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壮年,我却像个初尝情滋味的少年。
犹豫很久,才下定了决心要追求她。
考虑良久,才鼓起勇气打电话到她公司想约她。
等待许久,终于拨通了号码,由秘书转接。
不久,她亲自接听。
“喂,哪位找?”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像有人在我耳畔呵气,麻痒痒的。
“双喜?”我唤她,很是紧张。
“啊,是陆先生。”
陆先生?一个生疏有礼的称呼。
“有事吗?”她问。
“我……”
“嗯,什么事?”
“我知道有一家馆子的菜色很不错……”
“哦,哪一家餐馆?”
“随缘居。”
“你也这么觉得?”她语气中有着诧异。“这家我以前常去吃,不过近来太忙,没有时间去那里好好享受一顿饭你也去过?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呢?你喜欢哪些菜?我最喜欢他们的碱菜炖鸭和清蒸鲤鱼,他们的食材新鲜味美,我吃过一次,就忘不掉那味道,光想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我听着她兴奋的声音,想像她脸上做出嘴馋的表情,不禁笑了。这女子恁地直爽。
“耶,让你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我也很喜欢碱菜炖鸭和清蒸鲤鱼,有一道花枝春韭也很不错。”
“哇,不能再说了,肚里馋虫要抗议了。”她娇笑。
机不可失,我忙接着道:“那么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她突然安静下来。
我开始着急。
“双喜……”
“唔……你等等,我看一下行事历。”
接下来,我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很抱歉,我太忙了,不太容易抽得出时间,所以……”
惨败!
我早该知道如此。陆承信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遗忘的名字。“没关系,等你有空再说好了。”
她突然严肃起来。“陆先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我一阵错愕?
“借问我刚刚说了什么?”她问。
“啊,我--”我不知道,我只听她说她太忙,抽不出时间……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令我难堪之意,她随即公布答案。“我只有今天中午有空,你还要不要一起去随缘居吃饭?”
我怔住。“什么?”
她笑出声。“陆大教授,相信你是听清楚了,快点决定,逾时不候--”
我忙道:“我去接你。”希望我没有表现得太急躁。
“不,我去接你,我下午要顺道去拜访一个外国客户,会开车出去,可以顺便去接你,你在宿舍还是在学校里?”
“宿舍,我今天没课。”
“OK,就这么说定,十一点半去找你,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老天,我这样算是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了吗?不、不,双喜她当我是普通朋友,她对朋友向来这么好……
管他的,不想那么多了!
我急起身,冲到房间挑出最衬头的衣物。
不仅仅是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他欣赏的女人看。我乐意如此,一点都不勉强,因为对方是双喜,独一无二的她!
十一点半,她准时出现。
她开一辆银色跑车,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又不失风情。
另一扇前座车窗降下来,露出另一张女子的面孔。是她的秘书汪晓君。
我楞住。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去吃饭?
汪晓君向我打招呼:“陆教授,上车啊。”
我回过神来。“喔,好。”
汪晓君笑问我:“需不需要跟你交换座位?”
我忙摇头,钻进后车座里。
双喜开车,她透过后视镜与我说话。“吃完饭后,晓君要与我一起去亚都饭店,她外语比我还流利,是个好帮手。”
“我相信是。”
她们并未闲着,晓君不时向双喜做业务简报,双喜频频点头。偶尔她会回过头,对我说:“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事实上,能够静静地看着她,就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希望不会让她觉得我很呆。
晓君却说:“希望我们满身的铜臭味不会熏到陆教授。”
我忙摇手道:“怎么会?教授也是要吃饭的。”
双喜笑道:“是啊,柴米油盐,谁逃得过?我们不过只能在奔波的生活里,找寻一些让生活不至于沉闷的消遣罢了。”
我听了不禁皱起眉。“你有这么灰色的想法?”
绿灯转黄,她减缓车速,在白线前停下。“我只是描述人生,无关它是什么颜色。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说:“当然不,除了琐碎的柴米油盐之外,总还有一些理想。”
她哼声。“理想,什么是理想?”
我深深望着她。“比如找一个能够相伴一生的灵魂。”
她没回头。“那么现代很多人的理想都要破灭了,离婚率高得吓人。”
我脱口说:“他们的理想不等于我的理想。”
双喜未答,晓君先笑出声。“陆教授倒有颗赤子之心。”
我未及反应,双喜便同晓君道:“难怪我们只能是浊人。”说完她与晓君一起笑了。
我顿时面红耳赤,感到极不自在。
双喜与我印象中的双喜不同,像换了个人。
我困惑极了!
不知究竟是我未曾深入了解过这女子,抑或十年岁月里,她已改变?我是否将她想像得太过美好?
随缘居的食物远近驰名,但这一餐,竟有些索然无味。
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打量坐在身边的杨双喜,她自在的动筷、介绍菜色,分享品尝心得,畅言欢笑。
她是个热情于分享的人,与她在一起永远不会嫌闷,然而我,我的心却渐渐冷缺……
是哪里出了问题?
婉拒让双喜送我回宿舍,她们有公务待办,也不坚持,驾着车走了。
回头我先到书局去取订书,然后一整个下午,都为双喜的改变感到困惑不已。
我找不到解答,亦没有方法能够停止让这件事占据我的全部心思。
时间就这样流逝,直至一通电话将我从冥想世界中解救出来。
“陆承信,我是杨双喜。”
我一怔。我们刚刚不是才分手,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我刚从客户下榻的饭店离开,想见你,你能不能出来?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我边听边望了眼壁上的钟。
六点钟。
逝水年华。
夏季天色暗得慢。我听见我说:“好。”
“那么在你宿舍道路出来的那间书店门口等,可以吗?如果我晚到,你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
“可以。”我说。
“我约莫再十分钟能到。”
“不急,你开车慢点。”这时间车流量大,容易出事。
“谢谢关心,待会见。”
她挂了电话以后,我没心情干坐在屋里等,捉了件外套,便踱步到约定的地点。
我站在书店门口,没有进去,怕双喜一来找不到我。
话说回来,她找我做什么呢?
我没有等太久,就见她匆匆向我走过来。
“车子呢?”
“让晓君开去买东西,我们约好十五分钟以后见。”
意思是:我只有十五分钟。
“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意外的发现她其实不算高挑,她的发顶只及我肩线处,身形纤细,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情态。
但她仰起头来凝视人的那股气势,又会让人将她拱上天边去。一颗天上的星,高不可攀。
“站在这里讲话不方便,介意一起走走吗?”
“宿舍区有条步道可以散步。”
我带她往那步道走。
走了五分钟之久,她一直未开口说话。我心想:只剩十分钟了,她究竟要与我说什么?
步道不长,绕了一圈,我们又回到原点。
十五分钟刚好到了。她终于开口说话,我屏息聆听。
她说:“我该走了,晓君该把车开回来了。”
这就样--她特地叫我出来,就只是要跟我说这句言不及义的话--
喔,当然不是言不及义。它只是个开场白,她接着又道:“陆教授,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如果我说错了,请见谅。”
我不禁为她的语气紧张起来。“你想说什么?”
她以眼神紧紧捕捉住我,凝视许久,才道:“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
“我?”我不懂……
她又道:“不管你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你都会失望。”
我楞住。我想在双喜身上找到什么?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人。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
天旋地转,我无法有任何反应。
她瞅我一眼。“再见了,陆教授。”
她鞠躬,而后转身离开。
那一声声碎裂的声音来自何处?是衣帛还是我的心?
我跌坐在地上,直到路人将我扶起,我踉跄的走回单身宿舍,脑袋仍无法思考。
夜里,系上张教授来请我过府用餐小叙,我见到他,劈头便问:“老张,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双喜一说,我已认不清自己的面目。
张教授说:“老陆,开玩笑,你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摇头。“你说说看。”
他说:“陆承信,世上少有的理想主义者,难得难得。跟你一比,我们这些没什么理想的俗人,非得站到一边去不可,哈哈哈。”
这是恭维。
这也不是恭维!
我彻底被打败了。被一个叫作陆承信的理想主义者打败,哈哈哈!
我听见我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自嘲:“难怪至今我仍找不到我的另一半。”
张教授拍拍我的肩头。“大丈夫何患无妻!总有一天会遇到适合的对象--来来来,别哭丧着脸,我们今天好好喝个够。”
教授多得是酒徒,张教授是一个,我也将要加入其中。
“承信,你最近是不是都没跟何小姐联络?”我妈打电话来,最常问的就是我的婚事。
每次接触,话题总不离此道。
我有时会想:难道母子之间已无话可说?
我虽心灰意凉,但不至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及不要什么?
试图把自己回归到未遇见杨双喜以前,那时的我只记得她的笑,单纯的喜欢,没有其它妄想,便觉得幸福。
但是……天,我做不到。
她那日的一句一字像夏季午后的雷雨般,打在我心头,铿锵有声。我不禁深思起她的话。
我究竟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是过去的她?还是我自己的理想?
冷静下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一点也不了解!
我见到的,只是她的一张面具。她不必将面具揭下,我便已落荒而逃。我没有勇气仔细去看看真正的杨双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把理想中的一个幻影投射在她身上,想欺骗自己:就是她,我梦寐以求。
这样的感情,太容易碎。想来她是看出了这一点。
我站得太高,所以也跌得惨痛。大凡一个人要血淋淋的剖开自己、认清自己,没有可能不痛。
好双喜,我应该感谢她点醒了我才是。过去我太不切实际。
“叩叩叩。”
有人敲门,我想大概是学生。“请进,门没锁。”
门打开,一张脸孔露出来。“陆大哥……”
我有些讶异。“何小姐?”她来做什么?
何舲娟整个人探进来。“最近都联络不到你,我有些担心,顺道过来瞧瞧。”
她抱着一束百合,穿着一袭白衣,整个人看来清爽极了。
“谢谢关心,我只是忙了点,请进,随意坐,研究室里很乱,见笑了。”我翻找出免洗杯,倒了一杯开水给她。
她左手接过水杯,右手仍捧着那束花,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只得道:“很漂亮的花。”
她微微笑,顺手将花束推来。“送给你。”
“给我?没听过女人送花给男人。”我替她将花放到一旁。
她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呢?这也是我第一次送花给男人啊。”她瞅我一眼:“有时候送花只是一种友好的表现。”
我静静看着她。“舲娟,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种人。”
说罢,差点咬到舌头。我怎么也说出这种话来?还是这根本就是一种友善的拒绝方式?
她反问:“要不然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诚实的告诉她:“我这个人无趣得紧,不会说好听的话,更不会陪女孩子逛街,我不切实际,甚至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何舲娟摇摇头,捉着我的手道:“有谁天生就懂得如何爱人?我不觉得你无趣,事实上,我觉得你……老实得可爱。”
她羞红了脸,我瞧得有些痴。
以前怎不觉得,她也是相当好看的?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许你会发琨,我是适合你的人。”她红着脸道。
我没有立刻回覆她。但我心知,我已决定给她、更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重生的机会。
我与何舲娟正式交往。
然则情路上,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两年后,我自美国归来。
柏克莱大学聘请我担任为期半年的客座教授,与当地学者共同参与一项人类研究计画。
半年教学访问尚未结束,我抽空趁着假日飞回台湾。
下了飞机,舲娟来接我。
“陆大哥,欢迎归国。”
我拥了拥舲娟。“许久不见,婚事筹备的如何?”
“哪需要我筹备啊,爸妈他们忙得不亦乐乎。”舲娟笑嘻嘻地,脸上洋溢着即将为新嫁娘的喜悦。
她会幸福。而我为祝福她而特地回国。
我们尝试交往过半年。
半年下来,感情一直无法进一步发展,没有如双方家长所愿的成为一对,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舲娟的结婚对象是一名空运公司的老板,相貌不见得有特出之处,但他是很能够欣赏舲娟的好处的。
舲娟开车送我回家,我已离开原来任教的大学,搬回了家里。
“以后打算到哪里工作?”舲娟问。
“也许继续留在美国,柏克莱校方给了我很优厚的条件。”我说。
“留美国啊,那以后不是得绕大半个地球才见得到你了?”
“我还没决定,国内有几所大学也邀请我去,我正在考虑。”
舲娟偏头看我。笑道:“陆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变了很多?”
我一呆。“有吗?”
“有。”她肯定地点头。
我顿有所悟。“我知道,你是指我变老了?”
“三十岁对男人来说不算老。”
“谢谢安慰。”
“不客气。”舲娟道:“你自己大概没注意到,但任何认识你的人一看就知道,你与昔日大不相同……”她拨拨发。“原来男人也会蜕变。”
蜕变?是吗?“这是最好的赞美。”我微哂道:“做一个人总是得学着脚踏实地。”
多年来踏不住地那种摇摇荡荡的不踏实感渐渐消失了。摸索了许多年,才发现原来自己所缺乏的是一道自信。
现下我重拾这自信,对未来,便不再有无谓的惶恐。
三十岁是一个很美丽的年纪。
三十岁的女人有风情,三十岁的男人开始长大脑,呵。
回到家,老妈的一群牌搭子尚未曲终人散。
我打开大门,高呼一声:“妈,你儿子回来了!”
老妈妈宏亮的声音传来:“哪个儿子?你是说那个不孝子?”
我走到牌桌上观牌。
“承信,你回来啦。”姑妈边出牌边道:“东风。”
“是。”我说:“东风送我回来了。”
“承信你这趟回来还出不出去?”邻居大婶问。
“还得去一阵子。”
“承信你是不是打算娶洋媳妇了?”
我尚未答,老妈便道:“他敢!我不准他娶那些金毛大乳的洋妞。”
“混血儿漂亮啊,陆嫂。”
“是吗?”妈一脸怀疑。
“以后带孙子出去散步,孙子长得比其他小孩漂亮,多风光。”
“这倒也是……”妈轻易被说动了。
我笑着摇头,悄悄上楼。
将行李搁在门边,放松地躺上床。长途搭机的劳累令我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醒来时天方薄暮。
我拉开窗。回头看见书桌上放了一大叠信件,都是最近几天收到的,所以才没转寄到美国。
多是一些邀请函和聘书,我草草浏览过。一张明信片从成叠的信件里掉出来,我拾起一看,是高中同学会的请柬。
时间刚巧是明天。
如果我晚一天回来,便刚好错过。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举办的高中同学会。我捏着明信片,看着看着,想到了一朵笑容,而讶异的发现,我竟然还是没有忘记她。
罢了,何须遗忘。
杨双喜曾是我过去一个美好的回忆,就算这回忆伴我到老也无所谓。
一切随缘。
同学会的地点在“随缘居”。
塞车的缘故,我晚了一些时候到。
采中式围桌的方式用餐,有人一见了我,便大呼:“陆承信!”
“正是我,许久不见。”我朝那声音走去,一一与当年三载同学寒暄。
有些老同学的脸孔早已与当年不同。有的瘦了,有的肿了,形形色色的改变都历历可见,我一进来便有人认出我,真是不简单。
在交谈中,才知道有两位老同学已经亡故,一个死于癌症,一个亡于车祸。真是人事全非呀。
想想,我们这伙人也才几岁,三十郎当的年纪,四十人已没了两个,世事太无常。
有些人移民国外,有些人在外地工作,有些人早已失去了联络,连带已故的,总共能来的人不算多,但能来的都来了。
也许也是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十几年不见,来看看沧海桑田的景象也好。来此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携家带眷,女同学多已婚,还有带小孩来的。
男同学即使未婚,身边亦多有个“她”,比如小戈--戈洵美,他女朋友就坐在他身边。前几年就听说他们已经同居,到现在都几年了?没听说结婚也没闹分手,这也算得上是感情世界的奇观了。
当代男女,各有各的价值观,爱情在夹缝中求生存,有人选择用婚姻来巩固,有人则不。
每有一种组合便有一个迥然不同的结局。
我不由得张望了四周,没见到双喜,料想她今日大抵是不来。两年没联络,也不知她现在何处?是否还住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份工作?
小戈来到我身边,当年他就坐在我身后,我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法眼。我若看了双喜三年,想必他便看我看了双喜三年呵。
“毕业以后,与双喜临门一直没再碰头过吗?”他问。
“前两年见过几次面,她一直没认出是我。”重说往事,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堪。
他闻言一楞,随即道:“这女人一向少根筋,今天她大抵不会来了,你决定,我们要不要等散会后杀去找她,顺便带本毕业纪念册去让她指认?”
她若知道我亦是她同学,想必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吧!我笑道:“不必了,小戈,不必多此一举,忘了就算了。”
“但你看她看了三年。”男人惺惺相惜,他为我不平。
果然他是知情的。
我说:“三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光影。”如电亦如露。
小戈静静看了我许久,“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也罢。”他转过头去,猛地又回过头来拍我的肩:“看,那是谁来了?”
我往门口看去,但见一名笑意盈盈的绰约女子迎面而来。“抱歉抱歉,各位,我迟到了,路上塞车。”
“双喜临门!”大伙一眼就认出她。
是,她与当年没有什么差别。
见到我,她笑意未减。“陆承信?你成了谁的家眷?谁带你一起来?”
听她口气我就知道她还是没记起当年的我。但她记得两年前的陆承信,我已相当欣慰。
我打招呼:“好久不见,双喜临门。”
她困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也这样叫我?你也是我高中同学不成?”
小戈看不过去,问双喜道:“高中同学,你还认得几个?”
“全部。”她一一点名。“你,小美--”
小戈身边的女友笑出声:“你是小美?”
“才不是,她乱叫。”小戈胀红脸。
双喜一脸惊喜地拉着那女子问:“想必你就是咏贤了?”
“少岔开话题。”小戈把女友拉回身边,一副防贼的样子。
双喜耸耸肩,继续点名:“这位是狐狸,然后依次是雅子、小高、阿珠、美代、黑猫、企鹅、大光、球球……”数了一圈,最后数到我身上。“啊,没了。”
小戈道:“你真该打,你忘了一个人。”
“谁?”她困惑地再点了一次人头,依旧无解。
小戈指着我道:“他。你忘了他。”多令人难下台,幸亏我已做好心理准备。
“他?”她双目瞠大,瞪着我。“我知道他呀,他是陆承信陆教授。”
小戈摇头叹气,吆喝一声:“大伙告诉这健忘的女人,陆承信是谁?”
大伙相当配合:“双喜临门,他是你同班同学!”
她呆了半晌,许久才道:“骗人,你们合起来捉弄最晚到的人,被我识破了,这是余兴节目是吧。”
她死不认错的模样别有一种味道。
原来她也有这样娇憨的一面。如今看来,她并没有如天上星辰那样高不可攀,是两年前的我没有能力追上她的脚步。
现在的我若愿意追逐,我自信能与她并肩。
“陆承信,你最老实,你告诉我真相。”
我斟了杯酒递给她,笑道:“别忙,管它真真假假,先坐下来喝杯酒吧。”
如果还有以后,那么就以后再说。
何况一切才正要开始呢,还不到结局时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