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羽怀在门外就听到音乐声,音量比平常大了些。
他拿鑰匙打开门的剎那,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几乎夺去了他的心跳和呼吸。
一旁的张秘书差点尖叫出声,雷羽怀及时掩住她的嘴巴,才没有惊动到眼前的紧张场面。
「别出声!」他对张秘书附耳说,声音里多了一份不曾有过的顫抖与惧意。
他放开张秘书,音乐做了适当的掩护,让他可以轻易地靠近那个一手持刀的女人。
「你去死吧!」张怡发出兇恶的咒骂,手中的刀快速地朝慧凡刺下——
刀尖抵在慧凡的喉嚨肌肤上,只要雷羽怀慢下一秒钟,慧凡就可能魂归离恨天。
雷羽怀一举抢下张怡手中的刀子,丟到最远处,并且很快制伏她。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张怡挣扎着大叫。
雷羽怀担心慧凡的狀況,没时间抓着她,于是一拳击昏她。
「张秘书,打电话叫警察过来处理。」雷羽怀看见呆在一旁的张秘书,开口唤回她的神智。
另外一个表情完全呆滯的女人,他紧紧拥住她。
「慧凡,已经没事了,你别害怕。」雷羽怀抱紧她的一剎那,紧锁在喉嚨的疼痛感觉才慢慢消失。
他彷彿重新掌握了自己的生命。
慧凡接触到一副温热而安全的胸膛,僵硬的肌肉缓缓松弛后,在雷羽怀的怀中晕厥过去。
张秘书打完电话便赶过来看慧凡的情形。
「董事长﹐慧凡要不要紧?」
「她受了太大的惊吓,昏了过去。」雷羽怀抬起头望向张秘书,「多亏你,我才能赶在千鈞一发之际救下慧凡,谢谢。」
他的神色间,充满着言语也道不尽的感激,那是由深情幻化而来的,这教张秘书深深感动。
「要不要找医生来﹖」
「暂时不用,等她醒来后,我会看情形而定。」雷羽怀抱起慧凡走进房间里。
张秘书羨慕的眼神一直跟随到门口,才移回来转到地上的女孩身上,发现了一本红册子。
「谁的结婚证书?怎么会掉在地上?」她捡起来搬开,「新郎雷羽怀——新娘施慧凡?﹗」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关系!张秘书惊讶的恍然后,微微一笑,拿着它来到雷羽怀面前。
「董事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不摆喜酒请我们吃一顿也就算了,这样隐瞒事实,对慧凡来说太不公平了。」
雷羽怀为慧凡拉好被子,由床沿站起来,疑惑地面对张秘书,「你在说什么?」
喝!还裝胡涂哩!张秘书伸出手,把「它」交到仍一脸迷惘的雷羽怀手上。
「怎么样,你没话说了吧﹖」张秘书俏皮地说。
雷羽怀狐疑地瞥她一眼,表情写着:拿结婚证书给我干什么?
他无声地摊开它,看到——
新郎:雷羽怀
稀奇,居然有人跟他同名同姓还同字哩!看看新娘是谁……施慧凡?﹗
雷羽怀迅速瞥一眼床上昏睡的女人,又转回来看下去——
主婚人:雷海、仇洁玲、施鵬达
证婚人:严笑
介紹人:雷羽旻
严笑?是严奶奶﹗羽旻也有份?
他……居然被设计结婚了﹖﹗
不,不可能地连自己结婚了都不知道!雷羽怀还是不相信。
拿身分证出来看就知道了,他的配偶栏一定是空白的。记得身分证是放在一个纸袋里,后来被他丟到抽屜……
「董事长,你在找什么?」张秘书看见他打开抽屜翻找东西。
「我在找一个纸袋。」雷羽怀上下翻找,把抽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奇怪,应该是放在这里。」
「是不是牛皮纸袋?我刚才好像有在客厅地上看到,跟结婚证书丟在一起。」张秘书立刻说。
雷羽怀停下动作,大步跨出客厅,他在张怡身旁发现纸袋,狐疑地瞥她一眼,捡起纸袋掏出身分证。
他拿着身分证,盯着正面迟疑了一会儿,才翻过背面看配偶栏——
施慧凡!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里只点了一盞晕黄的饰灯,慧凡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四下环顾寻找……没有,没有!看不到,没有人,没有羽怀!
她的眼神转为恐惧,全身打起哆嗦,开始不停地哭泣叫喊:「羽怀,救我!救我!羽怀,你在哪里——」
「慧凡,慧凡,醒醒,我在这里,别怕。」雷羽怀打开灯光,抱起梦魘中的慧凡呵护她。
慧凡终于张开眼睛,雷羽怀深邃的温柔眼眸映入她眼帘中。
「羽怀﹐我找不到你……」慧凡啜泣地凝望他。
「我一直在这里陪你,你作噩梦了。别怕,已经没事了。」雷羽怀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记,动作轻轻地,像怕吓着她。
慧凡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终于知道,她安全了。
「羽怀,我好害怕!她拿刀子要杀我!」慧凡紧紧攀任雷羽怀的颈项,埋在他肩窩里哭泣。这里是最安全、最令她安心的地方了。
「忘掉它,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有事了。」雷羽怀两只寬大的手掌揉按着娇弱的背,渴望能够给她更多的慰藉,抚平她所受到的伤害。
「不要放下我一个人,再也不要好不好?」慧凡哭着乞求他。
「好,你说什么都好,别哭了,嗯?」雷羽怀心疼地吻去她颊上的泪。
慧凡点点头,但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掉。
「奇怪,水龙头开关坏了。」慧凡边哭笑着,边用手背擦去。
雷羽怀看见她的笑容,这才放下心,跟着微笑。
「你昏睡一天,饿不饿,想吃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慧凡看向窗外,已经是星子点点。
「八点多,晚餐时间早过了。」雷羽怀看看錶,拨起眉头,他都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慧凡摇摇头,「我不觉得饿,不想吃。」
雷羽怀明白她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没有胃口,也不勉强她。
「不想吃没关系,但起码要喝一杯牛奶,好不好?」
慧凡犹豫了一下,「好吧。」
「我去泡。」雷羽怀起身,慧凡想起了一件事,拉住他的手。
「羽怀。」
「怎么了?」他转身俯望她。
「张怡……她为什么要杀我?」慧凡好不容易才问出口,光是提起她的名字就令她害怕。
雷羽怀看着她,重新在床沿坐下来,执起慧凡的柔荑握在手中,「我问过张嬸,她的女儿曾经遭受到失恋的打击,得了精神分裂症。但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出现暴力行为,后来也逐渐康复,才以为她已经复原了,让她出来帮忙做事。」
「原来如此,难怪张秘书一直说她眼神怪怪的。她一定是把你当成她的男朋友,把我看成情敌了,才会拿刀想杀我。」慧凡了解原因后,稍微释怀。
「多亏了张秘书通知我,才能免去一场不幸发生。」雷羽怀凝视慧凡的神情,多了一份复杂的情怀。
「是张秘书通知你的?那我真该好好谢谢她。」慧凡顿时对张秘书充满感激,「她警告我要留意张怡,都怪我没听她的话。」
「说来也奇怪,张秘书后来说,她找过你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去上班,但是电梯下了一层就不走了,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催促她来找我,接着她就闯进我办公室了。」雷羽怀狐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精神分裂症」。
「会不会是我妈妈的声音?」慧凡眸里闪着促狭的光芒。
「你妈妈不是过世多年了吗?」雷羽怀疑惑地睇睨她,这里也有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不成?
「死去的人才有能力现声不现影,操纵人的意志呀。」慧凡正经地说。
「慧凡……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雷羽怀严肃地审视地,健疑她惊吓过度,脑袋不正常了。
慧凡一愣,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我……我是开玩笑的,你别认真嘛!」
雷羽怀瞪着她,出现难堪的神情,他没想到慧凡在这种时候还有精力捉弄他。不过,看到她开怀畅笑,他決定,这一天放过她,不跟她计较。
他突然想到还没告诉她「结婚」的事……看她难得恢复开心,还是明天再说吧,不要破坏她的好心情。雷羽怀凝视着慧凡的笑颜,神色放柔了。
* * *
「鵬达,我们女儿终于找到可以保护她的人了。」
黑暗的夜﹐一缕清音在空气中迴漾。
「是啊,你也可以安心地走了。」施鵬达站在一幅妇人画像下,从背后看来他在欣赏它,但焦距其实是对着画旁一位身躯透明的女子。
「这么多年来,只有你看得见我。」她彷彿在无声叹息。
「这么多年了,慧凡幸得有你在暗中保护,才能事事逢凶化吉,辛苦你了。」施鵬达滄桑的眸中,充满无限的感激。
「她也是我的女儿啊。」妇人轻轻摇头,遗憾的是女儿看不见她。
「你……是不是要去投胎了?」施鵬达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捨。
她沉默了一阵,才抬起充满情意的矇矓眼眸凝视他,「鵬达,为了我,你一直没有再娶,我走后,你怎么办?」
她一脸愁容,一样的不捨。
维持现狀,起码她还可以陪陪他,但是……不允许呀!她已经拖得太久,不走不行了。
「别担心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施鵬达凝望她,那张透明的容颜上牵起一丝淒涼的满足笑容。
「鵬达,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吧。」
「好,你等我。」他的眼角闪着晶瑩的光芒。
可能昨天睡了太久的关系,慧凡一大早就醒来了。
现在早晚的天气挺涼的,慧凡在短衫外面加了一件无领的短腰针织衫,穿着轻便的浅蓝色牛仔裤出去买早餐。
回来时,雷羽怀已经醒了,他站在门口不悅地盯着她。
「羽怀,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瞧,我买早餐回来了。」慧凡高兴地朝他提起两只鼓鼓的袋子,一点也没有察觉雷羽怀的低调情绪,绕过他走进厨房里。
雷羽怀皱起眉头,跟着她到厨房。
「外面下雨了?」他瞅着慧凡微湿的头发,还有针织衫上一颗颗晶亮的两珠,语气闷闷地说。
「对啊,毛毛雨,我都淋到了。你看外面不就知道了吗?」慧凡朝敞开的窗户比了一下,奇怪他有眼睛怎么自己不会看,还来问她。
雷羽怀的脸色下沉,这个女人居然连嘲讽的话都听不懂,还正着颜色回答他。
「知道下雨为什么不带把伞出去?」他干脆直接训斥她。
「就在楼下嘛,而且只是毛毛雨,我想不会淋湿嘛。」慧凡很少看见他发脾气,所以他每次一生起气来,她总会吓一跳。
真委屈,好心好意出去帮他买早餐,回来却得挨他写,不晓得他这一次是为了什么不高兴,记得她还没有惹到他呀。
「昨天才发生那种事,你今天一早还一声不响地跑出去!我起来没看到你有多担心,你知道吗?」雷羽怀一双责备的眼神直勾勾地瞪住她。
原来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呀!慧凡吐吐舌头,乖乖地到他面前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看在她乖巧的份上,雷羽怀才满意地放过她。
「下次出去前,要记得让我知道,明白吗?」
慧凡点点头,低着头偷偷瞄他一眼,趁他没注意小声地顶了一句,「你在睡觉怎么让你知道?跟周公说呀!」
「你在唸什么?」雷羽怀歪下头接近她低垂的脸蛋。
慧凡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吃早餐。」
她赶紧去帮他拿早餐。
「等一下,先把头发擦干,外面的衣服脱掉。」雷羽怀拉住她的手臂。
「哎唷,好痛!」慧凡冷不防地叫了一声,缩回手。
「怎么了?」雷羽怀马上露出关心的神色,靠近慧凡,「让我看看。」
他为慧凡脱掉外衣,看见她手臂、肩头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么严重,是昨天被打伤的吗?你怎么没告诉我?」雷羽怀急切的语气里,居多成分是责怪自己粗心的没发现。
「昨天太害怕了,忘了痛,今天早上才有感觉嘛,而且也不是真的那么疼,只要你不碰我就没事。」慧凡噘起嘴。
雷羽怀扫她一眼,摇摇头,「是,到客厅去,我帮你擦药。」
「又要擦头发、又要换衣服,这会儿还要擦药,我到底应该先做哪一样?」慧凡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这么爱管她。
雷羽怀给她的答案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坐着让他来就行了。
吃过早餐以后,雷羽怀把慧凡叫到客厅。
「羽怀,外面雨下得好大了。幸好你的办公室就在楼下。」慧凡靠着窗,看向外面阴灰的天空。
「慧凡,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以后别太惊讶。」雷羽怀坐在单人沙发里,显得有些难以启齒。
「什么事?」慧凡笑着转过身子,灵眸接触到雷羽怀肃穆的神色,好奇地挑起秀眉。
「我们……结婚了。」雷羽怀把两本红册子放到桌上,以证实他说的话。
结婚证书是在昨天发生事故的客厅发现的,他曾经猜测过慧凡已经知道他们结婚的事,但慧凡没有提起,从昨天到现在对这件事也没有半点反应,由以上两种跡象,雷羽怀推翻了自己的猜疑,认为慧凡还不知道这件事,他推测张怡一看见结婚证书就发狂了,没有细问慧凡就直接拿刀子要杀她。
对呀,他们结婚了,还是她和雷伯母到户政事务所登记的。慧凡有点不明白雷羽怀为什么一脸严肃地提起它,这不是大消息,他们早就都知道了呀。
雷羽怀等不到慧凡的反应,以为她又吓呆了,才会拿一张迷惘的脸孔望着他。
他走到窗边靠近她,急切地向她解释,「我和你结婚是一群长辈搞的花样,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实在玩得太过分了,居然拿别人的婚姻当游戏,让我找到他们,一定会教他们吃足苦头。」
「你……羽怀,你一点都不知……我们结婚……」慧凡很困难地开口。
「我是昨天才发现的,相信我,我真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否则我一定会阻止这件婚事。」雷羽怀向她保证,进一步安慰她,「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只要离婚就可以恢复单身了,谅那群长辈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干涉这件事。」
慧凡低下头,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
雷羽怀看着她,心里竟起了一丝內疚,好像他欺负了她。
「都是那些整天闲着没事做的老狐狸惹出来的!竟然枉顾我们的感受,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来,让我查出是谁起的义,一定好好教训一顿!」
「是我。」慧凡轻轻地由口里吐出两个字。
一下子空间彷彿布了结界,隔离了窗外的雨声,雷羽怀只听到慧凡说的两个字。
「你说什么?」他瞇起眼睛审视她,为了确定他听错了,为了不冤枉她,他再一次要她说清楚。
「是我起义的,你教训我好了。」慧凡抬起头,拿清澈的眼神注视着他,「你想骂我,还是打我?」
慧凡站得笔直,等着接受他的教训。
雷羽怀瞪住她,事情的发展太教他意外了,致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 *
「羽军。」
「嗯?」雷羽军翻开早报,应了老婆一声。
「不知道大哥和慧凡现在怎么样了?」顥婕拿了一块三明治给他。
「你可以去看看啊。」雷羽军接过来,继续看报,同时咬了一口三明治。
「不行,万一大哥又提出要搬过来怎么办?我才不要他来当大灯泡呢,慧凡也真是的,都没打电话给我!」顥婕喝了口果汁,抱怨道。
「你留电话给她了吗?」他没抬头。
「当然啦,留了,我要怎么知道她和大哥交往的情形?总得由她来告诉我,我才好暗中帮忙啊。」
「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他朝老婆斜睨一眼。
「不行,我不能主动,大哥那个人很精的,让他知道我『知情不报』,还想搞『支援』,他肯定会报复。」顥婕脸上写着:我已经把雷羽怀解剖、分割,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徹底研究通透,不用怀疑。
「怕他报复,你干脆直接告诉他,说不定他反会报答你。」
「才不要,从小到大他整我多少回了!不趁现在报复,以后可难再有机会了。」顥婕做出抵死不愿的表情。
「送美女给他叫作报复?」雷羽军收起早报,湊近老婆,「我也整过你很多回,算起来还不比大哥少,你为什么不报复我?」
「你没听过『红颜祸水』吗?至于你,我是『以德报怨』,让你娶了我这个美人,懂得感激的话,就要对我好一点,否则,给我当心点!」顥婕朝老公展露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啦,『红颜祸水』。」雷羽军也回她一个笑容外带调侃,接着喃道:「谁发明的话,真是至理名言。」
「雷羽军,你敢拿话嘲讽我,欠揍啊?」
「救命啊!红颜河东獅吼了!」
* * *
整整过了十分钟,慧凡也等了十分钟,雷羽怀还是只瞪着她,做不出任何回应来。
他是太过惊讶,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決,事关终身大事,他不能匆促行事啊!慧凡垂下眼脸,「我想,你可能比较希望我立刻消失吧?我现在就走,离婚协议书我一签好就寄给你,很快,你就可以恢复单身了。」
慧凡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出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折回来,在他面前深深一鞠躬。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她说完,很快地跑进电梯里。
雷羽怀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
窗外的雨声破除了防障,再次穿透耳膜,雷羽怀抬起头,看向不停滴落的雨水,脑中浮现一张止不住泪水的容颜,心口再次揪紧。
慧凡遇刺的画面重现,彷彿即将失掉生命的感觉再次湧起——
雷羽怀猛然恍醒。
他半刻也不犹豫,冲出门外猛按电梯,指示灯却始絡停在一楼,最后等不及,他跑楼梯追下去!
外面滂沱大雨,慧凡蹲坐在雷氏大楼门口的圆柱底下。
雨停和计程车,她总得等到一样才能走吧。失恋已经够悲惨了,她才不要让雨在她身上湊一脚,增加悲剧性,那会死人的!不然起码也会得重感冒。
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当「实习新娘」失败而已,改天捲土重来就是了。
唔,说起来应该检讨一下,检讨这一次失败的原因,避免下一回重蹈覆辙,慧凡低头开始想……
一对刚由国外飞回来的半百夫妇,伴着十几口防水旅行箱,撑着雨伞站在自己家大门外。
「老公,我们家『客人』真多。」仇洁玲勾着雷海的手臂,看着大门內进进出出的人。
「你眼花了吗?有谁会一身工人打扮去做客,还有人穿雨衣!」居然穿着雨衣直接走进去,大厅铺的可是名贵的地氈。雷海皱起眉头。
「难说,八成是在开『雨中的工人』舞会。打扮得还真像,连水泥、油漆都沾
上去了。」
「我看是房子在裝修,就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叫来的,连雨天也工作。」
「我猜是羽怀,他一定急着在家里摆酒宴客,才会叫工人赶工。」仇洁玲心想,搞不好他把慧凡的肚子弄大了,才赶成这样。
「谁裝修都无所谓,只要记得把我那些无价骨董收进保险柜里锁好就行了。」雷海只惦着这件事。
「也不知道我的那些画有没有小心取下来,那可都是出自名师之手,很难买到,连画框都是宝哩!」仇洁玲跟着惦起她的宝贝。
「那些孩子很懂事,我想没问题,我们也别光站在这里了,进去吧。」
「行李怎么办?」
「待会儿叫人出来搬,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了。」
「我也是,玩了这么久,都快累死了,现在只要给我一张床,我会立刻倒头就睡,天塌下来也吵不醒。」
「里头就有了,进去睡吧。」
* * *
她终于想到了!
真是够胡涂,失败的原因不是错事百出,凡做必错,而是——
当她向所有人宣布她爱雷羽怀时,忘了也告诉羽怀一声!
慧凡正在称赞自己难得聪明,随便想就检讨出实习新娘出击失败的原因,突然,一个男人像阵旋风似地跑过她身旁,冲出大马路,口中还大声叫喊着——
「慧凡——」
慧凡中断冥想,抬起头,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站在马路中央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天啊!那是羽怀耶!他居然「明知故犯」,不撑伞在大雨中跑……他刚才好像在喊她?奇怪,他在找她的话,她就在这里呀,他怎么会没看到呢?慧凡靠着大圆柱狐疑地想。
慧凡想招唤他,伸出的手突然又缩了回来,瞧他焦虑的模样,似乎在生气……该不会——他现在決定要「教训」她了吧?那……还是让他在大雨中淋淋雨好了,等他的怒气澆熄了她再出现,比较安全……
「慧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