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环秀亭 ,韩宿云带着平静、喜悦的心情眺望眼下这黄沙大漠 ,少见的一抹 江南山水。
但见一带翠嶂临水而起,山势虽然不高,却佳木蓊郁,奇花烂漫,使人觉得春意盎 然;山脚下,是一池浅水,池中怪石嶙峋,而池边则尽种杨柳,柳枝随风飘扬摆动,为 炎热的午后增添一丝凉意。
韩宿云很喜欢这 ,因为这 让她有家乡的感觉,因此几天来,她几乎天天都要到 这儿走走散心,而每看一次、走一回,都让她有新的感觉、新的领受。
就像昨天,她在草丛中看到两只蛐蛐儿在打架,使得她想起小妹韩弄影和二姊韩晓 月,她们总是为了斗蛐蛐儿争得面红耳赤。
有一回,两人甚至为此打了一架,让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罚了两个小调皮 鬼一顿,如今那种欢乐情景,今生今世还有机会见到吗?西楼昊南会议自己再返回大燕 国去吗?
想到西楼昊南,韩宿云不觉胸口一紧,连呼吸也窒闷起来。该答应他吗?该答应他 的么件吗?可答应他之后,他真会依照约定,不攻打大燕国吗?
还有两天,离他所给的十天期限还有两天;两天后,自己该给他什么答案呢?万一 自己答应了,而他还是不遵守诺言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吸引了韩宿云的注意力,她回过头,发现在草地上有只受伤 的鸽子正拍打着翅膀。
向来见不得别人受一点疼的韩宿云见状,急忙走上前捡起鸽子。
只见那只鸽子身上插着一枝箭,模样好不凄惨。“可怜的小东西,是谁那么狠心用 箭射伤你呢?”韩宿云抱着鸽子疾走,想回到兰熏阁寻找药箱替小半子疗伤。
自从她昏倒在清阴阁大病一场后,西楼昊南便将她安排在离虎啸阁最近的兰熏阁住 下,一来可以就近照顾,以免她又因体弱昏倒;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就不必说了!
因为西楼昊南想要她,自然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安排,而将她放在离自己最近的 地方,便是他的第一步安排。
韩宿云虽然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也知道宫 上下所有人都在谈论她这个和亲公主突 然变成阶下囚的事,但她却不愿意想那么多。
她快步走着,一心只想尽快为小半子疗伤。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破天传来,跟看是整齐划一的喝喊声,彷佛有人在操练 似的,又像在打仗前主帅点兵.....
主帅点兵?!
难道他.....不,不会的,距离十天期限尚有两天,他没有理由在还没听见她的答复 以前就贸然出兵的。
韩宿云心急如焚,她慌忙地抱着鸽子,循着声音来到一片宽广空地上。
只见空地上果真有一排排的士兵正在操练着,那整斋的队伍,赫赫有力的呼喊声, 虎虎生风的兵器交错声,以及随风飞扬的旗帜,在在说明一件事,西楼昊南准备要出兵 了!
这个认知,教韩宿云彻底乱了手脚。
顾不得场上有千军万马,顾不得那飞舞的刀光可能伤到自己,更顾不得漫天的尘沙 会让她咳嗽咳得胸口疼痛,她想都没想便奔向将台。“住手,住手!”
西楼昊南闻声瞇着眼睛,定定看看飞奔过来的绞好身影。
她来做什么?难道她不晓得她这样穿越校场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吗?这时,一个掌旗 兵士没注意到疾奔而至的韩宿云,大旗一甩,眼看那面旗子就要打在韩宿云身上。
倏地,一条银白色人影飞天窜起,像只俐落的大鹰般攫住她娇弱的身躯,再一个轻 点起落,已然平安落在将台上。
仓皇失措的韩宿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抓看西楼昊南的手,慌忙说道:“住手,求求你住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了!”
西楼昊南猛然捉住她大吼:“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刚纔你差点就没命 了?”
韩宿云还是没听进去,她满脑子只想看他要出兵的事,果真如此大燕国百姓就要倒 大楣了,“你.....你别出兵,我答应你就是了。”
“你说什么?出兵?”
“你校阅军队不是要出兵吗?只要你不出兵,我什么都答应你!”
西楼昊南英挺的剑眉顿时皱成一团,她以为自己要出兵攻打大燕国,所以纔顾不得 自已的生命安全穿越校场前来阻止吗?
“是谁告诉你我要出兵的?”他沉声道,不看痕么地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眼睛锐 利地注意到,她手中依然紧紧抱着一双受伤的鸽子。
“我听到击鼓声,所以.....”那美丽慌乱的眼中慢慢恢复一丝光彩,“难道不是? ”
“我答应过给你十天的时间思考,自然就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或者,你以为我是 那种不守信用的小人?”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韩宿云又为之语塞,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 总是心急气喘,连话都说不好。
“没有那个意思?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意思!”他不容抗拒地抬起她的小脸凑近自 己,“不过没关系,你刚刚已经答应了那个条件,不是吗?”
她瞪看他,知道自己这一点头,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如果我答应了,你真的 不出兵?”
“你看我像在说谎吗?”他不悦地睨看她。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她居然敢跟他谈条件。
“嗯!我只有这么一个条件。”她微微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后,纔重新睁开眼。
“我想见韩易韩将军。”
西楼昊南有点错愕地看看她。“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见他?”
“因为.....”韩宿云犹豫看要不要说出自己是韩易女儿的事实,但继而一想,就算 说了,以他多疑的个性,他会相信吗?于是她转口:“因为出发前,皇上一再告诉我, 无论如何要请王让韩将军回去,所以.....”
韩宿云话还没说完,西楼吴南便一口拒绝:“不可能!说什么我都不会议韩易回去 的。”
“为什么?他是大燕的人,他在大燕国还有亲人子女等着他,你没有理由不让他回 去啊!”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但你想过没?韩易是员猛将,我经历大半年时间的围城,好 不容易纔把他擒获,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回去?再说放他回去,无疑是纵虎归山!所以 在没有弄清楚你的来意和慕容浚的诚意之前,我是不会答应让韩易回去的。不过.....”
“不过什么?”她眼中燃起一线希望。
“我可以让你和他见上一面!”
韩宿云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但她又突然想到,她绝不能让父亲见到自己这等狼 狈样,更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心爱的女儿居然成了兰陵王的娼妓。
是的,她即将成为娼妓,虽然只属于兰陵王一人所有,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是下贱的 娼妓。
“不必了,如果不能让韩将军回去,那么见到了他,又有何用?”她神情黯淡地说 道。
西楼昊南见状,心中升起一丝不舍,但很快地,他便将这不舍藏在冷漠恐怖的面具 下。
“告诉我,你在云骑关是怎么破了我所布下的阵法?”
“我自幼体弱,终日待在房 无所事事,所以爹和娘便教我写字读书,这些五行八 卦、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都是我从书上学来的。”
“哦?纯粹是自修习来的?”他有些怀疑。
“也不尽然如此,因为我爹曾经请了一位师父来教我小妹武功,碰巧这位师父略懂 孙武兵法,所以在闲暇时使教我。”
“这么说来你是懂得兵法的罗?”
她轻摇看头,“不算懂,我说过,那只是书上学来的,和你真实的带兵经验比起来 ,根本微不足道。”
他盯看她看了一会儿,纔试探地问:“那我问你,何谓常山之蛇?”
韩宿云微微一笑。
“常山之蛇,或以奇为首,或以正为奇,若遇敌人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冲其 中则首尾相应。”
“那么何谓八阵?”
“八阵者,天地风云为四正,龙虎鸟蛇为四奇,这四正四奇合称为八阵。”
他脸上略显讶异,续问:“为将者如何正合奇胜?”
韩宿云又是婢婷一笑,缓缓将自己在兵书中所见、所学的一一说出来,听得西楼昊 南频频点头,漂亮的黑眸中,满是激赏。
如果她不是慕容浚派来的女人,如果她和齐傲天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么她将会是 自己最疼爱、最怜惜的妃子,他甚至愿意立她为后,让她掌管后宫六院,辅佐政事。
只可惜这么个美丽诱人的小东西,却和齐傲天连成一气,还让齐傲天将最珍贵的金 龙令交给她,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想到这儿,西楼昊南眼光一冷,他托起韩宿云惊愕的小脸,顾不得校场上下有千千 万万的兵士正等着他下令,猛然以自己滚烫的唇覆上她的。
“不要,不可以在这 ,不可以.....”
韩宿云的挣扎尽数被他的唇舌所吞没,他恣意品尝她的芳香甜美,而她则在么目睽 睽下,被他霸道地索吻。
久久,西楼昊南缓缓松开她的唇。
“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在哪 要你,就可以在哪 要你,没有你商量、拒绝的余地 。”
接看他放开她,让她站起身,“现在回兰熏阁打扮打扮,今天晚上到我寝宫来,我 要你!”
韩宿云不发一语,静静看看他脸上的狰狞面具,生平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柔弱。
如果那天她没有救了齐傲天,那么今天的一切还会是这样吗?他会在么目睽睽下以 亲吻来羞辱她吗?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没有她可以思考反悔的余地,她只能认命。
是的,认命!
如果这就是她韩宿云的宿命,那么她就认命吧!
***
夜晚,韩宿云便打扮整齐,在宫女的陪侍下,来到虎啸阁。
虎啸阁 依然像往常一样静谧无声,唯一的声响,来自韩宿云的开门声。
“你来了?”西楼昊南好整以暇地斜趴在软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美丽如仙子般 的韩宿云。
经打扮过后的她更美了!
只见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头上乌丝梳成一个芙蓉髻,将她修长的秀颈毫无保留 地呈现出来。
今晚,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衫,外单透明薄纱,将那诱人的曲线烘托得更加玲珑 有致,而随着她走动所掀起的裙风,则飘来一阵醉人酥香,让西楼昊南已然醉倒当场。
“过来!”他不由得坐正身子,同时低声命令看。
韩宿云柔顺地走过去,定定站在他面前。
***
好疼!
这是韩宿云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她几乎浑身都在疼,连骨头也疼,但是常她瞧见 手橕看头,嘴角噙着笑,光裸着身子却戴着鬼面具的西楼昊南时,浑身的阚顿时消失得 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心酸。
“你.....”
她慌乱地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同时怯懦地后退。
身经百战的西楼昊南一眼便看穿她的企图,大手一挥,将仅有的薄被甩向空中,拋 落在地。
“还怕羞?”他摇着头问,漂亮的黑眸中有一抹怜惜。
韩宿云摇头,一脸凄然地瞪看他。
“你已经得到我了,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不可能,如果我没有品尝过你的味道那就算了,现在既然让我知道你是如此甜美 可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的。”
说着,他伸手又想抱她。
韩宿云惊慌地一挥手,试图推拒他的接近但那手却恰恰打在西楼昊南脸上,将他脸 上的面具拨了下来。
“你.....”韩宿云整个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销愕地凝睇着眼前这张俊逸冷肃 的面容。
他的沆庭饱满、下巴方正,一对剑眉飞扬跋扈,不怒而威;鼻子很挺,美好性感的 嘴唇上挂看一抹冷笑;他的眼明亮得有如寒星,深邃得像会慑人魂魄,使人不自觉地深 陷其中,无法自拨。
韩宿云根本就看傻了!
她呆呆地看看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充满尊贵、威严与自信、自傲的男人。“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西楼昊南冷冷的瞪看她,方纔欢爱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看过我的真面目吗?”他的声音 藏看前所未有的危机 ,连眼睛都绽放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韩宿云摇看头,无形的惊恐霎时充塞在心头。
“因为他们都死了,只要看过我真面目的人都死了。”说看,他的一只手缓缓伸向 她的秀颈。
韩宿云无法置信地看看他逐渐逼近的手,他要杀死自己了,他终究要杀自己了!
她闭起眼睛,等候看死神的到来,但是没有,她等了很久,西楼昊南依然没有任何 动作。
她重新睁开眼睛偷望着他,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双深沉的星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