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轻雾独自坐在房里,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光。她那两道细致的柳眉轻轻地蹙起,神色间有些落寞与忧伤。
自从那一夜,凤书阳吻了她之后,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他都仿佛刻意避开她似的,让她见不着他的人影。
为什么?她不懂,他为什么会避之唯恐不及似地躲着她?难道……他后悔那一夜吻了她?他的回避仿佛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这种揪心的感觉,过去她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却常听“虹影阁”的姐妹们不只一次地提起。
她知道,当一个女人的思绪,开始只绕着一个男人打转的时候,就是那女人动心的微兆,也是她心碎的开始。
会到青楼妓院来寻花问柳的男人,绝对不会有真心。这个道理,“虹影阁”的姐妹们都懂,也都知道不该对前来捧场的恩客动了真情。
然而,尽管理智知道不应该,心却往往不受控制。要是一遇上自己喜欢的男人,要不沉沦、不陷溺,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看见“虹影阁”的姐妹们为情所伤时,她总在心里一再地提醒自己——绝不要步入她们的后尘!没想到……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风书阳不像那些寻花问柳的男子,也不是无心无情的人,但……她却还是不能爱他。他们的相遇,注定是一场悲剧呀!
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伤浮现在乔轻雾的眼底,就连那两道细致的柳眉也不禁蹙得更紧了。
她再度叹了口气,起身关上窗子,并吹了案上的烛火。
就在她褪去了外衣,正打算上床就寝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窗子开启的声音。
她以为是风吹开了窗子,正想要转身去关好时,却藉由微弱的月光,瞥见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衣人跃人房中。
她惊诧的倒抽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以出惊呼,对方就已压低了嗓音轻喝——
“是我,别叫!”
一听见这个声音,乔轻雾的脸色微变,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是你!蓝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是主子要我来的。”蓝绫趾高气扬地质问。“主子要我问你,他吩咐你办的事情,你怎么还没有办妥?”
乔轻雾的神情微僵,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会找机会动手的。”
“哼!你都已经住进凤家这么多天了,若真要动手,还怕没有机会?你该不会是下不了手吧?”篮绫不以为然地轻哼。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的主子。”乔轻雾别开脸,冷冷地说道。
“你——”蓝绫的眼睛一眯,被乔轻雾的话给惹恼了。
“你最好别忘了,违背主子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
乔轻雾的眸光一黯,但神情和语气却有十分淡漠。
“这点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来提醒。”
“哼!依我看,主子要你办的事情并不难,你只消运用一下你的天赋本钱,不就能轻易地得手?”
乔轻雾闻言沉下了脸,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蓝绫轻哼一声,语气尖酸刻薄说。“你不是个娼妓吗?娼妓的本能不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媚惑男人吗?你只要把自己剥光了,暴露出赤裸的身躯,还怕男人不立刻失去思考能力吗?”
蓝绫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刺,乔轻雾却把它当成耳边风似的不予理会,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蓝绫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要刺伤她,如果她表现出太在意的模样,不就让蓝绫得逞了?
“如果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蓝绫睨着她,含讽带刺地说。“我可是看在大家都是主子的人,才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凭你的姿色,有哪个男人会不心动?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只要你媚眼一抛、衣裳一脱,还怕凤书阳不上钩吗?”
“凤书阳才不是那种下流的男人!”乔轻雾冲口而出地替凤书阳反驳。
听见她的话,蓝绫立刻挑起眉梢,侥富兴味地说:“哟!你竟然这么急着替他说话,你该不会是爱上凤书阳了吧?”
乔轻雾的脸色一变,神情显得有点不自在。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也没有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蓝绫眯起眼睛打量乔轻雾的表情,而后突然间笑了,那笑声听在乔轻雾耳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乔轻雾沉着脸问。
“被我说中了,是不?你真的爱上凤书阳了?”蓝绫摇了摇头,惺惺作态地说,“唉呀!那可真是糟糕!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注定是要心碎的呀!我可真是同情你啊!”
蓝绫那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乔轻雾的脸色又更难看了几分。
就在她正打算下逐客令时,蓝绫忽然身形一闪地来到窗边,警戒地注意着房外的动静。
“好像有人来了,我得走了。”蓝绫压低了嗓音说。“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别试图背叛主子,否则你的下场……不必我说,你自己再清楚不过!”
语毕,蓝经俐落地跃出窗外。
那抹娇小的身子才刚融入夜色之中,凤书阳的叱喝声就蓦然响起——
“什么人?站住!”
听着那浑厚的嗓音,房里的乔轻雾一阵揪心。她并不担心蓝绫会被逮到,她只是……一听见凤书阳的声音,就不由得更想念他了!
虽然她很想追出房上去见他,但她却还是待在房里,因为她不确定风书阳是否看见了蓝绫是从她的房间出去的。如果他瞧见了,而她在蓝绫离开后又立刻出现,必然会引起他的疑心。
除此之外,以他这些天总是刻意回避着她的情况来看,或许他也并不想见到她吧……
乔轻雾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抹失心的游魂般,缓缓地上了床。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望着一室的漆黑,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赶紧睡吧!睡着了脑,就暂时什么都不必烦恼了!
然而,尽管她很努力地想要入睡,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因为她只要一闭上双眼,凤书阳那张俊朗的面孔面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无论她怎么努力近之不去……
就在乔轻雾辗转反侧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原本她以为是蓝绫去而复返,没想到传人耳中的,不是蓝绫那尖锐刺耳的嗓音,而是——
“轻雾,你没事吧?”
一听见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乔轻雾整个人怔住了。
她……该不会是已经睡着了,而且正在作梦吧?
要不然,为什么回避了她好几天的凤书阳,会突然主动来找她,还用这般关心的语气和她说话呢?
她想……她一定是要作梦吧……
“轻雾,你没事吧?”
凤书阳开口询问却得不到回应;整个人显得有些焦急。
他刚才处理完一些事情,本想走出书房透透气,结果却不知不觉地朝她房间的方向走来。
就在他勉强控制住想见她的欲望,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却曾见一道可疑的人影,而且似乎是从她房里窜出来的!
他原本想将那可疑的家伙拿下,但是一来,那人的轻功不凡,转眼间就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二来,他一心惦挂着乔轻雾的安危,因此也无心去追捕。
在那人逃逸无踪之后,他立刻赶了过来,急忙叫唤乔轻雾的名字,却发现她没有半点反应,这让他原本就已担优的心变得更加焦虑了。
她究竟怎么了?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凤书阳大步地来到她的床边,低头叫唤道:“轻雾?轻雾?”
这声声的叫唤,让原本就没有入睡的乔轻雾睁开了双眸,而她才一张开眼,就藉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了凤书阳的脸。
望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孔,乔轻雾的心里一阵激动,却仍觉得这一切若不是一场梦,就是出于她的幻觉。
“轻雾,怎么了?你没事吧?”
眼看她虽然睁开了双眸,整个人却显得有点失神,凤书阳认为她定是出了什么事或是受到什么惊吓,益发焦急得不得了。
望着他那忧心忡忡的神情,乔轻雾心里的疑惑逐渐扩大。
到底她现在是不是其在梦中?如果眼前的凤书阳只是出于她的幻觉,那也未免太真实了吧?
她一边感到疑惑,一边无意识似地伸手抚摸他的脸。那温热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一点儿也不像是在作梦。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乔轻雾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嚷道:“你……真的是你?”
凤书阳握住她的手,有些急切的说:“真的是我!轻雾,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是他!这一切真的不是出于她的幻觉!
一确定自已并不是在作梦,乔轻雾心中的惊讶更深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回避了她好几天的凤书阳,竟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闯进她房里,还这般急切地想要确认她是否无恙。
一股深深的感动如同浪潮般涌上心头,但是为了不引起凤书阳的疑心,乔轻雾只好先装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我没事呀!凤少爷为什么这么问?”
“你真的没事?”
“真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风书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转身点燃桌上的烛火,非要亲眼见她安然无恙不可。
当房内烛亮起,他立即即回头想探视乔轻雾的情况,却见她的外衣已然卸除,正躺在床榻上。
见她这副模样,凤书阳的俊额掠过一抹尴尬。
“呃……对不起。”他连忙转过身、别开脸。
乔轻雾也有些羞窘地红了双颊,趁他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时候,连忙下了床,迅速地将衣裳穿好。
“凤少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这,凤书阳的神情立刻又严肃了起来。
他转过身,说道:“我刚才看见一道可疑的人影,似乎是从你房里窜出去的,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立刻赶了过来。”
凤书阳一边说着,一边猜测那名黑衣人的身份,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派来的?深夜游入凤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有人从我房里窜出去?”乔轻雾佯装惊讶地瞪大了眼,努力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半点心虚的神色。
“是呀!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啊!”乔轻雾摇了摇头。“在风少爷闯进来之前,我早已经上床就寝了,并没有被什么可疑的人给惊醒。更何况,刚才房里一片漆黑,就算我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瞧不见呀!”
她的话说得十分合情合理,因此凤书阳并没有起疑心。眼看她当真安然无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
他关心的话语,让乔轻雾的心在泛起一股甜蜜暖流的同时,也不由得掀起了一阵刺痛。深深的罪恶感仿佛一块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头。
“怎么了?”见她的神情有异,凤书阳关心地询问。
乔轻雾连忙摇了摇头,勉强扯开一抹微笑。
“没什么,凤少爷这么关心轻雾,实在让我太感动了。”
凤书阳端详着她的脸,总觉得她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就连她脸上那抹微笑,看起来也有点勉强。
“怎么了?有心事?”
“没,没有。”乔轻雾摇头否认,两道柳眉和不由得蹙了起来。
“真的没的?”
“真的!”
“那你为什么愁着脸?为什么锁着眉?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凤书阳担心地问。_
望着他那一脸真诚的关切,乔轻雾的胸口蓦然掀起一阵激荡,一层泪雾克制不住地浮上眼眶。
见她眸中带泪,凤书阳的胸口一紧,仿佛有根尖针扎刺在他的心头,带来了一阵阵的揪疼。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没……我不哭。”乔轻雾用力眨了眨眼,努力不在他的面前掉泪。
为了不让他继续追问下去,她只好转移话题地问道:“为什么……这几天你总是避着我?是不是欠……嫌弃我?后悔那一夜吻了我?”
听见这个问题,凤书阳不禁轻叹一声,柔声说道:“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又怎么会后悔吻了你呢?我只是……这几日心绪有点混乱,想好好弄清一下自己的心情罢了。”
自从那一夜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而马祥又苦口婆心地劝告他之后,他决定给自己几天的时间,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在这段期间内,他试图弄清自己的心情,试图弄清楚自己对她究竟只是单纯地伸出援手,抑或是如同马祥所说,对她的关心已超出了寻常的界限?
经过几天之后,他发现……虽然他能够勉强自己不去见她,但一颗心却老是悬在他身上,怎么也无法将她的身影自心口驱离。
这些天,在应当认真思考正事的时候,他脑中总是蓦然浮现她的倩影,浮现她的一颦一笑。
不仅如此。他总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想起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想起她身上淡雅清香的气味、想起她红唇甜蜜芬芳的滋味……
这种种的徽兆让他明白,自己真的对这个娇艳无双的女子动了心。
“你真的……不是嫌弃我?没有后悔吻了我?”乔轻雾的心里仍有着不确定,深怕他这么说只是不忍心伤害她。
“当然是真的,这一点,你永远都不必怀疑。”
听着他肯定的语气,乔轻雾的心里一阵激动,有些哽咽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你讨厌我,根本不想见到我,所以才一直避着我……”
“你太多心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又怎么会不想见你呢?这几天来,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无法不关心你、不在乎你。对我来说,你已经不只是一个暂时避居在这儿的客人了。”
乔轻雾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他的口中听见这番话。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心底悲喜交加,眼眶也不由得再度浮上一层泪雾。
望着她那盈泪的双眸,凤书阳的心底一阵不忍,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而那细嫩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
他的大掌不仅又热又暖,还带着令人心醉的温柔,乔轻雾轻轻闭上了眼,像只猫儿似地轻轻以脸颊摩挲他的手掌。
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凤书阳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她香软娇柔的身子紧紧地拥人怀中。
倚偎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中,乔轻雾既感到甜蜜,又觉得悲伤。蓝绫的话如同回音一般,不断地浮脑中——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真的爱上凤书阳了?
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注定是要心碎的呀!
蓝绫的话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窝。就在她双眉紧蹙之际,忽然又想起了凤书阳当初曾说过的话——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欺骗,倘若我发现你骗了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一抹深深的哀伤掠过乔轻雾的眼底,胸口更是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那种疼仿佛噬心啃骨一般,几乎让她承受不起。
像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凤书阳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带愁的脸儿。
“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模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乔轻雾摇摇头,努力扯开一抹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替你担心。”
“替我担心?怎么说?”
“你刚才不是说有瞧见可疑的人潜入凤家,会不会是什么人打算做出对你不利的事?你是不是曾经跟什么人结过仇?”
“喔,这个嘛……在商场上做生意,难免会和人家产生一些利益冲突,也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凤书阳说着,迅速在脑中滤着最近与他有利益冲突的对象,而王荣富则是被列为头号嫌疑犯。
“你要小心呀!”乔轻雾优心仲忡地提醒。“什么人你都得谨慎提防着,不管是谁。”包括我——她在心底无声地补充。
“你是在关心我吗?”凤书阳的眼神一柔,定定地望着她。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那……倘若除去救命恩人这个因素呢?”
乔轻雾一怔,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他。
凤书阳微微一笑,再次问道:“如果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还会像现在这般的关心我吗?”
在他温柔而专注的凝睇下,乔轻雾的双颊逐渐热烫了起来。
“我当……当然也会关心你……”她神情娇羞地回答。
听见她的回答,凤书阳心里感动不已。他轻抚着她的脸,唤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体内的欲望忽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宛若互相吸引的磁石般,牢牢地胶着在一块儿。一股昭然若揭的情愫,在彼此的眼波交流间传遁着。
就在乔轻雾以为凤书阳又在吻她的时候,凤书阳却突然松开了她,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呃?”乔轻雾讶异地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
“不,没什么。”乔轻雾连忙摇头。
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会吻我——可这话叫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得出口?
“夜深了,凤少爷也早点休息吧!”
凤书阳点了点头,忽然又说:“别叫我凤少爷了,叫我书阳吧!”
“喔。”乔轻雾应了声,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暖暖的甜意。
“别光是回答一个‘喔’,你试着叫叫看啊!”
“书阳……”乔轻雾柔顺地轻唤了声,双颊上的绯红蓦然变得更深了。
听见她用着娇甜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凤书阳的胸口泛起一阵激动,差点忍不住又上前拥住她。
并不是他不想这么做,他只是不希望委屈了她。在马祥及其他仆人们打从心底认同她之前,他决定暂时不碰她,免得马祥或其他人更因此而认定她是个举止浮浪的女子
“轻雾,你的身子才刚好了此,还是早点就寝吧!”
“嗯。”
“那我也回房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凤书阳再次叮咛后才转身离开,临去前还不忘帮她顺手带上房门。
望着那扇将他的身影阻隔在外的房门,乔轻雾的眼眶一热,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偏偏是凤书阳?为什么她偏偏是主子手底下的一枚棋子、一具傀儡、一个工具?
为什么当年要让凤书阳救了她?为什么要让她成为主子的手下?
乔轻雾的情绪几乎崩溃,整个人趴在床上痛哭失声。那些前尘往事,一幕幕地重现脑海……
当年,她爹娘惨遭奸人杀害,临死前要她哥哥带着她逃命,并且叮嘱他们要去投靠姨娘。没想到他们还逃不远,坏人就追了上来。
那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连他们两个小孩也不肯放过,打算赶尽杀绝地除掉他们!。
为了保护她,哥哥惨死在那两个男人的刀下,而年幼的她根本路不快也跑不远,要不是凤书阳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她,只怕她早已成了那两个男人的刀下亡魂!
那时,她因为不想连累凤书阳,不想再害他受伤或是丧命,因此便说不需要他送她回家。而,在他离开之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她的身上既没有银两,又不知道姨娘究竟住在哪儿,茫然无措的她,就这么可怜兮兮地蹲在湖畔。
入夜之后,又冷又饿的她终于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竟处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而救了她的人,就是她现在的主子。
一开始,她以为主子是个好心的人,但是没多久她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的主子非但不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甚至还是个可怕的、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当初主子之所以救她,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见她年纪虽小,却已颇有几分姿色,主子认为她是个可利用的人,所以才将她“捡”了回去。
救回她之后,这些年来主子不仅找了人来教她琴棋书画,还派了两名丫环伺候着她,将她当成千金小姐一般地调教着。
在她年满十五的那一天起,在主子有安排下,她成了“虹影阁”里卖艺不卖身的名妓。
凭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以及精湛的琴棋书画,她的艳名很快地便传了开来。每日争相想亲近她的男人,几乎快踏坏了“虹影阁”的门槛,她也因此被称为“江南第一花魁”。
主子之所以安排她进人“虹彩阁”,为的自然不是纯粹要她当个花魁,而是要她藉由身处青楼之便,替主子从那些寻芳客的口中套问出他所想要获得的消息或线索。
这些年来,她依照主子的吩咐,替方了探查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原本她以为主子要她做的事情就仅止于此,没想到,这一回主子竟然要她去杀人,而对象正是凤书阳!
据她所知,是王荣富透过管道找上了主子,要主子帮他除掉凤书阳的。以王荣富前阵子经商失败,几乎掏空家产的情况来看,他根本付不出应当的巨额酬劳来,而主子之所以还是允诺接下这桩任务,其实是觊觎着“江南帝王”的权势与财富!
要她去杀人,乔轻雾自然是不愿,然而她的主子为了胁迫、控制她,不仅在她身上下了奇毒,也在她那两名丫环身上下了同样的毒!
倘若她没有依照主子的命令行事,就得不到解药,届时不仅自己将毒发身亡,就连两个从小陪着她一块儿长大的丫环,也要随她命丧黄泉。
她自己死不要紧,但两名丫环是无辜的呀!
自从她被主子收留以来,这两名丫环一直伺候着她。每当她伤心时,她们总会陪她一起难过;而当她高兴时,她们也会和她一块儿开心。虽然她们的身分是主仆,可实际上却是情比姐妹深。
为了两名丫环的安危,也算是为了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
她纵有百般不愿,也只好接受主子的安排,依着主子的计划行事——先是在“悦来酒家”献艺,然后演出一场从“虹影阁”逃脱,投奔凤书阳的戏码。
这整个过程,主子早已替她拟好了计划。她原本以为依计行事就好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凤书阳竟然是当年救过她的大哥哥!
当初在“悦来酒家”,从凤书阳眼角的伤疤认出他时,她的心里不仅震惊莫名,更是矛盾不已。
主子的命令她不得不从,而凤书阳当年的救命之恩她又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她只能以自己的身子来报答他了!
她原本想将女子最珍贵的贞操给了凤书阳之后,便算是还了他当年的恩情。然后,她便要依照主子的命令,动手刺杀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身子都还没给他,一颗心就已经完完全全地陷溺了……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她的嗓子都快哭哑了,却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也不舍得杀凤书阳!但是即使她不动手,她相信主子还是会派其他人前来的。到时候,不只她和两名无辜的丫环都将被毒发身亡,凤书阳恐怕也难逃主子的毒手!
如果她一个人的命可以解决问题,她绝对愿意一死以换得凤书阳和两名丫环的性命!但是,她太清楚主子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性情。她和丫环的命在主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文,为了占据“江南帝王”惊人的财富与权势,只怕主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
伤痛无助的泪水,如同涌泉般不断地自她的眼眶淌落。她恨老天爷这样残酷的安排,更恨自己无能为力改变这样的情况。
如是她可以不爱上他,或许今天也不会这样为难、这样伤痛、这样绝望了!
只是……他是如此英挺不凡、伟岸出众的男子,要控制住自己的心不去爱他,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她既然都已经动了真情,那份爱意又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得了?
可许,正如同蓝绫所说的——
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注定是要心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