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春阳让人通体舒畅,路旁的野花在温和的微风中摇曳著,散发淡淡的花香。
然而,在一个这么美好的春天午後,竟然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悲剧——
「啊!啊!啊!」一个年轻女子在失速的脚踏车上发出惊恐的哀叫声。「喂!前面的,快让一让……」
「砰!」来不及了!
只见一个无辜的路人被莫秋樱的淑女脚踏车撞得人仰马翻,惨兮兮地跌进山沟。
而莫秋樱则非常幸运的毫发无伤,因为她连人带脚踏车全辗在山沟中那个可怜的「肉垫」上。
「呃……你没、没事吧?」望著铁轮下的「受害者」,莫秋樱小心翼翼且心存感激地问。
若不是有这个路人勇敢地挡在前头,只怕现在掉进山沟里的人就是她了。嗯!这个路人真是太伟大了!
「天杀的!你还不快把这堆……破铜烂铁移走!」易辙气急败坏地猛推正压在他肚子上的轮子。
这女人还愣在上头干什么?!看戏吗?
「噢!」莫秋樱连忙跳下脚踏车,将她的宝贝车牵到一旁,以免它遭到池鱼之殃,然後心怀愧疚地定到山沟旁,朝路人伸出一只友善的小手。「来,我拉你一把。」
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竟然没有把水沟上的石盖盖好,他们不晓得这样很危险吗?
「你离我远一点!」易辙瞄都不瞄那只青葱小手一眼,忍著右脚上剧烈的疼痛,慢慢从山沟中爬出来。
「路人——」一记冷光立刻杀了过来,莫秋樱只好摸著俏挺的鼻子改口:「呃……先生,你还好吧?」
「不好。」易辙把重心放在左脚上,皱起俊眉瞪著她,他不用检查也知道他的右脚被这不长眼睛的笨女人给撞伤了。
马路这么大,树木这么多,他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就这样不偏不倚、硬生生地撞上他!她的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
莫秋樱那张娇艳的俏脸上立即浮现浓浓的罪恶感。「对不起啦!人家不是故意的。」她向面前这位高大的男子深深一鞠躬。「我也不晓得煞车怎么会突然失灵,而且还这么巧地撞上你……真的很抱歉。」
易辙克制地眯紧炯黑的俊眸,低沉的嗓音冷冷淡淡。「下次骑车小心一点。」
女人啊!连骑脚踏车都会出事,又怎么能指望她们开车的技术呢?难怪现在的车祸这么多!
算了!跟这种智商不高的女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噢!」莫秋樱垂著愈来愈沉重的螓首,像可怜的小狗一样乖乖听训。「还有呢?」她希望这个路人再多骂一点,以减轻心中的内疚。
易辙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见她总算还有一点羞耻心,就更加懒得和她罗嗦。「没有了。」
说完,他一拐一拐地离去。
莫秋樱一脸莫名其妙地望著他那孤单的背影。这家伙怎么不多骂她几句啊?他没事这么宽宏大量干嘛?害她的良心愈来愈不安了。
「喂!你的脚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她抛下心爱的脚踏车,急忙追了上去。
「用什么送?」易辙懒洋洋地低哼一声。
「用我的脚踏——」莫秋樱顿了一下,发觉自己可能载不动他,忍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那我……叫计程车送你去好了。」
唉!心好痛!等一会儿她得检查荷包里的钱够不够,免得到时候付不出计程车费就糗大了。
「用不著。」易辙是个天生的懒人,他连生气都觉得很麻烦了,更何况是上医院。
「不行啦!你一定要去看医生,你已经扭伤了筋骨,如果一直拖著不医,变成了残废怎么办?」莫秋樱像个唠叨的老太婆紧跟在他後头。「所以,我强烈建议你一定要去给医生看才行。」
易辙倏地停下脚步。「你平时也是这么吵的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女人,明明就是个明艳照人、婀娜多姿的性感尤物,骨子里却是一只爱碎碎念的老母鸡。
老天爷开的玩笑真是太大了!
「嗄?!」莫秋樱紧急煞车,才没有直接撞上他那结实的背部。「请问你刚才说什么?」她有礼地询问他。这男人刚才是在侮辱她吗?
「你平时也是这么吵的吗?」虽说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捺得住任何疼痛,就算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不过,他的右脚还真他妈的痛!
「喂!我这是在关心你的脚耶!」莫秋樱皱了皱俏鼻,露出了受到屈辱的难过表情,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吵。
「真是谢罗!」这回易辙那醇懒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而且还添加了一丝嘲讽。
莫秋樱粉玉般的娇颜上泛起一抹微恼的红霞,别以为她听不出他在讽刺自己,她没那么笨。
算了!跟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没什么好说了,她还是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在这时,一辆计程车像是听到莫秋樱心中的召唤般,从弯曲的山路上远远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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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盯著右脚上刚包好的白色石膏,易辙的心底忍不住浮起重重疑惑。
他的小腿骨不幸裂伤了,所以这个叫莫秋樱的女人满怀愧疚地陪他回家,并且小心地扶他到沙发上坐好。
到目前为止他都能理解她的举动,但是她有必要一进他位於北投的别墅,就开始大扫除吗?
没错!大扫除!
她不知道从哪个隐密的角落搬出了抹布、拖把、水桶和清洁剂,然後开始勤劳地东擦擦、西抹抹,简直比小蜜蜂还忙碌。
老天!就算她的罪恶感沉重得让她快要无法负荷,她也没必要帮他打扫屋子啊!
这真是太荒谬了,况且这屋子一点都不脏,在他要住进来之前,这地方已经彻底打扫过了,那只不过是上星期的事而已。
望著她规律的擦窗动作,易辙的眼皮愈来愈重,愈来愈沉。
不久——
「易先生……」莫秋樱戳了戳他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易辙缓缓睁开眼皮,不悦地瞄了瞄她。「什么事?」
一觉醒来,他发现家里居然变得比先前还要明亮,窗明几净得不可思议,连大理石的地板上都散发著淡淡的清香。
「我该走了,家里的人会担心。」只见莫秋樱站在他的面前,水嫩的脸颊因刚才的劳动而红扑扑的。
「再见。」易辙半眯著一双冷然的眼眸,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就像一头嗜睡的狮子。
其实,他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一双剑眉轩扬人云,却不会显得太黑太浓,一对星目清朗有神,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加上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和刚毅的下颚,架构出一张完美尊贵的脸型。
如果不是他常常露出一副无聊得要死的表情,基本上他算是一个非常有男性魅力的男人。
「我已经把我家电话写在药包上了,你要是脚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不用客气。」莫秋樱很有良心。
「嗯。」
「那你待会儿要记得吃药,不可以偷懒哦!」莫秋樱不太放心地提醒他。
说也奇怪,她才和这男人认识几个钟头而已,她就已经把他那懒散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了。
易辙敷衍地点了一下头,然後做出一个破坏俊男形象的动作——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莫秋樱微微张圆了小嘴,呆愕地看他打完哈欠後,才猛然回过神来。
「呃,你有没有听到?你一定要记得吃药,不然晚上你的脚会痛得受不了,到时看你怎么办?我们的身体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她没有被他那随性的态度给唬弄过去,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告起来。
「是。」易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女人活脱脱就是鸡妈妈的妈妈——「鸡婆」转世。
她可不可以不要做出和她情妇般的外貌不搭轧的事啊?看到一个这么美艳的女人叨叨絮絮,实在是很碍眼。
莫秋樱犹豫了片刻,又委婉地问:「呃……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没问题吧?」先前在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他是独自一人来北投度假,身边并没有亲人。
「我还没有残废。」易辙慢吞吞地拉长富有磁性的嗓音,同时不情愿地咽下她那番侮辱。
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他都快忘记被人管束、担心的滋味了。
「噢!」莫秋樱讷讷地换了一下双脚的重心,美丽的唇瓣欲言又止地蠕动了几下。
「还有什么事吗?」易辙索性给她机会一次交代个够。
「在我离开前要不要扶你去上……上个厕所啊?」莫秋樱涨红了玉容,结结巴巴地问。
虽然对方不太可能接受她的协助,男人都是很爱面子的,不过基於人道立场,她最好还是询问一下比较妥当。
「好啊!」给这女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也好,免得她老是骑脚踏车乱撞男人。
「嗄?!」莫秋樱呆了呆,无法相信这男人竟然答应了,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耶!
「走吧!」易辙以单脚站了起来,并且朝她伸出大手。他是有拐杖没错,不过,她喜欢扶就让她扶吧!
莫秋樱走过去将他的手臂扛在娇小的肩膀上,然後认命地撑著他的身体向前走。
随著「目的地」愈来愈近,莫秋樱的娇喘也愈来愈重,害她不禁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意在整她,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重。
「到了。」吁!她抬起皓臂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剩、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我出去了。」
「等一下!」易辙逮住她那急著想走开的身子。「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我已经帮了啊!」这家伙还想要她帮到什么程度啊?她不是已经好心地扶他到厕所了吗?
「还不够。」
「那……我帮你掀马桶盖好了。」这样的牺牲总够了吧?
「还有呢?」易辙向前倾,刻意用高大颀长的男性身躯将她钉在深蓝色的磁砖上。
「你、你别靠那么近。」莫秋樱吓得面无血色,赶紧用小手推出一点「安全距离」来。「很……很挤耶!」
怎么办?她愈看愈觉得他脸上的笑容色眯眯的。
易辙挑起她那细致的下巴,轻啄了一口。「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吗?」他决定让这毫无警觉心的女人知道轻匆男人的危险性,因为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一样会温驯地松开嘴边的肥羊。
何止是害怕,莫秋樱简直是吓傻了!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易辙的大掌轻柔地摩挲她细长的粉颈,充满耐性地再问一遍。
「知、知道了。」莫秋樱点头如捣蒜,一阵寒意窜过她的背脊,让她全身雪白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难道这男人是某某变态杀人魔,而且是那种专门找年轻貌美女子下手的杀人魔?!
「下次你还敢不敢随便进陌生男人的家?」易辙露出森森白牙,乐此不疲地继续吓唬她。
「不、不敢了。」双腿抖啊抖的。
呜呜……她怎么这么歹命啊?遇到变态杀人魔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遇到一个爱训人的!
易辙听了,这才满意地拍拍她惨白的脸颊。「好了,乖乖回家去吧!」他离开她那轻颤的娇躯。
莫秋樱眨了眨湿润的美眸,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等到他的话慢慢传输到她的脑海中时,她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
「咦?」她好像逃过一劫了耶!
「咦什么?还不快走。」莫非她嫌刚才的刺激不够,想来一点更震撼的?
「噢!」在他的提醒下,莫秋樱才抖著软软的双腿,有点恍惚、有点困惑地「逃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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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莫秋樱的脑袋瓜填满了方才发生的事,她虽然努力地想要厘清思绪,但是整个人还是茫然的。
她有点像被吃了豆腐,也有点像挨了一顿训……
如果说他存心想占她的便宜,那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她走?现在仔细想一想,这似乎不太合理,但如果说他只是想训她一顿的话,那他所用的手法未免太诡异了吧?
他没事把气氛弄得那么悬疑恐怖,难道不怕吓死她吗?
算了!不想那个坏心肠的臭男人了,反正日後他们再也没有瓜葛了。
「大姊,你跑到哪里去啦?」
一进起居室,莫秋樱面对的是三张饥饿的脸孔,她们全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哀鸣,一副饿毙了的模样。
「你们怎么了?」莫秋樱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姊,便当呢?你不是说要去买便当回来给我们吃吗?」莫晴荷是第一个跳起来抓狂的人。
这女人两手空空回来,竟然还好意思问她们怎么了!
「大姊,你整整出去了五个小时,就算是到台中买便当也该买到了,请问我们的便当呢?」莫青穗不满地皱起了俏眉。
而莫谷兰这平日清逸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时也受不了地瘫在原木地板上,虚脱地喃喃自语著:「我好饿,我要便当……」
「便当?!」莫秋樱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双手。糟了!她完全忘记家里有三张口在等著她的便当回来!
「大姊,我们的便当到底在哪里?」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向她咆哮。没办法,人在饥肠辗辊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暴躁。
「呃……我好像把便当留在……脚踏车的篮子上了。」莫秋樱支支吾吾地拖延时间。
「脚踏车呢?」
「在……在外头。」讲精确一点,是在出事现场,她根本忘记去把它牵回来了。
「大姊,求你好心一点,快去把便当拿进来吧!」她们已经饿到连移动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秋樱不敢迎视她们期盼的眼神,连忙笨拙地顾左右而言他。「对、对了,阿嬷还没回来吗?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姨婆家问一下啊?」
因为平时都是奶奶负责煮饭的,所以她一不在家,她们四姊妹就只好自生自灭了。
「阿嬷说要在姨婆家过夜。」在三个妹妹中,就只有莫谷兰呆呆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双胞胎对望一眼後,同时警觉地眯起清灵的水眸。「大姊,我们的便当是不是『出事』了?』
天杀的!别告诉她们,她们白等了五个小时。
「嗯!」莫秋樱惭愧得差点拾不起头来,只能可怜兮兮地招认。「对不起啦!」
「大姊——」
顿时,樱之汤传出阵阵的哀嚎和磨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