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划过天际,黑云层叠,大雨打下。暗影幢幢的树林,在风雨笼罩中更显阴悚,一个娇小的身躯奔逃在林木里。
长年不见日光的林木,让落下的雨冰寒刺骨,泥泞的路面,娇小的身形数次踉跄差点滑倒,随即又心惊地看着身后,呼啸的声响紧跟着仿佛从没断过,小女孩不敢逗留,打起精神再跑。
前方,一个亮光吸引了她。
燃起的焰火,为这骤来的寒雨带来暖意,一个全身覆着斗篷大衣的旅者,靠坐在树下,系在一旁的马像感觉到有人的接近,踏着马蹄低鸣。
「安静,没事。」低沈的声开口安抚,随又看向闯进的人。「小姑娘,进来烤个火吧,看你又湿又冷。」
「我……」看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从草丛后走出,瑟缩着身子踌躇。
「怎么了?」
「你不怕吗?」树下的人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大黑的斗篷更令人难窥其貌。
「怕什么?」
「这树林里……」小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声道:「有妖怪!」
对方笑了。「一个小姑娘都敢在林子里游荡了,我又何必怕。」
「可是这个妖怪好像盯上我了,追了我一整天。」
此时呼啸声加剧传来,邻近林木摇倾,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妖怪来了——」
「站在火旁,它不敢过来。」旅者不动如山,淡然道。
「可是……」小女孩心惊地看着那一簇小焰火,逐渐接近的声音,已大的足以震撼盘石。
巨响随着沙沙声来到与火光相距不到三步之遥处,声音忽而消失了,四周一片静寂,令人胆战地屏足了气,未几,林木、地表震摇,随着飞沙走石黑影猛然窜出,一只如百节大虫般的生物,长着尖刺鬃毛,蠕动蜿蜒着身躯,阔长的大嘴,垂涎地看着前方。
「救命呀——」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
尖叫引起了大虫注意,像锁定了目标般,直冲眼前的小女孩。
「畏界的爬足!」旅者斗帽下掠过一抹精光,凛笑着。「好家伙。」手指燃出焰芒,弹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焰芒一沾上身,小火顿成焚身炽焰,大虫发出凄厉的惨号声,长足的身躯剧烈挣扎,大尾扫倒林木,随又窜入地下。
「那……怪物……死了?」看着眼前这一片残败景象的小女孩,张开掩面的手指问。
「不,有可能是逃回它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
「离这只有一个山头的荒魁之原。」旅者斗帽下的目光迎上了眼前的小女孩。「一处不属三界管辖的灰色地带,也是来自各界之人共生共存的地方。」
「你能对付这个妖怪,为什么不消灭它?万一它再回来,会害更多的人。」小女孩显然对这一点更为在意。
「它害了你吗?」
「差一点,如果不是我熟悉这座林子,早就被它吃掉了。」
「被它吃掉!」旅者缓缓站起。「如果追你的是妖怪,那在这个永远暗如黑夜的泥地底下不晓得埋了多少尸体,成天在这个雾雨蒙蒙的林子里诱骗旅者的你,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女孩惶恐退着身。「我是不小心在这林子里迷路了。」
「迷路!」对方嗤声。「刚刚才说你熟悉这座林子,现在却说迷路,黯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必定长年黑夜。」
「你是谁?」小女孩神情一变,尖厉问着。
「打乱自然界的运行,颠倒晨昏的法则,看不到绿意与阳光回到大地,还有未领受钥之印的妖魔,逮捕这类为害人界的妖魔,都是我的责任,你说我是谁?」
面对斗帽下一双逼视而来的锐芒,眼前的小女孩忽绽出不合童稚的拧笑。
「光城圣院的追捕者吗?」她伸出手,黑影的暗流从那细小的指头中流出。「如果把我当成一般的妖魔,你可就搞错了,只要一进入我张下的暗影中,任你有再大的本事都难逃出去,就算是光城圣院的人也一样!」
暗影如夜幕罩来,迅即淹没眼前可视之地,连带大树下的旅者和马匹,阴悚潮湿的树林只听得沙沙的雨声,黑暗像吞噬了一切生机,女子幽恻的冷笑回荡。
「我该谢谢你,替我解决了畏界的爬族,被这种大虫跟上,还真令人头痛。」活在地底的大虫,让她的暗影术无用武之地。「留你全尸,不让你被黑暗肢解,算是回报你。」
「那我该感激你的美意了。」一阵愉快的轻笑回应。「不过我更感激那只大虫逼你现身,否则追捕你这种藏在暗处的妖魔,还真棘手!」
「你、你才是追我一整天的人!」对方竟不为她的暗影术所困,黯魔错愕的看向四周。「滚出来——」
「黑暗中也能视物,向来是黯魔用来擒住敌人的手段,现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手,失去这项优势的你,就注定失败。」
「你又有何能耐能捉到我。」只要黑暗在,就没人能在夜幕中擒住黯魔。
「忘记告诉你,如果把本圣使当成一般追捕者,那你可要倒大楣了。」随即一声高叱。「青泉——」天际落下昊光,直直劈入黑暗中,顿时,数道光流缤灿飞出。
「圣使!光城圣使!」黯魔为来人的自称而惊愕。
此时风势大起,气流涌动,像要搅动这片黑暗,纷飞的光流以强劲之势,呈漩涡状环绕。
在这片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黯魔看到了一个环胸昂立在权杖上的……女子!
飘缎飞扬的白发下,紫瞳淡睨,看似清冽的气质反透一股妩媚风情。
「你……你是……」
权杖上的人,手指按住眉心,催动咒语。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
环飞的光流忽如流星雨般在空中散开,逸落林中各处,幽暗的树林里霎时充满灿耀的绚丽,同一时间地表起了极大的震动。
「不好,畏界的爬足转回头了,主人——」原来的马匹也成展翅的蛇头鸟身,发出孩童般的细嗓音道。
权杖上的人紫瞳一眯,纵身高飞,带起脚下的青泉杖。
日月,开我封印——
飘立于空的白发少女,眉心的手指划下解印咒,金色强光由额上绽出,宝石般的樱花印浮出额头时,地底下的大虫也长嚎窜出。
「青泉——化刃——定邪——」青泉杖顿转成莹光长剑射往大虫顶门。
庞大的虫身被钉在半空,痛苦挣扎。
「主人——小心——」赛达警告喊着。
「哼,岂容她得手——」兰飞回身划出半圆光的屏障,挡下数以千道的黑影飞箭,每一道黑箭碰上光障,都像焦炭掉的尘屑。
「你——」看着背手飘立于半空中的女子,解开封印后,金穗的肌肤衬着一头栗色长发,有别先前清冽的白发明肌,此刻充满生机的灿耀,黯魔心中警戒。
「我是四季司圣中,代表生机和繁衍的春。」兰飞笑道。「没想到酷爱黑暗的妖魔,真实的原貌这么……鲜艳!」底下的黯魔已褪去小女孩的外形,现出妖媚的身段和橘黄的发色,赤褐长角在细细的眼和薄唇中,相当突出。
黯魔薄红的长唇勾笑。「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见得能挡住我,因为黑暗还在!」纵然数道光流散到林中各处,却也只是分散的萤火之光起不了作用,这座树林依然在她掌控中。
兰飞没回应,只是悠然淡笑,她敛下紫瞳,额上的樱花印再次绽出金色光泽,栗发扬飞。
「至上界的春之神,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
落于林中各处的光点像起共鸣般,放出强辉穿过枝叶,射透笼罩的阴霾暗影,直达天际,眨眼间林中无以计数的光柱林立,如晨曦般耀眼夺目。
「这……」黯魔惊恐,强光令她难受。
兰飞的身形由空中降下,右手打出结印,透过额上的樱花印释放出力量,叱道——
「以我春之圣使之言为令——绿意春回——」
当她踏上土地的刹那间,虹光像以她为中心点般,忽如浪潮涌灿散开来。
被钉于半空中的爬族大虫惨嚎不已,长年活于地底,光线对它像万剑穿心般致命,就在它几乎要被强光炼化时,钉在头顶上的力量却消失了,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地,忙拚着最后一丝气劲钻入地底逃命。
「主人……」兰飞身后的赛达不解。
「我本就没想取它性命,这只爬足应是不小心出了荒魁之原,迷失方向开到这座林子来,跟黯魔互争地盘。」
「黯魔,她要溜了!」见到前方逃跑的背影,赛达展翅追上。
「想要在有绿意阳光的地方,逃出春之圣使的掌握,是作梦呀,黯魔!」兰飞一扬手,七、八尺长的古铜卷纸,凌空开卷在眼前。「三界钥约的『枷锁卷咒』将制裁你的罪。」
当宣判的声响起时,奔跑的黯魔无论如何都甩不掉那像灌入耳内的每一个字。
「黯魔,未领受钥之印而擅离妖魔界,占据森林长期以黑暗笼罩,颠倒日夜晨昏,为祸过路旅人,今以魔皇大公之名判你第十七条罪。」
凝光的纤指划向卷纸上的第十七条罪名,整段条言字句随即透过纸背射出,飞入林中找寻目标。
「赛达,将黯魔送到南方的转裁庭,交给天相处理。」除非是上层妖魔或者犯下重罪,得直接交予光城圣院或四大圣君,以先天相克之力处置外,便是交付转裁庭发落。
「嗄,赛达知道。」林子里,赛达已用大鸟爪抓起被字言环铐锁住的黯魔,往南方飞去。
明亮的阳光衬映了满林鲜绿,清风徐来,拂动林荫深处,处处尽是风和丽景,站在其中的兰飞,却斜睨着虚空,没好气开口。
「莎婷,戏看够了就快出来,否则我走人了。」
一道美丽的倩影浮现半空,笑意盈盈地拍着手。
「呵,真是英姿非凡呀,飞飞,对你的丰功伟业向来听闻最多,今天可亲眼目睹了,果然勇气、魄力不输男子,难怪大司圣对你赞不绝口。」传使圣女莎婷,掩唇笑道。
「是呀,如果我能够更毫无意见、好说话、不反抗,乖乖地接下他老人家吩咐的每一件任务,他老人家岂止赞不绝口,还会把我供起来伺候。」
「唉哟,飞飞。」莎婷一副太要不得的捂心喊着。「瞧你说那什么话,别说大司圣的情操是何等高贵,光他老人家那审断事情从不偏颇的客观,再加上看待事物的包容涵养,简直可称之为超凡,放眼当今,谁能有他老人家的泱泱大度。」
「幸好有他老人家那种号称『不偏颇客观』的人不多,否则这世界完了!」兰飞翻了翻白眼,真是光想到就恶寒。
「居然敢这样毁夸大司圣,想你们四季司圣还在『光城圣院』上课时,就个个令人头痛,每个老师都把你们列为要再教育的学生,尤其你专跷礼仪应对的课,当上光城圣使后,不但一点德行都没改,从银月古都回来后叛逆性更重,太不可取了。」
「我若忘得掉大司圣是怎么把我卖到银月古都,被那个阴险的少年月帝奴役,我才叫蠢蛋一名!」哼!
原来还在记恨,真是可爱,莎婷娇笑哄着。「飞飞,你向来心胸大、有度量,怎么说到月帝,心胸、度量都缩水了,再说,你也离开银月古都了,这事过去就算了!」这么计较干么呀!
「不是你被『言灵』问候,当然过去就算了。」她可难忘那段被月帝大整一番的岁月,可歌可泣呀!「本人这两圈越来越深的黑眼圈,还没找大司圣他老人家算咧!」兰飞恶声切齿。
阴险的月帝连离开都让她不得好过,送她一句梦中相见的言灵,注定了她夜晚入睡后的噩梦。
「说得好像大司圣害你去银月古都任人鱼肉一样,也有好事呀,比如说……嘿嘿……」莎婷笑的一脸暖昧。
「莎婷,虽然我是春之圣使,但是你若发浪,我不负责帮你找交配对象的。」
「瞧你说那什么话呀,我指的是月帝为你着迷的事。」莎婷充满少女梦幻举起祈祷的双手。「美丽的春之圣使在银月古都与一身月辉之华的月帝邂逅,从此皎洁的月辉只为一人而灿烂,金色的发与白色的云丝,就此缔下白首的盟约,好感人喔。」
兰飞双眉扭动,唇角抽搐,深深地吸吐一口气,才能抑下胃中的翻涌。「莎婷,我一直很难理解你们神学院那一挂出来的人,席斯、你,还有大司圣,不但做事喜欢兜圈子,还很爱把简单的事嚼一大段不切实际的文字来形容,摆明我就是被阴魂不散的月帝给缠上了,如果他不是灵力比我深、地位比我高,我早扁死他了,哪来什么缔下白首的盟约。」光城圣院划分的学区虽多,但简单言之,不脱文与武两类学区,后者对前者动辄卖文的行为,只有浑身不对劲可形容。
「飞飞!」莎婷终于拔声高喊。「你太没有心灵感受力了,从环境还有与人相处的感觉来培养对美的想法,是一种享受;拿这座树林来说,」半空的影像窈窕转个圈,像在跳舞似的吟唱。「绿翠的树林,阳光暖暖轻照,微风拂来,依稀听到了那鸟语在耳畔轻唱,仿佛闻到了花香扑鼻,简直令人——」
「他妈的,够了!」不待她呻吟完,兰飞粗话咆断。「如果不是我收了黯魔,哪能听到什么鬼鸟在那里哀嚎,周遭连朵野花都没,你扑个什么鼻呀,倒是地下埋了不少尸体,腥臭味挺重的,要不要实际来看看?」或许明年真会开了满林花吧,因为肥料够。
「你、你——你这不可取、不长进、没气质的——」莎婷指着她,正要大大数落,却看到她一脸不跩的皮样,当下了解对这种感受力跟牛一样的家伙动怒,很不值。「飞飞,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看不到的感觉、闻不到的味,如果你能学习从一个人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感觉,闻到那股对了的味,你会发现那种心灵的互动,多么美。」
「你这段话倒是说对了,虽然后面不太一样,但是我有过这种经验。」兰飞击掌。「以前在光城圣院的时候,我不但从夏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感觉,更闻到了超合的味,心灵的互动让我们互殴了一下午,身上挂的彩可就不怎么美,养了好几天的伤病,真惨!」
「互殴?养了好几天的伤病?」
「不就是我跟夏还在光城圣院求学的时候,上那个老巫婆……呃,我是说艾莲达夫人的文史课时,忽然发现我烤好要偷吃的鸡腿不见了!」
「这……」
「这可不得了,你也这么觉得吧!」只要想起,兰飞还馀怒未平的双手插腰。「我照顾了很久的火候,才烤得皮脆汁多,专门要在无聊的课堂上吃的,竟然失踪了,最后在夏那个王八蛋的身上闻到肉味,当时我们的心灵互动之合呀,我不过瞟他一眼,他马上意会到事情曝光了,本人二话不说出手就给他一拳,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想起跟她同为四季司圣的夏,还有当年那只被他吃掉的鸡腿,她至今犹带恨。
「这么野蛮的事,跟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呀,夏让我知道,纵然是世家贵族出身,也会偷吃人家的鸡腿,完全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还有他身上那味,真是对了,一闻就知道是我烤的鸡腿,心灵上彼此都明白了以后,手脚也真的互动了一下午,跟你说的都一样呀,只不过这种事不太美,我不喜欢!」食物还要被抢,很呕。「你那什么表情!」干么一脸被打到的扭曲。
「你从以前对文史、赞美诗词方面很不擅常,没想到是这么的不擅常。」长叹一声,决定不再对牛弹琴。
「你到底是来干么的?」废话屁了一堆,不见她讲重点。
「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到这,莎婷马上又活了过来般,双眼大亮。
兰飞马上抬手道:「先说清楚,本人会提早到荒魁之原是要享受那边的生活,现在有什么救火任务,不接!」以前就听闻各界人共存的荒魁之原很奇特,她早想去见识。
「放心,跟任务没关系,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莎婷笑容可掬地凑近她。「你幸福了。」
「什么幸福了?」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
「月帝也要到荒魁之原。」
「早知道了。」无聊。
「你撒下的弥天大谎也被揭穿了。」
「啥!」
「哦、哦,坏小孩,居然敢对月帝说你立下终身誓。」她若有这么伟大的情操,那神学院的人个个都是圣者转世了。
「那、那又怎么样,反正月帝早对这件事半信半疑,拆穿就算了!」大不了被狠骂一顿,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是他也知道你和贪狼定下的婚事。」
「什么——」
「可怕喔,月帝的脸色简直寒厉到让我形容不出来,好吓人呀!」莎婷叹息摇着头,很表同情,依然翔实描述。「月帝要亲自到荒魁之原逮你,他打算『开、口』好好问候你,喔,飞飞,你的未来,真是『幸福』得让我不知该如何给你忠告。」
莎婷笑吟吟地强调,当场刮下兰飞一层红润脸色,换上惨白。
「还有,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将让妖魔界的一些异心者蠢蠢欲动,到了荒魁之原谨慎点,圣院这方会派人与你配合。」说罢,莎婷愉快挥挥手。「一路顺风,春之圣使,只要你能从月帝手中全身而退,我们就能在光城圣院相会,自己保重,认命会更好。」
「等一下。」兰飞忽喊。
「怎么了?」莎婷原本淡去的影像又鲜明起来。
「夏是亚奈多国的贵族?」
「是又如何?」这也不是秘密。
「秋是东方古国的皇族。」
「没错。」莎婷扬起柳眉,不解她所问何来。
「冬则是日光城的小皇子。」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春、夏、秋、冬,四季司圣中,除了我,个个不是皇亲便是贵族。」
「嘻,你终于想表达自卑了吗?」很好,难得事事看来漫不经心的春,终也有正常人的情绪了,呵呵。
「皇亲贵族多半拥有权力和财力。」
「当然。」哎,是当个温柔的好姊姊哄飞飞,然后再乘机敲她几件事情,还是直接大笑她一番呢,莎婷兴奋又苦恼地想。
「莎婷。」声音很温吞。
「什么事?」喔,飞飞通常会用矮一节的声调唤人,表示事情很大喔。
「借我钱。」
「啊!」莎婷唇角那抹上扬的笑容凝住。「钱?」
「我仅剩的财产都在银月古都,输给席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家伙了。」兰飞咬牙切齿。死席斯,身为神职人员不守清规就算了,赌博竟敢诈赌,明知他有诡,却偏偏捉不到,害她倾家荡产,虽然她本来就没多少身家可以败,但,怎么说都不甘心。
彼此对望,一阵无言。
「当四季司圣让你很贫穷吗?」光城圣使应该到哪,都是众人礼遇的对象吧。
「至少不会让我很富有吧。」不但是公职,薪俸有限,大司圣又一毛不拔的要死,再加上克勤克俭的生活跟她犯冲。
「去跟月帝借呀,甚至不用还,搞不好你开口,一座金山就搬给你。」
「你不如直接叫我去跟死神报到比较快,跟月帝借,他要我付出的代价,会比那座金山还猛。」啐,如果不是她那摇钱树的弟弟冬不在,她哪需这么低声下气。
莎婷略一思忖,随即笑眯眯道:「可以,就借你,只要你愿意签下这张契约。」闪光划过,一张纸飘到兰飞手上。
「什么东西?」
「借据,十天内还款,只收你双倍,二十天内还,给我吐三倍,超过三十天,你这人就算是卖断给我。」
哇靠!「你是吸血蛭呀!」兰飞跳起来。「我卖断给你,你想干么?」
「当然是转卖给月帝,换一座金山回来呀,他会要你付代价,我可是银货两讫。」莎婷理所当然道。
兰飞简直快爆吐一条鲜血河!差点忘了,能跟大司圣和席斯同一鼻孔出气的人,兴风作浪看热闹,外带斤斤算计,还有绝不赔本的德行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