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如大地罩上一层黑幕,沉重而无法轻易掀开,天地万物全部埋没在暗色之中,依然进行永不停止的生长和凋零……也许静默,也许寨奉,也许纷闹。
夜晚笼罩整座康亲王府,平时威严的偌大府宅,在黑色的遮掩下,显出了危机和步步逼近的杀气!
突然,数抹身手矫捷的身影翻墙而入!在护卫军没有任何的发现之下,顺利闯关。
蒙面的黑衣人约莫十来个,全是精选的高手,瞧他们步履轻盈、身如飞燕的在府中探视,可见他们的胆大心细。
忽然之间,府中灯火通明!将一片漆黑的地域,轻易地燃亮,一切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几名刺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卦,心里都漫过一阵惊愕,但是他们没有展开窜逃行径,反而更加屏气凝神迎向外敌,
万火中,慕桢从大批的军卫中现身,气定神闲地扫视着几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却依然难掩眉宇间的激动!
魏国怀按捺不住而主动出兵了!终于——他等的最后一步棋,终于走动了!
只可惜这一步棋,将是魏国怀的死棋!
“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他冷冷发出追魂令!
慕桢的惊冷,让几名刺客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毕竟是受过最艰辛磨练与极苦训练的杀手,除了在瞬间产生一时的敬畏之外,并没有吓到软脚的虾兵蟹将。
“既然敢夜刺康亲王府,就表示康亲王府今夜在劫难逃!恐怕无一幸存的是整座康亲王府的人,而不是我们!”一名胆大包天的刺客高声宣战,亮着手中持握的大刀,透着层层杀气!
“好狂妄的口气!本王就与你们较量——”话落,慕桢从腰际抽出软剑,出神入化地舞出沉绵的剑法,所及之处迸发惊天动地的剑气,如泰山压顶、五雷轰贯之势扫向黑衣人!
随即,有几名刺客身中数道剑气,口呕鲜血!却仍然握持手中大刀,与康亲王府的守护军展开厮杀!
慕桢在混乱的战役中,身子一起一落,轻功十足了得,目标准确,剑剑入喉!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数十名黑衣人节节败退,身负重伤,费力抗敌,其实已无能为力再战!
不消片刻,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只剩还站着作战的三名,其余非伤即死,状况凄烈!
“住手!”慕桢一声令下,所有护侍全停了手,数十把长枪头全指向残存的三名刺客!
“原来你有所防备!”
“当然,难道阁下以为本王会呆呆等死么?”慕桢揶揄道。“现在,只要你们肯配合本王,本王保证留你们三人一命。”
“哼!你以为我们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还是乌合之众?”黑衣人似乎不接受慕桢的利诱。
早在出任务之际,他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么可能为了苟延残喘而屈降敌手!
慕桢突然叹了口气,有感而发地说:“的确,魏国怀训人有素这一点,确实让本王钦佩,当初他策动杀戮计划,血洗康亲王府时,也让那帮刺客从此销声匿迹,究竟他是用什么办法,让你们如此忠心于他?甚至杀了人后,还甘愿自残!”
闻言,他们三人忍不住抖了抖。
“胡说!魏大人并没有要我们自残!”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主动说出了幕后主使者——果然是魏国怀这个大阴谋家!
他驯养的人才对他的确忠心耿耿,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也非乌合之众,但是却是十足十的蠢材!
不懂得逃开敌手设下的圈套,还一味地往下跳!
“哦!原来不是你们心甘情愿了结自己的性命?那……就是魏大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了!”
他存心危言耸听,但是他们确实愚蠢得可以,不管他说什么,他们似乎一并采信!
“魏大人竟然这样对待我们?!”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你看我、我看你,始终僵着一张表情。
慕桢笑了笑,道:“他为什么不能呢?只要你们达成了他所交托的任务,就毫无价值可言了,不如灭口来得一干二净。”
“我们为他出生入死,可不是一次、两次而已!”他们的情绪显得有点激动。
“这次是非常重大的任务吧?难保你们之中有人会不小心泄了密,既然如此,待任务完成立即送诸位上西天,他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反正可以为他出生入死的刺客,大有人在,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几个当初也是有不可拒绝的因素,才成为他的属下吧!”慕桢用最犀利的言词,一一击破他们的心防,想借他们的力量将魏国怀推往更深的地狱!
“这……”他们开始处于慌乱之中,陷入不可自拔的疑虑里!
突然,慕桢神色一凝,敏锐的耳力听辨出暗处一道细微足声!“谁?!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移向慕桢怒喝的方向,只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从树干后缓缓走来。
“王爷。”君清妍向慕桢福了福身。
“是你!”他的神情充满不悦,只因为她竟然不知死活,在府内发生这等大事之际,还敢窝藏在暗处观视一切!
若不小心遭受波及怎么办?她受了伤,他一定会舍不得!暂且不管他为何会为她感到心疼,总之,他不希望她再遭遇危险!
“奴婢听见了争斗声,寻声而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你真好事。”他的语气十分伤人。
君清妍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她并非好事,而是她晓得在府内会发生争斗,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肯定是甚么大事情发生了!她是担心他的安危,在房里徘徊不安后,才决定出来一探究竟,当然,她无能为他尽什么心力,但是至少……让她亲眼确定他仍然平安无事!
慕桢深深凝视着站在面前的她,夜色中,她的表情看来如此惊惶,是因为这场战争让她受到惊吓了?还是她在替他担心而产生不安呢?他当然希望是后者,但是她口口声声说她配不上他,硬是要和他画清界限,这么一来,他心中的热情全被她泼灭了!
“不可能!魏大人不可能对我们不仁!兄弟们!千万别信了他的话!他无非是想要挑拨离间罢了!”其中仍然有人冥顽不灵,誓必要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不可!
“咱们合攻他!”黑衣人高声一喝!另外两人同时朝慕桢一扑而上,企图致他于死地!
因为君清妍的出现、慕桢的分心,三名刺客反抗的意志又来得突然,众人几乎是来不及防备的!
刺客扬高手中的大刀,无情朝慕桢砍了下来!君清妍想也不想,奋然挺身护在慕桢身前,他猛然一惊!伸手推开她——
“啊!”大刀一落!她的身子被他往后一拉,却仍然躲不过血光之灾!锐利的刀锋划过她的手臂,开出一道血口子来!
“可恶,”慕桢神色大变!火怒的情绪沸腾到极点,挥剑反击,俐落滑过三人的咽喉——
在他们尚来不及吸上一口气,便脑子阴涨、气绝当场,应声扑倒在地。
慕桢冷冷道:“全部拖下去!”
“是!”领命后,众人开始搬运一具又一具骇人的尸首。
他立即拉过君清妍,焦急地审视她手臂上的伤势。“还好筋脉未断!快到房里上药!”
说完,他横抱起她的身子,大步大步往自个儿的寝房迈去。
她怔怔地望着他,再一次语塞……
“痛么?”他细心地帮她包扎伤口,关心地问道。
君清妍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他会亲手替她敷药,虽然之前她被唐紫屏私刑时,他也是亲自替她擦药,但是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如果筋脉断了……会怎么样?”她声音细如蚊纳,语气中似乎隐藏着一丝害怕。
“你说呢?如果筋脉被砍断,除了终身残疾之外,还会怎样?”他老大不高兴地说。
“残疾?”
“断手算不算残疾?”他又抱起她来到炕床上。
“会、会这么严重?”她瞠大了双眼。
“傻瓜,你挺身替本王挡刀时,都没想过后果么?”他只怕她有什么万一啊!就像她现在手臂上的伤。
“奴婢真的没想过……”她根本没时间去顾虑后果,只要一见到危机逼向他,她便不由自主地想为他解厄!
“本王相信你。”他笑了笑。“因为你曾经想牺牲自己来获得本王的信任,这一次,不用你再作任伺牺牲,本王就相信你。”
他的笑容看起来异常温柔,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像是一幅画,永远探不见真实……
等等!她的视线怎么会模糊了呢?
“哭什么?本王都这么信任你了,你还掉眼泪,存心想让本王舍不得么?”他倾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哭了?”她的思绪有些不清不楚,完全不晓得自己已经因为他的款款深情而流下泪水。
“你喜欢我吧?”他第一次抛开王爷的尊贵身份,用最真实的自我和她掏心剖腹。“自从遭遇血劫后,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亲人,再也没有人肯为我牺牲和奉献,并且不求回报……只有你,傻傻地努力着,你以为我眼盲没看见么?其实你为我所做的,我都深感五内,只是大仇未报,我无法顾守儿女私情,或者,更是因为孤单的日子太长久了,一时之间,我无法坦然接受你对我的好!我以为你也是有目的而为。”
“王爷……”
“叫我的名字,慕桢。”
她的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像是很不甘心一般,拚命夺眶而出,不愿意留在眼眶里打转。
“谁说我没目的?”她有啊!“被你掳劫到康亲王府,其实我觉得根本就无所谓了,反正我早已无家可归,若你没有半途劫亲,现在,我可能已成了异邦王的禁脔,所以从你掳劫我之后,我的心里便是满满的你……不知不觉间,竟然悄悄爱上你!”
听见她真的告白,慕桢动容了,他紧紧抱住她,在她发顶上呵着深深的感叹。
“为你所做的一切,全是有目的……我希望你能分给我一点心,即使只有小小的一部分,我都甘之如饴,明知道你心里深爱着唐姑娘,却仍然奢望你心底会有我……这样是不是很傻?皇不是很可恶?”虽然忍不住流下眼泪,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充满喜悦的情绪。
“傻瓜。”
“嗯,我就知道。”她吸了几口气。
慕桢笑了笑,开始咬她敏感的耳垂,看她在自己怀中发颤的模样,突然间他觉得有股心满意足!
“乖,叫我的名字。”
他像在诱哄她,而她也乖乖接受他的掳获。“慕桢……”
望着她的不知所措,他也笑了。“别怕,我想好好爱你。”
他温柔地将她放倒在床上,伸手撩过她乌黑的发丝,下腹部的欲望顿时满胀。
老天,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诱人,轻易地迷惑他的感官。
“你好美。”他的唇角、眼底都漾着笑意。
君清妍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专心接受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不可抗拒的甜蜜在心头的湖泊慢慢荡漾,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她小声说道:“遇见你是我最开心的事,如果和你分开……我将感到痛苦。”
她的轻声私语犹如一道迅雷直劈他的心!让他觉得全身发麻、难受!
“我不会离开你,即使一切重来,我仍然会找到你。”他的语气充满了柔情。“我们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即使是谎言,她也深信不疑,怀着满心感动抱着他,心底满溢幸福。
他低头吻住她温润的唇瓣,将她一颗心吻得飘飘然,直往高处飞去,仿佛可以触及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