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在浓烈的时候总是甜蜜。
但是贝雪芽在和饶绎天相处之后,突然发现屈揭晨的推论是正确的。
愈是不轻易陷入情网的男人,爱了之后就愈狂烈、愈是死心塌地,无法承受背叛。
贝雪芽一方面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情人,一方面也在担心太过幸福了会不会遭到天妒。
“你在想什么?”
蓦地,一只大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马上羞赧着脸将手捉下来。“我……我只是在想复健的事。”
“是吗?”饶绎天一手操控着方向盘,分神瞥了她一眼,另一手则是温热地握着她没放开。“如果你在想别的男人,我可不饶你。”
这句玩笑话虽然有几分玩笑味,但语气不禁令人心生警惕,因为饶绎天这辈子不管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我哪有!”贝雪芽没察觉他话中深意,嘟着嘴道。
“没有最好。”
饶绎天扬起一抹最近常出现的笑,“我们到了,准备下车吧!”
找到位于停好车,饶绎天快速绕过车头,坚持搀扶她走路。
见状,贝雪芽皱皱眉,不过仍是微红了脸,将未拄拐杖的手交到饶绎天手上,半抗议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饶绎天也很快的抢话。“我知道你可以走,而且走得很好,但是现在我想表现一点绅士风度。”
“是这样子吗?”
贝雪芽咕哝。“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当绅士。”
饶绎天的回答是牵动唇边的微笑,没有再说话。
***
这里是很美的海边。
虽然在停车的沿途会看到一堆的摊贩和游客,但是仍然不减海对人们的吸引力,而聚集了不少人潮。
饶绎天牵着贝雪芽慢慢走,来到堤防边时,大手一揽抱起贝雪芽往下踱至沙滩上,羞赧的贝雪芽只敢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害怕别人盯着她瞧,但是饶绎天似乎完全不介意,态度自然得仿佛他一直很习惯这么做。
饶绎天将贝雪芽放下,让她在湿软的沙滩上站稳后,才将方才挂在手臂上的拐杖交给她。
“你喜欢这里?”饶绎天问道。
或许是他身上没有什么浪漫细胞,所以他从来没有来过海边,因此,当贝雪芽提议要来这里时,他稍愣了下才发动车子,往海边驶来。
迎着海风,贝雪芽开心地笑着,回头看着他。“也不是说很喜欢,只是觉得偶尔来走走也不错。”
“是吗?”
怕贝雪芽因为沙滩难行而站不稳,所以饶绎天一直很注意她的动作,并且随时扶持着她。
“嗯,我在念书的时候常常跟朋友来这里,玩水、拍照、吃吃路边摊、满有趣的,但是自从我的腿受伤了之后,就……”贝雪芽摇摇头,忽然转移话题。“算了,不提这个,我们走远一点好不好?”
但是饶绎天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又问:“是吗?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贝雪芽再度回头看着他,晶亮的眼里有份讶然,忽而笑得娇俏。“好,现你问我,等一下换我问你。”
她心想,或许现在是提提当年在法院见面的事的好机会,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吧!
或许,他早就忘记她了吧?
否则他会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认出她的。
“什么意思?”饶绎天问道。
“就是你现在可以问我任何的问题、我都会据实以告,等一下我也可以问你任何的问题,你不能有所隐瞒,这样行吗?”
饶绎天凝视着她半晌,点了点头。
贝雪芽显然很开心,“那么现在可以开始发问了。”
两人沿着海滩慢慢走,留下长长的足迹。
“我想知道你的脚怎么受伤的?”饶绎天将沉积在心底很久的疑问,再问了一次。
也许是了解饶绎天一定要知道这件事,贝雪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回想起过去陈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个人因为酒醉驾车,车速过快,竟然开上了人行道,而我那个时候个好和朋友一起准备要坐车回家,一群人站在公车站牌前聊天,没注意车子朝我直直撞了过来,我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撞上了。”
贝雪芽说到一半,发现饶绎天狠狠地蹙起眉来,连忙伸手抚平他的眉笑道:“你不要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走路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饶绎天抓下她的手,执至唇边亲吻。
“我只是痛苦,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能帮你呢?”
闻言,贝雪芽张大了眼。
当她瞧见饶绎天眼中全然的真诚与痛心时,她真的被深深撼动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不,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试图想要帮助那个出事时的她,每一个人都是可怜她,担心她以后或许不能走了。
没有一个人像他啊,他在她心里,旁人愈来愈无法取代的理由,她现在乎全明白了。
眼睛觉得刺疼,贝雪芽抿抿嘴,压抑自己喜极而泣的冲动,拉开唇角笑了。
“谢谢你,不过我一向都很幸运,警察在勘验现场的时候说,那位肇事者在撞上我的前一刻,有踩下煞车,所以现在的我才能够靠着做复健,慢慢的站起来,重新学会走路。”
虽然见贝雪芽很开朗地笑着,但饶绎天还是有股想把肇事者碎尸万段的冲动。“后来呢,那个人怎么了?”
“嗯?”
“我是说肇事者。”
贝雪芽想了一下道:“他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吧,舅舅在那个时候帮了我许多忙,所以我决定等我脚好了之后,到他的事务所帮忙。”
但是饶绎天却有不同的看法。“你可以来我这里。”
“什么?”
“你可以来我这里上班。”
她粉顿刷红,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不行,我现在是办休学,等我伤好了后我想回学校念书,到舅舅那里只是打工。”
“你也可以来我这里打工。”
饶绎天似乎满坚持这件事的。
他心想,如果能够让贝雪芽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那么他就能够完全探护自己重要的宝物了。
贝雪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直觉不妥。
“谢谢你,绎天。”她提紧他的大手道:“我学的是法律,如果我不去事务所打工太可惜了。”
“你学法律?”饶绎天十分讶异。
见他难得吃惊的模样,她又笑了起来。
“对呀,那现在可以换我问你了吗?”
话题被转移,饶绎天也很配合。“你问吧。”
“好。我听舅舅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你还记得吗?”贝雪芽兴奋地问道。
她觉得这真是一种缘分。
人的一生犹如一条长长的丝线,中途虽然和见他的线交错在起,但是却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依归。
她是真的很幸运、因为她找到了饶绎天不是吗?
饶绎天微微笑,回答得很简单,“记得。”
“什么?就这样啊……”贝雪芽失望的叫着。“你应该要叙述一下。你那个时候的感觉呀!”
“那时候的感觉?”
“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的感觉呀!”
贝雪芽打算把那次相遇的事,好好记在心里,怎知饶绎天这家伙不太合作,一副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于是她在他回答之前,又补了一句话。
“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问什么,你就得回答什么。”
“小心!”
他正打算回话,突然瞥见一个在海滩上奔跑的男孩朝这里过来,他连忙将贝雪芽护在胸前。
“啊!对不起。”小男孩见自己险些撞了人.搔搔头道歉后又跑开了。
贝雪芽贴在饶绎天的身上简直是不想离开了,但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她再怎么想赖在他身上,也只能红着脸由他扶助。
“你没事吧?”他低头检视她的模样。
贝雪芽只觉得一股热气袭上她的睑,她很清楚自己又脸红了。天呀!自从和饶绎天相逢之后,她脸红的次数就与日倍增。
“我……我没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她立即将话题拉回。“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重新漫步在沙滩上,这回饶绎天特别注意周遭人群。
“你是说小时候的你吗?”
“嗯。”她真的很想知道。
饶绎天微抬起头,似乎是在回想过去的一切。
“你是天上的星星……”就像繁星似的人海里,他不要一把抓起很多的星子,因为他要的星星只有一颗……
他只要最珍贵的一颗星星。
“星……星星?”贝雪芽眨眨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饶绎天对她的反应撇撇嘴道:“好了,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
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形容当时他受到她稚嫩声音的激励时,内心所产生的感动和勇气。
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那就再做第三次,总有一次可以做好。
他就是靠她的这些话,努力到现在。
而那一段回忆,也永远是他心里最珍贵的记忆。
但是对贝雪芽而言,这种回答怎么能够满足她呢!
她扁起嘴,眯起大眼道:“这是什么回答?我听不懂。”
见她的表情,饶绎天叹了口气,“这代表着你是最珍贵的。”
闻言,贝雪芽的脸又红了。
唉,为何她怎么斗,也斗不过他?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问到,连她最想接近的内心深处也未触及,说不定她去问屈揭晨会比较快些,但是她最想要的,当然还是由饶绎天亲口告诉她。
她爱他,当然也包括他的一切。
有一天,她非要将这个想法传达给他不可!
贝雪芽在一个多月的治疗后,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双腿来走路,个必再倚靠轮椅或拐杖了。
这对她而言真的是莫大的喜悦她能走了!
真真实实地用自己的双腿走路,感觉真好。
贝雪芽走出复健室,觉得自己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焕然一新。
“啊!你的腿完全好啦!”一旁也是要来做复健的女孩问道。
她们是在治疗过程中认识的朋友,会互相询问对方的进展来激励对方。
贝雪芽点点头,缓慢走向她。“嗯,以后我只要一个月回来复检一次就好了。”
“真好。”她羡慕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我可能还有好一段时间得熬的,不过我一定会和你一样,重新站起来。”
贝雪芽也是过来人、她深知这种痛苦,忍不住弯腰抱抱她,给她鼓励,“我会来看你的,希望你继续加油。”
“我会的。”
“嗯。”
女孩突然看着贝雪芽的身后,暖味地笑了笑,在贝雪芬耳边悄声道:“你的追求者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回去运动、运动啦!”
“咦?”见女孩推着轮椅离去,贝雪芽满脸疑问。
追求者?
她有什么追求者,她怎么都不知道?
看来大哥说得对,她的迟钝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哩。
顷刻,超大束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由于来人完全被挡在玫瑰花后,贝雪芽猜不出来他是谁。
今天绎天很忙,没有办法来接她,所以她打算要去他的公司找他,向他亲自报告这个好消息的。
但眼前的这人又是谁呢?会送她花的……她真的想不出来。
“你是……”
刷地一声,那人拿开花束,露出一张笑脸。“雪芽,恭喜你完全康复了,来!这是送给你的。”
原来,他正是那位对贝雪芽紧追不舍的院长儿子,于令颂。
在这一段日子里,只要饶绎天不在,他就会尽量把握机会接近贝雪芽,奈何她的反应实在太迟钝,所以他决定要趁今天这个机会,约她吃个饭,顺便来段感人的爱情大告白,将她“一举成擒”。
“这……”
贝雪芽面对他的盛情,蓦地想起上一回的送拐杖风波,因此她根本不敢接受,也怕被饶绎天撞见。
于令颂瞧见一旁有人围观,决心要把自已塑造成大情圣,用很感性口气道:“你不用害羞,来,请收下我的心意。”
然而因为心里有了芥蒂,贝雪芽不敢再像上回有所迟疑,很快思考了一下以后,以非常谨慎的态度应对。
“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束花,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真是对不起,照理来说,应该是我对你这位主治大夫表示谢意的,但是却许你送我花……这样好了,改大我再请大哥和你吃一顿饭吧!”
孰料,这正好是于令颂盘算的事。
“啊!那太好了,其实我正想请你等一下一起到餐厅用餐。”
“呃……”贝雪芽怔忡了下。“今天?”
但是她准备去见绎天呀!
她是那么期待看到绎天快乐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吗?”于令颂问道。
“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想做。”贝雪芽勉强道,内心的失望却忠实地展现在脸上。
于令颂见状,自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肯跟我去吃个饭吗?”
他采取哀兵政策,立刻有人凑热闹。
“雪芽,你就跟他去吧。”一个护士怂恿道。
一位男病人还吹了声口哨。“对呀!他送了那么大一束花,不少钱哦!我送给我女朋友也没这么大手笔。”
“哎呀,原来你这么小气。”一旁的护上取笑男病人。
男病人立刻翻白眼道:“我赚得可没医生多。”
有人则是鼓噪道:“雪芽,只是吃顿饭嘛!你就去吧!”
“是呀!医生赚的钱多,好好吃饱一顿。”
此话,引来一阵笑声和干令颂无辜的一眼。
“雪芽,怎么样?愿意跟找去吃顿饭吗?”
于令颂打铁趁热,又问了一次,展现地蓄意营造的翩翩风采。
贝雪芽见众人踉着附议,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
看来和绎天报喜的事得先搁一卜了。
在贝雪芽和于令颂走出医院大大门,驾着高级轿车离开的几分钟后,饶绎天便接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饶绎天的声音几乎降到了冰点。
对方也不愧是极会察言观色的角色,立刻笑了几声,以缓和话筒里的“温度”。
“绎天,他们只是吃饭,吃饭,OK?”
“是吗?你觉得那家伙约雪芽出去,会只为了吃饭吗?”
“哟!你比我还悲观耶!”
老是把人性想到坏的地方,难怪你这么嗜血,就连这么多年前的案子也不肯放过。”
问言,饶绎天锐利的眸子眯起,就连在一旁等待的屈揭晨,都察觉出他那、触即发的怒气。
“池、文、矢!”
哟,糟糕了,饶绎天居然咬牙切齿的比他的名字耶!
呵、呵、呵!
老板着俊脸的池文矢,露出脸颊上那不轻易示人的酒窝,为饶绎天这难得失控的模样吃惊。
“抱歉,我现在是在车上打的电话,他们现在进餐厅了,等一下我再向你报告他们的约会状况。”
然后啪地一声,池文矢很坏心地挂了电话。
饶绎天瞪着电话,活像是要把话筒瞪出个洞来,忿忿甩上。
“你继续说吧!”
他对着屈揭晨道。
屈揭晨很快将方才被打断的报告说完,接着细心地问道:“雪芽知道你派人跟着她吗?”
饶绎天不假思索的道:“这不干你的事。”
他有他的一套方法,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屈揭晨挑起眉,直接切入问题核心。
“对,这是不干我的事,但是雪芽呢?她知道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你不在乎吗?”
绎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一下去,他肯定会为过去的阴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谁也救不了他。
饶绎天抬头凌厉地看着他,目光像是会伤人的利剑,亮晃晃地闪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了解你想保护她的用心,但是太过分会造成反效果的。”
“不会的,她一定会明白我的用意。”饶绎天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虽然知道,却也只能继续这么做。
心上结痴的伤口像是在提醒着他过去的事,再者,愈是接近那三个人出狱的日子,他就愈是害怕怀中的宝贝又会被夺走。
这种恐惧绝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体会的。
“是吗?但愿如此。”摆摆手,屈揭晨决定不再浪费唇舌来点化这颗顽石,慢条斯理地离开办公室。
大门一合上,饶绎天便闭上双眼,疲惫地休憩。
然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当年被抢匪压在地上的女人,不是张玲香,而是……贝雪芽!
“不!”
他大吼一声,等不及池文矢再来电,人便拿着外套冲出办公室。
谁敢碰他的女人,谁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