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皇太后纳闷地看着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名 月,这丫头又是哪里不对劲了?多少女孩子想嫁给赫连那山为妻,她却不愿意?「赫连将军哪里不好?」
名月嘟着嘴,老半天才开口:「他欺负我!」
皇太后闻言几乎是哑然失笑,她轻抿着唇问:「你们见过面了?他怎么欺负你的? 说给哀家听听!」
名月怎么有脸把昨天在街上白吃白喝,被赫连那山活逮,夜里又溜进将军府骚扰他 的事说出来呢?已她涨红着一张俏脸,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嘟哝一句:「反正他 欺负我就是了!」
皇太后知道她是在闹情绪,便故意逗她,「名月,你是我朝第一美女,那山是第一 勇士,自古英雄配美人是再自然不过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让皇上撤回成命,把庆 王府的君敏格格嫁给他好了!再说,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想纳你为妃,若不是哀家坚持, 只怕你早就进宫接受册封了,或者……你想入宫伺候皇上?」
「不要!」听到要进宫伺候皇上,名月急得抬起头出声反对,当看见皇太后脸上的 笑意时,她这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这样吧!那山现在在南海子陪皇上打猎,哀家派人传他过来,给你赔不是可好? 」
不等名月回答,皇太后立即命太监到南海子找来赫连那山,因为没有命令,外臣是 不准进入内苑的。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慈宁宫外便传来赫连将军觐见的声音。
名月忐忑不安地站在皇太后身边,看着赫连那山进来,行礼,站定,耳边听着他低 沉浑厚的声音说:「太后召见微臣,不知有何吩咐?」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瞄向静静站在太后身边,身着朝服、头戴朝冠,美得像画中 仙子的名月,一丝复杂情愫在心头掠过。今天的她是个仪态万千、姱容修态的格格,而 昨天的她是个撒娇耍赖,刁钻无邪的小乞丐,到底哪个才是她?
「那山,你知道哀家为什么叫你来吗?」
「臣不知道。」
「名月告诉哀家说不想嫁给你,要哀家收回成命!」
赫连那山猛地抬起头,望向沉静不语的名月,不想嫁给他?真不知道这话应该是谁 来说才对,毕竟受到捉弄的是他,但前来向太后告状的,却是这个被宠坏的丫头,想到 这儿,他已经平复的怒气又一次在心中升起。
「臣全凭太后作主,如果太后要撤回成命,臣无异议。」他沉声回道,英挺的剑眉 全拢在一起。
名月一听到他的话,柔弱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美 丽的大眼蓄满泪水,「太后,月儿求您收回成命!」
「你们两个……」皇太后轻叹口气,对这一拗一强的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办法。「你 们两个给我听好,自古道『君无戏言』,皇上既然已经颁下圣旨要你们择日完婚,当然 就没有收回的余地,所以不得再闹脾气了!那山,月儿年纪小,又让哀家给宠坏了,你 凡事多让着她些,让她慢慢学着为人妻子,慢慢改变她的脾气。名月,嫁了人之后可不 比现在,不可以再随意使小性子,你那调皮捣蛋的脾气可得改改!这样吧!你们两个到 清漪园去划划船、玩玩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给你们这么一闹,哀家这会儿头都痛了 。」皇太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两人听太后这么说,也只得无言地退出慈宁宫。一出宫门,名月立刻转身吩咐太监 备轿准备回府。
那名太监不敢违抗,只好差人去准备轿子,一面望向身旁不发一语的赫连那山,低 声请示:「将军您呢?」
「我没有时间陪任性的小娃儿玩水!」他冷冷丢下这么句话后便掉头离去。
「你……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小娃儿?她堂堂名月格格竟被他说成小娃儿! ?名月一咬牙一跺脚,登上由八名太监抬着的轿子,改变原本的决定,转往清漪园去玩 水。
到了倚虹堂,名月弃轿登舟,溯着河水游览整个偌大的昆明湖。湖面水光粼粼、碧 波荡漾,放眼望去,秀丽的景色好不吸引人。
平时名月是很喜欢到这里来的,但是今天这片如画的山水,却怎么也提不起她的兴 致,还不是因为「他」!
想起赫连那山,名月心里便有气。她知道自己不该乔扮成小乞丐去捉弄他,但她也 不是故意的,谁教那天他刚好游街经过,自己又凑巧让他揪住,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 皇上要赐婚的事啊!
想着,委屈的泪水一颗颗滑下她清丽的脸庞。他在慈宁宫里那般决绝地说全凭太后 作主,刚刚又冷冷淡淡地自己走了。可见传说是真的,他就是那么无情的人,难怪没有 姑娘家敢嫁给他。只有你这笨名月还说要嫁给他,现在可好,人家不要你了,真是报应 !谁教你以往不把那些追求者放在眼中,如今吃到苦头了吧?
名月愈想愈难过,一只手伸出船身在水面上画着,无意识地摘着湖面上盛开的莲花 ,但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整个身子都站了起来,当掌船太监发现 欲出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只见名月连人带花栽入水里。
霎时所有太监全都惊慌了起来,「不好啦!名月格格落水啦!
快救人啊!」
咚!咚!咚!一个又一个的太监纷纷跳进水里,他们在冰冷的湖水中寻找着落水的 名月,却是遍寻不找。就在所有人焦虑万分之际,一条白色人影纵身跃入湖里。没多久 ,水面阵阵波动,水花四溅而起,只见赫连那山抱着已然昏迷不醒的名月破水而出,跃 上船只。
「名月!名月!」赫连那山低声呼唤着她,但是名月在冰冷的湖水中喝了好几口水 ,现在不仅不省人事,而且气息微弱。
他见状连想都不想便低下头,以嘴对嘴的方式,以自身纯厚的功力,将一口又一口 的真气送入名月体内。
不多时,名月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可是赫连那山并没有抬起头来,相反地,他灼 热的双唇趁着她浑然不觉之际,老实不客气地流连了好一阵子,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名月睁开眼睛,仍无法意识到自己已被赫连那山占了便宜,夺去初吻。
「你……」盯视着赫连那山濡湿的黑发、还淌着水珠的脸庞,以及一对犹如寒星般 闪亮的双眸,名月不禁有点迷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靠自己这么近?
「妳醒了?」
「发生什么事?你不是走了吗?」名月到现在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她发现自 己和赫连那山身上都是湿答答的,才赫然想起那冰冷的湖水、那不断向自己涌来的黑暗 、那任凭怎么呼救却总叫不出声音的恐惧。「我……我死了吗?」
赫连那山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低声说:「抱紧我!」
话声刚落,只见他身子如鹰般飞起,足下在水面上轻点。几个起落后便来到岸边。 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名月不觉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将头依偎在他怀中,浑然 不知两人已经落在湖边。
看着怀中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名月,赫连那山不禁心中一动,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 起来。
「现在你不想嫁我也不成了!」他这话带有七分戏谑,三分真情。面对她这样一个 女子,平日不苟言笑的他突然也不那么严肃了。
「谁要嫁你!」名月红着一张脸挣扎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 走了吗?自己为什么会被他救起来?而且还好象被他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我们已有肌肤之亲了,这辈子你只能嫁我赫连那山!」
他本来是已经走了,但是一想到放任她一个人使性子去游湖玩水,实在不太妥当, 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他的罪过?于是又折回来。不意才到高梁桥附近,便听 到太监大喊名月格格落水,当下他便将朝服一脱,飞快地跃入水里救出陷在梗叶中的名 月,思及至此,他不由得暗吁了口气。
赫连那山的话听得名月的脸几乎红到脖子上去了,她知道为何自己一直会有被他占 便宜的印象;她以为那是梦,是她胡思乱想,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给亲了嘴,还抱着过 湖上岸,老天!传出去的话,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你欺负我,你好坏,你趁人之危,你是卑鄙奸诈的小人,伪君子,登徒子……」 名月羞红着脸咕哝道。
她那又急又气、又羞又怒的模样真是美得令人想一口把她吞下肚,他知道自己已经 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也知道有她相伴,他这下半辈子将不会无聊,不再只有戎马军旅 、带兵打仗。
不过她那任性的脾气得先整治整治才行,否则哪天让她爬到自己头上,教他大将军 的脸往哪里摆?
「将军,先让宫女们伺候格格回宫换衣服吧!万一着凉了可不好。」执事太监提醒 道。
赫连那山见名月衣着单薄,被风吹得直发抖的样子,心下有几分不舍,于是正色道 :「你先让宫女们替你更衣吧!如果你着凉生病,名玉和名成会找我算帐的!」
名月咬着唇,懊恼地在宫女的护送下去换衣服,至于赫连那山则在太监引领下换下 一身湿衣服后出了宫。
当他来到天安门时,赫然看见名玉和名成两兄弟已等候着他。
「昨天晚上点昏我所有侍卫的人是你还是你?」他轮流在两兄弟脸上看着,眼中有 些许微愠。
「是我!」名成回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让月儿受到伤害。」
「你们一直都这么护着她吗?任由她四处胡闹?」
「月儿虽然爱玩爱闹却很有分寸,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名成认为自己必须替妹 妹辩解。
「是吗?那么伪装成小乞丐,在路上白吃白喝,也叫有分寸?
夜里到处乱闯,也叫有分寸?」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们在背后跟着,才会故意这么做的!」
「好,到太后面前告状也叫有分寸吗?」赫连那山冷冷地问道,他想知道名成会怎 么替妹妹辩解。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名玉阻止了想再开口的名成,径自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娶 她,但君命难违,不论愿不愿意,你都得娶她,况且你现在也不是全然不愿意,不是吗 ?」
赫连那山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盯视着老友,「什么意思?」
「你心里有数!我只想告诉你,月儿对赐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名玉瞧着 他仍沾有胭脂的嘴唇说道,心里似乎已有了个底。
「她深受太后宠爱,太后做这决定会没有告诉她?」
名玉摇摇头,「信不信由你!」
赫连那山紧抿双唇,望著名玉好一会儿,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他不发一言 地转身离去。
名成还想拦下他说些什么,不过名玉却摇手道:「放心,他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 疼爱月儿的。」
「大哥,你怎么知道?」
名玉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指指一顶正由太监抬出来的轿子说:「 月儿出来了!」
轿子还没到,领头的执事太监便趋前行礼,告知他们刚刚名月落水,被赫连那山救 起的事。兄弟俩一听急忙上前探视,待轿帘掀起,望见名月满脸的酡红时,两人都楞住 了;心里有数的名玉,眼睛在妹妹唇上扫过,那被吃掉的脱落胭脂证实了他的疑问,他 不禁在心底暗暗笑骂:好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皇上已经下旨,看我饶得了你!
※※※
一个月后,赫连那山正式迎娶名月为妻。新婚洞房之夜,火红的喜烛烧得流下一堆 蜡泪,但是头罩红巾、独坐洞房的名月依然没有见到新郎的踪影。从黄昏拜堂至今,恐 怕也已二更天了,再怎么熟稔的亲友也都应该已经离去,为何仍不见他的出现?莫非他 仍在生她的气?
想起那日在清漪园所发生的事,名月的脸又泛上一阵红晕,那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 任性感到懊恼,如果那天自己不是那么心不在焉,就不会被他占便宜了,现在要如何面 对他呢?那天之后,她几乎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不敢上慈宁宫向疼爱自己的太后请安 ,更别提扮成小乞丐逛大街了。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当日瞧见赫连那山亲她的宫女、 太监,也不知该怎么向太后说,毕竟是她要求撤回成命的,不料言犹在耳,他却在光天 化日之下亲了她,这岂不是羞死人?
要知道,名月虽自幼调皮捣蛋、鬼灵精怪,但怎么说总是亲王之女,从小所受到的 调教绝不比任何一位格格少;相反地,她深受太后疼爱,时常进出宫廷内苑,因此所懂 的宫廷仪节更超出其它格格。而因她个性天真活泼、没有心机又善体人意,加上其出尘 绝俗的容貌,使得干隆皇帝数次想纳她为妃,但总因她自个儿不依,以及太后反对而作 罢。正因此如,在她那不按牌理出牌、惹人头疼的行为下,其实仍拥有一颗羞涩纯洁的 女儿心,如今她自己说不嫁赫连那山,却又被人家占了便宜,怎能不羞不恼?
思及至此,名月决定不等久未回房的新郎了,她索性自己取下罩在头上的红巾,又 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动手拿下凤冠,然后坐到摆满酒菜的八仙桌前吃了起来;从早上 到现在,她可没好好吃过一顿哪!
一个人吃吃喝喝是很容易饱醉的,特别是不胜酒力之人更容易醉倒,名月正是如此 。没有多久,她就已经两眼迷蒙,将一个烛蕊看成好几个,等到想站起来时居然脚下一 阵踉跄,随即倒在地上昏昏入睡,这就是赫连那山进来时所看到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望着满桌的狼藉,赫连那山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新婚洞房夜,他 的新娘子竟然醉倒在地?老天爷,这是特别的恩宠或者是惩罚?他呆立了好一会儿,最 后才上前抱起睡得香甜的新娘。那俏丽的容颜,无邪纯美得令人心动,这是那个在太后 面前说不要嫁给自己的她吗?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上花轿的?原本他是打算终身不娶 的,没想到却娶了一个鬼灵精似的新娘,一个有着他梦寐以求容貌的新娘,她可以填补 自己心中的伤痕与创痛吗?
赫连那山将名月轻置于床上,轻轻解去两人身上繁重的衣物,拉过被子盖住彼此。 此刻的他虽微有醉意,但不知为何脑子却清楚得不得了,不住回想起两人嘴唇相触的情 形;此时,他耳朵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鼻子嗅着她诱人的芳香,拥着她玲珑有致的躯 体,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老天爷仿佛和赫连那山作对似的,这一夜似乎 特别长,虽然已经听到鸡啼,窗外却仍是漆黑一片。
正在赫连那山想着事时,身旁的名月突然动了动,她不自觉地挪动身躯往赫连那山 怀里靠,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可是左移右挪,就是找不着那个可以让她安心入睡的落 点,然后有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你再这么动下去,可别说我又欺负 妳了!」
名月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一对闪亮如星辰的黑眸,那黑眸的主人正带着满脸笑意 盯住她。
「你是谁?」名月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纳闷地问。她的意识尚未清醒,以至于一时 间竟问出这么个有点可笑的问题。
「我?」赫连那山哑然失笑,翻身压住她,「我是要欺负你的人!」
「你……你是……」红晕倏地爬上名月的脸,老天,他是赫连那山,他怎么会在自 己床上?
「自古以来只听过喝醉酒的新郎,没想到我竟然遇上一个醉倒在地的新娘子!」赫 连那山噙着笑。
名月这会儿也试着回想昨晚的情景,但她的印象仅止于自己一个人在新房里吃吃喝 喝,之后便记不起了……莫非她真的醉倒了?
那么自己是怎么上床的?对了,衣服呢?
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赫连那山低笑说:「现在找衣服不嫌太迟了吗?」
「你欺负我!」她脸上的红晕一直未褪去。
「不欺负你怎么成为夫妻呢?」他低下头锁住她欲言又止的樱唇,给她一个火辣缠 绵的吻,细心又温柔地教她夫妻之道、男女之礼。一时之间床帏满春色,寂静中,只有 两人那引人遐思的喘息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久久之后,赫连那山拉着妻子躺 在自己身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细小的汗珠,抚着她微蹙的黛眉,无言中流露着一股怜惜 。
名月满脸红晕地伏在丈夫怀里,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一切似乎都尽在不言中,她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赫连那山轻笑着,一面轻抚着她光滑嫩白的脊背,一面低声说:「如果我还生气, 也就不会这么快娶你过门,就算勉强娶你过门,也会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一个人过洞 房花烛夜。」
「那你为什么弄疼我?」名月娇嗔道。
赫连那山闻言一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随即想到,鄂亲王的福晋在几年前已经先 逝,既然母亲不在,自然没有人告诉她男女间的事,无怪乎她要纳闷了。
「月儿,出阁前有没有人教你为人妻之道?」
「奶娘有说啊!可是她没有说这个!」说这话的同时,她那美丽诱人的小嘴嘟得半 天高。
我的天啊!赫连那山有些哭笑不得,他怜惜地将一无所知又莫名其妙被自己「占便 宜」的妻子拥在怀里,哑着声音说:「小傻瓜!我现在教你。」他怜爱地堵上她嘟起的 小嘴,用行动教她、爱她,一面在她耳际呢喃着情话。
纱帐外,一对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室内忽地暗下来,远处的东方出现一丝晨光,天 似乎要亮了!
当赫连那山终于离开名月起身时,已经是五更天,虽然不舍,但为人臣子岂可因儿 女私情而贻误公事?他已经整整齐齐穿戴好官服上早朝去,留下睡得正香甜的名月。
清晨的凉风吹在他脸上,不知为何,一夜无眠他却更感到精神抖搂,是因为她吗? 想到此,他满足的笑了,他纵身上马,赶往养心殿去面圣。
※※※
一下朝,归心似箭的赫连那山却让皇上给留了下来。不得已,他只好陪着皇上到南 海子打猎,直到接近晌午时分才回到将军府。
一进门,他便让堵在门口那块不知打哪儿来的嶙峋怪石给吓一大跳,等到踏进大厅 ,眼前的景象又教他瞠目结舌,这还是他所熟悉、所居住的将军府吗?
从大厅的窗子望出去,只见原本栽种的苍柏不知被移往何处,偌大的庭院中人来人 往,有人挖土,有人挑瓦,有人搬石,整个将军府只能以闹烘烘来形容。
「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人又是打哪儿来的?」赫连那山大声问道,脸上的表情除了 惊讶外,还有一丝愤怒。
正忙着干活的众人听到这如洪钟般的声音全都停下了动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 有人敢开口说话。
「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他再以厉声问道。
家丁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平时他们都十分畏惧赫连那山,现在见他动了气,哪里 有人敢说话?
赫连那山见无人答话,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大步向前,正准备找管家来询问时,名 月惊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你回来啦!」跟着,一条翠绿色的人影跑进大厅,跃进他 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子,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名月娇声问道。
「月儿,现在是大白天……」赫连那山带着几许腼腆,不知所措地说着,怒气瞬间 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他知道她是个热情的小东西,却不习惯她在下人面前如此公开地示 爱,况且向来纵横沙场的他,又哪经历过这种状况?
「我不管,以后不许你再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她姣好的脸庞依偎在他宽阔的 胸膛,甜甜的笑意盈满嘴角。
「月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了掩饰略微尴尬的情绪,赫连那山又将话转回正 题上。
「他们啊!都是我找来的!」
「为什么?」他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又全皱在一起了。
名月拉着他的手走到窗户边。「这园子没山没水的,看起来好奇怪、好荒凉,所以 我从家里找人搬来一些东西,并准备在连着大厅的这块地挖一个水池,放几块太湖石, 至于挖出来的土就在水池边弄一座假山,你说可好?」
「那块挡在门后面的怪石是从鄂王府搬来的?」
「是啊!那个叫太湖石,通常都是拿来作假山,或是当作屏障,免得一进门就让人 家全看光了,古人说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的就是这个呢!」名月说得头头是道,全然没 有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
「阿玛同意你这么做吗?」
「他有点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谁教他疼我,咦?你怎么啦?」她终于注意到丈 夫那阴晴不定的神色。
赫连那山一语不发松开拥着妻子的双臂,他走到庭院,对着一干工作的人说:「你 们统统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等等,我好不容易从鄂王府找来他们,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让他们回去呢?而 且事情还没做完呢!」名月急急忙忙拦住他们,不解地望着赫连那山。
「这里是将军府,鄂王府的人当然得回去!」他一挥手,所有属于鄂王府的人都不 吭一声,默默垂手站到一边。
「可是他们走了,谁来整治这个庭园?」
「我有说要整治庭园吗?」
「你……你说什么?」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鄂王府,你现在是我赫连那山的妻子,不再是鄂王府的月格 格,而且房子只是拿来居住的,可以挡风遮雨就成,何必讲究什么造景园林的?再说你 现在花费的可都是皇上所给的俸禄、百姓的民脂民膏,一分一毫理当珍惜,怎么可以浪 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赫连那山说教似的讲一大串,听得名月头都快昏了。「你说我做这些事情叫无意义 、浪费民脂民膏?」
「难道不是?」他转头对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管家说:「管家,叫人把前门那块 石头搬回鄂王府,改天我再登门向鄂亲王道歉,知道吗?」
「不许你去!」名月挡在管家面前,抬起头怒视着。「那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搬来 的,阿玛也同意当作嫁妆送给我,既然是我的,我就有理由把它留下来!」
「月儿,不要任性,你现在是将军夫人,不是鄂王府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月格格! 」
「我任性?我只不过想改善一下我们周围的环境,这也叫任性?」
赫连那山不理会她地转过身,喝令所有的人各回工作岗位,并要他们将挖出的泥土 回填,移走的柏树迁回,一切回复原状。
「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们随便动家里的一草一木!」说完,他回头转身便欲 走回大厅。
这让名月气得柳眉倒竖,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
「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
赫连那山一怔,微微点头。
「那我有没有权指挥家里的仆人做事?治理这个家?」
「有,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乱来!」
「你……」名月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想都不想就奔出大厅,委屈的泪水滑下脸庞, 「死大山、臭大山,我讨厌你,讨厌你!」
赫连那山一咬牙,不过并没有追上去。他告诉自己,他做得没有错,如果不约束她 那骄奢成性的脾气,日后恐怕还会有更麻烦的事发生,没有错!他做得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