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这儿。」
查六转过头。「怎麽,我不能来这儿吗?」
展昱观伸手摸了摸马首,黑马倾向他,磨蹭著他的掌心,像是在跟他撒娇。
「怎麽?你是来给我下马威的吗?」查六冷哼一声。
展昱观觉得既好笑又荒谬。「我来跟你下什麽马威?」
「你来取笑我骑不上你的马,不是吗?」查六重重地又哼了一声。
展昱观挑挑眉。「我记得昨天我已经取笑过了。」
「你什麽意思?」查六口气颇冲。
「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麽事?」查六的口气很不好。
「我答应星羽要帮她找出香包。」他顿了一下。「我想,你也知道她把那个香包当作宝。」
「嗯!」查六喝口酒。
展昱观瞥他一眼。「那你为什麽要把它偷走?」
查六猛地呛住。「什……咳……什麽?」
他微笑。「我说是你偷的。」
查六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你别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饭能多吃,话可不能乱说!」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要偷那个香包?」
「你胡说什麽?我干嘛拿小星儿的香包。」
「你这话说到重点了,我也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不过,我想这跟那截断玉有关。」
「断玉?」查六瞠大眼。
「没错。」展昱观颔首。「知道香包里有玉的,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你了,既然我没偷,那自然就是你盗走的罗!」
「你说什麽疯话?!」查六怒叱。
展昱观微笑。「这样说吧!在外人眼里看来,那香包就只是香包,普普通通,没什麽特别的,不会有人想去偷它,因为它根本不值钱,会偷它,当然是为了里头那截玉,这事情明摆著,会这麽做的人只有你。」
「你胡扯--」
「既然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展昱观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好把我推想的告诉星羽,让她自个儿来问你。」他掉头准备离去。
「喂!」查六吓一大跳,急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分明是想挑拨我们师徒的感情。」
展昱观失声大笑。「我干嘛挑拨你们?」他一副「敬请赐教」的表情。
「因为你--你--」查六一时之间说不出个道理来,最後只能硬拗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不顺眼。」
展昱观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不过,他也不想浪费口舌跟他对辩。「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跟星羽说清楚,让她自个儿下判断。」
查六顿时哑口无言。
「怎麽?不敢?」展昱观笑道。
「谁说我不敢?!」查六挺起胸膛。
「那就走吧!」他毫不迟疑地跨步往前。
查六跟在他後头,仰头灌了好一大酒,神色不安,两人走出马厩。
「对了!我忘了给你看样东西。」展昱观自腰袋内掏出断玉。「你不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吗?」他故意以不解的语气说著。
查六盯著他手上的断玉,心漏跳了一拍。「这是……」
「你不觉得这跟星羽香包里的断玉很类似吗?」他佯装出疑惑的神情。
查六的视线移至他脸上。「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很不好。
「没什麽意思。」展昱观微扯嘴角。「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他拿出玉画像,将之打开。
查六睁大眼,随即大喊,「这画怎会在你这儿?」
「这你就先别管了,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拿著断玉仔细与画像研究比对。「你不觉得这截玉来自这玉像的一部分吗?」
查六眼神游移不定。「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他喝口酒。
展昱观微微一笑。「你不觉得这一截很像摔断的马腿?」
查六恼怒道:「都说了,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展昱观无所谓的耸肩。「你听不懂没关系,星羽听得懂就行了。」
闻言,查六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你是什麽意思?你想说什麽就说,别跟我拐弯!」他拉大嗓门。
展昱观挑眉。「我有拐弯吗?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别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查六语气坚定。「不过,好汉做事好汉当,告诉你也无妨,那香包是我拿的没错,我等会儿就会还给小星儿,不需要你在中间给我加油添醋。」
「这下倒爽快了。」展昱观接著问:「是你把星羽抱到我房里的?」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嘛!倒是我小看你了。」
「为什麽?」他直接切入正题。
「我就是希望你们快点成亲。」
展昱观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想生米煮成熟饭?」
查六怒吼道:「呸!我才没你这麽龌龊咧!小星儿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会这样对她吗?我算准了你会叫醒她,你这人疑心病重,定会问她躺在你床上做什麽,我只要捡个时间冲进去就行了,可没想到我才要破门而入,你就来开门了。」
他的话语中有些微懊恼,不过,立即便释怀了,因为後来小星儿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他的目的同样达成了,今天一大早,他已经跟诸葛奚讨论过,要尽早完婚,不需要再拖个两、三个月。
展昱观听完他的话後,翻个白眼,这人该说聪明还是笨?「为什麽要我跟星羽早点完婚?」
查六喝口酒。「小星儿跟你结婚後就得乖乖的待在这儿。」
他皱眉思索著。「你不想她去找双亲?」
查六没应声,算是默认。
「为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这麽多。」
「怎麽?难不成你担心星羽找到爹娘後会丢下你?」他挑眉。
查六火大地道:「我会为了这种理由做龌龊事吗?」
展昱观微笑著说:「如果不是这原因,那就是另一个了,你不想星羽希望落空,伤心失望对吗?」
查六戒备道:「你这话什麽意思?!」
「这意思嘛!有很多……」他故意停顿一下,观察查六接下来的反应。「其一,就是星羽的双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所以,不管她怎麽找也没用;其二,她双亲还在世上,但你不想让她去找。」
「倒不知你还挺会编故事的。」查六哼一声,没做正面的回应。
展昱观不以为忤。「说到编故事,你可比我厉害,你骗了自个儿的徒儿十几年。」
「我骗她什麽?」
「她的双亲出自富贵之家,她从马车上掉出来,还有她身上的断玉是她父母留下的线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查六心虚的怒叱。
「师父,展公子--」
查六在听见星羽的声音时,差点跳起来,他定眼瞧著她跑过来。
展昱观也吓了一跳,他立即将玉和手上的玉像画塞进衣袖里。
星羽在两人的面前站定,笑道:「你们在说什麽?」他们两人不是互不对盘吗?怎麽这会儿却凑在一块儿?
「没什麽。」查六显得有些慌张。
星羽狐疑地转向展昱观。「你藏了什麽东西?!」她探头探脑地拉拉他的袖子。
「没有。」展昱观扯开她的手。
「骗人,我刚刚明明瞧见了。」星羽闹著要瞧。「好像是张纸,让我瞧瞧。」
「小星儿。」查六敲一下她的头,急忙拉开她。「拉拉扯扯的像什麽话?」
「可是……」星羽蹙起眉,她说不上哪儿怪,可就觉得不对劲,她想瞧瞧他到底藏了什麽。
「父亲。」展昱观朝走来的人唤了一声。
诸葛奚点个头。「怎麽回事?」
星羽转向他。「展公子藏了东西不让我瞧。」
「藏东西?」诸葛奚不解。「你藏了什麽?」他转头问儿子。
「没--」
星羽打断展昱观的话。「是张纸……」她无法不起疑心。「是不是我的玉像画?你真的偷了我的画?」
「好小子,原来画是你偷来的。」查六首先发难。
「你真偷了我的画?!」星羽难掩怒气。「你……你坏透了!」她朝他猛打。「还要我相信你?!你坏透了……」
「星羽。」展昱观抓住她,对上她愤怒的眸子,他长叹一声,这真是……唉~~真是有理说不清……
「你听我说--」
「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话了!」她又伤心又气愤。「我才想著你是好人,想著你对我好……你……你还我的画、还我的玉来!」她朝他拳打脚踢。
展昱观瞪向查六。「你还不说清楚,真要我全说出来吗?」
星羽在听到他的话後愣了一下。「师父?」这跟师父有什麽关系?
查六搔搔头,紧张地喝口酒。「小星儿,那画……不干师父的事,我……我只拿玉而已……」
玉?师父的意思是……玉……是他偷的?星羽愣在当场,这……这是怎麽回事?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查六不知该怎麽说:「师父……师父也是为你好,不想你整天想著玉像的事……」
「我不懂……」星羽一脸茫然。「您明明知道我要去找爹娘的,为什麽还要偷徒儿的玉?」
展昱观对查六道:「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别再瞒下去了,这事早晚会拆穿的。」
「您瞒徒儿什麽?」星羽立即追问。
查六又是搔头,又是左右张望,视线不敢与她接触。「这事……这事……」
「您说啊!」星羽著急地拉著师父的袖子。
查六叹口气。「罢了、罢了!」他瞒了这麽多年,也累了,他不是没想过要同她说清楚,可每回见到小星儿,就是开不了口,现在都这样了,也没再瞒下去的必要。
「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进屋里说吧!」诸葛奚开口。「你们师徒慢慢把话说清楚。」
「没关系。」查六摇头。「趁我现在还想说的时候得赶快说,不然,恐怕又要改变心意了,再说,这事也牵连了你们诸葛府……」他顿了一下,才接著道:「小星儿……你不用再找玉像了,那玉像早就不在了。」
「啊?」星羽瞠目结舌。「不在了?」
「早在多年前,它就已经让我给打破了。」
打破?!星羽瞪大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麽可能……
「有一回我喝醉酒,不小心打破了庄主收藏的翡翠玉像,等我醒来後才知闯祸,那玉像是庄主锺爱的古玩……所以我没敢说出去……」
「你说的庄主,可是卧龙庄的庄主?」诸葛奚插口问。
「你怎麽知道?」查六一脸惊讶。
诸葛奚微微一笑。「我果然没想错,那天我瞧著画就觉得眼熟,直到你现在提起,才想起来我好像曾在卧龙山庄看过那玉像,我记得卧龙庄主很宝贝他的收藏,不过,我不明白这事怎麽会扯到诸葛府?」
查六的脸色泛红。「打破玉像那天,庄主正巧不在庄里,而你那天恰巧登门拜访,所以……所以……我就把这事赖在你身上,说你顺手牵羊。」
「原来如此。」诸葛奚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难怪自那天起,卧龙庄主就不再与诸葛府往来了。」
星羽气愤道:「难怪您对找玉像的事漠不关心,您怎麽可以把徒儿当猴儿耍?!」
「师父没这意思。」查六连忙辩解。
「您明明知道徒儿找玉像是为了亲生爹娘的事,您怎麽能这样!」星羽愈说愈气。
「小星儿,你听师父说,没人……没人知道你爹娘的事。」他吞吞吐吐地说完。
「庄主知道--」
「庄主也不知道。」查六狠下心说。
星羽大感错愕。「什……什麽意思?」
查六瞄了诸葛奚与展昱观一眼。
「你们师徒慢慢说,我与昱观先走一步。」诸葛奚明白璧无瑕思,接下来的事显然不适合有外人在场听。
两人才转身,星羽已追问:「您说庄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庄主明明说要告诉我的。」
「小星儿,你听师父说,庄主真不知道你爹娘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星羽打断他的话,辩驳道:「您骗人,庄主知道的。」
「师父不会骗你,不管是庄主还是师父,都不晓得。」他无法告诉她,她是他们捡回来的。
星羽摇头,不!她不相信。「那玉呢?我爹娘留给我的玉。」
「那断玉……是玉像的碎片,那天我打破玉像,本想埋了它了事,碰巧……你那天吵著问我你爹娘有没有留什麽东西给你,好以後相认,我灵机一动,就去拿了一截断玉……」他的声音渐小,神情不安。
星羽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难以消化他所说的话。她不相信……不相信爹娘留给她的玉是师父随手捡来骗她的……这怎麽可能?她满怀希望的,她总想著有一天能跟他们团圆……没想到最後竟只是一个笑话……她不相信……
「你骗人!」星羽激动地喊出声,根本无法接受。
「小星儿」
「你骗人!」星羽重复叫喊,拳头握紧。
「我……」查六急著想解释,可一时之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我最讨厌师父了。」星羽嘶喊著,转头就跑。
「小星儿--」查六追上去。
展昱观拦下跑过他身旁的查六。「我去。」
查六望著跑远的星羽上脸焦急,最後长叹一声,点了头。「就麻烦你了。」
☆ ☆ ☆
星羽痛哭失声,师父骗她,师父怎麽可以骗她?!
展昱观走到她面前蹲下。「怎麽不听你师父说完?」
星羽捂著脸。「你走开!」
他没将她的话当真,迳自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我闹了一个大笑话。」她抱膝哭泣,将脸埋在膝上。「我像个傻瓜一样,我是大傻瓜--」
「你不是傻瓜。」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我是。」她哭著。「我被师父要得团团转,我……我再也不理他……我不要认他这个师父了……」她哭得很伤心。
「这件事你师父是做错了,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我现在不想听!」星羽捂著耳朵猛摇头。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他发笑。「好吧!不提就不提。」他不再言语,只是抚著她柔顺的青丝。
星羽的肩膀颤动著,泪水浸湿她的丝裙,两人静坐著,半晌後,她哭声渐歇,然後抬起脸,双眼红肿,鼻头泛红。
「我……」她抹去泪水。「我要走了。」
「去哪?」他皱眉。
她起身。「不知道,不过,去哪儿都好。」她话才说完,又掉下泪来。
「等一下。」他扣住她的手,而後起身。「为什麽要走?」
「我留在这儿做什麽?」她梗声道。「再说了,我现在什麽人都不想见,尤其是师父,我再也不理他了。」她扭著手想挣脱他。
「你打算一走了之?」他问。
「是。」她怒声道。「你放开我--」
「我不能让你走。」他冷静以对。
「为什麽?」她仍是一脸怒气。
他隐藏著笑意道:「你走了我跟谁成亲?」
星羽一脸错愕,脸庞染上了红晕。「你……你别跟我开玩笑。」她的注意力一下全凝聚在他身上。
「我像在开玩笑吗?」他反问道。
她眨著双眸,愣愣地瞧著他。「你……你想娶我?」
「你不想嫁我?」他一脸正经。
她羞恼地跺脚。「我问你话,你做什麽又丢回来给我!」
他扯开嘴角。「我当然得问你,廷禄跟我提起过,说你不想嫁给我,因为我配不上你。」
她的脸蛋羞红似火。「那是我同他斗气的话……」
他故意轻咳一声以掩饰笑意。「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那就成亲吧!」
「什麽『那就成亲吧』,听起来像是被逼的。」她不悦地道。「我知道了,你在寻我开心--」
「你想太多了。」他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想出海玩吗?我可以带你去。」
她终於漾起笑。「真的吗?」
他颔首,她高兴地冲进他怀里,抱紧他,她直接的情感表达吓了他一跳,不过,他并不觉得失礼,他喜欢她率性的情感表达,相较於他,她是坦率多了,他的双臂环上她的腰。
「我想出海、我想出海。」她嚷嚷著。「我……我要走得远远的,不要再看到师父……」一提到这事,她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那也得等婚礼办完。」他说。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可我现在不想看到师父……」
「那简单,我把他赶出去--」
她猛地抬头,脸上出现犹豫。「把师父赶出去……」
他点头,表情很认真。「你不是不想见到他?」
「我是不想见到他,可把他赶出去……」她皱著眉头,却接不下话。
他心知肚明,却也不想戳破她。「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用为这烦心。」
星羽点头,可内心纷乱不已,她虽气师父,可……师父师娘从小待她好,她……
「怎麽又哭了?」他的拇指逮住她滑落的泪珠。
「我……」她啜泣出声。「我不知道怎麽办?我好气师父……好气好气……」她生气地捶著他的胸膛。「可是想到你要把师父赶出去……我又难过……」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泪水停不下来。
「你想到你师父待你的好。」他了解地说。
她点头。「我不知道怎麽办……师父为什麽要骗我?」她捶他的胸膛。
他轻咳一声。「你会把我捶成内伤的。」
她抬起泪眼瞅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她梗声摸了摸他的胸口。
「没关系,我还能再挨个几百拳。」他以衣袖轻拭她的泪,柔情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骗人!」她抚著他的胸膛。「你捶起来很舒服,所以我……」她抽噎一声,又打了个嗝。
「捶起来很舒服?」他扬高眉头。「这算恭维吗?」
她点点头。「你的胸膛跟墙壁一样结实,可没墙壁那么硬,打墙手会疼,可打你不会。」她又摸摸他。「打墙不如打你。」
他没辙的笑道。「好吧!这恭维我收了。」他毫无预警地倾身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
星羽瞪大眼睛,听他说道:「你的唇跟豆腐一样软嫩,可豆腐没你香甜,也没你诱人,吃豆腐不如吃你。」他又亲了她一下,黑眸蕴藏著笑。
烫人的血液冲上她的脸,满盛的羞意浮上她的眼。「你……你……」她说不出话,只是羞赧。
他再次覆上她的唇,她感觉他的气息与热度,双唇有些刺痒,脸儿红通,她睁著大眼,感受到他细吻她的唇。
她眨眨眼,粉拳在他胸前舒展,游移向上,圈住他的头,她轻叹一声,好奇地回吻他,他的呼吸沉下,双臂揽紧她。
星羽垂下眼睑,感觉到他的吻加重了力量,他的唇舌亲昵地探索她。星羽倒抽一口气,手臂揽紧他的头项,更加贴近他,用力亲吻他。
她的热情让他欣喜,虽然她粗鲁的吮咬让他微笑,他抱高她,回应她的热烈。
星羽觉得全身发热,轻吟出声,她觉得不对劲,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头发昏……
她喘著气道:「我……」她其馀的话语淹没在他的亲吻中。
他听不清她说了什麽,但意识到她似乎说了些话,他努力压下欲望,沙哑地道:「什麽?」他勉强拉开两人一点距离。
星羽一脸迷蒙。「啊?」
「你刚刚说什麽?」他轻咬她红肿的唇瓣。
「嗯……」她一边亲他,一边试著理解他在说什麽,对了……「我好像病了,头昏昏的。」
「病了?」他再拉开一寸距离。
「我好像发烧了,全身都热。」她蹙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咧嘴而笑。「这不是病。」他用力亲她一下。
她忽然笑了起来。「我想也不是。」她的双眸闪闪发亮。「我知道,我们要有小娃儿了对吗?」
他愕然,随即放声大笑。
她皱眉。「不是吗?我以为师娘说的是这件事。」
他笑问。「你师娘说了什麽?」
「有一回我问师娘她和师父怎麽没有小孩,师娘说,天底下有这麽多夫妻,注生娘娘不是每个都照顾得到,我那时听了很不高兴,直说注生娘娘偏心,师娘这麽好,该给师娘送个七、八个才是,你知道师娘怎麽回答我的吗?」星羽问他。
展昱观摇头,星羽甜著笑说:「师娘说,我一个抵得上娘娘送她七、八个,我当时听了可开心了,搂著师娘直笑。师娘说,不是每对夫妻都能有小孩,这虽然遗憾,可又比没爹娘的婴孩强,因为婴儿没了爹娘是活不了的。小时候她常跟我提这事,後来我问她,那要怎麽效注生娘娘才会送孩子来?我那时想著要帮师父和师娘讨个娃娃来。
「师娘笑著说,她岁数大了,不适合再生养娃娃,不过,要是我长大了、嫁人了,就可以生个胖娃娃让她抱抱,她就很开心了,至於怎麽讨娃娃,师娘说过了洞房花烛夜我就明白了,我问师娘洞房花烛夜是做什麽的,她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只说新郎和新娘……唉--」
她眨著眼眸,在他嘴上亲一下。「我猜师娘说的就是这事儿,不然,她不会这样难开口。」
他带著促狭的笑容。「洞房花烛可比这还好上十倍。」
她眼睛一亮。「是吗?」原来还有比亲吻更好的。「我们现在能做吗?」她有些跃跃欲试。
他的黑眸深黝似井。「你这样问我,要我怎麽回答?」他的声音喑哑。「若是让你师父知晓了,可要同我拚命的。」
一提到师父,她的脸立刻垮下。「我不想谈这事。」她逃避地将脸藏在他颈侧。
他也不勉强她,只是顺了顺她的发,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 ☆ ☆
接连两天,星羽躲著查六不见,一个人间著,虽然心情已平复不少,但她就是无法面对师父。
为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索性找事情忙著,让自已分心,而最好的分心法就是弄清楚诸葛飞鹏在暗地里搞什麽鬼!
为什麽他三番两次向阮玉勒索银两,按理说,他应该吃穿无虞才是。经过这两天的跟踪,她发现诸葛飞鹏爱往赌场里钻,而且,她还瞧见赌场里的人向他要赌债。
她将这事告诉阮玉,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次诸葛飞鹏若再威胁她,她也能拿这事反要胁他,就说要将他欠赌的事告诉诸葛济,到时诸葛飞鹏不吓破胆才怪。
可阮玉却不想与诸葛飞鹏撕破脸,因为这样一来,两人都没好处,到时她还是得让人指点,说她不检点,私下与人幽会。
才说到这儿,阮玉便又哭了,星羽没辙,只得答应她再想别的法子。
这日,展昱观走进来时,就见她正对著茶杯叹气。
「怎麽,心情不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没什麽。」星羽含混道,她已答应阮玉不将这事外传,所以,她只能三缄其口。
展昱观抚上她的脸。「这样的无精打采可不像你。」
「我没无精打采。」她朝他露出笑容,双手一张,猛地抱住他。「看我生龙活虎。」
他笑了。「怎麽,想练习把我举起来?」
她朝他皱皱俏鼻。「你好重的,我才扛不起呢!」她没忘记上回想背他的惨剧,她的五脏六腑差点都让他给压出来了。
他任她搂著,抬手轻抚她的发丝。
「对了,你是不是对你弟弟说了什麽?他这几天好像没那麽冲了。」她窝在他的怀里。
「没什麽,他也该长大了。」展昱观说。
她抬起眼盯著他问。「什麽意思?」
「他以为我成了亲就会疏远他。」他亲吻她的额际。
「哦!」星羽恍然大悟,有些明白之前诸葛亭禄的敌意所为何来了。
「我来这儿,是想问你件事。」
「什麽?」她眨著好奇的双眸。
「还生你师父的气吗?」他问。
她脸色立刻沉下。「我不想谈这个。」
他亲亲她的脸颊。「怎麽?轮到你孩子气了?」
她咬著下唇没说话。
「还气不够?」他又问。
她紧蹙眉心,半晌後才道:「不是……我……我不知道,师父和师娘一直待我像亲生女儿一般,他们的养育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再说,师父疼我,我……我不怪他欺骗我,可我……我从小就想著跟爹娘团圆,师父给了我这份希望,却又毁了它……」
「我明白你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
星羽靠著他,吸了吸鼻子。
「我再想到爹娘遗弃我,我……我就更难过……」她抱住他的腰。「他们为什麽不要我呢?」
「或许他们很穷,养不起你。」他抚摸她的发丝。「理由可能有千百种,就算让你一一想遍了又如何,你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我就是没法子不想。」她轻泣著。
「星羽。」他在她额际上印下一吻。「亲情靠的不是血缘,而是那份心,像我知道亲爹又如河,他终年不在家,丢下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有等於没有,当我父亲遇难死後,我与母亲搬回娘家居住,他们全是我母亲的血缘之亲,可那又如何,他们尖酸刻薄、冷言冷语,就只因为多了两张嘴吃饭,他们顿顿是山珍海味,却要我们吃粥度日,有时血缘才更教人寒心。」
她抬起小脸。「他们真小气。」
他微笑,俯身亲她一下。「在我看来,你师父跟你师娘就是你的亲人。」
星羽没说话,只是想著他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爹娘不像你师父对你这麽好呢?」他亲一下她微俏的鼻尖。
「这事我永远也没法知道。」她伤感地说。
他笑。「你若真想找你父母,咱们还是能找,可我不敢担保定能找得到。」毕竟线索太少了。
星羽对他的提议并不热烈,她不想再承受失望了。「师……师父呢?」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师父已经走了。」
星羽吓了一大跳。「什麽?」
「他说要离开,我就让他走了,我刚刚才送他出城。」展昱观说道。
「为什麽--」
「是你师父自己说要走的。」他截口道。
星羽错愕。「师父要走?他有说要去哪儿吗?」她著急的问。
「他说他要回山庄负荆请罪,要你不用替他担心,是他对不起你。」
「负荆请罪?」星羽闻言心惊。
他颔首。「他说要杀要剐都没关系。」
「师父怎麽……怎麽……」
「你不是不想见到他,这样正好。」展昱观故意道。
「我……我不知道……」星羽没了主意。「我只是生气……师父他骗了我这麽久……」她眼眶泛红。
「我明白。」他揽近她。「可你该清楚你师父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只是用错了方法,毕竟他养你至今,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疲劳。」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
「去吧!」他在她唇上重吻一下,给她勇气。「看在他为你疲劳了十几年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我……」
「再晚可追不上了。」他好心的提醒她。
星羽连忙点头。「好。」她踮脚在他的唇上亲一下,而後跑出去。
星羽骑著马,急速地赶出城去,本以为要追上好一段路,却没想到才出了城,就瞧见师父的踪影。
他正使力拉著展昱观的那头倔马。
星羽拉紧缰绳,在查六身边停下,翻身下马。「师父--」
正与黑马搏斗的查六在听到马匹的嘶呜声时回过头。「小星儿……」他无法置信地睁大眼,当展昱观告诉他星羽会追来时他还半信半疑,没想到……她真的……真的追来了……
「师父--」星羽哭著扑进他怀里。「您怎麽不吭声就要走了?」
「师父不想在那儿碍你的眼--」
「您没碍我的眼,是徒儿不好……」星羽抽抽搭搭地哭著。「跟您斗气,我只是……只是……」
「师父明白,师父都明白。」查六红了眼眶。「你要相信师父,师父没想到这谎愈撒愈大,到最後都圆不了了,师父只是见你高兴……所以,这谎就愈扯愈大。」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她涕泪纵横。
「师父……师父本意只是想让你开心……」查六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徒儿知道……」星羽点头。「徒儿不怪师父了。」
「你原谅师父了?!」查六赶紧拭去眼角的泪。
她颔首。「师父跟师娘就跟我亲爹娘一样,我不需要再找了。」
查六欣慰地深吸一 口气。「好,不枉师父跟师娘疼你一场。好了,别哭了,哭成这样,都变成丑八怪了。」
星羽抽抽噎噎的试著止住哭意。
「都要嫁人了,哭成这样,会触眉头的。」他急急地擦她的泪。
「嗯!」她吸吸鼻子。「咱们回去吧!」
「好、好。」他转头想牵马,却见它跑到一旁吃草去了。「嘿!倒挺悠哉的。」他上前去拉它的缰绳,它嘶鸣一声,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还给我使脸色!」查六抬手要敲它的头,才举到一半,手掌却忽然让它一口咬住。「哎哟--」他痛喊出声。
「师父--」星羽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
「你这长脸畜生还不放开我?!」查六涨红著脸,左手打上它的贼脸,死命想把手给抽出来。
黑马嘶嘶两声,放开他的手。
「疼死我了」查六哀嚎地甩著右手。「马都欺到人头上了,爷爷我跟你拚了!」就要与它拚个你死我活。
「师父--」星羽拉著他,无奈地叫喊。「您--」
「别拉我,」查六脸红脖子粗的大吼。
星羽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回去的路,还远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