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那本专门记载解毒药方的册子到底藏在哪儿?
她一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再不赶紧找出那本册子,她真要跟人世间说再见了。米菱一返回云香山的竹屋,便立刻冲入堆满各类草药的药室,开始翻箱倒柜,拼命地找啊找的。
义父,您千万、千万一定要留下解惊梦的药方,否则她绝对会死得很惨,不,这恐怕不是一个惨字足以形容。倘若恶神真有个万一,她不如自行了断还比较痛快些。
“找到没?”
左护法阴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逼得米菱满身大汗,没错!不仅他来了,就连叶焚银也堂而皇之地占据她平日睡觉的床榻。老实说,当自个儿的床榻突然躺上一名连昏睡中都会自然散发出一股噬血气息的男子,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今后再也不敢睡在那上头了。
不过!假如再找不到解毒册子,她就算想躺也没机会了。
正当米菱感觉一道夹带杀意的目光陡然袭上她背脊之际,她探向夹柜内最深处的手忽地摸索到一本册子,“一定是它!”她还没拿出来,就兴奋地叫道。
登时,左护法同样惊喜地闪至她的身后。
当一本蓝色册子映入米菱眼底时,她忍不住地想高声欢呼,她不必死了!
可米菱似乎高兴得过早。
虽然这本册子的确有记载惊梦的毒性,不过就在她翻开下一页时,却发现里头最重要的几页,也就是如何解惊梦的药方竟被人全部撕去。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她?天啊!这下子要她怎么救人?
米菱捧住本子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而豆大透明的汗珠更是从她圆润的额际慢慢凝结起来。
“药方呢?”
左护法低沉中带有兴奋的声音已传达到米菱耳里。
不,她不要死得这么凄惨。
快啊!一定还有办法可想的,米菱啊米菱,你快点冷静下来,想想义父在临终之前还有交代你什么……
菱儿,义父了解你对医术并无兴趣,所以也就没什么东西可留给你,这是为父一生的心血,在你危险的时候可以……
对,义父给她的那瓶药!
米菱立刻转身冲出药室,而奇怪的是,原本左护法可以轻易地抓住她,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出手,只皱着一双浓屉,紧跟在她身后离去。
因为左护法的示意,黑衣手下并未拦阻米菱,以至于她可以顺利来到自个儿的卧房,不,现下已经变成叶焚银的休憩之处了。
“许……许大夫……”其实药室离这里并不远,但米菱或许太过惊悸,是以出口的声音不仅显得气喘吁吁且还极度不稳。
“米姑娘找到解惊梦的药方了是不?”许大夫搭在叶焚银碗脉上的手立刻收回并起身问道。
“许大夫,我有瓶药就放在枕边的被单底下,请你帮我拿出来。”米菱屏住气息,微颤的手直指着床榻上的一角。
拜托、拜托!千万要在,千万要在啊!
许大夫虽面露疑虑,但仍照米菱的要求弯身撩开被单,果然里头真藏有一瓶黑色药罐,“姑娘,是这个吗?”
“嗯。”一见救命之物并无不见,米菱登时红了眼,“幸亏还在、幸亏还在,要不我这下子就真的没……”救字及时吞回口中,米菱深吸一口气后,连忙倒出一颗药丸递给许大夫,“快让你们宫主服下。”
“这便是解药?”许大夫谨慎地问。
“这……可以这么说啦。”米菱支吾半响,困难地吐出这句话。
其实,她一点也没把握这颗药丸能够解惊梦之毒,不过既然义父说过这瓶药除可以保住生命迹象外,还能解去大部分的毒,换句话说,就算不能全解,也应该可以缓住毒性的蔓延。
“米姑娘。”
“许大夫,既然你们找上我,也只能相信我了,更何况,我比你们任何一人都希望你们宫主能尽快好起来。”米菱娇美的脸蛋不禁泛出一抹哭丧的表情,而已经被整排贝齿给咬出红血丝的唇瓣,更忍不住地抿紧。
叶焚银若救不回来,他们必定会找她算账。
“米姑娘,多谢你了。”许大夫不再迟疑,立刻将药丸放入叶焚银嘴里。
不消片刻,沉睡中的叶焚银果真缓缓苏醒,而当众人皆惊喜地看着不用人扶持便能由自行坐起身的宫主之际,忽然间,叶焚银眉心一皱,一口带有异味的浓浊黑血瞬间从他嘴里喷出。
“宫主!”
众人大惊,尤其是米菱,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她觉得她完蛋了!
不由分说,一把利剑旋即直刺向米菱心口,早已震呆的她根本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住手。”
要刺入她心口的剑因这低沉的嗓音而停住,左护法收剑,疾步闪至叶焚银面前,“宫主,您的伤……”
“不碍事,你们全退下。”吐出黑血后,叶焚银脸色反倒好转许多,不过藏匿在他一张邪魅面容下的心思,仍神秘地合人难以捉摸。
左护法欲言,但在许大夫的目光示意下,还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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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稍嫌拥挤的斗室一下子仅剩叶焚银与米菱两人。
不过,方才那几乎接近死亡的恐惧仍残留在米菱的脑海中,致使她恐悸的心绪无法立即恢复,不仅如此,当她慢慢意识到现下的她必须单独面对叶焚银时,她可以说毫无反应,只能宛如木头人般地杵立在原地。
“名字。”
当无一丝温度的低沉嗓音乍起时,米菱仍浑然不知。
“名字。”
再起的淡漠口吻依旧偏冷,却直传人米菱耳里,于是,她心下一惊,立即脱口而出:“米菱。”
“米——菱。”叶焚银似在细细品味,也像在慢慢咀嚼着她的名字。
米菱头一次发觉有人可以把她的名字念得如此动听,但在想更深一点,却又惊觉这声音仿佛来自勾人魂魄的黑暗使考,今她没来由的打了记冷颤。
“你救了我,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跟苏琉君之间的关系。”叶焚银慢慢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淡淡地开口。
哈!要她跪地膜拜他的不予追究吗?她连苏琉君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真不懂他为何非要将他们俩凑合在一块不可?
一丝丝莫名的怒意蓦地窜升上来,但又被米菱硬生生地压制下去,因为她知道在这时候同他争辩这个,无疑是自掘坟墓。
算她孬种好了,米菱紧闭着嘴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床榻上,那一双好似要穿透她脑门的冰冷眼眸。
“不过……”
他暧昧不清的尾音,让米菱的心瞬间又吊得老高。
“要解残毒,还需多久时日?”
闻言,米菱一愣,下一刻,她做了件在事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背脊一阵发凉的事,那就是她竟不假思索就快步上前,在叶焚银冷冷的盯视下,一把拉高他的袖口,将他沁冰的大掌粗鲁地翻了过来。
“惊梦并没……没有全解……”原本分布在他腕脉处的四颗红点,并末因他服下米淡清所精心调制的药丸而全数消失。是的,还有一颗,虽说仅余一颗,仍旧表示惊梦的毒性还残留在他体内。
“嗯!”
米菱美丽的绛唇微微抽搐着,而她此刻的心情更宛如从云端上一下子坠落到冰窖内,冻得她直发抖。其实,她多么想佯装出一副没啥大不了的表情,然而,当一声几不可闻的诡谲声音冷不防地在她顶上响起时,她就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般,吓得倒退数步。
不行!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摆明就是无法解去他身上的残毒,而一个不会解毒的医者,就如同凶恶的左护法所说的一样——留她何用!
“宫、宫主……惊梦的毒性没这么好解,需要再花上一些时日。”她尽可能地一定下来,然后漾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解释。
“哦,多久?”叶焚银缓缓地饮下一双透着阴冷与嘲谑的眸子。
“大概需要七……不不,是十天的时间。”本来想说个把月的她,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以十天来做为赌注。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拖越久有可能死得越凄惨。
况且,要与性情难测的恶神整整相处十日,已经是她的极限。
“十天吗?”叶焚银没再看她,只专心地盯视着自个儿的大掌,而这上头还留有眼前女人的余温。
“嗯。”她点头如捣蒜。
沉闷窒人的气流,随着叶焚银的不再开口,而悄悄地充斥在彼此之间。
可对米菱而言,却是痛苦的等待,她从不奢望他会露出一张亲善的面孔要她尽力就好,她只求他能大发慈悲地叫她立刻滚蛋。
“你怕我?”叶焚银倏地抬眼瞒向她,而声音更带有一丝恶笑。
米菱听出来了,不过她却宁愿他不笑。
“我……为什么要怕你?”她艰困地咽下唾沫,勉强地干笑一声。
“过来。”
“你想干什么?”米菱瞅住他冷漠无情却也俊美无俦的面庞,目光中充满戒慎之外,也闪烁着怯意。
叶焚银没说话,一双极为深幽且匿藏玩味的黑眸一径地锁住她。
“你说话,我可以听得见的。”米菱的雪白小手,下意识地摸上颈子。
叶焚银瞥见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他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十日内,我保证你安好无缺。”
“那、那十日过后呢?”
叶焚银的薄唇扬起一抹极浅、极淡的诡笑,“你说呢?”
心跳仿佛在瞬间停止,久久之后,米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才连忙吸气,“我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她只是不敢想,怕想了之后会……
“下去。”这时,叶焚银眉心忽地轻蹙了下,他缓缓合上眼,近似完美的唇瓣更在逸出声后,紧紧抿起。
没有丝毫迟疑的,米菱在他缓缓斜靠在床柱的同时,立刻飞奔出去。
幸好、幸好她还可以活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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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掉的几页到底是扔到哪里去了?
天色方亮,仍存着一丝希望的米菱便一头栽进药室内,把能翻的、能开的,甚至是墙角边的白蚁窝都彻彻底底地再找过一遍。
已经第四天了!
而竹屋内外她也找过第四遍,为了不让人起疑,她总是骗血阳宫的人说她是为了要找寻更好的解药来医治他们的宫主,当然,他们总是半信半疑,不过看在血阳宫宫主的确有好转之下,他们只能姑且相信。
“米姑娘,药已经煎好了,麻烦你送过去。”许大夫温和的声音带有几分催促之意。
米菱翻找的动作僵了下,她缓缓起身,对着门外惟一一位对她和颜悦色的长者,无奈地说道:“许大夫,一定要我去吗?”
这句话她也已经重复第四次,但她仍是不厌其烦地说。
“这是宫主吩咐的,请姑娘多多包涵。”米菱莫可奈何中掺杂着些许怯懦的嗓音,今许大夫忍不住笑了下。
“可你们宫主……”为了逼真,她需要每日调配一帖药方来假装解药,当然,这些药材只是最普通的养身药膳,她是不晓得许大夫是否看出,但既然已经相安无事四天,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不过,配药一事事小,最令她难以接受的莫过于每日喂药的工作竟落在她头上。
唉!一想到她必须跟叶焚银靠得如此近,她全身寒毛就会克制不住地一根根直竖起来。
“米姑娘,请听我一言,其实宫主并不如江湖外传的那般嗜杀成性,有时候为了生存,我们惟有铲除敌人一途。而且只要人不犯我血阳宫,宫主也绝不会无故伤害他人。”
哼!是吗?那她又哪点犯着他们血阳宫了,为什么要日日承受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血阳宫若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那就遑论是其他不相干的某某组织或是正道侠士了。
“米姑娘。”
“好啦、好啦,我端去就是了。”
米菱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托盘,脚步沉重地来到卧房。
门外,一抹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依旧片刻不离地守护着叶焚银。
面无表情的左护法睨了米菱一眼,即侧身轻叩门二下,紧接着轻轻推开门,让米菱得以进去。
一踏人房内,米菱就见半卧在床榻上的叶焚银正在闭目调息。“宫主,喝药了。”
米菱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即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踱向他。
可等了半晌,他却毫无半点反应,“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米菱偷瞄他几眼,在确定他暂时无睁眼的迹象后,她即放大胆地瞠圆一双晶亮且含有莫名兴奋的眸子,直勾勾地瞅住他。
其实单从外表来看,这个叶焚银一点都不像坏人耶。假如他的笑容能够多一点,或者少用他那双充满噬意的眼眸瞪人,那肯定会大大减少树敌的机会。
比方说,她每次送药来,他都能够笑笑地同她道谢,抑或是摸摸她的头,然后再丢根骨头给她的话,那她肯定……吱!你当自个儿是只摇尾乞怜的狗儿啊?米菱忍不住噗哧一笑。
当她乍见他戏谑十足的目光后,米菱惊叫一声,手中药碗当下一滑——
叶焚银稳稳地接住药碗。
“你、你……”被惊吓到的米菱仍无法从打颤的齿缝间顺利进出第二字。
“你刚才在笑什么?”叶焚银冷峻的脸部线条在此时陡地起了一丝变化。
他在笑吗?米菱无法确定,不过,她也未免太不争气,动不动就被吓成这副德行,真是丢死人了。
“宫主看错了,我刚刚哪有在笑。”为证明自己并不胆小,她刻意将小凳子搬到床榻旁,甚至还板起脸孔指指他手上的药,“冷掉就难喝了。”
对!就是要保持医者该有的风范,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位大夫。
“喂我。”叶焚银将药碗递给她。
“什么?要我喂你!”米菱一副不可思议地猛眨眼。
“有问题吗?”叶焚银懒懒的声音里有着几不可见的冷意。
“哪、哪有什么问题,我米菱可是很乐意伺候宫主的。”米菱马上接过药碗,煞有其事地吹了吹匙上的药汁,即扯开唇角将药匙递到他嘴前。当然啦,所谓医者的风范也在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便告破功。
“你很有意思。”叶焚银没有喝药的动作,睨向她微颤小手的诡谲目光,在此时有了抹淡淡的兴味,不过这抹兴味却略显怪异。
“是吗?”米菱干笑了声,“啊,对不起……”因为她执匙的手抖得厉害,药汁几乎都飞溅到他身上,于是她赶紧放下碗,以衣袖去擦拭他胸前的污渍。
叶焚银眸中的兴味更炽。她不是挺怕他会随时扭断她的脖子?可现下,她居然又敢靠他如此近,突地,他的厉眸中除了玩味之外,竟又多了抹邪邪的恶意。
她真是有趣的小玩意儿!
没有征兆地,米菱感觉自个儿纤细的颈子上忽然多出一种冰凉的物体,虽然物体没有动手的迹象,但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她又做错了什么?
米菱脸色微微发白,“你、你说过我这十天内都不会缺任何一角的……”也许是吓过头了,她这回反倒镇定许多。
“啧,幸亏有你提醒,否则我还真忘了呢!”叶焚银缓缓收回手,难得流露出一抹近似柔和的浅浅笑容。
虽然他漾出的笑容令人感觉怪怪的,但他是千真万确地笑了。
“给我。”
真可惜!看似无害的笑容随即消失,不消片刻,他就——咦!“给你什么啊?”米菱愣愣地问。
“药。”
“哦……”米菱赶忙将半凉的药碗递给他。
叶焚银一接过,即仰首渴下浓浊的药汁,等药碗一空,米菱不待吩咐便很尽责地将空碗接回。
“今儿个是第几天了?”
在她转身将空碗放回托盘上,而后又极其自然地往门口踱去时,身后传来了叶焚银的低哑声。
米菱步伐一顿,拿托盘的手冷不防地一颤,“第、第四天了。”
“那么你还剩几天的时间?”
“六天。”米菱颤抖地回道。
“很好。”她记得非常清楚。
“我可以走了吗?”
“嗯。”
米菱如获赦令般,头也不回地推门冲出。
也许,她该设法逃出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