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这天,整个队伍三十几人先搭上巴士抵达登山口。
队员们一个个背好装备通过一条险峻的古吊桥,为期两天一夜的高山冒险在此开展。
没有参加过野外活动的汪羽璇显得很兴奋,一路上看著壮阔雄伟的青山绿水,赞叹不绝。
「很美吧?等天气变冷,可以看到半山的嫣红,那才壮观。」车赫凡在行程中一一介绍他所熟知的台湾地理常识,面露得意。「台湾高山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美丽,生活在这里的人放假喜欢往外国跑,平白错过了自己家里就有的好风景,真是可惜。」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山谷里真的有野百合耶!」汪羽璇眼中充满惊奇无限。
「你以为野百合只是民歌的歌词而已吗?」车赫凡不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从小他就对宇宙自然的常识很感兴趣,也常参与亲近大自然的活动。
「很奇怪,我以前只知道你喜欢打球,没听说你也喜欢爬山——难道你事先知道我也会参加登山社的活动?」汪羽璇以崇拜的眼光望著他,她不知道他除了文武兼备,还如此博学多闻。
「不,我纯粹想体验台湾的高山之美,根本没想到你也会来。」车赫凡诚实坦白道:「说真的,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喜欢登山这种耗体力的冒险活动。」
「嗯,还真被你说对了。」汪羽璇点点头,语气惭愧。「平常上课打工累都累死了,一放假只想睡觉,哪有闲工夫爬山——我纯粹是捧学长的场,如果他没提起,我可能到死也不知道台湾高山长什麽样子。」
「嘿,出门在外别乱说话。」车赫凡轻轻捏了一下她俏尖的鼻子,正经道:「依照原住民的说法,险峻山野中有掌管生灵的山神,我们既然踏进来,就该存敬畏之心,不该说的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山神?真的吗?祂……祂应该不会危害无辜吧?你别吓我呀……」
汪羽璇害怕地环顾四周,放眼所及都是参天大树,巨木巨石不断在眼前开展,行走在宁谧苍凉野径上,感觉天地间透出难以言喻的神秘庄严。
「很多事情宁可信其有,反正我们只在山里两天,这两天谨言慎行准没错。别紧张,没你想得那麽恐怖。」车赫凡体贴地揽著她的肩,安慰道:「对於未知的世界,抱持敬畏的态度总是没错。」
「我知道了。」
这一路,跟随其他登山社员一起享受攀登高峰的快乐,对汪羽璇而言,爬山或许很耗费体力,但过程中有车赫凡的陪伴就不一样了。
他们边走边聊,一面欣赏美丽风景,几乎不觉得时间消逝,偶尔停下来摘几个野果子丢著玩,或洗洗潺湲流泄的山泉水、打打水仗,不亦乐乎。
「怎麽都没声音啦?」汪羽璇在小瀑布下玩水,突然发现不太对劲。「他们都走光了吗?」
「应该在前面吧,别紧张,我们走快点就可以赶上了。」车赫凡不以为意地继续在瀑布下冲水。
「那我们赶快走吧,万一脱队就糟了。」汪羽璇有点忧虑,催促车赫凡快走。
但是,当他们加快脚程往前走了快半小时,却没看到半个队友的身影。
「没看到人耶?」汪羽璇紧张了,拉紧车赫凡的手。「怎麽办?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应该不会吧?这里就一条直直的路,又没有岔路……」车赫凡信心满满,安慰她道:「他们应该在前面,走快点就赶上了,快点!」
「赫凡,怎麽走了这麽久还找不到他们?我们是不是真的迷路了?」
天色渐渐暗下,原本信心满满可以很快归队的车赫凡也有点慌乱。
按照行前开会的计画表,这个时间他们必须抵达高山某处由原住民搭建的工寮暂宿一晚,隔天再完成下半段的路程。
然而,他们已经失去方向将近两个小时,天色愈暗愈看不清,如果方向有所偏差,这两小时足以差上半座山那麽远。
「别急,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想办法找人来救我们的。」车赫凡压下心中的强烈不安,拍著汪羽璇的肩膀安慰道:「看来山里天气还不错,只要没有狂风暴雨就不会有大危险……」
「可是,雾很大。」汪羽璇忧心仲仲看著不断飘过来、」大片一大片潮湿的雨雾,茫茫扩散将他们团团包围,纵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再怎麽壮观美丽,她也没有观赏的闲情。
「山中云雾变幻莫测,谁也料不准下一分钟会怎样。」车赫凡一筹莫展。「我看,我们还是留在原地别动了。」
「不找他们了吗?可是,天就快暗了。」汪羽璇这下真的怕了,第一次爬山就在山里迷路,她不敢想像——万一发生什麽料想不到的……
「就是天黑才不能乱走,我们搞不清方向会愈走愈偏。」车赫凡当机立断。「目前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等。就算天黑找不到我们,明天天一亮一定有人会来救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在这里过夜?」汪羽璇害怕得微微哽咽。「深山里面……会不会有什麽野兽之类的?好可怕……」
「别怕,天黑以前找一个安全有遮蔽的地方待著,万一有野兽出没也不至於有危险。」车赫凡勉力叫自己冷静,碰到这难题,他知道必须靠著冷静和机警才能安然度过。
「真的有野兽?!」汪羽璇吓得扑到车赫凡怀里,小声啜泣道:「怎麽办?我们会不会被大黑熊咬死?那一定很痛……」
「你冷静点,我是说『万一』,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又不一定会有。」
车赫凡四处找寻可以过夜的安全地点,他知道汪羽璇非常惶恐不安,然而愈是在慌乱的时候,他更加要冷静果决。
「我看……到那边好了!」车赫凡当机立断,指著山路下坡一处地方。「看到没,那边有一片石壁,旁边是一片平台。我们到那里去好了,至少可以挡挡风,还可以坐下来休息。」
「可是……坡看起来好陡喔,我怕下不去。」汪羽璇迟疑。
「别怕,跟著我。」车赫凡牵起她的手鼓励。「我会保护你,一定没问题。我们走吧!」
就这样,他们小心翼翼踩著起伏不平的山路往下移动,布满腐败枯叶的路面发出一阵阵酸腐的味道,隐隐似乎还有类似小动物的尸臭,汪羽璇皱起鼻子却仍专注脚步,深怕踩到什麽。
「啊!」汪羽璇不小心扭了脚,一个重心不稳直往下滑,牵著她的车赫凡跟著往下滑了十几步。
「你没事吧?」车赫凡发现她的表情很痛苦。
「好痛喔……我的脚、我的脚好像扭到了!」汪羽璇痛得跌坐在地上,泪眼汪汪。
「扭到脚?我看——」车赫凡紧张地检视她的脚踝,确实肿起一个包。「真的肿起来了,你能走路吗?」
汪羽璇摇摇头,车赫凡便轻轻扶起她,安慰道:「别怕,慢慢起来。我背你走过去。」
他小心翼翼将脚扭伤的她背起,一面注意地面上的状况,又怕碰到她受伤的脚会痛,於是,他不得不让她的身体更靠近自己。
隔著不算薄的御寒外套,车赫凡仍可感受她的温软丰腴,这样近距离的贴近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虽一步步谨慎往下走,仍感觉一股热流透过彼此的接触而不断流到他体内。
不知是负重出力的关系,还是汪羽璇的女性魅力使然,车赫凡才走了短短几步路便感觉出汗,温暖热流像一团小火球般烘得他轻喘。
「我很重吗?你好像背得很吃力耶。」在他背上的汪羽璇直觉脱口问道:「看来我要减肥了。」
「没有,你想哪里去了。我要背你还要看路、走路,当然会多费点力。」车赫凡淡淡解释。
没想到竟被她发现自己不能说明白的生理变化,车赫凡唯一不热的脸庞也如烫熟的虾子般红透了。
好不容易他们到达刚刚看中的那片平地,车赫凡简单整理好四周环境,安置汪羽璇坐在软垫上休息。
「你现在一定很後悔……」汪羽璇托著下巴感慨道:「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形,当初乾脆安安分分留在美国就好了,千辛万苦回台湾却招来这场灾难。」
「别想那些无谓的『早知道』了,世界上没有什麽事可以『早知道』的。」车赫凡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冷静道:「现在我们只要静下心,等明天别人来救我们就好,其他都不要多想。」
「车赫凡,我真的很怀疑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麽?」汪羽璇以生气又怜惜的眼光看著他。「明明知道你爸一定要你去美国,为什麽不放弃联考?难道你早就打算要回来?」
「潜意识里,或许吧!」车赫凡深情地瞅住她,长长叹了口气。「总觉得考了就有机会,倘若我能考上台大,至少让我爸面上有光,这样要说服他也容易多了。虽然我知道现实状况不见得会依我的理想,但是为了你,我会把握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为了我?」汪羽璇讶异地看著他深情的眼神,只觉泫然欲泣。「你这麽努力,为了我费尽心思,可是我却给你带来厄运,我觉得自己好差劲!我、我觉得好对不起你……」
「你怎麽会这麽想?」车赫凡坐到她身侧,紧紧将她拥进怀中。「这不关你的事!出门在外难免有些小意外,你干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我怎麽觉得,好像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会发生事情……那、那不是我带的哀运吗?呜……对不起……」
「别哭,不准你说这种傻话。」车赫儿心疼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劝慰。「何不换个角度想,这或许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考验,若是这关过了,表示往後的路海阔天空,再没有什麽事情可以阻碍我们。」
「那……万一、万一没有呢?」汪羽璇不得不做最坏打算。「万一,我们一直等不到人来救,说不定……我们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有我在,你不用怕。」车赫凡轻吻她的脸颊。「别哭……不管这关能不能过,我都不改变爱你的心。就算这次厄运是老天阻止我继续爱你,我也没办法停止……」
轻吻她粉嫩的颊,车赫凡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她早已占领他全部的心。他看著她蒙蒙的泪眼,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麽表达。
抱紧汪羽璇颤抖的娇躯,车赫凡的双唇从她的颊一路来到她柔软的唇,温柔地吻著,发现她的唇远比他想像中更柔软甜蜜……
他火热缠绵地吻住她,彻底沉醉在她甜美的气息中。
车赫凡忘了两人还身陷山林中,他只想要留住眼前的美好、他要永远记住属於她的味道。
汪羽璇闭著眼,她同样沦陷在他缠绵灼烈的吻里,他的拥抱与贴近,温暖她寒冷的心灵和身体,让她忍不住更贴进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她渴望再多一点温柔,期盼车赫凡不吝付出他所有的爱;热切相拥的他们是幸福的,没有保留的爱情暖流才足以驱赶流落山间的孤寂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