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蝶,我这样会不会让你很麻烦?」
「不要紧的。」与寿思同龄的蝶蝶边铺床边温柔安慰。「我已经留了字条给大人,让他安心。你就尽管在我这儿住,当自个儿家一样,别客气。」
寿思落寞地呆坐在布置俗艳的卧房里,四周传来的喧嚣嬉闹声,不绝於耳。
「你家今天生意真好。」
「因为有几个有钱大爷包下这儿了,打算耗上整个雪季,开春才走人。」
「妈妈一定很高兴。」
「是啊。」呼,终於打理好了。「格格,要吃点心吗?」
她摇摇头。
「你最想要的应该是找人聊聊吧。」蝶蝶文静一笑,也在桌旁坐下。「还没搞定穆勒王爷吗?」
「谁理他啊。」」想到就没好气。
「你到底有没有照我教的去引诱他?」
「没有用,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光从下午他硬生生地把她摔进面粉堆一事,就足以证明。
「若不是他的癖好有问题,就是你的手段有问题。」哎。
「蝶蝶。」她慎重地转望侍女。「谈感情一定要用手段吗?可不可以不要任何引诱,就单纯地喜欢?」
「可以啊,只是那对穆勒王爷那种年纪的成熟男人来说,不怎麽管用就是了。」有个做老鸨的娘,她再怎么守身如玉也听多看多了。「男人才不管什么感情不感情,身子舒服最要紧。」
「是吗……」她本来还偷偷妄想著,穆勒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他?」
「没有。」又……好像有,她自己也说不清。「我只是觉得他很特别,又很有意思,有点想多知道他的事情,就这样而已。」
「而且还天天躲躲藏藏地探望他,拐弯抹角地打听他,故意惹是生非引他注意。」
寿思诧异。「你怎么发现的?」
「格格,除你以外,没一个人发现不了。」她没力。
有、有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成了大笑话。
「穆勒王爷真有那么优秀吗?」除了外形俊美挺拔,几乎没什么优点。
「他是君子。」她认真道。「他说西行途中不近女色,就真的说到做到,完全不受诱惑。」
「或许是你魅力不够。」
「他还是个英雄。」她故意忽略掉蝶蝶薄凉的嘲讽。「见到人有危难时,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处理好事情後,却不炫耀也不邀功。」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吧。」
「而且他很负责。他说要替朋友秘密西行找人,就一定全力以赴。若不是今年雪降得早,恐怕他真的会一路往荒漠西进下去。」不找到人绝不罢休。
「说不定那是因为他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才不是!」她可以作证。「他知道自已西行寻人的任务失败後,好挫折好懊恼。像他那麽骄傲的人,才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好处。我看他是无法容许自己失败,所以那麽执著。」非达成任务不可。
「那又怎样?他还是很讨人厌。」
「蝶蝶,你为什麽和大家一样,对他有偏见?」太不公平了。
「有偏见的是你。不然你说,他哪里让人看得顺眼了?在我们府里作客却像在作主子,每次大夥聊得热热闹闹的,他却板著一张脸,完全不回应,好像在冷眼嘲笑我们无知。」
「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一直听到最後啊!你听过他因此就开口说人家无知吗?」
「看他的表情就晓得。」任蝶蝶再温驯可人,也有看不顺眼的对象。「老实说,希福纳大人还比较可爱,没那么冷,也没那么深沉。任何场面只要有他在,就很轻松愉快。有穆勒王爷在,就很不愉快。」
寿思强烈不服。「可是有事的时候,穆勒绝对可靠!他才不像其他人,做事靠嘴巴,他凭的是本领!」
「是、是,格格,你怎么说怎么对。」她无奈地笑著翻杯倒茶。「我只是想替你抱不平,结果你却拚命替他叫屈。」
「我这是……在讲道理。」
讲道理犯不著脸红吧。「难得格格对他会这麽投入,可惜,人家对你没兴趣。」
「我才不在乎。」
蝶蝶淡淡斜睨她顿时消沉的泄气样。「你的经验还不够,才会引不起他的兴趣。不然,没有人会拒绝你的。」
寿思怔然。穆勒下午也说过类似的话。
「要怎么样,我的经验才会够?」
「你可以拿表少爷试试。」
「拿表哥来试?」
「这样你马上就能知道是你的诱惑有问题,还是穆勒王爷本身有问题。」
拿人来测试自己的魅力……寿思再怎么不爽表哥,也没不爽到这种地步。
「像我和寿阳少爷,就常常在试。」
蝶蝶这一鼓励,马上见效。「你跟寿阳?你不是说你没被收房前,绝不失身吗?」
「不失身,并不代表不能玩。」
寿思愕然望著她暧昧的笑容。「你教我的东西,好像愈来愈难懂了——」
「蝶蝶!」一阵粗鲁叫唤破门闯入,惊动到思索中的寿思,蝶蝶倒一副习惯了的镇定样。「去大馆子里给我多叫几样大场面的莱色,叫他们马上做、马上送过来!」
「妈妈,我在陪格格聊天。」
「我没人手了啦!」妖娆女子乾脆进来拉人,顺便陪笑。「格格,等事情忙完後,我会立刻放她回来,要她跟你聊通宵都没问题!」
寿思恢复一脸疏离。「那就去吧。」
「妈妈!」蝶蝶硬被拖了出去,不满的嘀咕声仍隐约可闻。「我好不容易才跟她谈到重点……」
那重点对寿思来说,太震撼了。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消沉的小人儿颓然趴上桌面,感慨。
为什麽没有人愿意喜欢她?阿玛如此,穆勒也如此。虽然也有很多人成天死追著她不放,迷得要死,可她真正在乎的人却对她好冷淡。
她是不是哪里不好?
房门外路过的一名醉汉,瞥见里头娇娃征忡的模样,当场傻住。
妈呀,他长这麽大,头一回亲眼看见这么艳丽的小女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种可怜兮兮的孤单样,看了真教人心痒。
「小妹妹,你在想什么呀?」
她一动不动,仍无助地侧脸趴在桌面上,凝睇一脸朱红的邋遢壮汉。他一面嘿嘿笑,一面步步趋近。
乖乖隆的咚,这妞愈是近看,愈是惊人。她真的一点瑕疵也没有,嫩得跟小娃娃一样,两只大眼亮晶晶的,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你在想事情呀。」
「嗯。」
「想什么咧?」
「男人。」
壮汉差点就地爆炸。「这……男人不能光用想的,要不要哥哥我来教你呢?」
他乘势揉上桌面搁的白玉小手,顿时奋发昂扬,鼻孔喷出串串热气。这手真是……柔腻腻得不像话,跟团面粉似的,又软又嫩。一想到她身体其他部分,他几乎喷血。
寿思没挣扎,只是颓叹。
「怎么啦,妹子?」
「美丽的花朵,能吸引漂亮的蝴蝶和蜜蜂。可是一团大便,就只能吸引苍蝇和臭虫。」
「这样啊。」他猴急地拚命揉摩细嫩小手,慢慢往上搓。「所以说,你就是株最会吸引人的花朵罗?」
「不,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团屎。」只能吸引这种货色。
壮汉根本没在听,全神贯注於露出半截雪肤的纤臂。可惜,她衣袍太厚,袖管推不上去了。「你把衣服脱下来,让哥哥看你是不是真的像团屎吧。」
她还是懒懒趴著,骨碌大眼却渐露邪恶。
「你想看?」
「想都想死了!」
「可是一旦脱了……」她故意缩起双肩卖可怜,进行试验。「我会冷……」
「那就让哥哥的身子帮你温暖吧!」壮汉突然像青蛙似地朝她猛力张身扑跳过去,登时压翻了桌椅杯盘,场面大乱。
而寿思,早飘飘然溜到另一侧,皮笑肉不笑地甜甜甩手绢儿。
「呵呵呵,来抓我啊。」
喔喔喔喔喔,他非跟这妞儿狠狠大干一场不可。太够味儿了!
寿思在房内悠然飞舞,从这儿溜到那儿,又从那儿滑到这儿,甩著粉绢到处招摇。醉汉由性致勃勃的大青蛙渐渐变为暴躁的大熊,火气愈发粗重,垂著的两只大手,三不五时朝可恶的手绢挥打过去,却老扑空。
「他妈的你还敢溜!」
醉汉忿忿冲撞过去,小人儿轻巧一闪,他便一头撞到墙板,满眼星花乱转。
「我操你奶奶的!你是解手解到哪儿去啦?」另两名土匪状的男人杀进开敞的房内。「大夥都在等著——」
瞥见里头飘然伫立的纤丽佳人,这两只登时瞠凸大眼。
「那老婊子藏了这么好的货色,居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抓住她!」醉汉肿著顶上大包痛斥。「敢耍著老子玩?!看我怎么教训你!」
「啊,不要。」她冷冷地假意娇啼,故意躲到两名张牙舞爪的男人之间。
那两人激切地伸手一攫,当场对撞,大吼哎哟喂呀,男声双重唱。
不知她是有意或无心,竟猝地被那醉汉擒住手臂,反剪至身後。
哎,被逮捕了。
「好家伙,我看你还变得出什麽把戏!」
「好痛……」她无助地在醉汉身前含泪扭动。「你弄痛人家的手了。」
「扒光她!」方才对撞的两人抚头鬼吼。「看她还有什麽贱招好耍!」
「不要……」玉人儿颤颤啜泣,可怜兮兮。
大汉们粗鲁地撕扯被箝住的佳人衣衫,伴随著娇嫩的假意哀嚷,众弟兄们更加兽性大发。
小肚兜霍然乍现,全场惊叹,咽喉声此起彼落。他们只顾著观赏被小肚兜勉强围困的绷挺豪乳,完全没留意肚兜上写著的诡异墨宇。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呜呜呜,够不够嗲呢?
这群野兽顿时高声咆哮,士气激昂。正欲一掌揪掉那碍眼的小布条,鼻梁就朝肥脸内陷落,咯啦断裂。
呃?寿思傻住。她下的是这种咒吗?
另外两声闷响,莫名扬起,剩下的两个男子也沦为同样惨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导致当场一片沉寂的错愕,半晌才扬起满屋子叽哇乱叫。
「妈呀!痛死我啦!」
「我的鼻子……」
「来人,快来人哪!」
寿思愣愣眨眼,呆望满地打滚的三巨汉。蓦地,才由怔忡里发觉屋内另一个寂静的庞大存在。
「玩够了吗?」冰雪般的轻吟阴森道。
她不悦地吊眼冷睇。「你来做什么,穆勒王爷?」
「你玩够了吗?」
「还没!」
霎时大眼瞪小眼,各自咬牙切齿,相看两讨厌。
「这是怎么回事?」
「你哪儿来的王八蛋?!」
几名闻声赶来的妓院打手卷袖怒喝,楼上各方纷纷骚动,涌出来看热闹。
「怎么啦?出啥事啦?」
「不晓得。嗳,借过借过,别挡著後面的人!」
大夥仰长了脖子,踮脚观赏,除了最前头有颗高人一等的大脑袋外,众人矮墩墩地一大片,啥也看不见。
穆勒突然朝小人儿愤恨出手,气焰凶猛,吓得寿思以为他要当场扭下她的脖子。没想到,他只是——
替她掩回胸前开敞的明媚风光。
他无聊!「你干嘛?」
「你竟敢跑到这种地方来。」
穆勒的低吟非常冷、非常轻、也非常狠,听得寿思莫名地抽了一阵,背脊有点凉凉的。真讨厌!
「我高兴去哪就去哪,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这是你这辈子最後一次说这种话。」他淡道,平静得教人格外恐慌。
「什……什么意思?」
他狠瞪还在逞强的惊惶小脸好一会儿,才由齿缝间吐息。「回府再说。」
「不要!」
俊眯微眯,慑得她一缩,却仍满肚子不甘心。
「我已经留书给阿玛了,现在我正在离家出走中!」她娇斥。
「你没有留书。」
「乱讲!」少冤枉人,她明明听蝶蝶说有。
「你也没有离家出走。」
他在睁眼说什么瞎话?啊,她明白了。穆勒这卑鄙小人,恶毒透顶!「你居然讽刺我家就是妓院!」
「讽刺你的不是我,而是带你来的人。」
「你少挑拨离间!蝶蝶可是我最……你干什么?!」凭什麽拖著她走?「放手,我才不要跟你回家!」
「喂,老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打手们看够了戏,开始上场逞英雄。「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
话未撂完,人就被快不见影的重拳撂倒在地,淌著鼻血,呆眨眼睛。
「既然是你的地盘,我就不替你收尸了。」穆勒森然箝著寿思,故作无心地由那人肚上踩过去,打道回府。「保重。」
其他打手及观众正想退避三舍,却收到远处人影的暗示,不得已,只好拔刀。
「兄弟们,大夥一块上!」
大夥一阵吆喝,霍然杀去。穆勒全然没把这票莽汉放进眼里,一迳瞪视前方,凡碍著他路的,统统挥掌打开。
各路好汉家灰尘似的,被他不屑地轻轻扫去,重重摔砸到老远,跌碎摆设,或撞翻桌椅。暗处躲的人影愈发看不下去,气得杀出来对阵叫嚣。
「你是什么王八羔子,敢砸我的场?!」
穆勒停下大步,以难以想像的缓慢,渐渐转睨这咒骂的来处。
「妈妈!」寿思急急求援,却被穆勒收紧的掌心箝痛了手臂,放声哀叫。
「放开寿思!」妖艳老鸨狠然斥道。「她可也算是我的女儿,我不容你带走她!」
「你再说一次。」
「妈……妈妈。」众打手被穆勒森幽的轻吟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躲往老鸨身後。
「别以为老娘是被唬大的!」不妙,这回她恐怕是踩著狮子尾巴。可这场面若不收拾,她的金宇招牌就砸定了。「要想砸我的场,就得先知道我的底!」
「尽管你是敦拜大人的女人,也没资格说寿思是你的女儿。明白吗?」
穆勒的轻声细语,温柔得令老鸨战栗,白著俏脸,仍企图力挽狂澜。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听说不过是个公子哥呀……
「敦拜大人他……只要嫁了女儿,就会迎我进门。横看竖看,我都算是她的娘……」
忽而一阵轻风,由穆勒的刀鞘淡淡吹起,拂掠老鸨顼上,又悄悄平息。
起先老鸨不知出了什麽事,直到瞪见自己掉到脚前的整团发髻,才披头散发地惊声狂叫,疯了似地抽搐。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妈呀!」众人弹离。
寿思也惊呆了,瞠视著脚底著火似地拚命乱跳乱吼的老鸨。她顶上平秃了一块,周围垂下的剩发长不及耳,呈现前所未有的怪状。
「妈妈!」蝶蝶躲不住,冲了出来,抱住惊狂的老鸨。
「跪下。」
穆勒只轻轻吐息,不只老鸨母女俩,连打手及吓软的旁观嫖客也一起跪地打颤,急急抖手合掌膜拜。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尚未回鞘的冷刀幽幽安置在老鸨哆嗦的肩头上,她涕泗纵横,呼吸都凝住,生怕下一个落地的,不只是她的头发了……
「光凭你方才对我的辱骂,我就可以削了你的脑袋。」他淡道。
「小、小人错了……小人知罪……」
「王八羔子,嗯?」
被刀面轻触脸颊的老鸨失声咷哭。「我说错话了,我不敢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求求大爷饶命哪……」
旁人颤颤窥望。没想到平日威风八面、嚣张跋扈,拿敦拜大人做靠山的甘州女霸王,也会有哭爹喊娘的一天。
「住手!你凭什麽欺负人?」
全场惊瞪寿思,没料到她会仗义执言。
「我欺负人?」哼。
「你在我家作威作福还不够,跑到别人家的地盘上使泼撒蛮。你比强盗还不如!」
老鸨赶紧乘势伏地痛泣,大卖悲凉苦情,不时搂过身旁的蝶蝶放声哽咽,一副孤儿寡母受尽欺陵的惨况。
「蝶蝶啊,我们是造了什麽孽呀……」
蝶蝶什麽也没说,一迳垂头落泪,教寿思内疚万分。
她非得替蝶蝶母女俩讨回公道不可!
「你放手,别想我会跟你走!」可是任她再怎么挣扭,就是甩不开他顽强的掌握。
「你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吗?」
「你少用那种白痴口吻跟我说话!」她才不听他的。
「那么我威胁你,怎么样?」他将小人儿箝近他冷漠的俊脸。「你若再待下去,我不只会烧了这家妓院,连此处的相关人等,一并斩首示众。如何?!」
「你敢!」
「你说呢?」
寿思大惊。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为、为什么要这样?」
「你搞不清自己的身分,跟低三下四的人混在一起,我没话讲。但是旁人若跟著一起搞不懂状况,乘机以下犯上,就得受到处罚。」
「可是蝶蝶和妈妈都是我的好朋友!」地喊冤。
「不再是了。」
气煞寿思。「你没有资格管我这个那个,连我的私事都要干涉!我家都已经被你占去,你还想怎麽样?难道我走到哪,你都要管到哪?」
「没错。」
「你!」
「启禀王爷。」楼下厅堂传来洪声。「一切都已打点妥当,请王爷下令。」
「动手。」
「喳。」
「动什麽手?」寿思惶然大乱,有很不好的预感。
穆勒却不理她,高高睥睨著跪伏在地的母女俩。
「今後寿思就归我管。倘若言行再有失当,我就拿你们两个,杀一儆百。」
「大、大爷?不!王爷,王爷有话好说!」老鸨急嚷。她布了多年的长线,怎能一并剪断?「我和敦拜大人可是老交情了,再怎麽说……」
「妈妈,有烟。」蝶蝶第一个警觉不对劲。
「失火了!」嫖客们大吼。「後头卧房整片烧起来了!」
「快逃哇,失火啦!」
「怎么会?」老鸨一时被太多事情吓傻,无法回神。「好端端的,哪会失火?」
寿思猝然惊望穆勒,见他淡然收刀入鞘,便猛力拉过她,踱往楼下,扬长而去。
「是你干的!」
「答对了。」
「混帐东西,没见过比你还卑鄙的人!」她气嚷地一边痛骂,一边痛打箝住她的巨掌。「放开我!休想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你只有这条路可走。」
「我多得是退路!」
「那麽,」他抓过寿思,眼对眼地歹毒呢喃,「我就一条一条地慢慢烧,烧到你无路可逃。」
她的不甘心差点冲出眼眶,却硬是撑住臭架子,在浓烟四起的喧闹厅堂跟他讨价还价。「那好,我跟你回去,你马上把这儿的火给我灭了。」
「你想得美。」他轻噱,继续拉她上路,不断沿路踹开慌张逃窜的各家傻蛋。好狗不挡路,滚!
「那你休想我会跟你回去!」
寿思愤然一口咬上死抓著她不放的巨掌,以示抗议。她才不要让一个践踏她感情的烂人,再来践踏她的自尊。
穆勒受不了地重重吐息,松开大掌。寿思还来不及窃喜,整个人就被凌空扛起。
「你干什么?!」她的肚腹被压在他右肩上,上半身倒伏在他背後,只剩两条腿被他一臂合捆在他身前。
他竟拿她杂货似地扛著!
太过分了。她从没受过这麽大的屈辱!顿时委屈和难堪交加,场面的混乱与她的无能为力,联手击垮了她的好强,终於溃然哭泣。
串串泪珠由她眼眶坠下,她一面不甘心地痛槌穆勒厚实的背肌,一面激切抽泣。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粗暴地对付过,也不曾如此全面受挫。她才不要输,而且是栽在这个恶毒的男人手上!
回程的马车里,她哭得死去活来,又倔得要命,使劲推打他企图安抚的拥抱。她不屑他的假好意!既打击她,还想安慰她?门儿都没有!
穆勒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不觉在彼此暴躁的扭打中漾开笑靥,更加激怒寿思脆弱的尊严。
真糟,他老在她面前反应失当,惹得小泪娃恨上加恨。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白己也莫名其妙的反应,只能说,这完全是情不自禁。
寿思愤怒地拚命反击,他却一副玩得不亦乐乎的德行。终而,寿思揍累了也哭倦了,瘫在他怀里稍事休息,暂时容忍他的宠溺,勉强任他温柔摩挲她的脸蛋,抚去泪滴。
她是绝对不会跟他和好的!
天底下哪有那麽笨的女人,甘愿被同样的手法骗两次。他再温柔体贴也没用,她打死都不会再上他的当!
等回到家後,看她怎麽复国雪耻,扫荡馀孽!
只是小小的寿思没想到,一入家门,当场被扫荡的竟是无辜可怜的她……
阿玛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