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尖的号角声悠悠廷人雪宵,为浩荡的狩猎队伍开道。
一年一次的游猎活动固八王爷一时兴起,劳师动众的提前在重阳之前热烈揭开。幸好有别以往的隆重排场,心血来潮的八王爷忽觉多人多烦心,特命总管转车简从,只挑轻骑两百余人,家眷、歌舞伎、奴仆近百人。大队人马将取道太原山径,一路狩猎到晋州,射猎期近二十天,沿途驻辉的离宫、别苑由总管全权挑选。
临波百姓夹道的欢送声,令马车内正在捣药的风恋棠皱眉,她在八王爷的命令下,不得不随行照料病体未愈的那士。
据“好心”的下人说,以往八王爷狩猎绝不让家眷跟随,说是碍手碍脚。这回实在是禁足在王府许久未出门的小郡士闷得慌,吵闹不休,爱女心切的八王爷才破了例。反正例已破,八王爷索性大开方便之门,让爱妾池弄波随行,尊贵的狄王妃则因不堪舟车劳顿,宁可待在临波。
马车外的拍击声打断风恋棠的冥思。刚被获准骑白驹透透气的观雪郡主,当下心花怒放地策马住口奔,晃到风恋棠乘坐的马车。
“恋棠、恋棠……”她旁若无人,兴奋的拍击马车。
不想引起过多人注目,风恋棠无可奈何的撩开绣市,静候小郡主说明来意。
中秋隔晨,狄观雪大清早跑到石屋踱来踱去抱怨一堆,责怪她溜出王府没照会她一声的不满占一小部分,大部分让她又叹气又嘟嘴的是欢休没参加夜宴,害特意穿上锦衣绣棠,眼巴巴干盼了一夜的她非常失望。
如果郡主知道她最爱的人躺在她怀裹安睡了一夜,她会像池弄波一样恨不能将她五马分尸吧!
那天池奔波夜访欢休,一路找到九曲桥的楼阁,愕见欢休安睡在她怀中,若不是顾忌欢休,她早伸出利爪将她撕成碎块了。
风恋棠沉挣的看着狄观云富表情的俏脸,徒生了心烦。为何圈绕在她身畔的女子全都矢志不渝地深爱着欢休,她无意与他牵扯,却越陷越深。
命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你脸色不好,一定是这辆马车太小,颠炼得人不舒服。你拣到我那儿去好不好?”都是临出门时娘坚持什么贵贱有别,不准恋棠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啦,真讨厌!
“不必了。”风恋棠淡然的放下带子。蒙狄观云之赐,她才能独白乘坐一辆马车,不必忍受与其他仆人同挤在更狭小的车子里,忍受聒噪的槽杂声,这样就够了。
狄观云拦住帘子,蚁首大胆的往窗内探,兴高宋热的小脸绽出动人的光彩。
“还是你要与我同乘一匹马?爹没那么多啰唆的规矩,他人很好的。”狄观云真心的说。“出来嘛,别闷在裹面,从这儿到不类出还要半天路程,很折腾人的。”
“云儿,小心。”将妹妹前倾的身子拉回,狄转风已吓出一身冷汗。云儿实在是天不怕、地不怕,被爹和娘宠得无法无天了。
狄王爷深知除了欢休,只有儿子的话女儿会勉强听人耳。一准活蹦乱跳的女儿骑马溜达,他使将照看她的工作丢给苦着脸的狄听风。
“不然,你与哥哥共乘可好?”一心当月老,狄观云诡异的端正身子,小心控制马缠与马车保持并进的速度。
“云儿,不准胡说!”光是想象便红了脸,狄转风狠瞪顽皮的妹妹一眼。
“哥哥的脸又红了,恋棠快看!”偏偏狄观云生性刁钻,喜欢作弄他。
骑褐色骏马的狄听风懊恼的咕脓一声,又不敢走开,懊恼的将酱红的脸撇向另一例。
为了让呆头鹅哥哥与风恋棠多多亲近,行进间狄观云一直捱着马车,巴着有一声、没一声的风恋棠,百到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不类山山脚,八王爷下令休息。
“呆哦!还不快去扶恋棠下马车。”狄观云骑到另一例,粗鲁的将狄听风推下马。
狄听风失去重心跌下马,幸好他反应够快、功夫够好,灵敏的光以一手顶地翻身跃起才没出糗;偏偏他有个急着当红娘的妹妹,怕他追不到美娇娘,不等他站稳已从背后出脚帮他一记。跌跌撞撞猛往前倾,狄转风朝车门扑去,直觉的扶住车门以稳住身子,双手却不巧扑在风恋棠的锦鞍上,害惊魂未定的他大惊之下速速往后退,却因退得太猛不小心踩到石子,整个人往后打滑。
“哥哥真是笨手笨脚!”狄观云叹道,扼腕兄长没跌个四脚朝天,反应太好。
风恋棠愕然地看完这场闹剧,直到狄听风呆坐在地上简直无地自容,才忍俊不住地咯笑出声,教马车前后一班想笑又不敢笑的奴仆裨迷不已。
难得一次她同意伙观其的话,狄听风的笨手笨脚已到令人同情的地步,到哇足见职太少,处处被照料得太周到,性子不够沉稳。假以时日他会闯出一番作为来,只要他能够继续保有纯稚之心,那将会是万民之福。
拎起裙摆,风恋棠将手递给狼狙爬起的狄听风,替他挽回一些颜面。狄听风喜出望外,红霞布脸,跌撞着趋前扶下佳人,对妹妹的愠恼已拋至九霄云外。
“你……饿不饿?”一扶她下马车,脸上的红潮泛滥得更凶,虽想多握住她温腻的手一会,严守礼教的他还是规矩地放开,同时回头唤道:“小翠……”
“不,别费事。”下马车后,风恋棠才瞧见跟在八王爷身侧那副硕长的紫色身影。莫怪乎小郡主与池奔波争相要来,原来欢休也来了。
悲霄是否真的死了,王府内一直没人在传,她亦不想问。欢休曾轻描淡写笑说悲霄是八王爷派去壳他的,她相倍它的话,也为他感到悲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皆然。
不经心瞧着谈笑风生的主仆两人,风恋棠渐觉毛骨快然。
八王爷心机之深沉不下欢休,他能按兵不动当没事发生,沉得住气的欢休也就不急着质问悲雪的事,她总觉得这相似约两人间有一道汹涌的暗潮流窜,但两人都不动声色,愿意维持表面的和乐。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的主仆关系已恶劣到只肯用虚心敷衍对方,而敷衍的背后往往是厮杀的开始。
“对嘛,难得出来游猎,当然要四下逛逛。”不让风恋棠有拒绝余地,狄观云让下人扶下马,一把拖了她就走。
这回狄听风不再暗自叫苦,眉开眼笑的尾随在后。
池弄波让八王爷撬扶下车,将刚才发生的事及风恋棠那个倾城的笑颜看进眼裹。
“王爷,小王爷似乎很中意风恋棠。”连老王爷都一副魂魄出窍的气人模样。“风恋棠长得挺俊的,小王爷难得有中意的姑娘家,不如由王爷作主让小王爷先纳妾好了。”她有意无意地瞥着身后的欢休,他悠然自适回砚她,神情并无任何异状。
“本王可得好好问问听风的意思。”狩猎成狂的八王爷抚鬓打笑语,一入山野,再差的心情也会开阔不少。
“王爷还肴不出来吗?就连小郡士都善体人意,懂得避开了呢!”池弄波娇项地朝山壁前那对璧人努努嘴。
狄观云早在风恋棠专注寻找草药时偷偷离去,狄听风则亦步亦趋跟着佳人,郝红脸帮她拿着刚采下的草药。风恋棠专心翻找草丛,似乎完全不在意跟在身边的是谁,只要对方别出声妨碍她就行。
欢休淡淡的露出笑意,一点也不担心。谁都抢不走他的恋棠。
“师哥喜欢风恋某一”池弄波徒然降低嗓音。
欢休懒懒回神,发现八王爷与总管正移到一边哔隅私语。
“你在质问我吗?”他慢条斯理地收起笑容,眼神复溜回风恋棠纤美的身影上。
“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与风恋棠的好事吗?”不复娇媚的容颜起了狰狞的寒霜。
欢休微微地皱起眉头,“那又如何?”
“我不会放过风恋棠的!”师哥几曾用这种深情的凝眸看过谁,她不允许风恋棠夺取她一生的爱!
中秋夜宴她盼了一晚,师哥没出现又不见风恋棠,心里的不安一古脑儿爆发。她深倍坠河的风恋棠不会死,却没料到她会大胆到进王府来。不必猜测她入府的原因,从几次偶然错身,她眼里迸发的强烈杀意,她哪会不晓得她是为了杀自己而来。
不自量力的贱丫头,登堂人室的想杀她,也不放亮眼瞧瞧自个儿正立足在谁的地方。即使她的功夫在她之上,想杀她亦难如登天,她可是八王爷最宠爱的美妾,有如云的死士争相着为她死。
若非碍于心虚不敢揭发风恋棠的身分,教精明的王爷察觉自己私上醉山的事,她不早将风恋棠制成烂泥了,哪能容她与师哥相依偎着共度良辰?
欢休不疾不徐地回眸细瞧她撒泼的脸,心生怜悯,“你真的越来越蠢了,师妹,我很失望。”一个人若蠢到拂不出自己的斤两,就可怜了。
“失望?”那绝不会比绝望来得令人心碎!池弄波差点狂声大笑。
爱他-辈子的人是她,他哪能了解心魂俱碎是什么感觉?谁能忍受亲眼目睹心上人依傍在其它女子怀中而不动怒一若今天他选择寻常的青楼女排遣寂寥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挑上风恋棠这个贱人。
夜宴结束,好不容易酯町大醉的王爷不需要她服侍,她大胆的做下决定夜访师哥,打算不显-切与他共赴一夜云雨情,没想到竟看到一对恩爱的鸳鸯交颈共眠。风恋棠竟以挑衅的眼神,不发-话地诱她发怒。她不会蠢到惹恼师哥,但她会拆了她的骨头喂猪喂狗,
“我会杀了她。”只要有她池弄波活着的一天,他们便别想做一对只羡鸳鸯的比翼鸟。
“你可以拭看看是她先死还是你先。”压根不将她的恫言放在眼底,欢休明日张胆的看向款款走回马车的风恋棠。
敛首嗅闻草药的地似乎察觉到他炙热的凝注,迟疑着抬头却不宜接看向他,右左张望了好半天,实在倒不过了,才将愠恼的眸一移登他身上。她那又恼又无奈的模样,惹得欢休开怀不已,池弄波却被他们的眉目传情煞黑了媚颜。
“欢休!”观云郡主清脆的一声叫唤,惊断了两人的凝眸,也阻去池弄波发狠的机会。
硬生生吞下狂炽的怒焰,她眉开眼笑,虚伪的巴结王爷的心头肉,“小郡主,今天好漂亮。”
“哼!巧吉令色之流,还是恋棠顺眼。”狄观云不假颜色地羞屏池弄波。她就是讨厌这个狐媚的女人,一双不安分的勾魂眼老霸在欢休身上。
“郡主说得是,风恋棠生得清艳美丽,确是人见人爱。”池弄波铁青着脸,意有所指。
“那你就多学学,别老是涎着一张脸讨好人。”狄观云也说不上来,为何自已一见到风恋棠就喜欢,可能是她以前从没遇过不卑不亢,其不当她是一回事的女子吧!总之,她就是看不顺眼池弄波浑身的狐骚味。
哼!就算有爹当靠山,池弄波这只骚到骨子里的媚狐狸也得看她的脸色摆笑脸,偏偏她就是讨厌她。池弄波以为爹盲目,旁人就看不出来她觊觎欢休那副馋相?
爹老胡涂了才会看不出来她的心眼,她可没瞎。谁敢抢她的欢休便别想活了,哼!
“欢休,咱们去恋棠那儿清清心。”悻悻然的杏眸滴溜一转,勾着几抹娇柔,刁蛮的郡主搜走欢休。眉睫漾笑的欢休头一次觉得狄观云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她懂得欣赏他的恋棠……
※ ※ ※
浩荡的游猎队伍边行边狩猎了十一天,总算到达目的地晋州鹿出的皇家禁苑,八王爷的别苑就建在禁苑旁。
蒙皇帝恩赐顺遂了多年心愿,人御林狩猎,是八王爷为了减轻皇帝戒心特意请求所致:苑林内放养的奇珍异兽不计其数,这亦是八王爷择中此地游猎的因由之一。善于骑射的八王爷不因年老力衰稍减猎兴,反而在抵达鹿山后猎兴大起,临时举办为期五天的骑射比试,拔得头筹的狩猎王贯以黄金千两,举凡随行的男丁均有参加的资格。于是上至小王爷、下至苞夫,几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出城游猎以来一直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偏偏天公不作美,比试的首日便落起蒙蒙细雨,幸而一班摩拳擦掌的男儿汉猎致高昂,沸腾了一夜的热血末教毛毛小两浇减半分。大清早号角才响,华丽的则苑已听不到人声。
自知无骑射之能的观云郡主不理禁足的成命,骄纵她便拖着风恋某人狩猎林,期望能观赏到哥哥射猎的英姿,或欢休箭无虚发的穿杨神技。不料林木翁郁的上林苑占地太广,比试又无特定的范围,全凭个人能耐自由狩猎,狄观云拉风恋棠入林逛了老半天,终于发现一件令人害怕的事,她们迷失在山林裹了。
“恋……恋棠,怎么绕来绕去感觉都一样?”逞勇强撑了一会儿,企望能找到出路的观云郡主心生恐慌,焦急的像个没应变能力的稚童含泪凝望好友,撑着油伞的小手已开始打颤。
与狄观云日夜相处十天来,深知这位娇娇女只是表面好胜,其实心地善良。她什么都不缺,最缺少知心的玩伴,才会连晚上也与她挤在同一张床榻上,当她是亲姊妹般叨叨絮絮,自问自答了一堆话后疲倦睡去,夜夜如此竟也心满意足。
风恋棠到底不是冷血的人,狄观云与狄听风这封养尊处优的宗王子嗣与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毋需去讨好他们,然也不必因他们的出身,刻意排拒他们。终究他们是他们,狄王爷是狄王爷,两者不必混为一谈。
“恋棠,你不要不说话嘛,我真的好害怕!”牙齿频打喀噱,因顾茫茫皆迷障,狄观云越瞧越害怕,忍不住失声嗄咽。林裹怎么这么冷,万一她们遇上猛兽怎么办?她不像哥哥有武功呀!
风恋棠镇定地接来油伞,平淡的道:“别担心,我认得路,你想回去,我们可以现在往回走。”自小在山林长大,随哑婆于各名山大川采撷草药,辨别山径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我就知道恋棠有办法!”如释重负的娇娇郡主一听,斗大的泪珠当即滑出,激动地抱住风恋棠。“那我们可不可以再逛一会儿?”拉起紫貂斗蓬拭泪,她怯怯地问。
“随那士的意思。”风恋棠拉开两人的距离,带她回到较平坦的板道。刚刚她已发现一头老虎和黑熊,山猪的声音也隐约可闻,不能让狄观云待太久,这里太危险了。
“云儿,你怎么来了?”
铿锵有力的马蹄声自左侧的呢径传来,大喜过望的狄观云看到亲人,嘟着嘴冲上前准备诉苦:风恋棠却在此时听到身后的磨蹄声而全身一僵。她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四下的树木不是松树便是柏树,她粗浅的轻功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掩起裙摆小心地挪向狄转风,尽量不去惊动那头一触即发的猛兽。
偏偏狄听风瞥见风恋棠身后那只蓄势待发的山猪,方寸大乱,做出错误的决定。策马疾奔向她,他惊慌的大吼:“风姑娘快走!”
上天!风恋棠冷汗冒出。
紊乱的磨蹄声果然在这记吼声之后被惊动,重重且迅疾地响起,风恋棠没时间回头,竭尽所能放腿奔逃。就在蹄声离她越来越近之际,身后猛地响起一阵凄厉的兽号,同时催命的蹄声消失。
风恋棠停下脚步,喘叮叮地拥着额,犹无力回头看是怎么一回事,狄听风竟因太紧张而坠下马,沿着斜坡往下滚落。
“哥!”狄观云没心绪赞扬欢休精湛的箭技,急急忙忙顺着板道奔下约两丈深的谷地,只庆幸这边不是万丈深渊。
风恋棠瑞着气回身,看到地上一箭穿心的山猪已僵硬,仪态沉然的欢休手持弓箭,正从林荫深处策马驰出,依然是一袭飘飘的紫衣。
初时,风恋棠以为她看错了,定眼再瞧他身后那几团影子却越见清晰,她甚至连那些人手上的武器也能清楚看出。那是一次可连发十枝箭的连弩,而且不该足参加狩猎的人所能持有的,让她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是所有的连弩都对准同一个地方……
风恋棠惊恐的瞪大眼睛,猛然心悸的明白他们准备狩猎谁。
不不!她想警告浑然不觉的人,却因太过恐惧叫不出声,钉在原地的身子亦动弹不得。风恋棠绝望的看着欢休一脸带笑地驰向她,抖得几乎要散掉的手胡乱伸出,希望能抓住什么……
百来枝飞箭疾疾射出的同时,她全身一紧,惊悸的痛楚一举冲破心中的层层侄梧。
“欢休”她痛苦的仰天大叫,畏缩的眼紧紧闭上。
他被杀了,死在她面前了,不!她不要再看见那种没生息、冷冰冰的脸孔,怎么奋力摩擦都不会温暖的冰冷身躯。
别睁开眼睛,对,别睁开眼她就不会肴见,她得闭紧些,千万不能睁开眼睛,不能!
他死了,欢休死了……双手又驾又惧地环抱住身子,她觉得好冷、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失去知觉的她,脸色死寂的被撩人一副温暖的胸膛里,流不出驾惧的泪水,连周遭浓得化不开的香味也嗅不到。
“恋棠,别怕,我没事,你该对我的身手有点信心的。”温柔似水的安抚声,清晰而有力的保证道。
她的身子好冰,欢休紧紧楼住她以证明自己安全无虞。
“睁开眼晴看看我。”他以为他必须等很很久,没想到……
“不……”身心备受冲击,她只能破碎的呜咽。
底下的狄观云传来惊呼:“恋棠,你快来呀!哥哥受伤了。”
“我不会像你娘一样轻易死去,睁开眼睛!”他恼怒了。
不,一睁开眼她就会看到他全身浴血的模样,她不以为她有那么坚强。
“恋棠……”惊慌的狄观云声声催。
该死的狄家人!
“恋棠,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他放柔嗓音,急切的渴求道。不能让恋棠自己去处理这份刚萌芽的感情,她会一手扼杀它,逃离他远远的,恋棠必定是想起向轻眉的死状了。“勇敢一点,我的恋棠不会这么胆小。”他轻声诱哄。
“不!”风恋棠愤怒地摔开他,凛着发白的脸朝下方奔去,欢休一脸阴沉的伫立在原地追望她,恨不能将狄绍重碎尸万段。
“欢休怎么了?刚刚你在上面叫得好大声,是不是他怎么了?”在风恋棠浑浑噩噩的替半昏迷的狄听风卸下衣衫检视身子的过程中,狄观云不断地问了又问,她总是沉默以待。
今天是带煞曰吗?为什么她关心的人都出了岔子?恋棠苍白的脸色竟与哥哥-样,她到底是怎么了?狄观云跟前跟后,小心地揪着风恋棠不敢再发问,也不敢发怒。她对恋棠总是没辙,而且她好象惊吓过度要昏倒了。
可怜的恋棠,一定是被方才那只死猪吓着的,还是别烦她了。
“哥,你好些了吗?”难得一次不作怪,狄观云泪痕犹湿的小脸可怜兮兮的顶在兄长面前。“忍着些啊!恋棠会救你的。”
半靠在树干上的狄听风抓着妹妹的手,有气无力地绽出个温和的笑容安慰她。云儿吓坏了。虚弱的眼瞟向身侧不发一语,却一眼便可看出脸色奇白无比的风恋棠,狄转风十分高兴地会为他担心。
他还好端端的活着,欢休没事,他没事……
冷汗蒙陇了风恋棠沉重的眼睛,总算用树枝暂时固定住狄听周脱臼的肩骨。拿出手绢拭汗的手抖颤个不停,挫败地低喃一声,她再也糊不住满心的惊惧,任由早该释放的泪水潜潜滑出。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让欢休进据它的心,变得太过重要的?
“恋棠,你不是说哥哥只是轻伤而已,你可别吓我!”狄观云被她突然的举措惊出一身大汗和泪水来,脑子半浮沉在烟雾裹的狄听风则狂喜的绽出虚弱的笑容。
“我去找人。”风恋棠如行尸走肉般转身离开。
她以为不要去挖掘就可以继续逃避,关起心房便可不必理会不想知道的事,别去爱人、关心人,便不用担心对方离自己而去,不必再忍受生离死别的蚀心之痛。偏偏事与愿违,她遇上了欢休。
倘若刚才的感受不是那么真、那么痛的话,她会从此得到解脱,从欢休制造的迷雾裹走出。可是呀!上天,她在骗谁,方才地明明经历了第二次活生生被撕心的剧痛,明明又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