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命中不可抗拒的命数,一夜之间,他由小秀爱玩爱闹的邻居大哥哥,蜕变成她最神经质的父亲与最亲爱的兄长之后,他总算能深刻体会管叔的护女心切,也彻匠了解瘟猫变态的恋妹心结。
人生这一急违转变,使他不得不怀疑,一切都是天谴。
一夕间,小秀变成他甜蜜的责任,她使他缺了口的生命变得完整,使他四处体验人生的心被迫稳定下来,而随着年纪增长,他竟眷恋起这份安稳,表面看来,他和小秀一下子拉近关系,在另一层意义上,两人却因这份特殊的亲密与责任感而多了禁忌,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在他心中,小秀是不可或缺,也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矛盾体。
这些年以来,他的双眼不敢稍稍转离地盯着她,深恐她有个万一地总在追寻她,看她一点一点抽高、一寸一寸长大,她变成他最重要的……亲人。
不管人在何方,只要回头,小秀明媚的笑脸一定在身后迎接他着慌的瞪视……展力齐侧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一双漾笑回迎的晶灿圆眸,他落荒别开眼时,无意中扫见屋里一双处于轰天笑闹中更显郁郁寡欢的愁眸。
心神不宁的恶瞳拉出距离,疏离而客套地,展力齐对窗户旁寒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小表妹比了比院子,邀请她加入七壮士为庆祝夏秀考上夜大,特地上山补猎的烤全猪大餐。月见初音轻摇螓首,她身后的展夫人想带她出来,她坚持摇头婉拒,幽怨的眸子越过展力齐,落定在火堆旁谈笑风声的夏秀脸上。
展力齐借由取餐动作,一个慵懒移步,挡在浑然不觉的夏秀身前,将她瘦长的身子护在身后。弯身割猪肉时,他趁势面向屋内的两人,对小表妹一向呵护有加的笑瞳结冰,浓眉冷凝,有意借由这次机会表明他忍耐了两个月的态度,震慑人的粗脸转冷又转硬,意带警告地凝视花容惨白的姨甥俩,千万别再惹他展力齐罩的人。
初音学生时代遭人恐吓,差点轻生,因为这段不愉快的经验,他能理解她认定他这种体形的男人有安全感的错觉。但是,他对她没有任何遐念,来台湾度假两个月,他希望这两个日本女人快点清醒,他有限的耐性快耗尽了。死老头!
瞪向一派悠哉地现身在两个女人身后的展中延,展力齐眼神酷寒,无声警告老父快点出面解决,否则……寒眸眯出一道杀人锐光,笑嘻嘻的展中延吓了一大跳,赶紧比手势,表示一切老父搞定,儿子安心烤肉去。
“夫人,算了。”等饱受惊吓的月见初音闷闷上楼去,展中延才轻柔地叫住展夫人。“这种事勉强不得。”何况他儿子的心已经被小秀紧紧捉住,没有初音容身之处,夫人。谁让小秀也中意他家蛮儿子,人家可是两情相悦呢!夫人。
“可是,老爷,初音很喜欢……”
“夫人喜欢小秀吗?”展中延打断不死心的夫人。以后要陪儿子走一辈子的是小秀,夫人你这是何苦?儿子连老父都不甩了,又怎会将夫人放入眼中呢?
“我很喜欢小秀,相处六年,不可能没感情呀。可……”展夫人心知瞒不过丈夫,羞愧地叹道:“初音多了层血缘关系,老爷……”
这倒是,一旦利益相冲突,小秀就被牺牲了。小秀心知肚明吧,当她聪明的以退为进搬走,一举扰乱他儿子的心时,夫人和初音的胜算就没了。小秀这一招棋,下得不错。
“老爷呢?你中意她们哪位当媳妇?”展夫人柔柔反问。
“我好疼初音的,但是偏爱小秀多一些。”展中延偷偷打量夫人,见她笑得十分温婉大方,赶紧捉起她的纤纤玉手。“这偏爱,与管老弟照顾力齐的恩情无关的。夫人不觉得小秀的慧质兰心,很像一位美佳人吗?”
展夫人一怔,丈夫露骨的凝眸让心领意会的她老脸娇红,嗔道:“谁呢?”
“像极我家秀外慧中的夫人哪。”
这男人……就这张嘴巴讨人欢心,展夫人心花朵朵开,缴械投降了。
儿子,老父帮你排除障碍了!儿子抢手,是做父亲的骄傲……展中延骄傲地望向院子里。坐在餐桌上有一叉没一叉的大个子满脸若有所思,无意中瞟见屋内人的注视,立即输人不输阵地横眉回瞪,
……虽然这儿子长相蛮,个性更蛮,而且非常的不孝……
展力齐收回瞪眼,像文艺片的忧郁书生,忧郁地仰头,对着乌云蔽月的夜空忧郁一叹,深深庭院里吼来吠去的猿声静止一秒,突然爆起热烈的讨论。
都是死瘟猫害的!都是柳姨害的!要不是一个挂了、一个是女人,他早捶他们五六顿了!妈的,瘟猫如果没走,如果他该死的没有郑重地将小秀托负给他、管叔管婶不是那么该死的信任他!他和小秀也许……如果柳姨心眼没那么多,没有处心积虑想将初音推给他,如果初音没有对他起了妄念,他就可以继续保有这个异国小表妹……如今,又是一夜间全部变质……唉……妈的……
唉……不管是小秀的搞拧,还是初音的弄拧,目前这两段手足情谊反正都砸锅了。初音那里不是问题……重要是……小秀……他居然又……这次的越轨情况虽然比两年前那几次轻微许多,但是……粗脸胀红。
跟禽兽混久了,他终于朝禽兽之路变身了!他已经快要比某些常常闹饥荒的饥民更无耻,更下山烂!他妈的,心情已经天杀的郁卒,死家伙还趁火打劫!瞎了狗眼才会跟落阱下石的废人拜把结交!展力齐很忍耐地抓起银叉。
“你在干嘛?死七英。”用力一叉,将偷偷往左移的餐盘叉住。
“我看你今晚一直对猪头叹气,好像对猪肉过敏又羞于启齿的样子,想说兄弟一场,能代劳就尽量帮你消化掉。”
“给我省省,要吃自己去割,懒得走就割你身上的。一群懒到爆的死家伙!”展力齐叉开偷袭的筷子,看到夏秀进屋去,长桌只留一堆饿死猿,赶紧开口:“喂,我很久没马子了,帮忙介绍几个,比我年轻的也可以。”
掉筷的掉筷、落叉的落叉,六只猿惊异地互换一眼,忽自四面八方飞扑在一块,热切地交头接耳。就在展力齐额爆青筋,忍无可忍之际,六猿代表说话了——
“把探照灯对准力齐的眼睛,打开测谎仪,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坦白从宽。”力齐这家伙定力惊人但有个毛病,不饥渴则已,一性饥渴就表示他做了亏心事。不知几年前有段时间,这小子以史无前例的狂野,来者不拒,天天在女人身上打滚;不知是需要采阴补阳,还是藉由激烈的肉体摩擦麻痹神经,他们觉得不对劲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社交圈那几个花痴女根本不是力齐喜欢的大姐类型。何况,有个胃口奇佳又不挑食的兄弟,说出去他们还要不要在台湾美眉界立足?很丢脸的。
“你是对那个日本表妹下毒手?还是……”宁一叉起肉,一口吞下。
“跟小秀无关!别给我乱猜,我警告你们!”恼羞成怒的硬拳捶得餐盘乱颤,展力齐粗扩的脸皮红得跟什么一样。
答案揭晓,六只野猿轻蔑地一哼叠过一哼。
“叫你们介绍是因为我最近忙得没时间,废话那么多。”展力齐满脸狼狈,埋头掹吃边嘟嘟嚷嚷:“老子的女人缘好得很,我自己不能把到美女吗?我是给你们机会,别搞错。”
“这家伙的耐性本来是我们里面除了宁一以外比较像人的,最近却沦落为最像畜牲的一只……人类的荒唐堕落莫此为甚,记取血的教训,兄弟们。”
“力齐,我们早就想问你,你和秀儿到底怎么了?你这阵子为什么要刻意回避她?”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人不对劲,他拼命闪避秀儿,秀儿却拼命想接近他,“对她意乱情迷,就把她吃了嘛!两情相悦,她也二十岁了,心智又比一般女生成熟,你到底在顾虑什……”
宁一的衣眼掹被展力齐揪住。“你少废话!需要意见时,我会开口。”
“嘴巴长在我脸上,我要不要开口,轮不到你干预。管好自己,少来惹我!”
“够了,这里有长辈在,不是理想的干架场所。”其他人将火气腾升的两人各自拉隔一边,让他们怒张猿目,遥遥对瞪。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克制点,火气大就去里面吹冷气。”小玄子出面打圆场:“好啦好啦,我现任马子有几个貌美如花、也很饥渴的姐妹淘,明天叫她介绍给你。还有最下下策,等我们姬家的太上老佛爷九月中旬的七十大寿喽,那时候美女如山如云如海,你和展爸也在受邀之列,这年头,咱们这些肌肉猛男很抢手的,安啦,尤其力齐已在饥渴妇女圈打开知度,还颇负盛名,相信飞蛾扑火的虎狼女不在少数、送佛送上天,力齐,这回你想要哪种女人,我先帮你过滤好……”
“他只要秀儿那款,不是吗?”面对房子的宁一,眼神闪了下,满睑挑衅。
被望穿心事的狼狈和心虚感,使得展力齐怒火冲天,脱口怒喝:“除了小秀,谁都可以!”
“你对秀儿究竟有什么心理障碍?”向来沉稳的宁一也动怒了。“好好看看她,她已经不是小女孩,是女人了。有必要自我堕落,让两人难堪吗?”
“屁话!我抱女人是自我堕落,你上马子就是生理本能?少说风凉话!今天如果换成你是被托孤、被信任的人,我不信你能无愧于心地对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娃娃动手动脚。你想当畜牲尽量去,别拖老子下水!”展力齐被死党突然其来的问题轰得满脑子混乱,不知在火谁或说服谁。“不管她是女孩还是女人,小秀永远是小秀……”
架住展力齐的小玄子,也瞥见身后止步不前的幽淡身影,以及淡然小脸一闪而逝的哀伤与怅惘。
小玄子使眼色,示意一干兄弟们先别出拳,将盛怒的展兄弟一勒。“如果秀儿并不介意,她家人也不介意,她碰巧视力超烂,看上你这个肌肉丑男……”
“她不介意,我他妈的很介意!要不要介绍一句话,少废话!”万一他将感情全部释放,小秀却像他亲娘赫然觉醒,发现她对他不是男女之情呢?他们毕竟在一块那么久了,区区二十岁的她,可能久得分不清两人是手足、父女亲情、男女感情,还是感激,到时候他怎么办?他怎么办呀?!借问。
“你还是那句屁话,只要不是小秀,丑女、恐龙妹都行?”其他几猿开始折起指关节,扭身,活动筋骨。
她不想再被伤一次。“各位哥哥喝饮料了,解解渴。”
展力齐浑身剧震,脑袋轰隆一爆,愣在原地无法思考,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夏秀轻捷地越过他,将饮料分送到每个人的餐盘前,明媚面容平静如昔,她正要坐回原位,却被脾气最火爆的七英将她从展力齐身侧强力拉开。
小秀……
“秀儿来七英哥哥这边坐,别跟白痴坐太近,免得被传染。”
“七英现在说的是人话,我们非常同意。”另五只人猿端起餐盘,边移边回头,以目光刺杀犹自怔怔失神的白痴兄弟,众猿移到野餐桌尾端,与落单的白痴隔出一条宽阔得可容卡车并飙的楚河汉界。
“秀儿想哭就哭。被白痴羞辱是奇耻大辱,哭出来没人会笑你。”众猿意有所指地望向展力齐,他扬起火眼相迎。
“我不想哭啊。”没什么好哭的。
“我们坚忍不拔的秀儿……”六只人猿感动得抱头号哭。
自从上上个礼拜,天气太热,一时中暑吻了小秀后,他就藉由繁忙公事来累垮自己,并且下意识回避她,这阵子也没回工程公司走动了。小秀却似乎不以为意,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拎着小蛋糕、小点心回展家陪他边加班边聊天,小女生彷佛没发现他蓄意回避的态度,一派沉静以对,一如往常。
展力齐小心翼翼地观察夏秀一整晚,发现她还是会对他笑,还是扯着其他六只恼火猿与他和解,还是让他载她回老房子,这才稍稍卸除心中的罪恶感。
“小秀,刚才力齐哥哥说的话……”他顿下话,等她自动接口,她总能适时接话,避去他的尴尬。
车内陷入让人发疯的可怕静寂,夏秀深深凝注他,似乎不打算开口。
展力齐一叹,屈指敲了下她脑门。“那些话是被硬逼出来的,别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夏秀微觉失望,下车时低喃:“力齐哥哥,再见。”
“再见。”展力齐心绪不宁地开车上路后,紧急煞住,脸上活像被一拳重击,血色尽失。
再见?!小秀从不道别的,展力齐猛然回头,害怕地看着听见车声半侧头的夏秀,她蒙起淡笑对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屋。
听错了吧?展力齐试着一笑置之,试着咧嘴一笑,嘴角却沉重得扬不起来。
那天以后,夏秀依然三不五时就拎着小点心上展家,次数未减,笑容淡淡,展力齐却有种被划清界限的奇怪失落感。
两人之间,究竟哪里改变,一时间他说不上来,而这份说不上来的莫名无助感所衍生的恐慌,在得不到适当抚慰下,竟激发出一股莫名的焦躁蛮气,半夜失眠,他打电话想找死党聊聊,谁知得到的回应很一致,全是——
“搞屁啊!半夜三更打电话扰人春梦,展力齐你不是人!”喀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上帝是公平的。万岁!耶和华万万岁!”喀嚓!
“去你的!一句‘我睡不着’就可免除杀人刑责吗?你说哪国笑话?你睡不着哥哥我干嘛陪葬?睡不着去捏兵马俑啦!”喀嚓!
其他三只则忙于“房事”中,嗯嗯啊啊,不克抽身理会。喀嚓!
肚腹闷烧近十天的小火,于是炖成了腾腾怒焰,尤其当展力齐在周五夜晚,错愕地看见,他的小女孩着一袭柔媚的鹅黄缎面小礼服,秀发半绾,媚惊四座地被他八百年前的老相好带入姬氏家族大长老的寿宴会场时,怒气更在天摇地动的爆发边缘,严格考验他的社交风范与意志力。
风姿诱人的姬夫人接收到那份火气,偏头对怒发冲冠的大块头妖娆微笑。她心跳怦然,即使近来常在社交场合遇见,他益发成熟的阳刚丰采依旧让她心动不已。
呵,百闻不如一见,小涩果真是坏蛋小力的心肝宝贝呢,瞧他紧张的摸样。
姬夫人又妒又羡,在展力齐排开人潮僵步行来时,调皮地将尚未发现异状的小女生挽向另一厅,沿途不断帮忙甩脱前来搭讪的公子哥儿。
姬夫人斜睨与自己等高的小女生,目光挑剔,似乎想从夏秀年轻秀媚的脸庞挑出毛病。夏秀一派清淡,圆眸灵动却不愚蠢地乱瞄乱转,见识这场上流社会近年难得一见的豪华盛宴也处之泰然。满屋子高雅绝色,双十年华的她硬是多了份少女纯真。
教人印象深刻呢,小涩果落落大方的表现,装扮衣服都太合宜了点,挑不出毛病……有些呕人……
“人家说十八无丑女,依我看呢,二十岁也是。妆是自己化的?”很适合嘛。
“不是,是好朋友巧手帮忙。有问题吗?”夏秀满眼清纯,佯装不懂姬夫人娇慵笑容下隐藏的不是滋味,随她转出蓝厅。
既是傲视群伦的社交女王,理应没空搭理她这种青涩小女生,况且她没没无闻,没有皇亲国喊背后撑腰,接近她捞不到半点好处的。她也不以为,社交生活忙碌的姬夫人是个重视亲情,会将学姐们的请托放在心上的人。
因此,她想知道名满天下的姬家夫人,处心“照颜”她的目的。
几次应邀出游,从姬夫人漫不经心的试探,她隐约有了不怎么舒服的头绪。若是不明白,从刚才姬夫人与力齐哥哥的目光交流,她也懂了。
“我下星期开学了。姬夫人,谢谢您这段日子的照顾。”夏秀摇头拒绝了鸡尾酒,状似不经意地笑道:“不知道夫人如何,但是,我很不喜欢被人利用呢。”
姬夫人和亲人打招呼的笑容一僵,愕然地望着她。两女无言互视片刻,风华绝代的艳容忽然展露真心而豁达的微笑。
“原来我小看你了,小涩果。”
“夫人认识力齐哥哥吗?”夏秀不再装懵懂,笑笑地问出已有答案的疑惑。
力齐哥哥?多甜美的称呼。“曾经认识。”姬夫人陷入不堪又甜蜜的回忆之中。“你力齐哥哥是个对女人很体贴的男人,从他粗犷的体格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你力齐哥哥想要的话,确实可以体贴得让人心碎。”
她说的是情人间的体贴,他们果然曾是情人……原来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力齐哥哥真的只喜欢跟年纪大的成熟女人在一起,不死心也不行,她基本条件就不符合,永远没机会了……夏秀落寞的心在抽痛。
“有时候小力很任性,很自我。”姬夫人兀自喃喃自语着,帮夏秀把她头上的发饰调整到最完美的位置。“他充沛的自信与活力,会让老女人缺乏安全感。”偏偏他又只上老女人的床!让人又爱又气的坏蛋小力。
“喔。”至少她们拥有过他情人般的体贴,她很妒嫉她们。
小女生不再沉静的面容多了丝惆怅,姬夫人见状,温柔地打住话。
“要不要让你力齐哥哥吃吃苦头?”也只有这个心肝宝贝是小力的铁板了。
夏秀骇然瞠眼,赶紧摇摇头。“力齐哥哥这几年已经吃很多苦头了,请你不要再刺激他。”
蓦然记起堂妹提过夏秀丧兄的伤心往事,年过四十后姬夫人母性大发,弱者又特别容易惹人怜,她善心大发地挽起小女生,款步走人姬氏宗亲聚会的雅致白厅。
“小涩果,振作起来。比你力齐哥哥优秀的男人,姬氏家族一抓就是一把,从现在开始,你要瞧仔细了,这间屋子的每个男人都身价非凡,个个有钱有势,英俊潇洒的也大有人在。”虽然她偏爱猛男型,但也必须说句老实话,姬家不仅无丑男还出美男,姬家每个男人都比小力俊美。“你很幸运直攻核心,美兰她们努力了很久,也没能靠近姬氏边缘。能不能麻雀变凤凰就靠这次了,凭你诱人的纯真、不差的姿色,钓个金龟婿不成问题,时间有限,你要把握机会……”
“大嫂,你有没有看见太子?”一名俊雅的男子快步而来,拍了下姬夫人的肩,低声道:“他昨天从英国回来后,还没向爷爷问安,老人家一一叫进去问话了。”
脚步声杂沓响起,夏秀纳闷侧头,看见六七名长相俊逸的年轻男子,从边侧一间小房间个个脸色泛青地退出来,一轰而散,像是急着找寻什么人一样。
“孙媳妇也要审问吗?”姬夫人一脸惊恐,男子用力点头,满头大汗地离去。“姬家这位东宫太子之任性,不下于你力齐哥哥。”好好一顿寿宴,搞得人心惶惶,姬夫人不禁也动了气。姬夫人将夏秀带向阳台,细声地恼火道:“我这位十分……性格的小叔是正室所生,是所谓的嫡子,但并非长子,我家老公才是长子,可惜输在他是偏房所生。姬家的老人家思想古板,坚持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小涩果,你知道东宫太子与藩王的差别在哪里吗?”
夏秀不懂豪门恩怨,安静地洗耳恭听。
“太子深居皇宫内院,在权力核心,也可以说他是将来的权力核心。藩王呢,就藩的封国远在边疆,却仍是天子脚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惊鸿一瞥中,姬夫人瞧见掠过喷水池的颀长身影,情急之下脱口直呼:“莲冬!你站住!”
夏秀随着呼声望过去,那名身形挺拔的男子双手插在口袋,正好回头冷冷地睇睨姬夫人,他的长相阴柔俊美,并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叫住我站住?你的口气有意思。”姬家太子淡漠嗤笑,停步在偏门一辆银色法拉利跑车前。“法拉利是大嫂的车吧?借开一下。”修长的指头向后面勾了勾。
“莲冬,爷爷在找你啊……”姬夫人招来眼务生交代了几句,想进屋找人帮忙留住这个让人头大的任性小子,却看到夏秀脸色惨白,失魂一样走下台阶,朝姬莲冬笔直走去。“小涩果,你要去哪里,不是……”莲冬不是理想对象啊!野心别太大呀!这种男人招惹不得的!
夏秀走到姬莲冬面前?近看的这一眼,彷遭青天霹雳让她无法呼吸,全身血液瞬间结冻。“哪个冬?你的冬是哪个冬?冬天的冬吗?”
姬莲冬斜倚车身,冷淡地低眸瞄她。“你对我的名字有意见吗?”
连声音也像……积蓄了六年的泪水一滴滴滚落,夏秀阻止不及,在望着这张亲爱的面容时,她无法深藏心情,泪水再也压抑不住。
姬莲冬对泪下不止的夏秀浅皱眉头,从服务生手中接下钥匙,打开车子,滑进跑车后正要关上车门,忽被扯住。
“我有一句话想问你……”记忆被触动,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夏秀哭得伤心断肠,紧扯着姬莲冬不放,无助地哀泣:“我有话问你……”
“小秀!”展力齐终于寻线找来,在姬夫人的指引下,惊见痛泣失声的夏秀,和坐在车里正对她纠缠不清的男人。“臭小子,放开你的手!”
正想甩开夏秀的手,姬莲冬闻声,从后照镜瞄了下拔腿奔来的魁梧男人,俊容上恶光一晃,他对泪涟涟的夏秀偏了下头,淡哼:“有话上车再问。”
夏秀神思恍惚地绕到另一边,正要上车,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着慌的暴喝。
“小秀!你上车的话,我会很生气哦!”
夏秀心生迷惑,转头看着远远鲍来的展力齐,他满身怒气,使她更加无所适从而犹豫起来。
“不上车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你不准上车!小秀!”
犹如坠入梦中,夏秀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神色哀凄而旁徨,不停地来回张望暴怒的展力齐与存心搅局的恶少,哀绝泪水滚滚而落,止都止不住。
“力齐哥哥,我很快回来……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那么早走……为什么……
“小秀!”只差一步,展力齐甚至能忿怒地捶到车盖。呆呆望着呼啸而去的跑车,整个人活像被炸空,展力齐猛然回头将在阳台观望的姬夫人揪下台阶,粗暴地一路揪进花园角落,声音和酷寒的眼瞳皆弥漫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是谁?”
“他……他是我小叔,姬莲冬。”姬夫人被展力齐恐怖的平静吓傻了眼。
“你为什么要把小秀推给那个男人?他为什么接近小秀?”他咬牙切齿。
“我……我……”小力现在生气都、都这么骇人吗?“他也许只是送、送她回去呀。”
展力齐听到屋内有人走入花园,丢开她。“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我也不管、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小秀如果有个闪失,这笔帐,我绝对会算到你头上。别以为我不会揍女人,你已经把我对你的绅士风度耗尽,以后滚离小秀远一点!”
直接有力警告完,展力齐收起欲置人于死地的狠绝面色,僵步离去。
姬夫人抚着咽喉,久久不发一语,直到她老公摇了她—下,她才失态地惊呼一声,猛跳起来。
“老公,台湾我待腻了,我们立刻移民!”
找不到找不到,到处找不到人,他快不行了……
夏秀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再侵蚀展力齐钢铁般的意志力,她被带走的一幕不断在充血的眼瞳慢动作重播。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几时,当所有感觉被轰炸一空之后,所有顾虑也一并消失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小秀,只要小秀!
再也不管,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禁忌、托负,感情不清……他是找尽借口逃避的白痴懦夫,死混球……他只要小秀,只要小秀……他不要小秀有男人……除了小秀,他谁都不想要……
“照这种情形下去,秀儿回来之前,力齐会先疯掉。”回头窃窃私语。
“少怀,你没挂彩。安眠药拿去,你想办法子让口是心非的死家伙睡一觉,别防碍我们的侦查工作……脾气暴躁肝火旺盛,还敢两天不睡觉。”
“我没挂彩?你瞎啦!我眼睛都肿了叫没挂彩?”正在冰敷的一只忿忿出声。
“罗嗦个屁!快去,嘴对嘴你也要给我喂下!”捣着肿颊转向,挥了挥手上的黑白照。“死小玄子,你光拿照片来有个屁用啊!人犯窝藏在哪里才是最重要的,你拿照片是要我们开记者会发布全球通缉令吗?”
“你白痴啊!有没有一点兄弟爱,你家什么死太子长得人摸人样,你是故意拿来逼力齐自杀的吗?真是看透你邪恶的本性了,邪恶!废物!”蹲在树下的五只伤猿全身挂彩,不屑地共同嘘着正在舔大腿的另一只。
“我哪知那小子死哪去啊?他不任性就不是他了!我家爷爷都管不动他,我甩他去死。他这次还算好,昨天还肯打一通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他还在人间危害世人!不过话说回来,秀儿的审美观还真是不错……”众猿看向照片中的绝代美男子。“你们也赞成吧?自己摸摸良心,啊?赞成吧,我这个堂弟长得真的像个人。”
喀。听到大门的开门声,一票耳尖的史前人猿分别从屋内外扑了过去。
刚回来的寇冰树被蜂拥而上的肌肉男吓了一大眺,掩着差点尖叫的嘴向后面退去,脚打滑一下,幸好有猿伸出援手将她从撞地边缘搂回来。
一见不是夏秀,神经绷到极限的展力齐仰头一吼,忿怒地躺回客厅地板。
为什么都在这里呢?而且,全部受了伤。寇冰树放下东西,进屋拿出急救箱。
“力齐哥,怎么……了吗?”寇冰树凭直觉加入树下那堆,怕怕地蹲着,看到受伤的手臂就拉起来轻轻擦着。
“对哦,树儿这两天都回桃园哦。还不就是……”夸张一叹,音量孬种地降到蝇量级,凑到寇冰树的耳朵旁:“秀儿跟人跑了,不见了,失踪了,嘘,”
“有吗。”寇冰树不解。“我下午离开村子时,她和姬先生还在溪边捉鱼啊。”
“什——么?!”六猿暴跳起身。“我们几个夙夜匪懈找秀儿,为了她,我们很忍耐的被某个暴民打到鼻青脸肿,结果秀儿回报我们什么?跟她的野男人在桃园过着闲云野鹤不羡仙的生活?!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那个姓姬的死小子,捞鱼捞得过我们吗?啊?你说!他捞鱼的速度会比我们快吗?你说啊!”六猿步步进逼,倾身问着无辜的寇冰树。“说啊!”
展力齐惊跳起身,冲到寇冰树面前,两夜没沾枕的面容活像酷斯拉。
“小秀回村里了吗?带那个姓姬的?”展力齐一肚子怒火加妒火。
“嗯,他们星期五就回去那里玩了。”他的表情,让寇冰树瞬时有些明白他们在这里的原因了。“力齐哥,你有没有看过姬先生?”
“老子拆掉他之前,会好好看个清楚!”展力齐焦虑地抓起车钥匙。
“他长得很像冬彦哥哦。”寇冰树迅速说,眼眶微红,看满面胡渣的展力齐在门边愕住,慢慢回头以不敢置信的眼神询问她:“真的很像,很像哦。那天晚上看到他时,连我都以为……”寇冰树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他的声音、说话的感觉,甚至连名字都很凑巧的有个冬字呢。”
展力齐的脸色由铁青翻成苍白,开门冲出去之前,顺路踹了下小玄子。
“老子现在看到姓姬的就一屁股火!”看见一串猿人跟在后头冲出来,各自上车,展力齐更火。“你们几个干嘛?我想和小秀单独相处,别来碍事!”
“你说什么鬼话!别以为女人被帅哥拐跑,我们会一直滥施同情心,对你这个遭人遗弃的丑男苦苦忍耐,小心我们连本带利海扁你一顿!”
“少怀完全吠出我们的心声。奇怪,力齐,你很莫名其妙哦,我们也想跟姓姬的单独相处,不行吗?我们就不信捞鱼速度跟长相是成正北的,老天欺负人到这种地步!还不快走!万一姓姬的溜了,我们电不到人,你看我们会不会联手电你!”
展力齐身上的青筋尽数爆浮,忍耐着不与兄弟计较,况且,他要把残存的体力留下教训某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大胆丫头。指住跨上越野车的一猿,展力齐硬声道:
“宁一,你留下来看住冰树,别让她通知……”垂死的瞳眸回复了恶煞般的光彩与生命力,熊熊怒焰喷出有三丈之高,干嘎的嗓音倏沉:“那个屁股绝对需要开花才会记取教训的臭小鬼头!”
然后,他会狠狠爱她,让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辈子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