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袁震听着公关部每月例行的简报,当然此次他们报告的重点自是与形象广告相关的诸多事宜。
从预算、广告公司的企划、交涉过程,乃至拍摄广告的人选……
“停!”他出声打断正在对他做简报的公关部经理的话,“你说广告的男主角叫陆立人?”
公关部经理不明白自个儿的顶头上司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她没将疑问给显现在脸上,只一利落、专业的声音回答:
“是的,总裁。”
“为什么选他?”
陆立人这个名字,拜 Minimum 之赐早就深植在他脑海里。
而基于某种他不是很了解的心态,他拒绝主动去找这个叫陆立人的资料。而现在,陆立人这名字居然会从公关部经理的口中出现?
“是这样的——”她赶忙解释公关部之所以选择他做为广告代言人的原因:“他目前虽然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模特儿,但是他的外表兼具知性与野性,完全能表达我们集团的特色——有历史,但却没包袱,绝对的冲劲十足。”
“哦?”他最常听 Minimum 赞美陆立人的,不外就是他的外貌和身材,倒是没听她提过所谓的精神面——不过即使她提了,他也会当作没看见。
“是的,再者,就是因为他的名气还未打开,身上没有其他任何产品的既定形象——也就是当观众看到他的时候,并不会联想起别的公司或产品,在记住他的同时,也将我们集团所要表达的讯息给牢牢记在脑海里了。”
“嗯。”袁震自然明白这番道理,也因此他没再对人选有任何意见。“广告片进行得顺利吗?”
“是的,根据广告公司方面的人回报,他们已经邀到上届奥斯卡的最佳导演,来为这次的广告片执导。”
“很好。”这么做,成本的确可观,但是请来一个国际知名导演出马掌镜,绝对是个非常有效的宣传。“开拍了吗?”
“是的,昨天开始。”公关经理为求慎重,昨天还亲自跑到片场参观,“一切顺利。”
“很好。”他点头嘉许,对公关部的安排表示安排。“给我片场的地址,等一下我绕过去看看。”
“啊?”公关经理对他突如其来的指令有些错愕,“如果总裁您要去,不如由我……”
“不必麻烦了。”他拒绝她的提议,“给我地址,我想亲自过去看看。”
“是。”
虽然觉得诧异,但是顶头上司的命令,她可是没有太多质疑的权利。
# # #
虽然袁震无意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是他一现身于片场,不少眼尖的工作人员已经认出他的身份,于是乎现场起了一阵骚动,尤以广告公司的人最为激动。
才进片场三分钟不到,广告公司的董事长已经站在他面前,与他握手寒暄了。
“久仰大名,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袁总裁啊。”李庆丰堆了满脸的笑容迎向他。
“哪里,你过奖了。”袁震快速而有力地回握着他的手,同时在脸上露出个谦而不卑的笑容。
他的举动看在李庆丰眼里,不由得暗地叫好。
所谓的企业家第二代,他在商场上看过不少,但是像他这种丝毫感受不出骄纵之气、仪态从容,让人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气量下的却寥寥无几。
“总裁,你是来视察拍片进度的吗?”
他的出现让李庆丰觉得奇怪,通常形象广告一事像他这种负责全集团事务的大忙人,不应该会出现在此,了不起派个公关经理出面,已经算是最高层级了,如今集团头头突然降临,这又为了哪桩?
“不,我正好到其他摄影棚探班。”亲临片场一事的真正原因,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刚好今早公关经理也提了一下这里的地址,既然在同一个地方,就顺路走了过来。”
隔壁棚正好有个据传和他过从甚密的女星……嗯,也许就是她了。李庆丰心里如是想。
“对了。我听公关部的经理提到这次的代言人,好像是个新面孔?”
“是的。”李庆丰何许人也,怎会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这次的代言人可是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符合贵集团的要求的。”
至于是如何知道的……李庆丰当然也不会笨到告诉对方,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想起自个儿网友常挂在嘴边提的男人。
“嗯。”袁震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个人情绪。“想必这个新人一定是具备了各项的特点,才能雀屏中选?”
他不禁想起早上公关经理对陆立人的形容——兼具知性与野性。
当然,女人对男人的形容词,总是夸张了点,在见到陆立人本人之前,他想听听其他男性同胞对陆立人的评价。
“的确。”李庆丰本能地点头:“这次的代言人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他拥有同龄男人所缺乏的成熟与稳重——”当然方才与杜拾羽合演的那幕“烈焰冲天”是个例外。“而且他浑身散发的气质,教人一眼难忘。”
其实杜拾羽在他耳边叨念这陆立人的优点也有大半年的时间,就算李庆丰自己没见过他,也能将她的那一套全照本宣科地给背出来。
“当然啦,从男人的观点是如此,从女人的想法出发的话……”既然太宇集团的头头问起,他当然要极尽所能地来推荐陆立人。这年头啊,只要敢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就算陆立人真的只是个平凡普通、长相无奇的男人,只要经过媒体的包装和渲染后,这社会还有谁敢说他丑的?
“从女人的观点?”袁震倒想听听其他的女人会有何观点。
李庆丰清清喉咙:“嗯,根据我听过的一些年轻女孩子的说法呢,陆立人是个拥有完美到接近黄金比例身材的男人,而他壮烁的胸膛、深邃的双眸、略带忧郁的气质……
袁震从他开始第一句赞美辞时,便剑眉紧蹙。
“……总而言之,就是个完美得让人不得不感谢造物主的神奇的男人。”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袁震的口气不若方才的客气与生疏,反而有份急切与期待。
“啊?”李庆丰以为他是为这段歌功颂德的赞美辞感到反感,于是打圆场道:“袁总裁,这话咱们就不要放在心上嘛,反正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一见到自个儿心仪的偶像出现,说出来的话难免夸张了点嘛。”
他还没将杜拾羽真正的总结论给说出来——他,真是全世界女人的视觉救赎。
如果袁震对他方才所转述的内容已经有所不满,那么最后一句话,绝对能教他更生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袁震嘴角微扬,语气轻松,“我想,可能现在的年轻女人的想法大都相近,所以连说法都一样吧。”
他的话激起李庆丰的好奇心。
“袁总裁的意思是?”
“没什么,只是刚好我认识的一位女性朋友,她对她喜欢的偶像的赞美之辞,和你方才转述的并无二致。”
他认为,李庆丰极有可能认识 Minimum;就算不认识她,也极有可能认识与 Minimum 熟识的人,虽然这样的信心没什么事实根据,但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也就是说,如果他想找到她,就必须从眼前的男子嘴里套出一些信息。
“真的?”李庆丰诧异地问:“都一样吗?”老天,杜拾羽已经是他认识的女人当中最敢说的了,没想到袁震这样的男人也会认识这类型的女人?
“几乎。只不过要是按照我那位女性朋友的想法,应该还少一句话。”
“该不会是‘他简直就是全天下女人的视觉救赎’吧?”
袁震一听,百分之百地确信,他一定能从他身上探查与 Minimum 有关的消息。
“就是这一句。”他等着看李庆丰的反应。
“真令人不敢置信,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老天,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杜拾羽吗?怎么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你想,该不会就那么恰巧,你那位朋友刚好认识我朋友?”
“的确,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的。”李庆丰不禁点头如捣蒜。
袁震笑了笑,而后说道:
“刚才,我在想,如果你的那位朋友如果也那么刚好,也从事插画之类的工作,那么我几乎要百分之百肯定她们两个认识了。”
“什么!袁总裁,你的那位朋友也画插画?”
也?眉尾一挑,他觉得答案已经要浮出台面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那位朋友的确是从事插画之类的工作?”
“是啊。”
“那么,我想,我朋友应该认识你朋友才是。不知你那位朋友是?”
“喔,她叫杜拾羽,一个很有趣的小朋友。”他不觉有异,直接出卖了杜拾羽。
“嗯,看来我回头得问问我那位朋友,是不是认识一位叫杜拾羽的女孩。”杜拾羽,嗯,他记下了。“对了,我们说了这么久,我想,我应该去见见能让你那位朋友如此赞叹的主人翁。”
“呵呵,这当然。”李庆丰笑着说:“袁总裁,请随我来吧。”
# # #
见到陆立人的杜拾羽,在克服了初见面的不适后,便回复常态,开始和他哈啦了起来。
毕竟她这人与羞怯、腼腆这两个形容词是没啥缘分的。真要她一直保持那种含羞欲语的高难度状态,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
也就是,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她和原本只是处于偶像地位的陆立人,很轻易地成了近似哥儿们感情的朋友——就她自己的直觉来说,她认为两人目前的融洽状态,就叫哥儿们的情谊。毕竟,她的男性友人,全都是哥儿们,没有一个是例外。
“小立,来,这个请你吃。”反正也都聊开了,她索性坐在折叠凳上与他分享她带在身边的巧克力。
“你喜欢吃巧克力?”陆立人没拒绝她的好意,接受了她的巧克力。
“嗯。”她塞了颗糖进了嘴里后,等它呈现半融化状态后才开口答道:“还好,不是很喜欢,不过它算是种万用粮食。”
“万用粮食?”
“对啊,有时我工作忙,懒得买饭吃,又真的饿到不行时,就塞颗巧克力,立即可以补充体力、提高身体里的血糖。”她对巧克力并没有特别的偏好。
“你工作一直这么忙吗?”陆立人关心地看着她娇小的身躯。
“没有啊,一个月总有一两次吧。”她耸耸肩,又吃了颗糖。“而且,在每个月的特定时候,更是少不了它。”
“什么时候?”他好奇地问。
“生理期啊。”面对这种算是女性间十分私密的话题,由她说来很是坦然,压根不觉得在男人面前讨论这事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自在感染了陆立人,虽然他心中有些小小的诧异,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
“我也不晓得,有时候生理期刚来的第一天肚子会痛,浑身不舒服。”她开始解释,“不过这时候吃几颗巧克力,再喝几杯热开水,就会好很多。”
“真的这么有效?”
“我也不晓得啊,对我来说是真的有效,可是又有朋友对我说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她吃下第三颗巧克力,“反正我吃完它不痛就好了,管它是真的有用,还是只是心理作用。”
陆立人深邃的双眸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直盯着她的人不放,然后诚挚地说:
“你好有趣,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他的话,让她眉毛皱了起来,嘴唇不自在地撇了撇。
有趣?嗯……是有不少人这么说过她啦,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和他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啊?她不过是说,巧克力是种万用粮食而已啊。
怎么这样他就认为她是个有趣的人呢?还是她天赋异禀,随便说说,就会有人认为很有趣呢?
“嗯!”经过一番快速,而且……嗯,勉强算得上严谨的思考后,她说:“这可能是因为你以前遇到过的女人不够多。”她对他安慰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很快的这个现况即将改变了。”
陆立人对她的话颇不以为然,他自认自己认识的女人够多了,也许比她所认识的人的总和还多,但是他没点破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想想,等到你拍的这广告开始在电视上播出,你的长相、身材、声音便会开始密集地在大众媒体上出现,到时全台湾——不,全亚洲,甚至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抢着要认识你,到时你还怕认识的女人会少吗?”
“我不是……”
“没错,到时你一定会认识很多很多很多……”她开始替他编织起未来的荣景:“为了要达到这个目标,所以你一定要更努力、更勤奋地工作——咱们的古圣先哲孟子不也说过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又开始背起她唯一背得齐的文章。
“所以,加油,立人!明天是属于努力工作的人的!”这也是她唯一的结论。
“哦?是吗?”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能否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孟子说的这段话,会等于明天是属于努力工作的人?”
听到这问题,她的眉头简直要打结了!哇咧,又要她解释?她说这话,曾经、唯一要求她解释过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恰巧已经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现在居然又冒出第二个?
她用力地吸了口气,回过身面对那个对她提出这问题的男人。
“这个呢,意思就是说——”幸好,上回被人给考过之后,她已经查过正确的解答了,这回肯定不会再出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很得意地将那一长串的话,以最简短的句子给回了出来。
“嗯,不错,有进步,你已经将那几句话的真正意思给说了出来。”
站在眼前的男人,不知怎的让杜拾羽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你还是没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和明天是属于努力工作的人有什么关系?”
哇咧……杜拾羽在心中拼命地骂起一些OOXX的话,但碍于这是公共场所,眼前不但有陆立人,还有她的丫姐,她只好勉强地笑了笑,再很勉强地说:
“拥有明天的人,当然就是成功的人;是成功的人,当然也就是人上人啦。”管它对不对,回了再说。再者,她这么回,相信也没人敢说她不对。
语毕,她得意地看着那个竟敢给她出难题的家伙,看他打算怎么说。
可不看还好,这么一看,竟觉得他眼熟的很。
耶?眼熟?不对啊,她很少对没见过的男人觉得眼熟的啊——当然啦,那些常出现在各类广告及服装杂志上的英俊男模特儿例外。
“很好,过了两年,你终于找出关联处了,Minimum。”男人的笑,隐着点不怀好意。
一听到 Minimum 这个暌违快两个月的 ICQ 代称,杜拾羽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Minimum?”
“我怎么会知道?”他对自己笑了笑,“我想,这是老天爷的旨意吧。”
“啊——”听到他这么说,她尖叫一声,打算落跑。
可没想到对方硬是快她一步——
“Minimum,我说过的,总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扁你一顿。”说完这句话,便拎着杜拾羽往外走。
没想到,从刚才便被两人给冷落的陆立人立即挡在他身前:
“放开拾羽!”他的表情显示,不惜与之展开肉搏战。
“走开,这不关你的事!”男人冷冷地撂下这句话。
“你不顾拾羽的意愿拉着她走,这是犯罪行为!”
虽然眼前这男人有股让人不得不服从他的气势,但是他休想在他陆立人面前带走她。
“立人!”此刻陆立人的经纪人的声音简直是尖叫了。“不可以对袁先生没礼貌!”她死命地拉开准备冲上前干架的陆立人。“他是太宇集团的总裁!”
“什么?”听到经纪人这么说,他愣住了。眼前这个霸气十足的男人竟然是太宇集团的总裁袁震?
就在这时候,袁震拉着仍旧死命挣扎的杜拾羽离开摄影棚。
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李庆丰见着这阵仗,讶异道:
“难不成太宇集团的总裁也是丫妹的网友?”想到两人的谈话,的确有这个可能。“天啊,丫妹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人不好惹,去惹到他?”
瞧这阵仗,他看杜拾羽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唉,他只能说,夜路走多了也是会碰到鬼的。
瞧,他的丫妹不就是最佳血淋淋的例子吗?
# # #
恶运当头!
她杜拾羽绝绝对对是恶运当头!
要不然,怎么不过是在摄影棚里看陆立人拍广告而已,就会遇上网路仇家呢?
“嗯,这个……同胞……有话好说嘛,咱们都是文明人,你说对不对?”
她的手被他给钳制住,想跑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好连忙陪笑脸。
不知怎地,真正看到 Minimum时,两人在数不清个半夜里畅所欲言的情景,飞快地一一浮现在袁震的脑海里。
他不曾对她的外貌有过预设,因为他从不认为他们两人会见面。
对于一个不可能会见面的人,去揣测她的长相,是件相当愚蠢的事。而他,当然不是个愚蠢之人,自然也不会去做那种无聊事。
可是,当他以为已经完全不可能再遇上 Minimum 时——无论是现实或网路,她却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她不再是个虚幻人物,而是一个有声音、有表情、有温度的女人。
她,是个活生生的女人,而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在离开片场后,为了防止她临阵逃脱,他的大手仍紧紧地禁锢着她的。
“啊?”杜拾羽被他这个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问题给问得愣住了。“你说什么?”
怪了,怎么他们有点鸡同鸭讲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耐心,是他的优点之一。
“喔,名字啊,我叫杜拾羽。”等她将自己的名字给报上后,才觉得不对,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劝他,要以文明的态度处理事情,怎么现在却兜到她的名字上了?
“等等,等等,同胞,你问我的名字做什么?”
“难道你要我一直叫 Minimum?”李庆丰出卖了她这件事,就不必让她知道了。
“嗯,你要这样叫,我也是不反对啦。”她这个人是很随和的。
“我个人比较偏好正式一点的称呼。”
袁震的双眼片刻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透视。
通常,人与网路上的表现会有所差异,像他的某个朋友,就自诩在网路他是能言善道、幽默风趣的,而现实中他们所熟知的他,却不是那么个样子。
而透过观察,他可以得知 Minimum,杜拾羽,是不是就如同网路上所表现的那个样子——反应灵敏、顽皮得让人束手无策。
“喂,同胞,你直盯着我做什么?”他的眼神,让杜拾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现在是冬天,可不知怎地,他那打量的眼神,就是让她有种被狩猎的错觉——他是拿着枪的猎人,而她自然就是那被逼得无处可逃的猎物了。
对于她的疑问,袁震仅只嘴角一扬,以此代替回答。
不过,对于他的“回答”,她显然是十分不满——
“喂,同胞,我是问你话耶,可不是在叫你表演抽动脸部肌肉。”
闻言,他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喂喂喂,同胞,这有什么好笑的啊?”他倒笑得开心,她这边可是看得超级不舒服的。
笑什么笑,他牙齿白啊。杜拾羽没好气地心想。
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连最基本的沟通都不懂。
这男人,照一般人的观点来看,是很帅——这点,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可又不能让自己成了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颀长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就连他的手指也如钢琴家般的修长……嗯,在一番很仔细地审视过后,她发现先前的说词错了。
这男人不是很帅,是非常帅——当然啦,离陆立人那种帅得让人忘了呼吸,而且还可爱得要命的那种等级,眼前这男人还是差上那么一点。
可他……她该怎么说呢?这人有种……有种致命的危险的吸引力,让女人犹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
嗯,如果是雨琦,她一定知道要怎么形容他。杜拾羽不禁如是想着。
她想到她那个写言情小说的挚友江雨琦。若此刻她在这里,那么她一定有完整的词句,足以形容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在他笑了好一阵子,终于止住笑意后,如是说道:
“Minimum,你和网路上,真的没什么差别。”
“废话!又不是什么双重人格,还网上、网下两个样啊。”
杜拾羽这人真的没什么不好,只可惜向来心直口快,对男人又绝不留情面,也因此,她上网的历史都已经六七年了,到现在不要说是纯纯的恋情,就连那种最容易发生的网路恋情也与她无缘。
“嗯,很好,你果然如自己所说的。”袁震不能说,看到她有种意外的惊喜。
意外是有,但绝对不是惊喜。因为惊喜,是对方超出他的期望值才会有的词句。
而他,对杜拾羽的一切,既没有想像,更不会去期望,因此不论今天 Minimum 的长相为何,他都不会失望。
但是,由刚才简短的几句对话,他意识到一件事实——
那个在半夜里取悦他、让他开怀大笑的 Minimum,此刻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唯一有差别的是,她现在不再只是段文字叙述,而是一个有着一张圆润的苹果脸、一头半长不短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和一双灵活闪动但却藏在眼镜后头的水亮大眼的女孩。
“嗯……”杜拾羽是健忘的,这点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而她自己更是有一清二楚。“同胞,我都说了些什么?”
“你忘了吗?”
她很诚实地摇头——她的另一项少数优点,诚实。
“你说——”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你很爱、很爱我,而且非常、非常地爱我。”
“放屁!”杜拾羽一听,立即脸色大变,“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你再等个八百年也等不到。”
“拾羽,”他直唤她的名,“女孩子说话要文雅点。”网路上的 Minimum,于他,反而比较像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而当他见到她本人后,他发现,她可能很适合当别人的小妹妹,但不是他的。
他要她。
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这感觉已强烈的攫住他所有的心思。
“哇哩咧!文雅?你叫我文雅?你说这种话、造这种谣,还想我说话文雅?”
“造谣?”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表情,他笑了,“你不是说你忘了吗?那又怎么能证明是我在造谣?”
“靠!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种恶心巴啦得让人想吐的话,这点我绝对记得。”
靠?这个字,让袁震的眉头紧蹙。
这的确是 Minimum 的平常用话没错,可是,现在可不是在网路上。
“拾羽,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要改。”
“哇咧!你喜欢什么样,干我屁事?我要怎么说话,是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她决定不要再理这个无聊的家伙,打算回自个儿的狗窝里睡大头觉,可怎奈当她转身离开时,才发现——
“喂,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没错,她的手还被他给钳制住。
“我不叫喂。”袁震的表情有些阴沉。
“你又没说你是谁,我不叫喂,要叫什么。”刚才的情形太过混乱,就算她曾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也早忘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
“哇哩咧,你以为我有读新术啊?你又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叫我同胞。”他指出两人间她用来称呼他的名词。
“那又怎样?”
“又怎样?这样子,你还不晓得?”
“同胞,我这么说吧,只要是男的,我都叫同胞。”
“难道,你从头到尾都不晓得我是谁?”
就见杜拾羽继续诚实地点头。
“很好,你不知道我是谁。”她的回答,让他忿怒不已。
在他心里,Minimum 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而他,居然只是她众多同胞之一?
“我是 Fate,记得吗?”
“Fate!”听到这许久未看到的网路代号,她不自觉地张大口,“你……你是他?”
老天爷啊!他居然是 Fate?他居然是那个 Fate!
她现在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很眼熟了!
因为,他的这张脸,就是当初她随便从某本杂志封面上找来充当 Fate 的脸……而这张脸,居然就是 Fate 原来的脸!
天啊,这……这未免也太巧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