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采衣被囚禁在天水瑶台上。
所谓天水瑶台,顾名思义,就是湖上的小岛,只是这水特别澄澈,故名天水,而这岛又是浑然天成的妩媚风光,是以又叫瑶台。既然叫瑶台,自然有许多园林盛景、奇珍异树,甚至还有各种珍贵的鸟兽悠游林间,真可谓是人间天堂了。可面对这样一个人间天堂,童采衣却一点兴致也没有,她满脑子都是楚云章临去前的那番话--这一切都是你皇帝哥哥策划的,他的目的就是九凤玦果真如此吗?皇帝哥哥真没有生病,也没有昏迷,他只是为了九凤玦,才精心设计这一切,诱使云哥哥上当不,不会的!皇帝哥哥不是这种人,他虽然有时不免流于浪荡不羁,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和作法可基本上他仍算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又听得进劝,对她这个异母妹妹更是疼得不得了,有时候甚至宠得连后宫嫔妃都吃醋了!这样的皇帝哥哥,怎么可能会为了取得九凤玦而害自己呢?
“不会的!一定是云哥哥弄错了,皇帝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这样害我,也不会这样害云哥哥,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童采衣大声对自己说道。这时,一个男人温润好听的嗓音传来:“你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童采衣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和她十分神似,却多了几许邪气与狂妄的眼睛。“皇帝哥哥!”童采衣一声惊呼,起身正想扑人童灏怀中,却赫然发现童灏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二个人,一个是凌轹,另一个则是上官要儿。“皇帝哥哥,你……”童采衣无法置信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神似,却又陌生得教她认不出的脸孔,“你没事?”“如果有事,我还能站在这儿吗?”童灏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了进来。童采衣看看童灏,又看看与他同行的上官要儿和凌轹,突然,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连楚云章那没头没尾的话也得到了证实。“是你,原来这一切真的是你的安排!”童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种让人背叛的感觉瞬间充塞在童采衣胸怀,让她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枉费我和母后,还有绿衣姊姊为了你伤透脑筋,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假冒皇帝,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却……”重灏淡然地瞥了童采衣一眼,对她的伤痛似乎无动于衷,“这一切都只能怪你没有将九凤玦取回,如果你早早将九凤玦取回,我又何必大费周章,使什么假凤虚凰的计策呢?”“九凤玦?又是九凤玦?那九凤玦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得你这堂堂皇帝做出这种欺瞒亲人,置社稷生灵,置国家于不顾的事情来?”童灏冷冷道:“你懂什么?我之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南辽着想。”
“为了南辽着想?”
“没错。南辽立足在边陲蕞尔之地,前有耶律阎王,后有幸皇独孤瀚虎视眈眈,又与南秦轩辕睿比邻而居,随时都会有被并吞、消灭的危险,所以必须想办法让南辽既能不受制于人,又能自保,最好还能后来居上,取他人而代之。”“这和九凤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九凤玦是天地奇物,除有延年益寿、疗伤病的功效外,还蕴藏着无比神秘的巨大力量。能聚集九块九凤玦的话,其威力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动山河,我不需花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消灭耶律隆昊、独孤瀚和轩辕睿,甚至可以以挥军北上,一统天下,你说,我怎能不想办法得到九凤玦?童采衣摇头,“不,皇帝哥哥,你错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东皇耶律隆昊虽骁勇善战,却并非好杀好战之辈;而那轩辕睿即位后,励精图治、解甲归田、休养生息,何来征战之说?再说,我们只要团结一致、上下一心,又何惧独孤瀚大军?”重灏哼了一声,“妇人之见。”
“你说我妇人之见也好,说我没志气也罢,但我就是认为想要国家兵强马壮,并不能靠外力,而是为政者能勤政爱民,让人民安居乐业,否则即使拥有九凤玦又如何只是徒给有心人找借口来攻伐罢了!”“你懂什么?那多兰城还不是自己励精图治,自己安居乐业,结果得到什么?还不是让耶律隆昊灭了?那折楼城主,为了能苟且偷安,赔上自己两个女儿的清白,结果呢?再说说不久前让独孤瀚屠城的西陵,又做错了什么?”“所以你就设计这一切,甚至为了引云哥哥上钩,不惜连我这亲妹妹也欺瞒在内,你……”“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只是在马后突然想到,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么南辽会如何?是就这么让人并吞了,还是会有人取而代之?只是我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当起皇帝来?但也多亏了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让楚云章自己送上门来。”“这么说来,佛香寺的刺客是你派的?”
童灏点头,“我知道楚云章为了找九凤玦来到南辽所以就派人在佛香寺前埋伏,因为我知道他只要见了你,就一定会救你。”“那么凌轹呢?凌轹那三番两次的试探,也是你指使的?”
童灏笑了笑,“这只是为了要提醒你别太放肆,别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那……”童采衣指着一旁得意洋洋的上官要儿,“她和云哥哥的事,也是你……”“那不在我的预计中,是她自己自作主张去倒贴楚云章。但如果她可以就这么嫁给楚云章也不错,至少她可以取代你进人凤宫,说不定还可以得知凤宫更多的秘密,取得九块九凤玦,不是吗?”过度的惊讶,让童采衣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不到这一切竟然是她最爱的哥哥策划的?更想不到这一年多来,她不男不女,忽而皇帝忽而公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竟只是在别人的计划中耍猴戏?更难以置信的是,这所有的担忧、害怕、不安,竟都是源自于一块说有着神秘力量,却未经证实的玉佩?这是什么跟什么?童灏冷然地瞅着童采衣,“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童采衣茫然地抬起头,“有,绿衣姊姊和母后知道你的计划吗?”“哼!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我可不是你,不会傻到把这种事情到处向人说。再说沈绿衣那丫头的心真在我身上吗?”童灏转向凌轹,似乎懒得再和童采衣说话,“凌轹,你那里都部署好了吗?”“禀皇上,微臣部依照皇上的吩咐去做,只要楚云章一来,保证他来得去不得。”“那好,采儿,咱们走吧!一会儿你就可以验证,那楚云章到底有多爱你,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深到足以让他放弃如同生命的九凤玦。突然,楚云章那好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不必验证,只要你放了采儿,我现在就可以把九凤玦给你。
童采衣喜出望外,“云哥哥!”
这声云哥哥刚喊完,楚云章那潇洒颀长的高大身躯已然出现在眼前。
乍见楚云章出现,童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你果然来了,不愧是敦煌钺天,真是好胆识。”‘你用采儿的生命作威胁,我能不来吗?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我还是要来。”童灏伸手道:“九凤玦呢?
楚云章从怀中掏出一玦玉佩晃了晃,“在这儿。“拿来!”
“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先放了采儿。”
“我怎么知道你那九凤玦是真的还是假的?
“敦煌九凤素来不说假话,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童灏有些犹豫,可当他看到楚云章手上那块色泽绿温润,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玉佩时,一种如愿以偿的动力,让他再也顾不得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点头道:“你把九凤玦丢过来,我就放了采儿。
两个男人相互对看一眼,正打算一手换人一手换玉佩时,一旁的上官要儿突然拔出凌轹腰上的长剑,并拉过童采衣横在她脖子上,“统统不许动!”这出乎意外的发展,让楚云章、童灏以及童采衣全部愣在当场,连凌轹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这瑶津公主怎么会忽然拿剑相向?楚云章跨前一步,冰冷的眼瞪着上官要儿,“上官要儿,你!”
上官要儿无所畏惧地口看楚云章,“犯不着瞪我,只要你把九凤玦给我,我自然不会伤害这丫头。
童灏也跟着往前踏近一步,“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剑拿走,放开采儿。”“我说过只要把九凤玦拿来,我自然会放了这丫头!“你、你要九凤玦做什么?“人人都说九凤玦是天地灵物,可以延年益寿、青永驻,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将来,我要九凤玦。楚云章摇头,“你错了,九凤玦或许真有神秘力量,那只对风宫的人起作用,对普通人来说,九凤就只是一普通的玉佩。”上宫要儿哼了声,“我才不相信!如果九凤玦真只一玦普通的王佩,那为什么天底下的人都想得到?甚连堂堂的南辽皇帝,都不惜放弃皇帝之尊,用自己的妹妹做赌注,为的就是要得到九凤玦?再说,如果九凤玦此普通,那为何轩辕麒和轩辕兄弟,会为了九凤玦而兄相残,连南秦皇后楚幻衣都差点丢了性命?”“我不想解释幻儿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九凤玦只风宫的人起作用,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管不了这么许多,我要九凤玦,我必须得到九玦!如果得不到九凤玦,那我这些年来的牺牲又么?”童灏闻言眼睛一眯,“牺牲?你是有意接近我的?”
上官要儿道:“有意接近你?不,正确地说,我是有意接近的,应该是这丫头。”童采衣有些诧异,“接近我?你接近我做什么?”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但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他不仅对敦煌九凤玦的一切了如指掌,也对敦煌九凤的举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将来该婚配给谁都算得好好的,否则我又怎么有机会接近你?”童采衣不解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早知道我会认识云哥哥,也知道云哥哥身上怀有九凤玦,而为了夺九凤玦,所以你处心积虑进人宫里,用尽一切手段自我牲,只是要夺取九凤玦她看着童灏说道:“我知道你素来野心勃勃,成天想着一统天下,所以只消在你面前讲些九凤玦的事,让你道敦煌九凤在成亲时,一定会将九凤玦交给伴侣,这样使不用我动手,你也会想办法把九凤玦拿到手。童濒脸色一沉,“是吗?那你怎知道我一定会叫采儿去,而不叫别人去?”“你一定会叫这丫头去。因为你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根本就不相信别人。但这丫头天真单纯,全心全意地崇拜你、信赖你,所以叫她去,是最适合,也最让人放心的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为了九凤玦,竟然连皇帝都以不做?这种牺牲还真是伟大啊!可惜你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人作嫁,到头来九凤玦还是得归我所有。童灏眼中尽是鄙夷和不屑,冷冰冰地道:“哼!就算你拿到九凤玦,但是你逃得掉吗?凌轹,拿下这贱人凌轹应了声,却定定地站着不动。
童灏剑眉一拧,“凌轹,我在说话你没听见吗?把这贱人拿下!”
凌轹仍旧动也不动,却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上官要儿。
上官要儿轻摇螓首,“不必叫了,皇上。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叫得动凌大人,谁教你弄假成真,把国家大事都交给这么个小丫头乱搞,不然我哪有机会接近凌大人?”凌轹眼露贪婪之色地点头,“没错,这丫头自以为演得天衣无缝,没有人识破真相,事实上,朝中大臣早就知道皇帝是假的,而真皇帝又为了九凤玦无心政事,所以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一天是一天了。”童灏气极,“你、你们!上官要儿得意得不得了,“皇上,现在整个皇城内外,都是我的人、我的军队,他们每一个人都只听我的话,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蠢动,别妄想跟我抢九凤玦,时候南江国一次驾崩两个皇帝可不是好玩的!”童灏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他辛辛苦苦、精心策划的一切,竟然毁在上官要儿这女人手里?上官要儿可不管童灏,他转向楚云章,“云章,看在你我曾是夫妻的份上,只要你把九凤玦交出来,我就放了丫头,如何?”楚云章还来不及说话,童采衣倒沉不住气了,“胡说!你和云哥哥何时是夫妻了?你不过是、不过是云哥哥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娼妓罢了,你根本不配做云哥哥的妻子!”上官要儿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再说十次也一样,你是人尽可夫的娼妓!为了九凤玦,你不但勾引皇帝哥哥,还设计云哥哥,逼他在青天日下,和你做出那种只有禽兽才做得出的丑事,甚至连凌轹这种下三滥的无赖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恐怕……”童采衣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尖酸刻薄地道:“恐怕连前锋营的士兵还有外头守门的侍卫,都和你关系匪浅,否则他们如何会听你的话?”如果上官要儿脸上有胡子,大概就可以看到她吹胡子瞪眼睛、怒发冲冠的模样了。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握着长剑的手不断发抖。突然,上官要儿怒极而笑,“好,真是好!我是人尽可夫的娼妓,那你呢?你这丫头又圣洁得了多少?”童采衣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你说我是人尽可夫的娼妓,那我就让你尝尝人尽可夫的滋味,看看你这位公主是比我清高,还是比我更淫荡!来人!”两名侍卫立即走了进来,“公主。”
“把童采衣送往前锋营赏给所有的士兵!”“是!”
两名侍卫正想押走重采衣,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的楚云章阴沉沉地开口:“放开她!”上官要儿回头看着楚云章,“你想替她求饶?”
楚云章摇头,手中握着一样东酉高举道:“这是九凤玦,你不想要九凤玦了吗“我……”上官要儿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如果你还要九凤玦的话,就把采儿放开,不然我摔了它!”
“可是这丫头她……”上宫要儿指着重采衣不甘心地说道。
要她就这样放了童采衣,她实在不愿意,毕竟这丫头抢了楚云章,抢了她的丈夫,还出言羞辱,她怎么可以这样就放了她?但九凤玦是自己志在必得的东西,她含忍辱,牺牲自己的清白,为的就是要得到九凤玦,如今凤玦就在眼前,她怎可以放弃?楚云章看穿了上官要儿脸上的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横过身子,扑向那两名侍卫,一面将童采衣拉了出来,一面往前抛出一样东西,但见那样东西色泽碧绿温润,在阳光的照射下 c竟显得晶莹剔透、恍如透明。楚云章喝道:“你要的不就是九凤玦?现在九凤这儿,有本事的话,你自己过来拿?”上官要儿一惊,连忙伸手去抢,“九凤玦,我的九玦!
童灏眼看楚云章抛出九凤玦,也爬上前嘶吼着:“是皇帝,九凤玦是我的,我的!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骤见两人抢成一团,凌轹鬼迷心窍,也不甘示弱地加人战场,“我的,我才是九凤玦的主人!我才配拥有九玦,你们两个都不配!
“不对,是我的!“是我的!”
“我的!”
一个说是她的,一个说是他的,另一个也不想居于下风,三个人六只手顿时抢得昏天暗地。只见上官要儿抢到了九凤玦,可童灏又扯住她的发将她按倒在地。
凌轹瞧着童灏拿到九凤玦,一个心急将童灏推了去,又把九凤玦抢回来上官要儿见了不甘心,扑倒在地双手抱住凌轹的小腿涨嘴便咬,“把九凤玦还我肥九凤玦还我凌轹吃痛,一个回身拔出腰间的短剑往上官要儿背上用力刺去。
“啊!”上官要儿一声惨叫,双手犹仍紧紧抱着凌轹,嘴里不住喊道:“把九凤玦还我肥九凤玦还我凌轹眼看摆脱不掉上官要儿,索性心一横,一剑斩断上官要儿的双臂,取了九凤玦急忙向外奔去这时,童灏拔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长剑,挺身往凌轹心窝刺人,“把九凤玦给我!”凌轹眼睛瞪得老大,转过身来同样一剑刺进童灏心窝里,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九凤玦是……的……”童灏浑身是血,拔出长剑又补了凌轹一剑,“不……我是皇帝,九凤玦应该是……我的……旁观的童采衣眼看三人互砍争夺的惨状,忍不住尖叫出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