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怜玉拎着一袋的贵妃鸡与白米、小菜,急慌慌地推开医馆的大门。
一进门后,连忙关上门扉,拉着梅若颖的手大叫。“不好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有话慢慢说,别急。”
“神偷楚天越出事了。”
神偷楚天越出事了!
梅若颖一颗心悬得高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楚天越的身手,他怎么会出事? ”
在他们芙蓉镇里,说句老实话,是严重的贫富不均;有钱人就像刘员外那样,日进 千金,极富极贵;但若要论穷苦,他们芙蓉镇的小户人家,可是三餐不济的贫穷可怜。
而若真要将芙蓉镇的贫穷归咎出个原因来,那么头一号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们的县令 大老贼。
说到他们芙蓉镇的县令,就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他也不看看这些年来,他们芙蓉镇因为久旱不雨,年年收成不好,他看不见市井小 民的苦,不短收税赋不打紧,他还乘火打劫,利用公帑买下谷、麦、米粮,藉机提高市 场需求量,而大发不利之财。
这种烂人,不说也罢;重点是在他们芙蓉镇民不聊生之际,镇上出现了一名怪盗、 一名神偷,他是专门打劫为富不仁的权贵人家,而将打劫所得,拿来救济其余的穷苦人 家的义贼。
而他,就是楚天越。
她梅若颖生平没服过什么人,但独独对楚天越有着无比的崇拜;而这崇拜最后还很 严重地化为一种相思。
她想,她对那楚天越有一种少女怀慕的情愫在,不然,她不会什么人家都看不上眼 ,连连拒绝了多桩婚事。
而今他却出事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说清楚啊。”梅若颖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直为心中的偶 像操心。
“刚刚我上巧之斋时,听见斋里的人在谈论今晚神偷楚天越打劫县令大老贼的家, 打从楚天越逃出大老贼的家之后,那个大老贼便下令六扇门所有的衙役挨家挨户的搜, 就是要搜出神偷的人来。”
听到这,梅若颖松了一口气。“以他的身手,他不会被找到的。”如果楚天越这么 容易抓,他也不会成为县令大老贼心头之患,让大老贼终日寝食难安。
“问题是楚天越受了伤。”
受伤了。
“怎么会呢?”
“听说大老贼在家里养了名护院。”
“他武功强过楚天越?!”
“不是。”怜玉嘟着嘴说。“听说那名护院是女的。”
所以楚天越便手下留情了。
哼!色狼。男人全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见着了美人儿,就连自个儿的性命都可以弃 之不顾,这种人早死早好,根本不用为他的安危操心,梅若颖发酸地想。
“吃饭。”梅若颖条然垮着个脸,背地里生着楚天越的闷气。
亏她崇拜他崇拜了这么久,崇拜他豪气干云、崇拜他不畏强权、崇拜他劫强扶弱, 而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受了伤。
太可恶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将楚天越摆在心上,那个见色忘……忘什么好呢 ?
忘——忘性命安危好了。
那个见色忘性命安危的烂贼、烂盗,她再也不要听任何人提起他的事。
梅若颖兜到案桌上,用手托着两颊,好小家子气地气着楚天越。
她的心有着明显的失落,分不清是为了楚天越的受伤,还是为了他因一个女人而失 手在闷。
幽幽的,梅若颖叹了口气。
“小姐。”怜玉大声叫了出来。
“干么?”怜玉干么叫得这么大声,骇得她三魂四魄全走去了。
循着怜玉的惊呼,梅若颖望了过去。
只见医馆内无声无息多了个蒙面人,他胸前负伤,血淋淋的伤染红了他黝黑的手, 但伤势的严重却无损他双眸的凌厉。
不用花太多时间去猜测来人的身分,梅若颖大胆的假设他是——“楚天越?”
化名楚天越的楚云奔凌厉的目光扫向梅若颖的气定神闲。
他听过梅若颖的大名,她是他们芙蓉镇里的女神医;芙蓉镇里对梅若颖的风评是毁 誉参半;有人说她贪财轻义,但却也有人说她梅若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好笑的是,说她梅若颖贪财轻义的人全是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假君子,而说她是活 菩萨的人则是那些穷得三餐不济的贫苦人家。
楚云奔相信梅若颖表面上跟他是一路人,但是骨子里呢?她的内在是否跟她外在所 表现的那样,嫉恶如仇呢?
他在打量她。
他在怀疑她。
喝!这个楚天越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没打声招呼,就偷偷的溜进她的医馆里不打紧 ,他竟然在躲进来之后,还对她品头论足,看她能不能被信任。
这太欺负人了。
若颖气呼呼的回眸,唤着怜玉。“咱们吃饭。”别理这个名为义贼、侠盗,背地里 却总是污蔑人污蔑得很彻底的臭男人。
以怜玉的聪慧,她是想都不用想的便知道这个蒙面客是什么身分。
现在城里风声吃紧,有性命之危的人便是那神偷楚天越。
而她猜不着的是——小姐见着了她日夜崇拜的人,为什么会寒着脸不理人呢。
难道,小姐看不到楚天越的手部被他的伤给染红了吗?
“小姐……”怜玉想为楚天越求情。
“吃饭、吃饭、吃饭。”梅若颖气呼呼地对着怜玉猛喷气。有时候她拗起来,真的 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娃。
梅若颖将怜玉手里拎着的白米饭、小菜、贵妃鸡一古脑儿的全抢过来,拿着碟子一 一的盛上,摆在桌上,然后,椅子一挪、屁股一坐,她谁都不理,就这么大剌刺地猛扒 饭。
怜玉打小就知道她家小姐没有大家闺秀的举止,但她也从来没见过她家小姐这么粗 鲁过。
看来,小姐这会儿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了。
可怜的是神偷楚天越,他哪个时候不受伤,偏偏选小姐心情最闷的时候撞进来;这 时,唉,她也只能背地里为他祝福,希望那些差爷们不会找上门,不然以小姐此时的心 情,她可不能保证小姐会护着他。
“你到底吃不吃饭?”梅若颖的眼突然恶狠狠地瞪向怜玉。
这个可恶的臭怜玉,她的一双眼睛干么老是盯着楚天越瞧?!
唉!怜玉她该不会也看上楚天越了吧!
梅若颖心思千百转,突然对她的小婢女很不满;在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喜欢上楚 天越那个大色狼?
这只大色狼刚刚还在怀疑她的人品,那怜玉这个时候就更应该站在她这一边,助长 她的声势,而不是像个花痴似地直瞅着楚天越看。
“怜玉。”梅若颖大吼一声。
“啊!”怜玉吓了一跳。小姐有事没事不要乱吼叫嘛,这样怪吓人的耶。
“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我全包了哟。”梅若颖出言恐吓了。
怜玉不信、楚云奔不信,不信那个体态轻盈,好似风吹就倒的梅若颖能独自一个人 包办桌上所有的饭菜。
他的脸上又露出质疑的神色了。
这个楚天越老是不信她的话。
他不信她做得到,那么——哼!她就做给他看。
梅若颖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张牙舞爪,大有一口气将饭菜吃光之嫌。
怜玉看得好害怕,连忙拉把椅子坐下来,加入吃的行列。
她好怕小姐真的不顾多年情谊,一口气吃掉全部的饭菜,而让她今天晚上饿肚子。
楚云奔从来就没遇过这么可爱的姑娘家。
今天姑且不论外传的梅若颖是怎样的一个大夫,但但单说她丰富且生动的表情看来 ,他就相当的喜欢这个行为举止透露着率真的姑娘。
他相信她——梅若颖值得他信赖。
楚云奔看了看医馆大概的布局,便能知道里头概括的格局,他往内室的方向奔去, 相信在内室里,会有一间暗门。研究各个名家的建筑手法,是当小偷最基本的条件,他 既身为神偷,当然就不能太辱没这门技巧。
“小姐,他跑进去了耶。”这个楚天越恣也大胆,他也不看看她家小姐现在正在气 头上,而他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便登堂入室,寻找蔽护。
呵!他不要命了他。
“我去赶他出来。”怜玉怕楚天越会死得太惨,所以自告奋勇要去赶人。
“不用。”梅若颖一扫刚刚的怒气,满身戒备的盯着门扉。
“他们追来了。”
“谁?”谁追来了?
“六扇门的衙役。”梅若颖神态自若地吐出答案。
六房门的衙役。“那咱们保不保他?”怜玉一听到来的人是那大老贼的走狗,吓得 六神无主。
“咱们吃饭,待会儿由我来应付。”梅若颖拍拍怜玉的手背。
“哦。”怜玉相当地信任她家小姐,她相信不管小姐做什么决定,那么那个决定必 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所以她低头吃饭,将一切交给了小姐去处理。
须臾,一行人大剌剌的破门而入,将她们医馆的大门撞得碰碰响,最后还走路不看 路地连连撞倒她们医馆里头的东西。
太可恶了,他们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样样都是得花钱买的。
梅若颖杏眼一抬,瞪向那群差爷。
为首的尹剑峰双眼一亮,条然一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连生气的模样, 都比寻常的小姐俏丽三分;云奔这小子,竟然连逃命都不忘逃到美人乡里。啧,真有他 的,他尹剑峰算是服了他楚云奔。
梅若颖最讨厌男人端着她瞧的模样了,而这群臭男人正巧犯了她的大忌。
梅若颖俏脸一扬,施施然地走向那一群衙役。“敢问差爷们这么晚了来医馆是要抓 药呢?还是把脉?”
尹剑峰心头一悸,深深为她梅若颖的大胆喝彩。
他收起玩笑不恭的模样,蹙着眉问梅若颖。“这么晚了,梅大夫还在看诊?”
梅若颖嫣然而笑。“休诊二字早挂在门边上,是若颖的字草,所以没入差爷们的眼 。”
她明显地讽刺他们是睁眼瞎子,尹剑峰听得出来,不过他不与她争,反正这梅大夫 的嘴利,他刚刚是见识过了;这会儿再与她逞口舌,只怕待会儿下不了台的人会是他。
尹剑峰绕着医馆,东张张、西望望,看见了在大门处,有尚未干的血渍。
“敢问梅大夫,刚刚是否见着个蒙面客?”
这个贼子,明明看到她们医馆里有着明显的血渍,还故意拿话来套她。
“差爷有话明说,不用拿话来套咱们这些小女子。”
尹剑峰笑了。
好,好个梅若颖,快人快语,是个性情中人。“那尹某就直问了;梅大夫您是不是 窝藏了逆贼楚天越?”天越是云奔的字。
“没有。”
“没有?”尹剑峰根本就不信。“这血渍尚未干,明明表示着刚刚有个人负伤而来 ,梅大夫为何没见过楚天越那个逆贼?”尹剑峰是有意刁难她。
梅若颖颔首而笑。“差爷,你所言差矣;若颖只说没窝藏逆贼,可没说我没见过义 贼楚天越。”
怜玉怕小姐真的把义贼给出卖了,连忙上前说:“楚天越稍早闯入了我们医馆,逼 迫咱们小姐救他,咱们家小姐救了他之后,楚天越便往那个方向逃了。”怜玉手往东指 。
尹剑峰根本就不信怜玉说的话;他在乎的是梅若颖刚刚脱口而出的称呼。
“义贼?你称楚天越为义贼?”他两道浓眉轻轻挑起。
在芙蓉镇里,云奔是被人认定为义贼、侠盗,但也只限定于背地里,在人前,没个 人敢在公门之人面前承认云奔是个义贼,因为这义贼之名一旦承认,那同伙之嫌的罪名 便会马上被人给按上;然而这梅若颖却毫不考量的脱口承认义贼是为楚天越,他真不知 道她这样算是有胆识?还是没有大脑?
“你不怕被杀头?”
“怕,怎么不怕;只是若颖不知道这个年头说实话也会被砍头。”梅若颖的嘴角勾 着冷冷的嘲笑。“在芙蓉镇里大伙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认定了楚天越是个侠盗、是个 义贼;倘若今儿个只为了若颖承认了芙蓉镇人民中所想,也该有罪的话,那若颖认了。 ”
她宁可就此认罪,也不愿将“逆贼”这个字眼冠在楚天越的身上。
梅大夫真的对云奔有兴趣,尹剑峰发现了这个有趣的事实。
他没想到当义贼还有这种好处,像梅大夫这样的大美人在还没见到云奔的相貌之前 ,竟就如此死心蹋地的护着云奔。
唉,早知道当个义贼还有这种好处,那这角色他早扮了,现下也轮不到云奔来风光 。
失策、失策,真是失策。
“总捕头,咱们要不要进去里面搜一搜?”一名捕快向尹剑峰请示。
“当然要。”他就不信每到一个地方,云奔总能找到他找不着的藏身之处。他起过 誓,总有那么一回,他必定会扳倒楚云奔,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梅大夫,方便让我们 进去搜吗?”
梅若颖不在乎的退了身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请。”
尹剑峰又扬眉了。
梅若颖这么坦荡荡,莫非云奔真的不在这?
他疑惑的眼对上梅若颖眼底的冷笑。
真的不在这。
“不用搜了。”尹剑峰相信梅若颖那样清澄无惧的眸光是出于自然,云奔是真的没 在医馆里。
“打扰梅大夫了。”
“好说。”对男人,梅若颖是懒得应付。对于身在公门的男人,那她更没必要摆上 好脸色。“怜玉,送差爷们。”
“是。”怜玉怯怯地低着头领命,心里在为自己刚刚多事替楚天越的出头暗叫惨。
小姐待会儿肯定会给她脸色看的,谁教她替楚天越多事的。
果不其然,这会儿她才送走了众衙役,回过身子后,怜玉怯怯的眼便对上小姐的怒 目双张。
“小姐。”
“多事,谁教你替他说话的,他要是有那个能耐,那么他今天不会为了个女人而受 伤。”梅若颖说得好大声,一点都不怕楚天越会听见;反正这话她本来就是要说给他听 的。
真没想到楚天越会是个急色鬼,为了个女人,他什么都可以不一顾,真枉费这些年 来她对他的崇拜,就连爹娘为她征选的夫婿,她都看不入眼,心里想的、念的是这个从 未谋面的他。
冤!现在想想真为自己的执着而觉得不值呐。
原来是为了女人,所以她对他的态度才会这么莫名其妙。
现在楚云奔总算了解了梅若颖之所以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了;原来她以为他是贪图美 色,所以才误入敌人之手,中了圈套。
梅姑娘对他贪图美色之事为何会那么生气?
莫非——一向眼高于顶的梅若颖仍不能免俗地掉进楚天越的侠义里?
突如其来的领梧,让楚云奔笑开了眼眸。
她听见他走出来。
她怒着双眼望向内室,打算好好地训他一顿,教他以后再也不敢没经过她的允许, 便堂而皇之地躲进她的地方。
然而怒眼一抬起,对上的却是他眼底暖暖的笑。
“你笑什么?”面对他,她又成了爱生气的小女娃了。
“笑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现下他才有机会正眼瞧她,这一瞧发现梅若颖是少见 的美人胚子。
她一双黛眉不画而翠,一双眼不笑而媚;然而她最美丽、最吸引人的地方却不是容 貌的傲人,而是表情的丰富。这也是他刚刚进门了那么久,却一直没发现梅若颖的容貌 足以倾人城国的原因。
梅若颖的盛怒被他的一句恭维给堵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心里崇拜了好久的 英雄会开口赞美她。
虽不是说她漂亮,只说了句“可爱”,但这也够让她开心了。
梅若颖,你是犯花痴啊!他单单说你一句可爱,你就乐成这个模样。梅若颖暗暗地 咒骂自己,企图板下脸孔,瞪视着楚天越;但好可怜,因为她做不到。
当她的怒气一迎上他的笑眼,她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对他生气。
“小姐。”怜玉怯怯地叫着梅若颖。
“干么?”梅若颖将怒气转嫁给怜玉;谁叫她刚刚帮楚天越说好话的。
怜玉可怜兮兮地指着楚天越的前襟。“他受伤了耶。”小姐身为大夫,竟然不先救 人,却先跟义贼斗气,真是离谱。
“你理他啊,他血流光了,也是他楚天越的事,干咱们什么关系?”谁教他要为了 一个女护院竟失了神,让自己受了伤;他活该,她梅若颖才不会可怜他耶。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手脚却与嘴巴相违背地走到柜台前,拿了药箱。
她两眼一睁、一瞪。“你到底要不要治伤?”
楚云奔双眸含笑,施施然地走近她,一点也不为身上的伤而焦急。自在的模样像那 伤口根本不是痛在他身上。
梅若颖好气他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个儿的性命吗 ?若连自个儿的性命,他都不在乎,那她干么还为他的安危而操心?
梅若颖打从他衣襟口一路将他的长袍给撕开,贲张的怒气在瞧见他胸前那深长的伤 口后,条然转为忧心。
“怜玉,拿纱布与酒来。”她得为他的伤口清理干净。
这么深的伤口,这么痛的伤,她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他一路挺着痛,走过那一段生死难料的逃亡之途,而她却为了女孩子家的小心 眼而故意忽略他的伤,她盈眶的热泪禁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温热的水珠子掉落在楚云奔的掌心,像是电击似的,那颗水珠子刺烫着他的手掌。
这梅大夫是真的关心他。
多少年了,他楚云奔不在乎生死,只为芙蓉镇里的村民而活;
他知道芙蓉镇里敬他犹如天神降世,他也知道一些未出阁的少女对他心怀爱慕;但 ,从没有一个像梅若颖这样真正渗透、入侵他的心,让他打从心底地心疼她的泪。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安慰她。“我的伤不打紧。”
不打紧!这么深的伤,他竟说不打紧。
擦他伤口的手劲转为用力,楚云奔被她的蓄意给弄疼了。
他痛呼出声。
她双眸盈着泪,带着挑衅的口吻问:“不是不打紧?干么还叫得这么大声?”
他知道她的怒气源自于他的不经心,她是在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命。这 份真心的关怀犹如一股暖流,缓缓地、缓缓地流进楚云奔的心房。
莫名的,他珍视这个姑娘对他的好。
“相信我,若我可以选择,那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他试着让她了解他并非存心 粗心大意,让自己受伤。
“你可以选,可以选的。”她禁不住的对他吼。“那个护院的功夫根本不及你,但 你却为了她而让自己受了伤。”带着薄怒的眸光埋怨着他重色轻性命。
难道为了个女人,他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他的眼定着在她含怨的双眸上,他低低地开口说道:“不伤无辜之人,是我的原则 。”
“她助肘为虐,不算无辜。”
“可她是个女人。”不为女色,而是对手是个女人,他就没办法下重手。
“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你就手下留情。”梅若颖真的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 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怜玉,替他包扎。”她懒得再理这个男人。
管他重色轻性命,管他会不会让官府逮着,管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从今尔后,他 的生死与她无关;她再也不会去在乎他楚天越的事。
怜玉接手,替楚天越包扎伤口。
而楚云奔却为了梅若颖对他的不谅解,心里头揪着难过。
他碍于身分,不能跟她多说什么,可是这个姑娘却在举手投足间奇妙的进驻他的心 ;他知道今天他若就此放他走,他日后必定会后悔。
让怜玉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后,楚云奔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近梅若颖。
他从腰间掏出随时佩带在身上的玉,交予她。
她愣愣的望着他。“你这是在干么?”
“算是我的医药费。”其实那块玉,不管对楚云奔,还是楚天越而言都代表着绝对 的重要,因为这是他娘死时,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现在他亲手交予她,便认定了她梅若颖是他的媳妇;奈何的是,他不能以楚天越的 身分对她说。
她依然在生他的气,揣起他的手,用力地将玉还给他。“我才不要你的玉。”她对 他的关心可不是一块玉就可以收买的。
他可以无视她对他的崇拜,但请不要用外在的金银珠宝来糟蹋她的感情。
楚云奔握着玉,连带地将她的手揣在掌心中。
如果可以,他想将这手一辈子紧握,不愿放开。
若颖被他手底的温暖给触动了心房。她猛然抬头望向他,此时他的面容虽被黑布给 遮住,但她却能够在他清明的眼中望见他的坦荡荡。
她误会他了。
他对那个女护院不能下重手乃基于某种因素,却无关乎于爱。
楚天越在她的眼底看到她对他的释然,他笑了。
够了。有了她的谅解,那么他就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就此离去。
他转身,不说一句,便要离开。
梅若颖的手急急地扯住他的衣袍。
他回眸。
她问他。“我可不可以看你一次。”就一次,她不多求。“我不会跟别人说起你的 相貌的。”她只是想知道她藏在心中多年的男子是长得什么样,没别的企图。
他再次笑了,但这次的笑容却蕴藏着无奈。
他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为什么?”她的眼神转幽、转黯。“难道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她看他的面容?
“因为我不想让你涉及危险。”多知道他楚天越的事一点,便往地狱之门近一些。 当个朝廷嫌犯是他选择的路,他不愿因为他而让无辜之人涉险。
“我不在乎。”不在乎为他涉险,不在乎为他身陷囹圄。
“但我在乎。”他的嘴角有着无奈的笑。
让个女人进驻他的心,已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时他怎能让她因为他而身陷危难之中 ;所以,原谅他,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的长相。
楚云奔拉开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条然转身离去,独留下梅若颖的怆然。
他走了。
而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却还是个末知数。
她望着手里紧握着的玉佩,只知道经过这一晚,她已将心沦陷得更深了。
好傻呵她,她怎能将心交给一个不愿意与她携手并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