?”发现他的不对劲,她满怀忧急。
“没事。”他强提内力,却已来不及,身子被随后而来的暴风给卷了进去。
“可恶!”撑不住了。“芙妹,你先走。”奋起残存功力,他以掌托住她的腰,迅速送至更远的安全地点。
“不,我不要,云哥——”她怎能抛下他,自己逃命?
但情况又岂是她所能控制?
匡云西凌厉无匹的掌风让她又飘飞了半里远,恰恰越过东面山区的断崖,落至另一边崖顶。
“云哥!”才落地,她又焦急地想往回走,却见两抹影子不分先后飞跌过来,是被爆炸的巨风冲跌成一堆的匡云西与穆天云。
“云哥,你在哪里?”她伸手想要救人,但本就模模糊糊的视线,随着暴风袭来的沙石弄得什么也看不清。
“芙妹!”匡云西看见她,也想握住她的手,可爆炸的威力到此却已势微,差那么一寸,他错过了她的援助,沉重的身子硬生生落下断崖。
“救命。”穆天云还缠在匡云西背后哀嚎。他的武艺没匡云西好,霹雳火爆炸时他才跑到一半,被猛然卷起的暴风刮上半空,又狠狠落下,本以为死定了,谁知却撞上匡云西,这还不紧紧巴着,以免小命不保。
“这个浑球。”匡云西回头瞪他一眼,考虑着要不要一掌将他打下,省得碍手碍脚。“啊!”在这一瞥间,发现了另一边山壁上横生的枝桠,是一条生路。
他想也不想地解下腰带,运足功力,卷向树枝。
不一会儿,一条布做的通路暂时完成。
“可以了。”他拉拉腰带,定已捆卷结实,正想攀着布桥爬回崖顶。
“这是我的。”穆天云却在这时推了他一把,自己独占布桥。
“啊!”眼看就要跌落谷底,千钧一发之际,匡云西捉住了穆天云的脚。“你这王八蛋。”想起刚才自己居然一时心软,任这家伙趴着,他一肚子火。
“走开、走开。”穆天云拚命踢他。“你不要连累我,我不想死啊!”他眼泪和鼻涕都飙出来了。
到底是谁连累谁啊?匡云西举起拳头,正想揍他两拳。
“云哥。”一记忧急的呼唤转移他的注意力。
匡云西抬头,发现一条藤蔓正沿着崖顶垂下来。
“云哥,快捉住藤蔓,我拉你上来。”印秋芙正在另一边的崖顶上叫。
匡云西考虑着。他是不想死,可以她的力气,要拉起他也非易事,更有可能他们会齐落谷底,做一对同命鸳鸯。
这样的结局他不能冒险。他正想拒绝,另谋生路。
她却喊道:“藤蔓的另一头我绑在一棵大树上,树干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不会有问题的。”
她真是了解他。他心下暗赞她聪明,这世上有些人善良过了头,总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结果人没救成,反赔上自己一条命。这种人他是不欣赏的。
这时候就要大骂自己一声蠢蛋,没踹掉穆天云先逃,以致遭他连累,真是蠢到极点了。
为人处事还是要懂得量力而为才对。
“我这就过去。”他一边放开穆天云的脚,一边默运神功。原本充沛如江河滔滔不绝的内力,因为为印秋芙运功逼毒而消耗后,约剩三成,要复元需一个月……本来啦!因为刚刚他强运功力逃命,又被穆天云撞得散功,现在大概只剩半成力,希望飞得到藤蔓那边。
觑准目标,他深吸口气,跳——
“哇!”印秋芙惊呼一声,手中的藤蔓突然重量倍增,拉着她猛向前跌了三步,险些一股脑儿栽落谷底。
“芙妹,你还好吧?”他一动也不敢动,想像自己是尊木偶,以免增加她的负担。
“还好。”她咬牙站稳脚步。“我这就拉你上来。”
“慢慢来没关系。”他本想提气轻身,可惜胸口痛得要命,一分力也提不起来,只好全权仰赖她。
匡云西的身量体型足足是印秋芙的两倍,再加上男女间的气力差别;这一增一减下,她拉得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不要太勉强了,芙妹。”明明距离这般遥远,他却似乎仍可听见她的喘气声,一时心都揪起来了。
“唔!”她哼了声,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拉人了,没法再挤出半丝力气说话。
匡云西可以感觉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远离死亡,速度很慢,但印秋芙确实做到了。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为她的勇气也为她的执着喝采,难得她没有哭着落荒而逃啊!
“救命啊!”一阵哭天抢地声突然传来,打断他的沉思。是穆天云。
匡云西垂首一瞧,发现刚才他卷在枝牙上的腰带开始断裂了,穆天云正逐步接近死亡深渊。
“救我。”穆天云祈求着他的援助。
匡云西看着手中的藤蔓,再看看他。是天意吗?本来那条路是他要走的,却被穆天云抢了去,结果那原来竟是条死路。
“秋妹!”在匡云西那里得不到救援,穆天云改将目标转向印秋芙。“救我,秋妹,我才是你的云哥,他不是,我才是啊!”
匡云西愣了下。想不到穆天云这么卑鄙,为求活命,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他不由得屏气凝神,也想知道印秋芙会如何做。
可不知印秋芙是没听到,还是不在乎?对面崖顶始终静默一片。
“秋妹!”穆天云再叫。“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只要你救我,我立刻娶你,救我、救命……啊!”没有给他反省完的机会,布桥断了。
匡云西看着他坠落,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终至消失。
忽尔,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他脸上,他空出一只手去摸,红红的,是血。
为什么会有血?他抬头望去,崖顶上有一双手,血淋淋的正一寸一寸地将藤蔓往上拉。
印秋芙为了救他,磨破掌心、吃苦受罪都不在乎。
有一股热潮从他心底涌出,直冲眼眶,又酸又涩。
“啊!”所有的想法、理智都被那股热潮冲散了。他只知,当他醒觉时,他已不顾二度散功的危险,强提仅存的护体神功,开声怒喝,双脚猛蹬崖壁,人如飞箭冲起。
“云哥。”想不到他会这般现身,崖顶上的印秋芙吓了一跳,倒退两步,跌坐在地。
而匡云西上掠的姿势是很威风,可下来的样子就不敢恭维了。
他像只摔死狗一样,叭地一声摔落地面,口鼻溢血,不省人事。
也难怪了,都二度散功了嘛!要休养完全,一年后再看有没有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