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王府”和“抡庄”结为亲家的这一天,整个长安城可说是陷入万人空巷的疯狂情境中。原因非但是两大豪门联亲的结合,同时也是京城中最著名的两大“美丽”家族的联姻。先不说别的,光看红衣白马的新郎倌,那张刚毅的俊容教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也失了光辉,再看看新娘这头,她原本就是京城有名的“娃娃美人”,骑着黑色骏马、身穿,一袭绿衣的新娘大哥,也英俊得教人赞叹连连。竟然有些少女当场就哭了起来,一来是为了能亲眼目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尊容,二来是为了这么好的货色就要属于别人而痛心疾首,这些哭声就象是传染病般的蔓延开来,整个长安城到处可听见这种非理性的啜泣声。坐在马匹上的抡语剑,不禁为这种愚蠢的少女情怀流下一身冷汗,发誓自己死也不会踏上婚姻这条赌。
就在锣鼓喧天、双方宾客的道贺声中,新婚之夜悄然来临。那些吃饱喝足的宾客们满意的拍拍屁股回家,只剩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胆敢留下来想闹洞房。
“少允,真有你的!抡语兰那个悍妇你也敢娶,莫非是吃饱了撑着?”少允那团死党中最没水准的林孟杰开口批评道,惹来少允一个极端不悦的眼神。
“孟杰,你若想多活几年,最好现在就闭嘴,你讲别人可以,讲抡语兰就不行。”阮鸣飞以过来人的口气劝林孟杰。孟杰叫她“悍妇”还算客气,依他看她根本是匹野马,哪拴得住!
“我和孟杰都没有见过嫂子,就只有鸣飞有过一面之缘,今晚不让我们闹洞房,实在太说不过去吧?”许子轲开日起哄,他通常是带头的人,今晚自然不能例外。
“是啊!是啊!你一生才一次的新婚之夜,竟然没让我们这群死党帮你热闹热闹,我们良心会不安的!”
“什么一生才一次,搞不好没多久会再来一次,凭少允的外表及身份,娶个三妻四妾也不过份!”
“这点我看是有点难啦!别忘了他娶的是谁,是抡语兰呢!恐怕他还没有机会纳妾,就教她给剥下一层皮了!”
“对哦!对哦!”
一提起她的凶悍,大伙儿就想起赵亭玉,忍不住笑成一团。
少允愤恨的看着这三个没水准的死党拿出嘲笑人的看家本领,霎时羞愧自个儿怎么会“同流合污”。他脸色冷冽的走到门口踢开。
“走!”他此时只想赶快送走这几个瘟神,他还有事情要烦恼,没空理他们这几个缺德鬼。
他们三人都被少允认真的语气和冷冽的眼神吓到。他们是开开玩笑嚷,干什么这么认真。
“少允,咱们只是开开玩笑,没有恶意。”与他交情最久的阮鸣飞率先解释。
“是呀!不让我们闹洞房就不闹嘛!咱们很识趣的。”少允那样子象是要动手将他们丢出去,林孟杰可不想试他的手劲。
“我看,我们就此告辞了。”许子轲左右手各拉一个,硬是把两个还榜在大厅解释的死党拉出去。新郎倌今晚心情恶劣,有什么想消遗他的,改日再续。
少允瞪着那三个鼠窜的好友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其实他是因为不知道将如何面对语兰而感到心烦,他们三人却成为代罪羔羊,等他摆平这件事以后再补请他们一顿好了。
唉!我的头好痛!
少允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慢慢的走向新房。
语兰跷起二郎腿坐在新人床上,她无聊的等待着那位“可恨”的新郎倌掀起她的盖头巾。虽然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踏进这间花丽的新房来,但是这沉重的凤冠及闷死人盖头巾,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没有人来闹洞房,一般人不是都会有几个好友吗?可见这个人的人缘有多差,连一个可以洞房的朋友也没有。一想起李少允那一张阴森俊美的脸孔,语兰直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她如何度过新婚之夜?她迷惘了,脑海中不觉的浮现出徐少允那张阳光般的俊脸,她忍不住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眼角沁出泪水。
不行!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心中不该再想着别的男人,但该死的!要忘记自己曾经深深眷恋过的男人是如此困难,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轻轻的开门声让语兰颈背的汗毛竖立,他进来了!她困难的吞咽下口水,用衣抽拭干眼角的泪水,她才不会让他看出她的软弱。
她屏息的等持眷少允揭开她的盖头巾,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好奇的自盖头巾下方努力窥视他的动静,无奈盖头巾太长了,她只能看到他的新郎长袍和一双仿佛生了根的脚。
两人不吭一声的度过这难堪的沉默,房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这混帐是打算让我穿着霞帔、被彩头的重量压死吗?语兰在心里头骂道,同对感到垂在面前的那块盖头巾快要闷死她了,穿的霞帔也快勒死她了。
沉默依旧,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语兰再也忍不住了,管他礼教不礼教的,新鲜空气比较重要。
“你到底掀不掀盖头巾?不掀我自个儿来。”语兰不给对方回答考虑的机会,迳自掀起盖头巾,呼吸她睽违己久的新鲜空气。
“你?”看清楚站在前面的人是谁时,语兰愣在床上,脑中好一会儿无法思考。
少允也被吓了一跳的愣在原地,他不曾听说过哪家的新娘子是自个儿掀盖头巾的,谁不是温柔可人、百般盼望的等着新郎倌,哪象她,一点浪漫的等待也不要!
“你怎么在这儿?”起先她以为是自己的幻想,等确定他是真人之后又担心他是因为自己要嫁给别人,前来抢亲的。
“我……”是新郎倌!少允在心里回答,看语兰那副惊惧要藏人的模样,他没敢讲。
“别再多说了,你得快点走,要是让人看见你,包准会没命的。”语兰二话不说双手死命拉着少允,推向门外,少允被推得差点站不住脚,一个踉跄,无法控制的往语兰的身上倒下。
“唉哟!”语兰被压得眼冒金星,骨头都快散了。
“你,别老是压在我身上,你得快——”语兰突然间停止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盯着少允的新郎长袍。
“你是——”这不会是真的!他不会这样戏弄她的。
“没错,我就是李少允。”少允看着语兰发白的小脸,心中也跟着冒冷汗,她看起来象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你是李少允?”那“普宁夜”上的美男子是谁?那个自称为“李少允”的男人?
“你认不认识一位俊逸异常、生得一双猫眼的男人。”最好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少儒,他是我弟弟。”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象语兰口述中的人。
“你……弟……弟。”语兰这三个字说得是咬牙切齿,这一家子都是浑蛋!
“你这个混蛋,你那个弟弟更是个大混蛋,我抡语兰有得罪你们家吗?竟然这样戏弄我?”语兰疯狂的捶打着少允的胸膛,少允的胸膛虽然被打得很痛,但是他的心更痛,让语兰这般伤心泪流,是他最不愿意的事啊!
“对不起,这并非我的本意。”少允搂紧语兰,不断用下巴厮磨语兰的耳翼。
“不是你的本意?”语兰瞪大充满着泪水的大眼,虽然隔着重重的泪水,少允仍然看得到她眼中的熊熊火焰。
“你敢说不是?”语兰卯足力气挣脱他的拥抱,后退三步的瞪着他。她的心好痛,原来她所爱的人一直把她当成傻子戏弄。
“我可以解释——”解释什么呢?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卑鄙行为。
“你解释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行为,还有你弟弟的行为!”再也没有比遭到那个猫眼人的戏弄更令人气愤的事。
“这关少儒什么事?”少允皱眉。他不过是帮忙提个亲而已,就算是手段太过激烈了点,也不至于惹来语兰这么强烈的愤恨啊!反正她现在要的是发泄,就让她发泄个够,只好对不起少儒了。
“你说话啊!你说不出话来了吧!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语兰气得随手拿起一个陶瓶往他身上砸去,少允弯身,逃过这一砸,陶瓶当然是难逃变成碎片的命运。
“语兰,你冷静点。”少允安抚道,企图接近语兰。
“冷静?你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李少允,你玩得很愉快吧?”语兰拿起一只陶忱往少允的方向又是一砸,少允眼明手快的侧身,陶枕“咚”一声的砸在一只柜子上头,连摆在上头的珍贵陶器一起碎了。
唉呀!怪了!少允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会儿躺在地上的陶瓶尸体,可是皇上为祝贺少允新婚的贺礼,这房都还没圆呢,就被语兰打破了,真是个坏兆头。
“语兰,你听我说。”少允一个箭步,飞快的箝住语兰的双手,以免在她手中的另一个珍宝又被砸破。“我承认起先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己,但是同时我下定决心要娶你,所以我才会差少儒去你家提亲。”
少允见语兰瞪大双眼,满脸的倔强,知道她并没有被他说服,他咽下口水继续说下去。
“我没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又怕你的性子太烈,不听我解释。”
少允心焦的等着语兰的反应。语兰沉默了一会儿,倏然挣脱少允的手掌,松开手指,手中的一具燕萨座像应声落地,又变成碎片。
我完了!少允的头不知不觉的垂下来盯着燕萨座像的碎片看,这是姑姑的赠礼,语兰到目前为止总共砸掉了够买一座山的钱。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以为当时没有告诉我真相,现在说就会比较容易?以为我反正已经进你们李家的门了,横竖怎么傲都无所谓了,是不是?告诉你,没这么容易!”语兰拿起柜子上一大堆不知谁送的珍贵陶器丢向少允,一次一件。
“语兰,有话慢慢说,你这么丢会丢死人的!”少允这回早有准备,一个飞身,就象玩踢毪子般的将陶罐子踢回手中,好险!总算鸣飞送的东西没破。
“你身子这么好,怎么怎么会被砸死!”该死的混帐,他以为她跟他正在玩“你丢我捡”的游戏啊!
语兰两手捉住一只陶瓶,双箭齐发,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接。
少允直觉的接住最靠近眼前的陶瓶,另一只陶瓶却成为漏网之龟,直直的往房门的方向飞去,刚好快飞到推门而入的成王爷。
成王爷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正想回寝居好好休息的时候,却听见从少允的新房传来一阵嘈杂声。愿本他脸红心跳的暗想年轻真好,有这冲热情,象他年纪一大把了,总是少了一点劲,正当他想快速通过新房的时候,却发现这阵嘈杂声非比寻常,这……这不是陶器被砸破碎裂的声音吗?该不会是送绐少允的那些宝贝被砸了吗?他爱宝心切,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打扰到别人的“好事”,一古脑儿就往新房里面冲,接着发现一只绿色的东西朝着他的头颅直直飞来,再不闪就没命了,于是他做了一个以他的年纪来说实属高难度的动作一向后弯腰曲身,整个身子弯成一个半月形。
“爹。”少允被闯进来的成王爷吓了一跳。语兰则是对他能在一瞬间就做出来的精采动作,佩服得不得了。
“唉哟!”成王爷实在老了,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你这个孽子,还不快过来帮忙。”成王爷的腰绐闪着了,自个儿爬不起来。
“爹,您没事吧!”少允扶起成王爷,一面帮他顺畅筋骨。
“怎能没事?不信你下次自个儿弯弯看?”成王爷-边揉揉他闪着的腰,一边雏眉的看着满地的碎片。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房里头怎么乱成这样?好象遭过小偷似的东倒西歪。
少允赧然的看着满目疮痍的房间,他要怎么告诉老爹这是他新娘子的杰作?
“你——”成王爷随意的目光扫视房中的摆设,不对!怎么今早才摆上去的珍贵贺礼全不见了?成王爷头冒冷汗的注视着满地的碎片,妹
妹送的燕萨座像的脸还留着关边对他微笑。
“啊!”一声嘶吼震撼了整个“成王爷”。“孽子啊!这是你姑姑珍藏多年的宝贝啊!你竞然……你竞然……”成王爷抚着心口,老泪纵横的哽咽着,这比杀了他还残忍啊!
“我……”少允偷偷的瞄了语兰一眼,语兰见成王爷的悲恸摸样,心中一股罪恶感油然升起。
“是谁做的?你吗?”成王爷收起悲伤,恶狠狠的瞪向少允。
“还是你?”八成是这个小泼妇做的,所以说平凡人家出身的女子最没教养。
“爹,您闹够了吧!不要打扰我的新婚之夜,出去、出去!”他顺手塞给成王爷一个刚抢下的宝贝,一面使劲的推他出去,成王爷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就教少允给推出门外,房门“啪”一声关了。
成王爷傻傻的盯着当着他的面甩上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的悲叹着,儿子养大了,不中用了,娶了媳妇就不理老爹了。这一切都反了。原本娶抡语兰进门是为了看住少允,少砸点宝贝,没想到她一进门,宝贝反而砸得更多,这往后要是夫妻俩吵架,卯起来给他来个砸宝大赛,那“成王爷”中的宝贝们还有得教吗?不成!他得赶紧盖个密室,把家中所有宝藏都往里面放才行。
成王爷下定决心,使劲的点一下头,可惜现场没有任何人看见他脸上慵慨就义的表惰。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握紧双手。唉!他发现自个儿手中正拿着一只白陶罐子,开头优美,色泽奇佳。成王爷高兴到痛哭流涕,紧紧的将它抱在胸前,深怕它有不测的一路疾奔到寝居。
少允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后转向在面对语兰。经过他老爹这一番闹场之后,他的勇气更加消失无踪,要是他今晚得睡在房门口,他非要老爹负责不可。
“语兰……。”少允见突然间安静下来的语兰,自觉此机不可失的走近语兰,伸手就要搂她。
语兰灵巧的曲身避开,拿起床上铺好的被子塞进他突然扑空的手里。
“你自个儿找地方睡去。晚安。”说完她打了个大呵欠,累了一天,该休息了。
少允不相信的瞪着语兰塞给他的棉被,这可是他的新婚之夜,难道她没听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他自己去找睡觉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你打算让我错过我自个儿的新婚之夜?”这么残忍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没错!”她甜甜的一笑。他以为随便几句话解释就可以摆平她?没这么便宜的事!她非整得他脆地认错不可,否则她心头那口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他为了今夜,受了多少的煎熬,而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竞然使出这招杀手锏。
“为什么不行?你不就以戏弄我为乐?我这么做,不过是个小小的报复而已。”看着他发青的脸鱼,语兰心中大感愉快。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是着了什么魔才会爱上这个冷血的女人。
“我恶毒?好啊!那你休了我啊!”语兰不经大脑的冲出这句话,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怕少允会将她的话当真。
“你——”少允气得发抖。他很想象大丈夫般的高傲点头,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可借自从他碰到这个小克星以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潇洒自在,他太在乎她了。
他咬紧牙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气,愤然的将手中的棉被丢向地下,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你要去哪里?”语兰又想整他,又希望他留在身边。
“你不是不要我留下吗?我自然要去欢迎我的地方。”他恶意的胡诌道。被老婆赶出房门,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教他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脸往哪里摆。
“那个地方是哪里?”这么晚了,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哪还有地方跑。
“百花楼。”少允停住脚仔细观察语兰的表情,希望能达到令他满意的反应。
语兰当场楞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却是奇怪少允那么晚了上卖花的地方去做什么?花坊还开着吗?她还没有会意过来,就教少允忿忿的甩门声给吵得捂紧了耳朵。
“混帐!”少允边走边骂。摘下头上顶着的新郎帽,用力丢向一旁,刚好砸到一只可怜的野狗。
可怜的流浪狗被这不明物体砸得“汪”的一声,对着掷物者猛吠。少允心情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只不识时务的畜生自然成为他发泄怒气的好对象,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卿,冬于悲哀的“呜——”-声认输,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新郎倌,你跟那只狗的处境相同,怎么可以欺侮同类?”由阴影处传来的清脆女声,不急不缓的调侃道。
“丽清,怎么连你都笑我,出来吧!”真是人一倒霉,到处都有人落井下石。
“少允兄,看起来你这张俊脸好象没发挥多大的用处嘛!怎么会教语兰给赶出来?”吴丽清踩着悠闲的步伐,一张绝美的脸带着艳丽的微笑,笑吟吟的盯着少允瞧。
“我——”
“坏事做太多?”丽清非常清楚他和语兰之间发生的事。为了雪耻,她对京城里的大小事情都了若指掌。一些旁枝的来源再加上自己亲眼目睹,大大小小加起来,凭她优秀的组织、恩考能力,早就猜对了九分。
“你的嘴跟少儒的一样坏。”这两个要是凑成一对,“成王府”跑不掉每天战云密布,幸好他的新房离少儒的隔着三个池子那么远,否则可得天天撑伞了。
“呵、呵!”连汕笑声也那么象,这两人可说是天生一对。
“我上回跟你提的事情,你的打算是……?”少允上次的建议,丽清还无暇去细想。
“还没有打算,过些日子再说。”她技巧性的打着太极拳。
“别管我的事。我今晚恰巧遇见你,也算是缘分。给你一个建议如何?”丽清好心的提议道,少允总觉得她就象是少儒的翻版,说出来的提仪通常是救人、害人两面兼得。
“什么建议?”
“去找抡语剑谈谈。”
“谈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
被自己的新娘子赶出新房已经很渗了,还要自寻死路的去找大舅子开堂受审,这种蠢事他才不干。
“我就说嘛,少允兄,你那颗脑袋瓜子还真的是不开窍嘛!难怪会让少儒捉弄着玩。”丽清俏皮的调侃着少允,故意提到他的死敌让他血脉贲张。
“我哪里不开窍?”要不是丽清就象自个儿的小妹,他准掐死她。
“你哪里开窍?”丽清走近故意用手指轻敲少允的头颅。“兰儿的脾气只有她大哥最清楚,你不找他谈找谁谈?更何况你若不向他讨教几招治兰儿的方法,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只难过,男性的威严更会荡然无存。”她迷起眼睛笑开来,教人分不清楚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你知道再诚心点的话,啊!对了!再诚心点哀求抡语剑的话,也许他会帮忙你说服兰儿哟!而且——”她故意停下来,瞪大眼瞒望着少允。
“你要说什么就一次说完,别吊人胃口。”他生平最恨这一套。
“别急,新郎倌,我只不过是怕你今晚没有地方睡觉而已。”丽清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流露出捉弄的神色。
“笑话,我会没地方睡?欢迎我的地方多得是。”少允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十分怀疑。
“是哦!你就穿着这一身逛遍整座京城?还是挨家挨户的敲门,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党会不会仁慈的不吭一声收留你?你若不怕被兰儿赶出门的消息明早传遍整个京城的话,倒是不妨试一试。”
少允盯着丽清那双精明的眼瞎,觉得自己跟本是被逼进了死巷子,他挫败的叹口气,承认她说的有理。
“我去就是了。”一想到要面对那位令人敬畏的大舅子,他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别那副死样子,他会帮你的。”丽清笑道,接着丢给他一套衣服。
“换上它吧!你总不能一身新郎倌的模祥,去‘抡庄’让人看笑话。”她实在不好意思提醒他,他那张脸独一无二,烙印在每一个见过他的人的记忆中,要忘掉跟本不可能。罢了!他已经够灰头土脸了。
“祝好运,新郎倌。”她淡淡的丢下这一句祝福的话,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少允还来不及道谢,就不见了丽清的踪影。少允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暗影,认命的换上丽清给的衣服,往“抡庄”的方向走去。
“启禀少爷,夕卜头有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说要找您。这奇怪的年轻人戴着一顶斗笠,把帽檐压得很低,躲躲藏藏的象是怕被人看见。”
“哦?”这么晚了,还有谁那么不识相挑这个时候来拜访他。
“可曾留下姓名。”语剑对这位神秘来客的身份,已经猜出八分。
“他说一你知道他是谁。他还说什么,什么,哦!不幸让您说中,一语成忏之类的话。”王总管觉得这简直是在打哑谜。
“请他进来。”语剑在王总管出去带人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这位作茧自缚的妹婿,看起来大概是没多少羽化的机会,得拉他一把了。
语剑聪明的在少允踏入大厅之前停止了笑声,恢复了一贯的高深莫测。
“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大厅。”语剑抬手轻挥斥退仆人,安静沉默的等待少允的开口。
少允伸手摘下难看的斗笠,露出一张腼腆的俊脸。
“今晚天气不错。”这真是一句糟透了的开扬白,但少允就是拉不下脸来求大舅子。
“是不错,你何不坐下?”眼前的妹婿,一副汗涔涔的样子活象在面对判官,他真有如此可怕吗?
少允依言坐下,语剑虽然面容和悦,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他一脸心知肚明的摸样,教少允更加尴尬。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竟然留语兰在‘成王府’独守空闺?”语剑干脆直接切入话题,省得大家想借口想破了头,
“不是我要留她独守空闺,是她自个儿将我……呃,将我……,他怎么也说不出来自个儿是被老婆轰出来的事实。
“将你……?”语剑故意不帮他接话,一个人若想得到别人的援助,最好诚实点。
“将我赶出来。”少允无奈的道出事实,反正他的大舅子摆明了不给他台阶下。
“原来如此!”语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语兰的脾气可不是说的。
“那么今晚,你有何打算?”
“我——”这个要命的大舅子真不是普通的坏,明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还明知顾问。
“我看今晚你就待在‘抢庄’歇息吧!明早我跑一趟你家,帮你和语兰琢磨琢磨,但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
少允感激的谢过这位显然轻易晓过他的大舅子,跟着他一同走向一间宽敞舒适的客房。“抡庄”的摆设一点也不比“成王府”逊色,难怪会养出语兰这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语剑兄,一切拜托了。”少允腼腆的说出这句话,要向一位只大自己一岁的男人开口要求帮忙,对他而言着实不易。
“我会尽力而为。”语剑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夜深了,请早点歇息。”
语剑微微的欠身致意,关上客房的房门,转身没入夜色中,一面走一面想,今晚真是热闹啊!
“大少奶奶,您的大哥在大厅等候求见。”成王府中刚被指派来服侍语兰的丫环颤声说道。她很害怕自己的新主子,虽然她今早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她,凡事更是自个儿打理,但是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害怕,昨儿个夜里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我大哥?”这么一早来干嘛?莫非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快快请他进来。我在西厢的厅堂里见他。”
“是。”这可是新主子指派的第一件任务,小梅可不敢怠慢,急急奔出去。
语兰趁这段时间照镜子梳妆一下,当她看见镜子里的面容时,在心里暗叫不好。自个儿翻来复去折腾了一整夜的结果全显现在脸上。苍白的脸孔、红肿的双眼,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张一夜无眠的面孔。都怪李少允啦!语兰在心中暗自发誓不要看见他了。
语兰还是冲向西厢方,她大哥最讨厌等人,就算对象是她也一样。
沿路上看见一阵风似的语兰的仆役们,则是第一次看清语兰的美丽脸孔,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一具会走路的陶娃。
“大哥,您怎么来了?”语兰气喘喘的抚着自己的心口顺气,还好!没让他久等。
“你刚跑完整座京城?”语剑挑眉取笑语兰急促的样子。“别急,喘口气坐下。”语剑气定神闲的拍拍他身旁的椅子,语兰依言坐下。
“大哥,您这么早就上这儿来,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发生?莫非是爹的身体出了状况?“难不成是爹——”天哪!她才刚嫁出门第二天,就发生这种事情,李少允果真是灾星一个!
“不是这回事,别胡思乱想。”语剑微笑的轻拍抓住他右臂的小手,柔声说道。
“那么是什么事?”只要不是家中出事,她就放心了。她松开手,放回膝上。
“我来了半天,怎么不见你老公出来跟我打声招呼?莫非是眼里放不下我这个大舅子,瞧不上眼?”
抡太公钓鱼,放长线捆人。
“他……呃,啊,对了!他出去找朋友了。”好险!要是让大哥知道她昨晚发挥了泼妇的本性,非把她吊起来打不可。
“哦——找朋友。”语剑假装了解的点头。这个死丫头,还敢当着他的面扯谎。
“那么他昨晚可好?”
“我不知道!我哪知道他昨晚上哪儿——”语兰连忙用手遮往小嘴,真要命!怎么会不打自招呢?
“语兰——”语剑发出的警告语气,她绝对不会弄错。
“好嘛!好嘛!我告诉你就是了。”语兰不服气的嘟起樱桃小嘴,心中暗想为什么每一次她要做点坏事就会被逮个正着,真不公平。
“我……我把他赶出去了。”最后那四个字几乎听不到。
“理由?”语剑好整以暇的审问他妹妹。这个小妮子昨晚的丰功伟绩,他打从一进门就听见仆人们互相“传诵”着,不时还伴随着“咯、咯、咯”的嘲笑声,她难道就不能长大点认清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规规矩矩的做她的“大少奶奶”?
“理由?”说到理由她就有满肚子的委屈,刚好可以趁现在跟大哥哭诉一下。偌大的“成王府”全是李家的人,也没有一个亲信可供商量或聊天。
“你不晓得李少允有多坏,骗得我团团转,他就是那天在树林里跟你打架的人。”当时她大哥要是一掌打死他不就省掉她今日的伤心。
“我知道。”语剑仍旧一派的沉稳。
“你知道?”这下语兰可真是楞住了,大哥也是帮凶之一?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你以为大哥会放心让你嫁给他?”他对她的深情是无庸置疑的。
“那你还帮他。”这全反了,大哥的胳臂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当然帮他。是谁当日还喊我要少允的?”他提醒她,最终的凶手就是她自己。
“我当时又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怎么可以怪我。”
“不怪你怪谁?还弄不清楚人家的家世背景就跟着人家跑,跑出个圣旨来弄得大家鸡飞狗跳的,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始作俑者?”
“我——”语兰这下可真是哑日无言了。她的大哥向来沉默寡言,但是一开口即辩才无碍,句句切入重点,掐着脖子的其实掌握得比谁都精确。
“语兰,你还记得那天被爹逼婚时所说的话吗?”
“您是说有关于我未来丈夫的条件?”她当然记得。.
“不错。你不是说过,你未来的丈夫必定要宠你、爱你,把你捧在手心上吗?”
“我是说过。”但这跟她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啊!
“你还不懂吗?你何其荣幸嫁给一位宠你、爱你又尊重你的丈夫,这种老公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啊!”妹妹的际遇只能用“幸运”二字来形容。
“可是他欺骗我。”把她当傻子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一点。
“他是骗了你,但那也是基于爱你、不愿伤害你的缘故。一个男人若是不爱你,他就不怕去伤害你,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唉!他这个妹妹要说她是蠢还是单纯呢?
“我——我懂。”其实她昨晚就想通了一些道理,只是气不过,死鸭子嘴硬罢了。
“你懂就好。”看来她还没有苯到最彻底,还有救。
“语兰,切记一点。”语剑认真的告诫她。“再也不要做出赶你丈夫走的蠢事了。当你赶走一个深爱你的男人,同时也将自己赶出了他的心房,我这不是在吓唬你。”他虽然没什么夫妻相处的经验,但是同为男性的心理,他颇能体会。
“是的,大哥,多谢您的教诲。”其实她自己也挺后悔的,也暗暗决定待少允回来要让一切误会冰释,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可是此时男主角不在,教她如何发挥她的妇德?她突然想起少允昨晚临走前交代的去处,他该不会买了一夜的花吧?
“大哥,兰儿有事问您。”她今天非弄清楚“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不可,怎么好象每个住在京城的男人,或多或少都去过那地方。
“你问。”语剑颇感好奇,语兰这等严肃的表情他到是没见过几回。
“百花楼是做啥的?”
“你……问这个干嘛?”她的脑袋瓜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老问“百花楼”这种地方。
“因为少允昨晚临走前说他要去那里。”还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便怒气冲冲的离开,真是莫名其妙。
“他这么说?”这个笨蛋!不过话说回来,偌大的京城里不知道“百艺楼”是什么地方的傻瓜也没几个,他算是不幸碰到其中之一。
“他就是这么说。”语兰瞪着期待的大眼,一个劲的点头。
“那是个——”语剑突然兴起一个不太仁瓷的念头!给这对新婚夫妇加点乐趣不也是个好主意,反正事情总有摆平的一天。
“妓院。”语剑面无表情的告诉语兰正确答案,同时看着她那张由谅讶转为愤怒的小脸倏然涨红。
“妓院?!妓院?语兰简直快气到吐血了,她再笨也知道男人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他竟敢这么做!他竟敢在新婚之夜跑去妓院寻欢?!”这……这可是她的耻辱哪!这会儿全京城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她抡语兰没法子管住老公了?
“他不上那儿,你教他上哪儿去?别忘了赶走他的人是谁。”语剑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面暗笑不己,他也知道自己很坏,但就是无法放过这个捉他们的机会。有时候男女之间有点小误会,反而增加彼此的感情。就凭这对个性纯良的恋人,对峙不了多久的。
“你自个儿慢慢去生气吧!我话带到了,该懂的道理你要自己悟。毕竞你已经是‘成王府’的大少奶奶了,凡事都要懂分寸,别教人看‘抡庄’的笑话。”语剑宠爱的捏捏她的脸颊,以后要这么捏她的机会也不多了。
“我知道,大哥。”她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非好好整治少允不可。
语剑憋住笑意的转身离开,顾不得语兰离情依依,再不走人,他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语兰却是气呼呼的,全身象刺猬一般的张满了刺,准备待少允回家后刺得他脆地求晓。
新娘子心目中的假想敌人此刻正在“成王府”外等待着大舅子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