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纽约长岛。
静静的夏末黄昏,一辆银蓝跑车驶在乡村小路上,前头是蓊绿的树林,童话式的小 屋藏在枝桠间。突然,车的顶盖打开,露出黑亮飞扬的女人长发,接着,一个兴奋的声 音说:「看哪!前面有座湖,好大好美的湖喔!奇怪,我们到这里那么久了,怎么都没 发现呢?」
那座湖大到飘渺无边,亮白的湖面映着夕阳红影,一排山脉由东迤洒而来,到西方 成为几颗孤零零的小岛,苍茫中带着遗世独立的美感。
「我好羡慕这儿的居民,能拥有这仙境般的湖。」紫恩又说:「维恺,开快点,我 一定要到湖边去看看!」
「我可以开快,但妳必须先坐下。」维恺笑着拉下她,谁能想得到,这活泼爱乱动 的女人两星期前还在拄拐杖呢!
车是超了一点速,湖也有愈来愈近的感觉,但奇怪的是,好像永远到不了,山老横 在天边。
维恺转着方向盘,忽然轻踩煞车,再猛地爆笑说:「紫恩,妳还记得我们在南非的 夕阳湖吗?」
「你说那不是真正的湖,只是白云和黑云组合成的幻象而已。」紫恩仔细看,对那 以假乱真的景象微微地失望说:「好可惜,真的太美了。」
「我常想,中国东海上蓬莱仙岛的传说,是不是就这么来的?!」维恺说。
「对喔!忽闻海上有神仙,这么美的地方,大概就只适合神仙住了。」尽管是假, 紫恩对那逐渐远去的景色,仍依依不舍的回头看,「我们有如此长的共同回忆真好,我 说什么你都能了解,而且一起分享。」
「更妙的是,我们还不断创造新的回忆,像今天的夕阳啦!就是我们两个共同的秘 密。」
维恺拉住她的手说。
车子穿过住宅区,再来是一片林子,眼前蓦地出现连坡的绿色草原,紫恩叫维恺停 下说:「天哪!那就是我的舞台!」
维恺车还未停妥,紫恩就迫不及待地踏出脚步说:「我今天一定要走好远好远,然 后再跳个痛快!」
他追着她轻盈的身影说:「紫恩,这样好吗?妳才脱下环扣……」
「没关系!跳一下下嘛!我已经憋了两年了。」紫恩做着许多芭蕾舞姿势,还伸手 朝向维恺,「来!我的阿尔伯特,一起跳吧:」
维恺笨拙地被她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才跟上拍子。后来看到动作愈来愈专业,难度 也愈高,就抱住她的腰,两人倒在草地上,不允许她再过度用脚劲。他亲吻她一下说: 「我终于明白老婆变成一只鸟的滋味了。」
紫恩笑了出来,心中幸福洋溢,她看着满天的彩霞说:「有位作家曾说,女人还是 厮守着第一个男人白头偕老,心里要轻松得多,同时也比较有仰仗。」
「这就是我的「利用」价值吗?」他扬扬眉说。
她已对这两个字不会敏感了,「我可以想象,若我没再遇见你,又没嫁给你,必然 在往后的岁月里,常常想你怎么样啦?娶什么老婆,过什么日子啦?甚至梦见你,陷入 往日的回忆中,还会拿你和每个男人比较,有个一辈子难以弥补的遗憾,不是好悲哀吗 ?」
「的确悲哀,还写永远寄不出去的信给我。」他笑着说。
「讨厌!我就晓得男人的怀念不如女人,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紫恩嘲笑他说。
「对我而言,最初也就是唯一,不过我怀疑妳的初恋情人,其实是舞蹈。」
「又冤枉人了。」紫恩才又要辩,发觉他其实是调侃她的,于是转转眼珠「我有个 仔消息一直想说,呃!蒙妮卡请我当她的助理了。」
维恺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态度,只说:「我一直以为妳会在家里教孩子跳舞。」
紫恩想到青绿室改成的舞蹈教室,三面是玻璃,一面挂着她演吉赛儿的放大剧照, 眼中带着另一个梦说:「嗯!等我有了女儿吧!我再教她和别的小朋友跳舞。」
「那们得快一点了。」维恺拉起她说。
「急什么呢?天又还没黑!」紫恩伸伸懒腰说。
「快点制造一个女儿呀!」他干脆抱起她走向车子,就如同过去两年多一样。
大人说,维恺要照顾紫恩……多年前的话,言犹在耳,他不仅照顾,还用心爱她, 两人携手共度那相守的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