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士兵们便开始拔营,准备起程回京,小豆坐在床沿,一脸气愤,不是和人吵架,也不是在和谁呕气,而是她无法将东胸的长布条里上,她一手受了伤,根本没办法只靠另一只手将长布缠上,再加上她掌心受伤,使得这一切更加难上加难,她都快被这些布搞疯了。
好不容易等到左膺出去,可是她却没办法将这些布搞定,如果她不束胸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她叹口气,正想放弃时,突然想到可以去找彤姊帮忙,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怎么这么笨,现在才想到。」她摇摇头,她可以请帐外的侍卫去找彤姊;因为她受了伤,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走动,所以左膺特准她能使唤卫兵。
她下床,走到门口,掀起帐帘,正想开口时,恰巧瞧见彤姊朝这儿走来。
「彤姊--」小豆挥手叫嚷。
阿彤也瞧见了她。「小豆。」她笑着朝营帐奔去。「你没事就好。」她上下叮量她。
「彤姊,妳要去哪?」小豆问道。
「我是特地来看妳的,听说妳受了伤,想来看妳,可是妳又在将军这儿,我不方便来打扰。」
「妳快进来。」小豆退后一步。
「这样好吗?」阿彤有些迟疑,这毕竟是将军的地盘,以她的身分是不能入内的。
「没关系。」小豆拉她进帐。「我有事请妳帮忙。」她再次放下布帘,她要束胸,所以得格外小心。
「什么事?」阿彤打量军帐,这儿可比她们那儿宽敞多了。
「妳能不能帮我束胸?」小豆拿起床铺上的长布。「我的左肩受伤了,整个手臂都不能动。」
「真是。」阿彤摇摇头。「既然这样,那妳干嘛把布拆下。」她拿起长布。
小豆红了双颊。「不是我拆的。」
「那是谁?」她解开小豆的衣裳。
「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彤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问了将军,可是他没回答。」她的脸胀得通红,快着火似的。
「左将军?」阿彤大惊失色。「那他知道了?」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阿彤打断她的话。「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
「我觉得他好象晓得,可是我不敢确定。」她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且他一只手在她衣服里,虽然是放在背上而不是在胸前,可是她的呼吸都快停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敢确定?」阿彤哼一声。「妳这个蠢蛋。」她瞄一眼她的胸部。「虽然妳不是什么大胸脯的女人,可也没小到会让人忽略吧!」
小豆下意识地遮住胸,满脸通红。「妳……」
「好了,别害躁。」她蹲在她身前,慢慢将长布往她上身绕。「左将军可不是呆瓜,就算他以前没发现,可他照顾妳的这两天怎么可能没发现,更何况妳又没裹胸。」
「可是……」
「别可是了,我再问妳,左将军这两天睡哪?」
「跟我一块儿。」
「这就是了,他跟妳睡同一张床,怎么会没发现?妳的身材还不至于平板得让人感觉不出来吧!虽然不属丰满,可至少还有料。」
「什么有料?」小豆瞪大眼,这话真难听。
「怎么?妳听不惯。」阿彤耸耸肩。「老娘说话就这个样子,妳别呆了妳,左将军肯定是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不说?」小豆无法理解。
「这我怎么晓得,不过,我总算也松了口气,既然左将军没发火,那就代表一切太平了。」她替她系好结。「妳这个人虽然做事不经大脑、又莽撞了些,可是倒满幸运的,整个营区都在传左将军对妳很特别。」
「有吗?」小豆一脸困惑,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当然。」阿彤随即笑出声。「不过,他们都不晓得妳是女的,直说左将军的癖好变了,玉娘那家伙可是对妳气得牙痒痒的,想不通她的魅力怎么会输给妳。」她哈哈大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玉娘居于下风。
小豆完全没有将这段话听进去,她脑海中全是左膺为什么隐瞒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她真的想不通。
这么说来,他昨晚的行为全是在戏弄她、轻薄她了?不,小豆立刻猛摇头,不会的,将军不是这种人,但……为什么呢?
「喂!」阿彤在她面前摇晃手指。「妳发什么呆?」
小豆这才回神。「喔,没有。」
「好了,我也该走了。」她在这儿待久了毕竟不妥。「我是想今天再不来看妳,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妳,妳托我的事虽然到现在都没帮妳达成,可我想现在打赢了,也不用再继续找下去,再过几天,妳和妳爹都能回村子去了。」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妳。」小豆起身向她行礼,如果不是彤姊,她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好了,不用这么客气。」她拍拍她的头,心底竟然有些许的不舍。「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嗯。」小豆伸手抱她。「彤姊,妳也要保重。」
阿彤突然觉得有些鼻酸,她拍拍她的背。「好了,别这样婆婆妈妈。」她推开小豆。「我可是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的。」
「嗯。」小豆颔首,吸吸鼻子。「妳是大好人,彤姊。」
「别拍马屁。」阿彤笑道,但双眼有些泪水聚积。
「我是说真的。」小豆拚命点头。
阿彤吸吸鼻子。「好了,我走了。」她转身往外走,走到布帘前时,她突然回头说道:「我不知道左将军为什么不提及妳女扮男装这件事,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左将军喜欢妳,否则他不会亲自照顾妳,还和妳睡在一起,这是最好的证明。」不待小豆有任何响应,她便走出了帐外。
小豆愣在原地,脑中回荡着阿彤的话……
将军喜欢她……喜欢她……
她双脚发软地坐回床沿,真的吗?将军真的喜欢她……红晕悄悄染上她的双颊,她害羞地低下头。
「妳在发什么呆?」
小豆抬头,见左膺正走进营帐,她起身跑向他,扑进他怀里。
「将军。」她羞赧地微笑。
「妳干嘛!」他讶异地问。
她摇头,脸蛋在他胸口磨蹭。「将军最好最好了。」
他好笑地道:「妳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拍马屁,还有,刚才走出去的人是谁?」
「是彤姊,我跟你提过了,她是我的朋友。」她靠着他,舒服地微笑。
「她来干嘛!」左膺拉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瞄一眼她的胸脯,果然,她又裹胸了。
「她……嗯……她来帮我的忙。」小豆支吾道。
「帮忙?」左膺扬起眉梢,他明白了,原来方才那个营妓知道小豆是女的,他不用思考,也晓得她帮的是什么忙。
「她……嗯……来看我的伤。」她换了个理由。
「是吗?」他耸起双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是啊!」她不停地点头。「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转个话题。
「再半个时辰。」
「我跟将军一块儿骑马吗?」她期待地问,她的肩膀和手掌都受伤了,根本没法单独骑马。
「妳不能跟我同骑一匹马。」现在营区里传的都是他和小豆的事,如果再骑同一匹马,恐怕会更引人注目,他不想让小豆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因为到时若有人不小心发现她是女儿身,麻烦就大了。
「喔﹗」小豆有些失望。「那我怎么办?」
他摸摸她的头。「既然那个营妓是妳的朋友,那妳就暂时和她们一起坐马车。」
「嗯。」她点头,其实她还是最想和他在一起,她大声叹口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他轻敲她的额头。
「没什么。」她又叹口气。「将军,那我要睡哪儿?」
「妳是我的侍僮,当然跟我一起--」
「真的?」小豆兴奋地打断他的话,她扑进他怀里,却因撞到伤口而呻吟,「好痛--」
「妳在干嘛!小心一点。」他谨慎地拉开她。「伤口如果又扯裂了怎么办?」他怒气冲冲地说,她老是这么莽撞。
「我太高兴了嘛!」她疼得掉眼泪。
「我看看要不要紧。」他的语气透露着忧心。
「不用了,我没事。」她拭去眼角的泪。
「别跟我争辩。」他抱起她,让她坐在床沿,自己则蹲在她面前。
当他要拉开她的领口时,小豆按住他的手。「不用了。」她满脸通红。「我很好。」
左膺拉下她的右手,顺手扯开她的衣领。
小豆惊呼一声,右手立刻抓住下滑的上衣,只露出肩膀。
左膺瞧见她的绷带透着血迹,不由得沉下脸。「伤口一定又裂了。」
「我很好。」小豆垂下头,红霞满布。
「得换药才行。」左膺起身拿了医箱又踅回来。
小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将军,这两天是你帮我换药的?」
「嗯。」他拿出药瓶和纱布,再次蹲在她面前,上回让军医医治是不得已,至于换药的工作由他来就行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瞧见她的身子。
将军帮她换药……那……他一定知道她的身分了,但是他为什么从来不提呢?
小豆低头注视着左膺,突然叫道:「将军,你的睫毛好长--」
左膺抬头瞪她。「别胡扯。」什么睫毛长?听起来像个娘儿们。
小豆咯咯地笑着。「是,将军。」
他继续帮她上药,小豆则继续盯着他,她从来没由上往下看过左膺的脸,他愈看愈英俊,她微笑地直盯着他,觉得好幸福。
「我好喜欢将军。」她作梦似的低语。
左膺诧异地抬头,小豆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血液顿时往她整个脑门冲。
她好象快着火了,左膺慢慢露出一抹自大的笑容,她刚才说喜欢他,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原来是这么令人愉快跟……满足……
「我……」她慌张地望向别处。
左膺拉下她的小脑袋,吻上她粉嫩的唇,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他探入她口中,缠绵地深吻她,双手环住她的腰。
小豆因他的热情而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摆的花朵,她的右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颈项……
「那个我--」
左膺一听见声响,便立刻抽身,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小豆。「出去--」他厉声道,而后讶异地看着李贺,他以为是侍卫未经允许入内。
「天啊!」李贺脸色苍白,为什么每次都让他看到不该看的?
小豆粉脸通红,右手抓紧散开的衣服,害羞地藏在左膺身后。
「我要出去了。」李贺觉得头有点量,他不该来的,若不是他的帐篷正在拆,他想来左膺这儿耗一下时间,他也不会看到限制级画面,而且是两个男人……
左膺见他一脸贫血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只觉好笑,李贺好象快崩溃了。
左膺转身替小豆快速换好药,而后扣上她的衣服,免得他又做出越轨的举动,小豆则害羞地说不出话来,偶尔会听到她作梦般地叹息。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将军。
而这时,在帐外的李贺则不停地摇头,想把刚才那一幕从脑中甩掉,他揉揉太阳穴,真觉得头有些发昏。
他往前望去,原本满是军帐的景色,如今变成一望无际的草原,他闪过打着赤膊正在搬运军中补运品的士兵,继续往前走,他迫切需要冷静一下,不管怎么样,他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左膺突然对男人有了兴趣,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自从小豆出现后,一切就开始不对劲,现在可好了,左膺喜欢上这个瘦弱、不男不女的小士兵……
等一下,一个念头突然闪进他脑里,他回头看了打赤膊的士兵一眼,方才左膺为什么要挡住小豆,虽然他看得不是很仔细,但小豆好象衣衫不整,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男的,左膺何必紧张兮兮的,又发那么大的火……
等一下……除非……不,不可能,李贺摇头排除这个想法,这大荒谬了,他干笑两声,这里是军队,怎么可能有女人?
绝对不可能。
* * *
随着小豆与她们相处的日子一久,玉娘愈来愈觉得小豆有些古怪,那种感觉她说不出来,但是小豆说话的样子、行为动作实在不像个士兵,正确的来说是不像个男人。
有时小豆甚至会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而这通常是在提到左将军的时候,好几次她都想试探小豆,可是全被阿彤从中阻挠,不过,愈是这样,她就愈起疑。
事情一定有古怪。
原本她以为左将军真的突然转了性,喜欢上男人,但她其实一直不太相信,因为这样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了,但如果将小豆想成女的,那一切就合理了。
只是,她该怎么去验证呢?
愈接近长安,玉娘的心就愈急,因为若再想不出办法,她就要和将军分道扬镳了,只要一到京城,营妓们就要各自回到妓院里了。
虽然已有一位副将决定纳她为妾,但她仍是存着成为左膺将军妾室的一线希望。
她可以忍受左膺娶公主为正室,而她当妾,毕竟公主是皇室之人,但小豆不过是一介村女,又土里土气,琴棋书画样样不懂,论美貌,比不过她,论才气,小豆更只有靠边站的份,真不懂左将军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小豆受伤时,他竟还亲自照顾她,也不管营区已流言满天,更荒谬的是,他让小豆留在他营中过夜,以前的侍童王守受伤时,也不见将军如此用心。但她实在不服气自已输给这种傻气的村女,她毕竟也是个令人惊艳的花魁,在京城,她的名气可也算是响叮当的,小豆拿什么跟她比?
明天他们便会进入长安,她不快点想办法不行,如果左将军已下定决心要娶小豆,那么,他或许会拒绝圣上将公主许配给他的美意,就算没有拒绝,那他也必定会纳小豆为妾,而左将军一旦娶了两名女子,以她对左将军的理解,他不可能再娶第三个女人,因为女人对他而言向来是烦人的东西,他不可能自找麻烦,娶那么多女人回家。
「玉娘,王娘……」
她听见叫唤声,猛然回神,这才发现巧蓝站在她面前。
「妳怎么了?叫了妳好几声妳都没反应。」巧蓝说道。「我们要到附近的溪里净净身子,妳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
「不用了,妳们去就好。」玉娘摇头,有时将官们会吩咐士兵烧水让她在营帐内净身,所以她不用像其它的营妓们必须到溪水里沐浴。
「人家洗的是热呼呼的水,哪习惯溪里冷冰冰的水。」阿彤冷哼一声。「妳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
珠儿见到彤姊又在讥讽玉娘,立刻道:「那我们就自己去了,巧蓝走吧﹗」
「喔!」巧蓝收到暗示,立刻走出帐篷。
她们一走,玉娘便起身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思考该怎么办,最后她决定去找小豆,当面折穿她是最好的办法,再迟疑的话,一切就来不及了。
* * *
小豆端着晚膳走进营帐,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当她将托盘放在矮儿上时,左膺瞄了她一眼。
「妳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他记得她出去的时候还笑咪咪、活蹦乱跳的。
「没有。」她将饭菜端出来。
「不要睁眼说瞎话。」她一副落寞的样子,还说没事。「是伤口疼吗?」
「不是。」小豆摇头,肩上的伤早己没有大碍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几天有点反常。
小豆摇头,没说什么,原本她以为将军会开口对她表示什么,但今天晚上都已经是最后一晚,明天就要进长安了,大人却没有要留她在身边的意思。
她叹口气,还是堂哥说得没错,将军定是选择了娶公主为妻,毕竟她只是农夫之女,和将军是天壤之别,他怎么可能会想娶她为妻,她真是傻。
「妳在发什么呆?」
「啊?」小豆回神。「没有,将军吃饭吧!」她将筷子递到他面前,嘴角还带着笑容,但眼神却黯淡下来。「将军,你慢用,我先出去。」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妳出去干嘛!」他挑眉。「还有,妳自己的饭呢?」她向来和他一起用膳,而且喜欢吱吱喳喳讲个不停,今天是下红雨吗?她还真安静。
「我吃不下。」她轻咬下唇,就要离开他了,她怎么吃得下。
「吃不下?」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舒服吗?」她的睑很红润,应该没生气才对。
她摇头。「我出去了。」再待下去,她就要扑倒在他怀里痛哭流涕了。
他不让她起身,反而皱一下眉头。「妳再不说,我可要发火了。」 小豆摇头,要她怎么说呢?总不能求他娶她吧!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真的发火了。「怪里怪气的。」
小豆咬唇。「我不说也不行吗?」这人怎么这样?
「当然不行。」他霸道地说,他不喜欢她有什么心事不告诉他,她向来勇于说出心里的想法,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
「我根本没什么事。」她想挣脱他抓着她的手。
「不要敷衍我。」他抬起她的下颚。
她看着他的脸孔,想将他印在脑海,因为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快说。」他命令。
小豆深吸口气。「将军是爱慕虚荣的人。」
他错愕了近五秒。「什么?」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吗?
「将军是爱慕虚荣的人。」她大声说。
他火道:「妳在胡扯什么?」
「我才没有胡扯。」她握紧双拳。「是你自己要我说的。」
「为什么我是爱慕虚荣的人?」他咬牙问道,等她讲完理由后,他再掐死她。
「因为……因为……你……」她气得掉眼泪。「你是坏人。」
「我什么时候又变成坏人了?」他瞇起双眼。「我不是前不久还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吗?」
她揉揉鼻子,肩膀抽动着。「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她抹去泪水。「其实我是跟大人说笑的。」不管怎么样,他真的对她很好,是她太任性了,他有权利决定跟谁成亲,这不关她的事。
他根本不相信她的鬼扯。「妳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她不告诉他心事,让他心烦意乱。
「最近。」她无精打采地回答。「将军,你再不用膳,饭菜就凉了。」
左膺凝视她一眼,然后道:「妳不用留在这里伺候我了,妳方才不是想出去吗?」
「可以吗?」她现在真的需要找地方痛哭一场。
左膺颔首道:「妳可以出去了。」
「谢将军。」她急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帐外,因为眼泪已经不听话地掉下来。
她抹去泪水,往树林走去,她等会儿要放声大哭,所以还是走远一点的好。
她一进树林,便哭得淅沥哗啦。「将军……最坏了……」她喊道,而后瘫坐在石头上。
「说真的,我很难相信妳不是女人。」
怎么有人声?小豆抬头,玉娘就站在她面前。
「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玉娘替她接话。「还是,我怎么知道妳是女人?」
小豆震惊地僵在原地,怎么她……
「一看妳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对了。」玉娘很有自信地微笑,她猜的果然没错。
「才不是……妳……妳说错了。」小豆辩解道。
「我说错了?」玉娘冷哼一声。「那妳敢脱掉外衣吗?」
「我为什么要脱给妳看?」小豆抹去泪水,不甘示弱地说。
「怎么?男人还害躁?」她又冷哼一声。「除非妳是女人。」她犀利道。
「我才不是。」小豆叫道。
「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豆不甘示弱地说。
「因为到时如果我举发妳是女人,妳还是得脱,而且是在众将军,以及士兵面前。」她无情地道。
小豆愣然地坐在大石上。「妳……为什么……」
「不要我这么做也可以,妳得离开左将军。」她傲然地抬起头。
「离开将军?」小豆重复她的话,突然茅塞顿开。「妳喜欢将军。」她记得她三不五时就会晃到将军的营帐,而且对她充满敌意。
「我喜不喜欢左将军,不关妳的事,妳也没资格管,我只要妳离开左将军,否则我一拆穿妳是女儿身,妳只有死路一条。」她冷酷地说。
小豆摇头。「我不懂妳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军又不喜欢妳,他甚至连妳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妳以为我会相信妳的话?」她可是花魁,左将军即使不喜欢她,也不可能记不住她的名字。
「我是说真的。」小豆点头。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妳到底走不走?」她蹙眉。
「妳根本不用对我说这些,因为我明天就要和将军分开了。」她难过地揉眼睛。「他就要和公主成亲了。」
这回轮到玉娘错愕,她随即摇头。「妳少拿话唬我,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才不管你信不信,如果妳说完了就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才哭没两声,她就跑来打断。
玉娘见她双颊闪着泪水,想起她方才大哭的模样,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左将军没有留妳?」她仍是有些怀疑。「他没说娶了公主后,收妳做妾?」
小豆皱眉。「我才不要做妾。」在村子里,可没人娶两个老婆。
玉娘讥笑道:「不要做妾?妳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还想当正室。」
「不关妳的事。」小豆回道。
「我就暂且相信妳,如果明天还让我瞧见妳和左将军在一起,就别怪我当众拆穿妳。」玉娘冷冷地把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丝毫没注意到黑暗的树林里还藏着一个人影。
小豆一见她离去,便又哭了起来,哭完这次,她发誓再也不为将军掉任何一滴眼泪了;她抱着膝盖,小脸埋在大腿上,尽情地哭着。
「将军是大笨蛋。」她啜泣。「我才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了。」
左膺靠着树干,听她不停地骂,他好笑地摇摇头,原来她是为了公主的事在闹别扭,她骂他爱慕虚荣,应该也是指这件事吧!他不懂她怎么会以为他要娶公主?
当她几乎把所有的动物全部套在他身上骂了一遍时,左膺还能很镇定地站在原地,但当他听到「牛大便」三个字的时候,他立刻火冒三丈。
「小豆--」
她整个人从石头上弹起,不停地左右张望,但是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将军,是你吗?」小豆紧张地问,不会是鬼吧!
「废话。」他从阴影里站出来。
小豆吓得跌回石上。「将军,你……」
月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看来好象刚从地狱跑出来的妖魔鬼怪。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豆嗫嚅道,她刚才骂他的话是不是都被听见了?
「妳刚刚骂我什么?」他怒道。
完了,他真的听见了。「我忘了。」她搪塞道。
左膺原本要训她的话语,却在瞧见她肿得像包子的眼睛时全吞了回去。
他笑出声。「妳的眼睛怎么哭肿成这样?」他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傻瓜,别哭了。」
「我才不是傻瓜。」她咬着下唇。
「妳是傻瓜。」他吻上她的唇。
小豆摇头。「将军不能再吻我了。」她声明。
「我想吻妳的时候就吻妳。」他覆上她红润的唇。
小豆想避开,他却压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她捶他的肩。「将军……」
她喘气,当她感觉到他唇舌的入侵时,她倒抽口气,胃里好象有蝴蝶在飞。
每次将军一吻她,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可是他以后就要吻公主了……
她生气地抬手拍他的脸颊,然后往旁边拉--左膺无法自主地笑出声。「妳在干嘛?」
「我不要你亲我了。」她打他。
「为什么?」他啄一下她的上唇。
「你……」她推他。「走开。」
他扣住她的手。「为什么哭?」他问。
小豆沉默下来。「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
他摸摸她的头顶,现在他也不方便说清楚,毕竟现在还在军队中,仍有危机存在,方才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女人就是一大隐忧,如果她真的拆穿了小豆女扮男装的事,一切就麻烦了。现在离京城这么近,万一惊动了皇上,只会让事情更难收拾,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只要过了明天,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左膺始料未及的是,这一切的事情却在片刻后引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