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午餐吃什麽?我去市场买。」唐如意鼓起无比的勇气对正忙著修车的三个人说;而贺鹰风是其中最令她畏缩的,打从她大声告诉他她不离开这里後,他几乎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
「排骨饭。」林泰说,并回头对她点头道谢。
「牛肉面,谢谢。」林德说。
「不用了。」贺鹰风头都不回一下地说,林泰林德不禁纳闷地转头看他。
虽然他没回头,唐如意还是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总不能不吃啊!你们都在忙,就让我替你们服务一下,昨天林德带我去过市场,我认得路。」
「我说不用了,唐小姐!」贺鹰风站起来。「你离开就是帮我最大的忙,既然你做不到,至少我能要求你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吧?」
为什麽他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了什麽惹他厌恶的事情?
面对贺鹰风恶劣的态度,她一再要自己别介意、别计较,顷刻间却发现眼泪已溢出眼眶。
该死,她怎麽就是学不会勇敢,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感觉?
三个人都讶异地看著她,唐如意只有转身往屋外跑。
「她哭了。」林德瞪大了眼睛喊:「老板,你害她哭了。」
「女孩子怎麽这麽爱哭?」林泰不解地摇摇头。
「老板说话伤了她的心嘛!她只是好意想帮我们做点事——」
「我说是她本来就爱哭,哪有人让人家这么说一下就掉眼泪的?」
「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本来就比较敏感啊!老板当著我们的面对她凶,她吓也吓哭了。」
林泰林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吵得贺鹰风更加心烦,忍不住大声吼道:
「你们够了没有?我这里是菜市场还是立法院?我花钱是请你们来辩论还是演讲?吵?再吵就回家吃自己,还不快去做事!」
「可是唐小姐她——她哭著出去,会不会有什麽危险?」林德不怕死的继续说。
果然贺鹰风给他的目光似乎能杀死人,林泰立刻拉弟弟往修理了一半的机车走。
「你别多事啦,唐小姐的事老板自己会处理,你瞎操什麽心嘛!」
「她哭了,让女孩子哭是不应该的……」
林泰捣住弟弟的嘴。
「拜托你别再多嘴了,丢了工作怎麽办?真回家吃自己啊!」
林德使劲挣脱哥哥的手,喘著气说:
「女孩子本来就是给人疼给人爱的,干嘛没事对她凶嘛!明明……」
林泰这回拿起肩上的抹布往他嘴里塞,林德气一个不顺,想咳嗽又咳不出来差点昏厥。林德扯出口中的脏抹布朝地上吐了七、八次口水。
「喂!你是我哥哥,怎麽拿这种东西塞我的嘴?如果中毒死了妈会多伤心啊?」他朝哥哥吼著。
「谁叫你没有分寸,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都不知道,妈要是发现我们两个忽然同时间没了工作才会伤心。我说过唐小姐是老板的事,用不著你……」
「这是路见不平嘛!老板对唐小姐实在太凶……」林德转身想指著老板,却发现贺鹰风早已不知去向。他一脸讶异,冲过来想拉住他的林泰也松了一口气。
怎麽老板要离开也不说一声,差点造成他们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啊!
☆☆☆
贺鹰风在外头绕了两趟都没有看见那个姓唐的小妞的踪影,他除了满肚子气以外,也有点心慌。
女孩子真的是非常非常麻烦,惹麻烦不说,居然还动不动就哭,这——这算什麽嘛?更令他冒火的是,林德那家伙竟敢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他做了什么吗?不过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而已。
他可不想出来找那个任性的女孩!但是留在车行听林德指控也不是他喜欢的。林德会说个不停,而他搞不好真会在一气之下开除他们兄弟俩。
林泰林德兄弟一向挺勤奋,个性单纯和家境贫困是他录用他们的主要因素,他不希望因自己一时情绪失控做出错误的决定,所以乾脆离开车行出来绕一绕,顺便注意一下唐小姐的去向。
贺鹰风懊恼地往市场走,将抽完的菸蒂弹掉时,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该死!他几乎找翻天了,她却在这里,而且似乎还很优闲。
贺鹰风两大步往前,挡在她的前头问:
「你跑到哪里去了?」
唐如意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来者是谁时才松了口气。她微笑著举起手中的东西对贺鹰风说:
「我去买午餐了啊!这是林泰林德要的排骨饭和牛肉面。」她紧张地说:「你——你没有说想吃什麽,所以我——我自作主张替你买了排骨饭。我也是吃这个,我闻到炸排骨的香味,觉得应该很好吃……」
「好了,」贺鹰风不耐地打断她。「吃什么都不重要。你刚才哭著跑出去!这会儿怎麽就……」他指著她手中提的大包小包。
「噢!这个啊……」唐如意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超!我不是有意要哭,是——我只是……」
她的态度骤变令贺鹰风讶异,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则让他对自己口不择言感到一些不由自主的歉意,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算了,女孩子本来就爱哭。不过你这麽就跑走让林德很担心,他怕你会出事。」
「实在不好意思,都怪我太差劲了。」如意忽然叫道:「你——哎呀!你是出来找我的吗?这样不是耽误了你的工作?」
贺鹰风咳了咳。
「我是刚好要到市场买菸。」
如意盯著地的衬衫口袋。
「可是——你还有菸啊!」
贺鹰风低头看见自己口袋中一包几乎还剩一半以上的菸,黝黑的脸上微微泛红。
「呃——菸买起来也不会坏,想起来就买几包放著。你先回去吧!我去买……」
「一起回去吃饭嘛!饭冷了不好吃,反正你还有菸,而且菸抽多了也不好。」如意说。
贺鹰风犹豫,看著她要求的眼神,终於还是点头了。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自己以後再也无法开口赶她走了,他——也讨厌看见她哭。
☆☆☆
「喏!这是如意的生活照。」唐吉祥把一本相簿推向坐在对面的岳青岚。这会儿她正遵照他的建议请他吃午餐,便宜的三商巧福牛肉面外加一碟烫青菜。
「干嘛?我没说要看她的生活照。」岳青岚吃了口牛肉面,挑起眉毛问。
「你不是说要多了解她吗?看照片比较快啦!你边看边发问,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你同意我跟你妹妹的事?」
「哎呀!算我欠你的,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坏嘛,」吉祥呼噜呼噜吃著面,一副满足的模样。
岳青岚著迷地看著她。他从不曾见过如此率性的女孩,穿著率性,连吃东西都是这麽不加掩饰的自然,不同於他所认识的其他女性。
「喂!你怎么不吃?吃不惯吗?」唐吉祥说:「你知道我能力有限,请你吃这个已经很不错了!我把它当大餐看呢!」
「这很好吃,我也吃得惯,只不过我吃饱了。」他笑著说。
「吃饱了?你这麽大个子只吃一碗多就饱了?我还以为你得吃三碗才够呢!」唐吉祥指著他剩下的半碗面。「不吃了?我吃,免得浪费。」她不客气地端过碗吃了起来。
在她吃面时,岳青岚拿过相簿翻著。相片里头的主角看得出来跟唐吉祥非常相似,若要严格说有什么不同,恐怕就是眼神和发型了。
唐如意有著一头过肩的直发,双眼灵活却带著羞怯和含蓄。眼前的这个呢?岳青岚扯扯嘴角。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眼睛一样大而灵活,却找不到一丁点含蓄羞涩。她们在外表或许相似,骨子里可是大大不同,即使他并未见过唐如意,他感觉自己的猜测不会距离事实太远。
但又何必猜测?对面的小女子不是答应回答他所有问题吗?
「你妹妹实在长得跟你很像,不过话说回来,双胞胎不都是这样吗?」他微笑说。
「是吗?」唐吉祥不表同意地耸耸肩。「我可不觉得如意跟我有多像,也许外表是有点啦!个性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妈老以为她只有一个女儿呢!」
「难道你像儿子?」
「我想她大概巴不得没生下我吧,没给我爸生个一儿半子够她遗憾的了;生下我是她另一个心口的痛。」她不在意地说著,岳青岚却没有忽略她眼底深沈的落寞。
她其实是在乎的!眼前这个女孩其实非常渴望父母给她一点关心一点注意。
「父母对儿女总是疼爱的。」他只能这麽说,同情的安慰应该不是她所需要的。
「但是我让她失望,我无法做到她所希望——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无聊。」她喝完最後一口牛肉汤。「走吧!去吃豆花,这里有一家传统豆花很好吃,我可以一口气吃两碗。」
岳青岚随著地起身。
「实在令我惊讶。上回你才饿得昏倒在街上,现在却像个无底洞似地怎麽也填不满。」
☆☆☆
岳青岚又在一旁看著唐吉祥吃了两碗豆花,并且替她付了帐。
「我可以自己付。」唐吉祥抗议道。
他笑。
「没这回事,说好你只请我吃午饭,接下来的一切开支当然都由我负担,这是礼貌。」
「美国人很在乎这一套?」唐吉祥不以为然地说。
「我是中国人。」
「只能算半个吧?」
「我父母都是中国人,我也在台湾出生,是名副其实的中国人。」
「但是你在美国这麽多年,思想方面该被同化了不少吧!」
「思想这种东西很难说,没有人规定中国人一定要怎么想,美国人又该怎麽想,不是吗?」岳青岚微笑。「我还是相信血统,在美国的每一天我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各方面跟他们不同。」
他们走出豆花店,唐吉祥想著自己待会该去哪里。回家吗?还是漫无目的地闲晃?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点不舍,尽管她经常在外游荡,但毕竟都是一个人,几乎不曾有过可以轻松谈心的朋友,岳青岚是第一个。
「你——你很忙吧?要帮忙伯父处理他的事业。」她呐呐问道。
「还好。」岳青岚简单答。
「那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光是吃那麽寒酸的午餐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唐吉祥抬头期待地问。
「你不是说那对你而言是大餐了吗?这就够了。」
唐吉祥闻言难掩失望之情,岳青岚见了,浅浅一笑接著说:
「你已经依约请我吃饭,不需要再耿耿於怀。至於看电影我不是说过其他开支都由我负责吗?所以你可以选择看哪一部片子,但钱一定要由我来付,这一点我坚持。」
唐吉祥脸上是纯然的喜悦。
「还说你没让美国人同化。」她斜眼看他,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我是有选择性的。」岳青岚挑高眉毛。「好的传统加以发扬光大,不好的绝对不学。怎么?还要不要看电影?」
「当然要!既然让男士付钱是一种礼貌,我也不好还礼,你说是不是?」
岳青岚笑道:
「想看哪部片子?还是想看两部?」
「绝命追杀令。」唐吉祥忽然迟疑,笑容也不复灿烂。「如果你想知道如意在哪里,我会告诉你,让你去找她。」
☆☆☆
「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的,到旁边坐著好不好?」贺鹰风对兴致勃勃蹲在一旁执意帮忙的唐吉祥说,当然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其实是唐如意。
「我——我只是想帮忙……」
「不用了。」贺鹰风拒绝道:「你是女孩子!又不懂修车,能帮什么忙?还是去做自己的事,不然就到外头走走逛逛。这里虽然不比市中心,也有几间服饰店,莉娟以前就经常在那儿买衣服。」
「我不想逛街!也不需要买什麽衣服,我——」唐如意嗫嚅地说:「我可以帮忙递工具给你们,如果你嫌我碍手,我也可以帮林泰或……」
「唐小姐!非常谢谢你,只是我们的工作实在不需要什麽帮忙。」林泰忙说。
「来帮我吧!」林德在另一头喊,唐如意於是立刻跑过去。「你需要我帮什么忙请尽管说。」她微笑说。
「呃……」林德抓抓头。「那——那就请你替我拿著这个漏斗,好让我把机油加进油箱里。」他红著脸对如意微笑,一副痴了呆了的模样。
唐如意立即照办,并且跟林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偶尔还发出愉快的轻笑。
贺鹰风试著不去理会店那头传来的轻言细语和笑声。林德那家伙自许是女性的保护者,他不想让那女孩难堪,所以才不只一次站在她那头跟他唱反调,既然这样就由他去啊!理他做什麽?
渐渐的,他感觉那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烦人,尤其是一阵阵的轻笑。他们把这里当什麽了?泡沫红茶店?给人喝茶聊天的地方?
贺鹰风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头也越皱越紧,可惜其他人都没有察觉,而等他们发现时却个个一副饱受惊吓的表情。
贺鹰风不晓得自己在气什麽,就是心烦地把老虎钳往地上一扔,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三个人不是瞪著眼就是张大了嘴。
「林德!你给我专心做事,别摸鱼了!」他吼。
「老板!我是在做事啊!你也看见的,还冤枉我。」林德委屈地辩解。
「哦?你是在做事啊?我还以为你在跟小姐聊天呢!在我看来比较像是那么回事。」
唐如意被他的神情跟语气骇得几乎是张大了眼睛跟嘴巴,她实在不曾见过这麽喜欢吼叫的人。
是不是她害了林德?她想帮忙却耽误了他的工作,影响了他的办事效率。
「很抱歉,我不应该和林德说话……」唐如意开口,却被贺鹰风粗鲁地打断。
「我说过修车的事你帮不上什麽忙,只会碍事,你偏要搅局!」
「老板,你怎麽这麽说?唐小姐她并没有妨碍我什麽啊!她只是……」
贺鹰风再度打断林德的话。
「你做你的事,其馀的少操心!」他接著对唐如意说:「你真想帮忙就跟我来吧!有比较适合你做的事。」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
惊魂未定的唐如意迟疑了会,就要跟上去,林德叫住她。
「你真敢上去啊?!唐小姐!你不怕……」
「怕?怕什麽?」她皱眉。
「呃——没什麽,不过——我跟我哥就在楼下,万一——万一有什麽事你就大声喊,我们会立刻上去,好不好?」
唐如意其实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些什麽,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後一步步往楼上爬。
他要她帮什么忙?为什麽林德看起来一副担心的模样?
似乎没时间让她多想,楼上传来贺鹰风不耐的吼叫声。
「你究竟要不要上来?干什麽慢吞吞的?」
唐如意於是加快了脚步。只是,由於紧张,心跳几乎也加快了一倍。
☆☆☆
看见贺鹰风手中的剪刀,唐如意发出一声尖叫,既尖且长,贺鹰风则诅咒著,搁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捂住她的嘴。
「你这是干什麽?我不是杀人魔王,只是想要你帮我把头发剪短一点。」他咬著牙说,跟著才放开手。
「剪剪头发?」唐如意手抚著胸,深呼吸道:「你要我替你把头发剪掉?」
「剪短,不是全部剪掉。」
「可是你想剪头发该去理发院啊!我没有学过这个,我不会……」
「我讨厌去理发院,而且我没那麽多时间。」贺鹰风不耐地说:「怎麽样?你到底肯不肯?不用管好不好看,只要修短一些,很容易的。」
「我——我真的没有把握……」唐如意犹豫著。
「拜托!又不是要你参加发型设计大赛,只要把过长的头发剪掉就可以了嘛!」
「这……」
「是你自己说想帮忙的!现在让你帮忙你又不肯?」贺鹰风又吼了起来,唐如意吓得忙点头。
「好,好,我帮你剪,不过——我真的不敢保证……」
「没人要你保证什麽。」贺鹰风说著,把剪刀递给她。「这把应该可以吧?」
「这么大?」唐如意瞪著那把大剪刀。「这种——看起来像是剪布用的。」
「剪布用的不能拿来剪头发吗?我昨天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才找著这一把。」贺鹰风又想咆哮。女人真是上帝造来考验男人耐性的,一丁点细节都要计较,他怎麽就不知道剪刀还分什麽剪头发、剪布,或是剪烧饼油条的?
唐如意看脸色听口气也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了。男人实在是最最缺乏耐性的动物,她并没有说错话不是吗?这明明是一把剪布用的剪刀,又大又重,而他却要她拿这笨重的东西来替他修头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剪就剪啊!头发可不是她的。唐如意於是搬了张椅子并示意贺鹰风坐下。
「我要开始了,你别乱动喔!」她说,卓著剪刀的手却不断发抖。别说她没剪过任何人的头发,就算她是个有多年经验的理发师,拿著这种不顺手的工具也会觉得别扭啊!
「开始吧!别拖拖拉拉的。」贺鹰风说著,脱了上衣就要坐下,唐如意一声惊叫,剪刀差点没离了手飞出去。
「你——你想干什么?」她往後退。
贺鹰风疑惑地扬起眉。
「怎么了?不是要替我修头发吗?」
此时林德偕同林泰冲了上来,林德并且一脸惊愕地指著贺鹰风。
「老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想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亏我跟哥哥死心塌地跟了你这么久,真是——真是枉费!」
不仅林德指著地骂,就连林泰也以不赞同的眼神看他,贺鹰风霎时一阵冒火。
「你们这是做什麽?搁著楼下车行不管全跑了上来,闲著没事干啊?」
「你这个样子还有脸大声说话?」林德怒声道。
「我这个样子?」贺鹰风低头看看自己。「我这个样子有什麽不对?难道穿著衣服剪头发,让头发全沾在衣服上才对?」
「剪头发?」林德咳了咳,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你是说——你脱了上衣是想——是想剪头发?」林德乾笑著,在一旁的林泰则拉著他往楼下走。
两个宝贝蛋离开之後,贺鹰风才发现唐如意神情有异。他嘲讽地笑道:
「原来你也以为我对你意图不轨。」
唐如意脸红地低下头。
「放心吧!我对黄毛丫头没什麽兴趣,你很安全。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开——开始什麽?」唐如意的声音还有点抖。
「开始剪头发了。」贺鹰风嘴角扬得更高。
☆☆☆
唐如意的首次剪发秀终究没有成功。
她闭上眼睛剪下第一刀时便剪破了贺鹰风的左耳,几滴血珠摘了下来,吓得她又一阵尖叫,剪刀也掉落在地。
「对——对不起!我——」唐如意急忙由口袋里掏出面纸想替他擦拭,奈何双手颤抖不已,慌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贺鹰风叹气。
「只不过是个小伤,甚至不怎么痛,用不著哭。」
「你——你在流血——」晶莹的泪珠一颗接著一颗滑下她的脸颊。
「流这麽点血死不了的,上回我妈几乎剪掉我一只耳朵呢!」贺鹰风站起来,见她依然不断啜泣,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拜托你别哭了好不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血都已经不流了。」
「真的对不起,我说过我不行的,你偏偏——」
「我没怪你,只要你快点擦乾眼泪,否则阿德看见又以为我欺负你。」
唐如意用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有没有药膏?我替你擦——」
「不用了,这麽个小洞根本算不上伤。」
「不行,一定得上药。」唐如意坚持。
「我说不用——」
「一定要!」
这个女人真烦,烦得他几乎冒火。贺鹰风一脸不耐地转头,却望见一双满含坚毅与固执的眸子。
这个女人或许胆小,但遇著她认为对的事情可是丝毫不肯妥协,怎麽也要坚持到底,这点实在令他讶异。
终於,他无奈地点头。
「好,擦药就擦药,桌上有药膏,去拿过来吧!」
唐如意露出笑容,转身就要去拿药,谁知匆忙中双脚绊了一下,多亏一双结实的臂膀将她拦腰一抱,才免去她跌倒在地的窘境。
「谢谢……」唐如意开口,才注意到那双结实的手臂就横在她的胸前。「你——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站稳了?」贺鹰风问。
「我站稳了,快把你的手拿开啦!」唐如意又羞又急。
贺鹰风放开双手,唐如意立即奔向自己的房间。
「喂!我的头发还没剪好呢!」贺鹰风喊。她是怎麽回事?刚才还坚持替他擦药的,这会儿却跑了。
「我不会剪!你还是上理发院吧!」唐如意跑回房间并关上房门,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久久才恢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