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型的餐桌上,楼子道和姿妤沉默地动着餐筷,她低着头,偶尔抬眼膘瞄他一眼,随后又赶紧敛回目光。
她很小心翼翼地纠正自己用餐的举止,即使感到非常不自在,但是为了变成他所喜欢的女人,就算别扭到死,也要端坐在这张椅子上。
四周的气氛如同一片死寂,仿佛只有她的心在疯狂地跳动着,紧张不安,只因为他们两人目前独处。
现在是关键时期,她可不能有半点地方出错,否则碍了他的眼,他二话不说飞回加拿大,她就完全没机会了。
“伯父伯母不是应该要在昨天晚上回来吗?”楼子道忽然问道。
“嗄?他们有说吗?”姿妤心虚地反问。
“他们出差前有跟我提过,那时候你刚好不在。”
“是喔。”她吓了一大跳,随口搪塞道:“可能是临时有事情吧。”
“或许我直接打电话联络他们比较快。”他现在的心情可说是既混乱又复杂,想要离开她,却又无法潇洒走开。
“你有什么事要联络他们?”她明知故问。“如果不急,等他们回来再说就好了,你觉得呢?”
从她牵强的笑容中,像在极力掩饰什么,于是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是你要他们延后回来的时间吗?”
“哪、哪有。”她整张脸几乎刷白成一张纸,眼神更是飘来飘去,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她很担心他会看出她的心机,于是拼命翻找话题,企图转移他对这件事的注意力。
楼子道注意到她拘谨的态度,心里并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形。“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陌生人。”
闻言,姿妤笑了出来。
“说的也是。”她搔搔后颈,笑道:“我真的太紧张了,我们又不是不熟,可是在你面前我实在轻松不起来,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紧张,因为我们以前感情这么好,无话不谈——”
“你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一句话,让她的笑容顿时僵结。
她说错什么了?为何他的表情看起来如此严肃?
“你不觉得累吗?”他淡然地说:“这样惺惺作态,根本不是你的本性,反而让人更觉得恶心。”
恶心——
她做了这么多,换来的竟然是他一句——恶心?!
这就是她所努力的结果吗?
他喜欢女人有女人味,所以她费心思量地学习保养、打扮,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行为举止,都精心地改正过,好不容易在宴会上展现了一些成果,本来也以为已经得到他的认同,所以他才愿意邀请她跳舞,成为她宴会上的男伴,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给她面子而已!
“我以为是我努力得不够,所以你仍然无法接受我,所以我才想更努力一点,可是没想到我的用心,对你而言却是如此恶心。”
“你不用为我这么做。”
是他先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要求她再为他付出。
看她这样强迫自己去学习一些东西,结果虽然令人满意,但是却不是他乐于看见的。
他希望她能做自己,维持原来的面貌,不必为了谁而改变,也不必为了讨好他而勉强自己。
“不用吗?”姿妤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餐筷,苦笑道:“那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傻了。”
说完,她丢下餐巾,径自起身走出餐厅。
“大小姐。”女佣上前通报道:“外面有位欧阳先生找你。”
“欧阳?”
她的朋友里,姓欧阳的只有一个——欧阳钦。
姿妤来到大厅里,果然是他。
只见欧阳钦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西装笔挺地站在那儿,看见她出来,脸上一张桃花笑更放肆地绽开。
“早安。”
“你来做什么?”她有些惊讶地问。
认识欧阳钦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主动拜访,怎么今天会突然登门来找她呢?
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这玫瑰花送你。”
她谭姿妤要从他欧阳钦手上接过一大束花,还真是超级不可能的事,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干嘛送我花?”
老实说,将一大束花捧在怀里,心中确实有股难以掩饰的感动,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需要男人一些贴心的表现。
“因为我想追你。”他说的很坦白,而她也如期地吓了一大跳!“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你知道的,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你一直抱有好感,但是始终没有对你展开追求的攻势,所以我现在慎重地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能成为你的护花使者,陪伴在你身边。”
她正需要甜言蜜语的时刻,对她说这些话的人却不是子道,而是她从来没指望过的另一个男人——
她为子道努力变漂亮,但是懂得欣赏她的人,却另有其人。
上帝原本就是这样安排吗?
她和子道……
姿妤回过头去,子道正巧走出来,撞见了一切,也应该听见欧阳钦的表白,但是他仍一脸淡然,无动于衷的模样彻底伤害了她!
她和子道……早在十五年前有了一个“结束”,即使那个结束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也只能接受。
既然如此,她犹豫什么呢?
她还恋着他什么呢?
她又何必死心眼地看不开、放不下呢?
姿妤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对欧阳钦扬起一抹笑道:“你真的喜欢我?”
“不喜欢你,就不会送你这么漂亮的花了。”
姿妤深呼吸一口气,答应道:“好,我给你机会,如果可以,就顺其自然地在一起。”
刹那间,楼子道变了脸色——
她的回答实在出人意料!
难道她是想报复地吗?
只可惜她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他脸上异样的神色。
“既然如此,今晚我请你吃饭。”欧阳钦立刻把握机会提出邀约,担心姿妤突然后悔。
“好。”
“六点,我亲自开车来接你。”欧阳钦看向楼子道,给了一记很不客气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只是姿妤没发现。
“嗯。”
与欧阳钦作了约定,她的心情是无法轻松起来的可悲,如果非要去接受一个她不爱的人是这么痛苦的事,她又怎么能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子道身上呢?
没有勉强的爱情,才能得到幸福,她不应该强求……
☆ ☆ ☆
和欧阳钦的饭局还算圆满,只是对于他频献殷勤的举止,偶尔感到无聊,她并不是一个太需要浪漫的女人。
欧阳钦送她回家之后,还与她约了明天的时间,原本她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子道冷漠的神情,就决定再给欧阳钦机会。
或许他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心也说不定。
毕竟她不像子道那么无情,和子道多年的感情,她能长久珍惜,就表示她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回到房间,打开电灯之后,看到子道竟然坐在床沿,她不禁吓了一大跳——
“嗄?!”
子道怎么会在她房间里呢?
“这、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她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每天大约这个时候,子道几乎都已经就寝了。
“你去哪里?”
他一双锐利的目光冷盯着她,语气充满不悦与低沉,好像他是一个等夜归妻子的丈夫。
“我……和阿钦去吃饭。”
她莫名其妙地对子道的怒气感到畏惧。
真是奇怪,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怎么却有一种好像自己背叛了子道的罪恶感呢?
“吃完饭之后,我叫阿钦带我到处走走,然后我们——”
“够了!”他一声低吼,迅速地起身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吗?”
他转身,将她压在床上。
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的刘海垂散,毫不掩饰的模样,更充满一股强劲的男人味。
“子道?!”她的心跳得好快,几乎无法控制。“你怎么喝酒了呢?先让我起来再说……”
她想挣扎起身,可是子道却反而加重力道,将她的双手分别钳制在左右,把她困在身下。
“阿钦?叫得真亲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明明是他准许她和另一个男人出去,可是却在事后大发雷霆——
不!他并没有准许她和其他男人出去约会,他只是拒绝她再为他做任何改变和付出而已。
“你让他吻你了?还是你们已经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了?”他相信自己一定是在嫉妒!
但是他的态度,始终让姿妤感到莫名。
她不晓得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她选择远离他又错了吗?
子道的行为,让她深深感到是一种极大的负荷!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从以前就这样喊他了!”她大声地解释。
“原来你们以前感情就不错了,是吗?”
“我、我们以前只是普通朋友。”
“现在呢?你愿意给他机会追求你,所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不再普通了,很有可能明天就上床了吧?”
“楼子道!”姿妤生气地喊:“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如果要发酒疯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发,不要在我房间里胡言乱语!”
“你恼羞成怒?”
“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再度挣扎,但是却敌不过他属于男人的强大力气。
“放开我!”她吼着。
楼子道低头吻住她,粗鲁地吻着她的双唇和颈子,无论她怎么闪躲,就是逃不开他的掌控!
“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大声地阻止他,但是他却恍若未闻,放肆地对她上下其手。
当他扯开她胸前的衣襟,她几乎吓呆了!
为什么子道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不……”
微弱的抵抗和拒绝的声音,根本无法证明她心底的不愿意,实际上,她真的非常害怕!
子道喝醉了,所以才会对她出手,如果当他醒来之后,对一切感到后悔时,她又该怎么去面对接踵而来的难堪呢?
姿妤忍不住颤抖,子道带给她的爱情,怎么会如此苦涩难尝呢?
当他一手掌握在她的腰际时,他感觉到她全身抑止不住的颤抖,终于,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姿妤,我……”
他停下所有侵犯的行为,讶异地看着从她眼角流下来的眼泪。
该死!他竟然惹她哭了?!
“是我不对,你别哭!”
他赶紧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将她胸前的衣服合上,拉她坐起身,直接牢牢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心情不好,所以才喝酒,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所以才会连带着行为也失控了,对不起,你别哭了。”
他急忙道歉,心里比谁都还慌乱可见。
“其实我是觉得那个男人对你不怀好意,希望你能提高警戒心。”
姿妤吸了吸鼻子,伤心地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自不量力了,请你别再这样对我……我、我会祝福你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女人,不会再纠缠着你不放……请你、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我也会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闻言,子道在刹那间愣住了!
他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因为她居然如此伤心欲绝地告诉他,从今以后他们不再有丝毫瓜葛?!
他到底在做什么蠢事?
为何会控制不住自己地跑来招惹她呢?
楼子道猛然推开她!心情阴郁地离去。
他必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心情和思绪,他不应该有这么冲动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