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到王爷府的楠阳子,懒得由大门进入拜访,直接跃墙而入,省去了一大堆恼人的招呼延请,他跃入后花园,便见易幻生一人独坐欣赏春花竞相绽放。
“古人又云:红颜祸水。何时咱们的冷面书生亦成了祸水来着?”南阳子初听闻张屠夫与易幻生在王爷府,便快马加鞭赶至王爷府准备与之痛饮一番,见着易幻生后,不该本性的出口调侃。
“我?!”易幻生挑眉。他近日来窝在王爷府中与赵王爷、张屠夫对弈品茗,可是安分得很,居然又成了南阳子口中的祸水,他究竟是招谁惹谁来着?
“当然是你,你这小子可了不得,杀人掳掠之事牵扯上你也就算了,现在江湖上盛传你诱骗人家姑娘芳心,使她为你背叛家门,真是好本事。”南阳子一路行来,听闻过不下百种版本,其中皆以痛咒易幻生为主,鄙夷谣言中的女子为辅。
“你说笑了,在我的记忆中可没有人为了我而背叛家门。”他的身价恐不如南阳子所想的高涨。
上完早朝的赵王爷蹙紧眉头步入后花园,见南阳子来访,这才舒展眉头,笑脸相迎。
“我还在猜测你何时会听闻风声赶来呢。”南阳子一来,府内相对的会热闹不少,尤其南阳子与他、张屠夫皆酷好杯中物。
“为了王府中上好的女儿红,就算是打断我的双腿,用爬的我也会爬来。”想到香醇诱人的女儿红,南阳子认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太好了!”招王爷抚掌大笑。
“对了,你方才走进来时为何眉头紧揪,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吧?”南阳子思及赵王爷刚刚进来的神情,关心地问。
“是有件事让我感到疑惑。”赵王爷望了易幻生一眼,暗示他的苦恼与易幻生有关。“该不会是听闻我与一女子牵扯不清吧?”易幻生摊开双掌,貌似认命地接受质询。
南阳子吃吃发笑,笑看易幻生一脸无奈。
“是啊!这事儿先前本王还不当它是回事,但近日来传言越演越烈,教我不得不亲自向你求证。”谣言喧腾到无法一笑置之的地步。
“你老实说,到底认不认识名唤袁翠袖的女子?”南阳子凑近问,俨然是三姑六婆的最佳翻版。
“袁翠袖?!谁?听都没听过。”大概是他人捏造出来的人物,易幻生无趣的摇扇子,不与之一般见识。
“真的不认识她?”赵王爷与南阳子异口同声道,随即沉思,由传言逼真的程度,袁翠袖这人不应是随便杜撰出来的。
易幻生睨了他们一眼,这等小事尚不值得他说谎坏了自身格调。
“这就奇了,旁人信誓旦旦说你们两个存有私情许久,听说事情会爆发出来全因你们两个幽会时被华山弟子撞见,你为了使他们守口如瓶而教训了他们一顿,华山弟子因此一状告上袁刀门,东窗事发后,袁翠袖就被关在石室中思过。”南阳子陈述所听所闻,传言当然有让人质疑的地方,以易幻生的父性,不可能为了被撞见私情而动手要人守秘密,他比较有可能使诡计让人自动守口如瓶,死也不敢泄漏半分。
华山弟子?!袁刀门?!袁翠袖?!糟!易幻生心思转了几圈即找出关键点,他的确是见过袁翠袖,若不是南阳子提醒,绿衫女子早被他拋在脑后。
望易幻生变化多端的神色,南阳子与赵王爷意会地互望一眼。
“咳!现下你打算怎么做?”赵王爷问。
“什么怎么做?”他不解。“袁家小姑娘为了你可是受尽责难,你跟她到底是不是那回事?”袁翠袖之名是在此事后才扬名四海,原以为袁崇武只有袁红绡这么个女儿,没想到还有个么女,想那袁红绡是个有名的大美人,袁翠袖应不至太差。
“袁翠袖是否长得如袁红绡般美艳?”赵王爷迫不及待地问出南阳子想问的问题。
“我与她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外传过于夸张不实,何来私情之有?我甚至连她长啥模样都忘了。”众口悠悠,难以杜绝。他无法强制他人不道人是非,反正他的名声够坏了,不差这件。
南阳子与赵王爷失望于袁翠袖的长相平凡,若是相貌貌美如花的女子怎会教人轻易忘怀?可惜啊!让他们少了个看美女的机会。
“我想你是不打算出面澄清了。”可怜袁翠袖遭谣言传得非常不堪,闺誉尽毁,南阳子同情她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出面只会越描越黑,不如让事件顺其自然地淡化下来,虎毒不食儿,她不会有事的。”唉!原想跟江湖人士好生热闹一番,谁会料到竟会扯上无辜的袁翠袖,他多个采花大盗恶名不打紧,但她能否承受荡妇之名?
犹记得她个性软弱,说句话支支吾吾的,只是事关她一生清誉,她怎会笨到让人误解?任旁人无中生有?无奈的摇摇头,他早该猜到她不可能于一夜间转性,对她的期望毋需太大,否则失望会更大。
“易幻生说得对,倘若他出现在袁刀门,不被当成奸夫打得满头包才怪。”那群正道人士不讲道理,赵王爷向来看不惯他们一意孤行的处世态度。
“真惨不是吗?尚未偷香就被当成奸夫。”南阳子摇头感叹易幻生的不幸。
“是蛮惨的。”赵王爷赞同。
“我压根对袁翠袖无意,怎会想偷香?”若真有意,袁翠袖岂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早被他勾上手,治得服服帖帖的,她根本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所以他都提不起劲来下手。
“哦!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所积欠的情债又多了一笔。”南阳子为易幻生的纪录再添一笔。
有理说不清!再跟南阳子和赵王爷搅和下去,他极有可能会中了他们的毒,误以为袁翠袖果真心系于他,而他这负心汉却害她身陷囹圄,他可不想让脑子一团混乱。
“告辞!”双手抱拳辞别赵王爷与南阳子,易幻生跃身迈向未知处。
“他……”南阳子与赵王爷互看一眼,面露苦笑。易幻生随性惯了,没人知道他下个目的地为何,连他自己本身都不晓得。
南阳子与赵王爷皆想,究竟易幻生会不会去探视那位无辜受牵连的袁翠袖呢?
※ ※ ※
袁刀门摆酒宴请华山派掌门与众弟子以示赔罪,席间袁崇武不断向华山派岳掌门敬酒,甚至强迫袁红绡出席。
美丽耀人的袁红绡始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毛登端一双牛眼胶在她身上,丝毫不放过她的一颦一笑,连她眉头微蹙都可使毛登端心神荡漾,恨不得能一亲芳泽以解相思之苦。
“袁门主,令嫒不只生得国色天香、耳目聪慧,她一身武艺更是教人不能小觑,如此佳人不知是否有良婿匹配?”岳掌门先吹捧袁红绡,再导入正题为大弟子提亲。
袁红绡听完岳掌门的赞赏俏脸倏地刷白,藏于桌面下的素手双拳紧握,凡明眼人皆可看穿岳掌门的目的,若非碍于父亲颜面,她会当场甩头走人。
“哈!哈!哈!红绡的确是老夫一生的骄傲,只是老夫平日忙于各项事务,来不及为她觅得良婿。”袁崇武也不是省油的灯,与华山派结为亲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乐见其成。
“老夫有一弟子,虽称不上人间之龙,但他心怡袁大姑娘已久,所以老夫只好厚颜提亲,还望袁门主成全。”岳掌门望了毛登端一眼,这小子的心全被袁红绡迷走,不过袁红绡的聪明才智对华山派有所助益,娶她不会有损失。“晚辈毛登端求袁门主成全。”毛登端偷觑可人儿一眼,单膝跪地恳求袁崇武答应。
袁红绡的脸色益发难看,要她嫁给毛登端不如杀了她,朝父亲使了个眼色,表明了她的拒绝。
袁崇武枉顾女儿的意愿,笑呵呵地点头答应,“既然贤侄对红绡有心,老夫当然不好阻拦一段美好的姻缘。”
毛登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放眼后辈中,就属他最成大气,把女儿嫁给他,不怕华山派掌门夫人的位子不手到擒来。
“爹!”袁红绡抗议起身,“女儿还不想太早嫁作人妇。”尤其她最恨见毛登端看她的眼神,好象已把她全身剥光似的,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的抗议引来袁崇武与岳掌门的不悦,岳掌门不喜见女子太有主见,于大庭广众下反对长辈的决议,女人向来是男人的附属,没有说话的余地。
“这事我说了算,更何况你年纪不小,是该找个夫家了。”袁崇武不管女儿不喜爱毛登端,硬是要订下这门亲事,他认为感情可在婚后培养,不必急于一时。
“红绡,我会好好待你的。”毛登端见目的达成,笑咪咪望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袁红绡,他终于得到她了。
袁红绡冷哼一声,不理会毛登端讨好她的面容,再度扬声道:“爹!这事……”
“红绡!”袁崇武厉声打断她,他不许女儿在外人面前反抗他的决定。
袁红绡白了毛登端一眼,顾不得礼仪,率性离去。
毛登端则是痴痴望她美丽的倩影,虽然袁红绡现在不接受他,但他有把握婚后会让她爱他如痴如狂,他会驯服她的。
“岳掌门,实在是很抱歉,小女太任性了。”袁崇武赦然的向岳掌门道歉,都怪他太宠红绡,才让她持宠而骄地在大庭广众下反抗他的权威。
“没关系,姑娘家偶尔使点小性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别太频繁就好。”岳掌门笑笑,因袁红绡的外貌和才智而释怀。
“岳掌门说的是。”袁崇武朗声大笑,幸好岳掌门没生气,回头他得说说红绡,以免她将来嫁入华山派讨不了岳掌门欢心。“往后还请贤侄多多包涵!”
“不敢!”毛登端喜出望外,师父说得对,袁崇武不会拒绝他们提亲,瞧!就因为他是可造之才,便轻易的让袁崇武接受他为袁刀门的女婿。
袁崇武越看毛登端越是满意,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终有一天,红绡会感激他的。
※ ※ ※
左思右想,内心百经天人交战,潜藏已久的良心终于竖起白旗投降。基于道义责任,易幻生无法对袁翠袖置之不理,绕道看看她是否安好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他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看她多少还可打发时间。
易幻生趁袁崇武摆宴向华山派赔罪而疏于防守时,潜入袁刀门,奇怪的是石室外竟无人看守,或许袁崇武料定袁翠袖不敢有逃离之心。易幻生撇撇嘴,为袁翠袖盲目的顺从感到可笑。
开门步入石室便见袁翠袖一如犯了错遭父母惩罚习字的小娃儿,他好笑的双手环胸看她专心一意于习字上,故意发出声响藉以引起她的注意力,但她没有!仍把全副心思放在习字帖上。
不容遭人忽视的易幻生使出下下策,重咳两声告知她有人来了。
专心习字的袁翠袖被咳声惊扰,笔锋轻颤地把水字写歪,抬眼瞥见易幻生,朱唇愕然微张,他怎会来?
“看来你挺能自得其乐,不如谣言所传的悲惨。”是了!见着她的容貌,易幻生才得以把她的名字与人串在一块,否则他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把“袁翠袖”这三个字冠在她身上。
“悲惨?!我?”袁翠袖愣愣的指自己。
他颔首,环顾石室一周,石室里虽简陋,至少仍有床、枕、被与桌椅,远比地牢要来得好多了,也比他所能想象的好上千百倍,照情况看来,袁崇武不过是一时气恼,诚如他所料,要不了多久袁翠袖便可恢复自由。
“难怪易大侠会特地赶来。”突然间受人重视,害她一时不知所措,他并非人人口中的大恶人,因为他肯为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冒险探望。
“我不过是正巧路过,所以进来看看。”打死他也不会承认是特地来看她,见她仍羞得低垂首不敢看他,如果不是早知她的性情,他真会以为是自个儿的长相不堪入目,使她惊骇得不敢面对。
“哦!”袁翠袖轻轻应了声,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羞愧,她太自以为是,想也知道她又不是天仙绝色,怎会有人特意挂念她?
易幻生感受到由她身上传达出的羞愧与淡淡的失望,嘴角竟浮现一抹笑容,她那害羞的姿态太好玩了,脸皮过厚的江湖女子该多向她学习学习,看脸皮能不能练薄些,尤其那群对他死缠不放的女人,天老爷!她们一路跟他,他走东,她们绝不往西,蛮缠多日,他被缠烦了,坏脾气跟被磨出来,利光锐射,想让她们因而却步,但她们没有,迫不得已他只好以上乘武功摆脱她们,希望等会儿离开时别又碰上她们才好。
“今日已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何你仍不肯抬头看我?难道是怕我会杀了你?”
“不是的!”。袁翠袖急急忙忙抬头解释,“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滥杀无辜。”
“这样不是很好?老底头是想捡掉在地上的金子吗?”明明是清秀佳人,但她总底头只会加深他人对她畏畏缩缩个性的印象,不会记得她也是个清灵可爱的小佳人。
“我……我……没有。”袁翠袖双颊酡红,不安地望易幻生调笑的面容,他似乎正逗她玩?!
“是啊!地上若有金子恐怕你也不敢捡。”她大概会痴痴的守金子等待失主领回才离开。
袁翠袖愣愣的看他敞怀大笑,他好象很开心,莫非是她的愚笨取悦了他?她黯然的想,多希望自个儿的脑袋瓜子能灵光点,至少能不致人讪笑。
“别难过!我不是有意嘲笑你。”易幻生笑揉揉她的发顶,如同对待可爱的小娃儿,根本没把她当姑娘家看待。
“没关系,反正你不是第一个笑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嘴里喃喃的说没关系,其实心底还是介意得紧。
“其实你长得很清秀可爱,只是太害羞,抬头让世人看看你可爱的容颜有何不妥吗?”意识到自己伤害了袁翠袖,易幻生赶忙说好听话安慰她。
“你太好心了,我很清楚自己是啥模样。貌丑、资质平庸又胆小如鼠,恐怕我辈子是不会再有长进了,你安慰我不过是浪费唇舌与昧良心扯谎罢了。”她晓得易幻生是好意安慰她,但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因易幻生的一席话而飘飘然,忘了自己的丑样与愚蠢。
“胡说八道!”他抡起拳头轻打下她的头顶,“每个人当然都会随年龄而又所增长,别急否认,你也会的。世间每位女子都是一朵美丽的花,各有各的优缺点,有些隐藏不欲人知,有些则彰显出来。像牡丹花,虽艳冠群芳为花中之王,可我却觉得牡丹过于娇艳与招摇;反观不甚起眼的小白菊,虽无艳名,却可爱的惹人心怜。与小白菊相处会让人舒服自在,牡丹则不!你懂吗?”易幻生以牡丹与小白菊比喻袁红绡和袁翠袖,牡丹美则美矣,总是不如小白菊易亲近、好照顾。
袁翠袖点点头,暗想易幻生的比喻,她真会如易幻生所言的一天天进步吗?
她真与姐姐不相上下吗?不管怎样,易幻生的一番话已达到效果,在她体内注入一股源源不绝的勇气与自信,她要努力使自己不再自怨自艾,不再当可怜虫。
“谢谢你!我的心情好过些了。”总有一天,她会推翻他人对她原有的印象。
易幻生笑了笑,自信使她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或许哪天当她自信满满时,会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其光芒。
“至于武学并非一蹴可几,需要加以勤练,勤能补拙,既然认为自己不够好,就要多花点心思去练好它。”
袁翠袖笑了!往后的日子或许会苦了点,但她愿意吃苦,咬牙撑下去。易幻生拍拍她的肩头以示鼓励,正待提出离意,外头忽然传来人声杂沓,易幻生暗叫声糟,他太大意了,竟天真的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他,望了袁翠袖一眼,随即打消他的怀疑。不!不会是她!她一直与他在一起,而且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以她的胆量而言也不可能设计他。
袁翠袖不解何以外头人群纷至沓来,金刀与长剑相辉映闪耀,她呆愣的看倒印在窗上的人影。
“哈!哈!哈!”袁崇武抚掌大笑,步入石室,“易幻生啊易幻生,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华山派的岳掌门随后而至,眼中带恨地睨易幻生瞧,哼!得来全不费功夫。
“尚未分出胜负来,袁门主未免过于得意忘形。”易幻生无惧地环视把石室团团围住的人群。
“爹……”袁翠袖瞠目看突然出现的父亲,他们怎会知道易幻生在这儿?
“翠袖,爹果真没白疼你,你为爹擒住了这厮。”袁崇武笑呵呵,不吝称赞。
袁翠袖倒抽一口气,爹在说什么?怎么她都听不懂?
闻言,易幻生恶恨恨的瞪她,该死!他不该管她的死活的,何必多事来看她,才会被她出卖。最毒妇人心,他错看她了!
“我……我没有!”袁翠袖摇头极力否认,她不想让易幻生误会她。
“翠袖别惊!目前的他比三岁的小孩还不如,没能力伤害你。”袁崇武捋须咧嘴大笑。
易幻生不信地试运气,结果提不起气来反倒浑身瘫软,单膝跪地,可恶!他被下药了!他竟会着了这个表面上纯真无邪女子的道,哼!她一定在心里笑他的愚蠢吧!是的!他是蠢,蠢得轻易的相信了她的话,外头谣言喧嚣尘上,恐怕是他们特意放出的,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来人啊!拿下他!”袁崇武一声令下,大弟子与二弟子立即动手强押易幻生。易幻生不信邪,兀自起身以扇柄袭向陆云与陈宝,结果扇柄尚未打到陆云与陈宝的胸口,便被毛登端重踹胸膛,在倒地前被陆云、陈宝双双架住,毛登端与曲曜逮着机会立刻狠狠的对他饱以重拳,以报旧仇。
“住手!不要再打了!”袁翠袖惊得想救易幻生,她不晓得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从没想过要害他,真的没有!
“翠袖!”袁红绡拉住她,不让她抢救易幻生。
“姐姐!快救救他!”袁翠袖紧抓住袁红绡的手臂要求她。
“易幻生,你可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岳掌门制止徒弟们毒打易幻生,走上前问。“呸!”易幻生吐了口唾液在岳掌门的脸上。
岳掌门来不及闪开,脸上无光地忿忿拭去颊上的唾液,阴狠道:“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活?在杀你之前,我会教你生不如死!”
易幻生冷笑看岳掌门,人生自古谁无死,何足为惧。
“押到地牢去!”袁崇武下令道。
袁刀门的陆云与陈宝领命押易幻生下去,易幻生被带离去前,炯炯有神的眼眸始终锁定在袁翠袖身上。
“翠袖,做得好,你可以离开石室了。”因袁翠袖立了功,所以袁崇武看她不再觉得碍眼。
袁翠袖茫茫然,脑子一片混乱,理不清她何时帮父亲生擒易幻生。
“岳掌门,咱们再去好好喝一杯以兹庆祝。”袁崇武吆喝众人一道前往。
袁翠袖用力甩头试图保持清醒,明眸定定的望袁红绡,要个明确的解答。
“你已将功赎罪,爹不会再生你的气,你该高兴不是吗?”袁红绡若有所思地定定看她怪异的行为。“不!我没有,我不是……我根本不想让他……”袁翠袖慌得语无伦次,猛地揪住她的衣袖道:“除了我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他来石室啊,而且我并未通风报信,怎会这样?不可能啊!”她松开姐姐的衣袖,在石室内来回走动,惶然无措。
“天底间没有绝对的秘密。”袁红绡把玩垂肩的秀发道。
“什么意思?”她不想怀疑自己的姐姐,但姐姐的态度实教人不得不起疑。
“很简单,是我‘代你’跟爹爹告密的。”她不觉得有错,反倒认为妹妹过于大惊小怪。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头一回袁翠袖气得朝她狂吼出心中的不满,且是为个外人。
“有何不可?”袁红绡睨了她一眼,“我这是为你好,你也想让爹不再生你的气吧?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将功赎罪,帮爹生擒易幻生可是大功一件,旁人是求之不得,你还好意思质问我?”
“这功劳我不要。”袁翠袖难得使性子地转身。
“莫非你喜欢上易幻生了?”她挑眉问,为那个可能性而敛俏颜。
“我没有!我与他不过是朋友。”袁翠袖连忙否认,她不可能会喜欢上仅见过两面的男子。
“朋友?!”袁红绡冷哼一声,“记着!你与他只能当敌人,不能是朋友,否则被爹爹知道晓了可有你好受的了。”
袁翠袖双肩僵直,默然不语,为何真正的坏人能够拥有名门正派的名好护身?
好人却得如过街老鼠般遭人喊打喊杀?难道世人皆昏昧得看不清是非善恶?
“为何他会突然瘫软?”这是最大的疑点,以易幻生的武功,若他想硬闯,绝对没人能拦得住他,他怎会武功尽失?
“他中了我所施放的醉熏香。”负气离开晚宴的袁红绡本想回房,但心念一转来到石室外,却听闻翠袖与男子的对话,她发现是易幻生,借机不着痕迹施放醉熏香进石室内,而易幻生因专注于和袁翠袖谈话,以至于没察觉到突生的香气。
袁翠袖闻言浑身一颤,醉熏香对普通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对武艺高强的人反制作用越大,越是想运气摆脱醉熏香的控制,越是丧失内力,甚至会全身虚软若无骨,瘫倒在地上。
“爹要取他的性命,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袁红绡先警告无知的妹妹,不想她铸成大错。
袁翠袖暗暗咬住泛白的唇瓣,心底已然下了重大的决定。
※ ※ ※
像堆废物般被拖进地牢以铁链锁在石墙上,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很不好,易幻生自嘲,于有生之年总算让他尝到苦果。来生得切记千万别相信女人,无论是美女抑或是丑女,皆是满口谎言,他可不想再成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砰!陆云重击易幻生的下颚一拳,打得易幻生不小心咬破下唇瓣,嘴角流出鲜血。
“师兄!抓了他正好让我们练练拳脚功夫。”陈宝双手出拳痛击易幻生的胸口。
易幻生咬紧牙关、闷声不吭接受他们的毒打,这笔帐他记下来了,如果侥幸让他逃了出去,他一个都不放过,尤其是罪魁祸首更加该死!
“亏小师妹聪明,料准这厮定会潜入袁刀门来,轻易的制伏了他,哈!咱们袁刀门将扬名天下了。”陆云得意大笑,不得不佩服袁翠袖的机智。
小师妹?!还会有谁?准是那贱人!好个性如蛇蝎的女人!
“师兄说的是。”陈宝递出悬挂于壁上的皮鞭给陆云,恶意的使使眼色。
陆云嘴角噙笑意,右手舞动皮鞭绕。其实易幻生并未得罪过他,但天下人皆视易幻生为敌仇,耳濡目染下他对易幻生亦无好感,如今人落在袁刀门手中,正巧是他们壮大声势的好时机,大可对易幻生予取予求,要他生即生,要他死就死。
易幻生冷笑瞥了眼陆云手中的皮鞭,不把舞成漂亮蛇花的皮鞭放在眼底,卑鄙之人果然只会使下流手段。陈宝兴奋的立于一旁,双眸射出嗜血的光芒,迫不及待除去易幻生的衣袍,剩下一件长裤,急切的等待接下来的余兴节目。
“怕吗?”陆云低声问道,阴毒的眸光一闪,扬起皮鞭俐落的打在易幻生光洁的胸膛上。这一鞭用尽陆云全身气力打得易幻生皮开肉绽、血花四溅。
陆云与陈宝拉长耳朵仔细听他是否有哀号出声求饶,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不过是在皮鞭打在胸膛上时,身子抖动了下,连吭都不吭一声,教他们打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陆云气得跳脚,连打易幻生十余鞭皆换不来一声痛呼,教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手下留情来着。
陈宝恼了,执起原本带来助兴的酒壶扔向易幻生,酒壶击中易幻生时溅出许多酒液喷在伤口上,烈酒刺激伤口让易幻生疼得强吸好几口气,使尽意志力才强忍下来。“这算什么?!”陆云气得大吼,皮鞭更是不留情的划破易幻生的肌肤,更多的血液混酒液淌下。
“师兄,我去命人准备一桶盐水来,咱们抽打他一鞭就泼一下,看他能撑到几时。”陈宝想出更狠毒的折磨方式,“或是在他身上淋满蜜糖让蚂蚁啃蚀全身,教他生不如死。”
他们不怕动用私刑遭袁崇武发现,就算袁崇武知情也不会施于惩罚,说不定还会奖励他们呢!
所有的痛苦加诸在易幻生身上,每痛一回,他便诅咒袁翠袖一次,藉由诅咒来减轻肉体的疼痛是他唯一父找到的宣泄管道,如果诅父能应验,袁翠袖早下十八父地狱去受同样的折磨了。
“两样都准备。”陆云笑得阴邪,他倒想看看易幻生能撑到几时。
“好!”陈宝欢欣的传唤守在外头的人准备。
易幻生用力甩甩头使意识保持清醒状态,冷笑了下,所谓的名门正派使用的手段倒与旁门左道无异,就不知是师法谁了。
此时,袁崇武与岳掌门一道抵达地牢看他们的猎物。
“易幻生!你作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袁崇武兴高采烈看沦为阶下囚的易幻生。
“师父、岳掌门。”陆云、陈宝双手作揖向袁崇武与岳掌门请安。
“你可后悔平日与我派作对?”岳掌门垂眼睑扫射过易幻生身上的伤痕。下手太轻了!他不甚满意的想。
易幻生冷哼了声,不把袁崇武与岳掌门放在眼底,置生死于度外。
他的冷哼声中气十足,教袁崇武与岳掌门愕然,明明受了内伤,竟还颇有内力,莫非他们低估了他的修为?易幻生不过是在等他们松懈,进而反扑。
“鄙人耐磨。”岳掌门啐了声,看不关他的无动于衷,反手抽出悬佩于腰际的长剑,用力刺向他的肩头再抽出,为的是想看他痛苦的表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易幻生不叫反笑,教他老脸不知往哪摆,气得火冒三丈,恶声旁人道:“拿盐巴抹在他的伤口上。”
“师父,依弟子看不如抹上蜜糖效果会更好。”毛登端献计,他的心思向来歹毒,从不轻易原谅得罪过他的人。
“师父,蜜糖在此。”狗腿的曲曜连忙奉上蜜糖。
此时众人皆把注意力放在蜜糖上,静待岳掌门下决定。
岳掌门举棋不定,抹蜜糖在易幻生身上的举动若教世人得知,恐怕有失身份,道他行事过于阴险;若不抹,一口气又咽不下,该如何才不至于落人口舌?
“师夫!”毛登端催促他快下决定。
岳掌门望了袁崇武一眼,不!袁崇武尚未对易幻生动用私刑,若他先做了,岂不是会让袁崇武说他度量狭小?再则在场者不只华山派弟子,他总该在袁刀门的弟子面前保留长者风范。几番挣扎下,他忍痛放弃整易幻生的机会,没关系,往后的日子长得很,不怕没机会。
“撤下吧。”他摆手要曲曜收起蜜糖。
“哈!哈!哈!岳掌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奸徒一般见识,实令人钦佩。”
袁崇武哈哈大笑,既然岳掌门能忍住满肚子怨气不痛宰易幻生,他当然也不好动手。
“袁门主,好说。”岳掌门干笑几声,幸好没下错决定,否则一世英明岂不尽毁。
两名独霸一方的掌门人你来我往的相互客套,让易幻生瞧得作呕连连,两人明明很想对他动用酷刑,却因碍于颜面又不想遭对方讥为小肚小肠,唯有强自压抑下来静待时机。
被他们两人抓住或许该说他幸运,或许会遭到许多非人的折磨,但这两人心口不一,对对方防得紧,深恐一不小心会被人占便宜,也许他会因两人的互相牵制而逃出生天。
“岳掌门,老夫要好好的谢您与贵派弟子帮忙逮着奸徒。”袁崇武打算准备再宴请华山派众弟子聊表谢意。
“袁门主客气了,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岳掌门不容袁崇武打响如意算盘留下易幻生,抓易幻生华山派亦有功劳,该让他们带走他。
袁崇武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僵身子道:“人是在袁刀门抓到的,理当留下。”为了往后的利益,袁崇武不惜与岳掌门硬碰硬。
“袁门主说笑了,易幻生曾打伤本派得意弟子,该由我带回好生治理,教他不敢小觑本派威信。”岳掌门的口气跟冷硬,坚持己见。
开始狗咬狗了!身上的伤口已不再疼痛难耐,易幻生心情好转地笑看他们两人互咬厮缠。
“你我两派刚结为亲家,实不应怒目向相。”袁崇武摆明了要对方收手。
“既是亲家,袁门主更不该固执己见,否则成了冤家可不好。”要他放弃是万万不行,毛登端可以不娶袁红绡入门,就是不能不带回易幻生。
毛登端见他们两人剑拔弩张,当下急了,听师父之意似要放弃袁红绡,这怎么成?他可是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盼到能抱得美人归,绝不能毁于一旦。
对袁红绡爱在心底口难开的陆云则屏息以待,师父最好能马上与华山派解除婚约。先前师父答应华山派的提亲时,他的心都碎了,若非惧于师父的权威,他早出言反对了。
袁崇武与岳掌门互瞪对方良久皆不让步,对方有何打算他们都心知肚明,要的不就是世人的敬重与推崇。
易幻生在心底连声冷笑,袁翠袖那等货色也会有人要?真是老天没眼,对方瞎了眼!本想同情毛登端选了个贱货为妻,但转念一想,贱货配人渣怎会不登对?!
简直可称为天作之合,呵!呵!呵!该好好恭喜他们白头谐老才是。
“看来我们必需好好谈谈意达成共识。”半晌,岳掌门道。
“老夫正有此意。”袁崇武点点头,命令徒弟道:“陆云、陈宝,你们留在此地看守。”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担心华山派会乘机掳走易幻生。
“登端、曲曜,你们也留下来,免得贤侄太累。”岳掌门亦不安仅让袁刀门守人,如果他们骗他人逃走却偷偷把人藏起来,他也不晓得,还是留下自己的人会安心点。“是!”被命令留下的四人齐声道,送走师父。
唉!易幻生叹口气,又有罪受了。
“都是你的错!”毛登端心惧到手的新娘会飞了,双拳齐飞重击他的腹部,再使出左拳打歪他的头,使他的嘴角绽出鲜血。
“师兄让开,我要让他尝尝盐水的滋味。”曲曜抱一桶盐水泼在易幻生的伤口处。
易幻生疼得全身痉挛,双拳紧握颤抖想挣脱铁链的钳制,铁链被他扯得铿锵作声,若非此铁链够粗,早被他扯裂逃脱。他的挣扎让在场四人惊得往后倒退数步,瞠目直视,怕他忽然神力加身地扯断铁链,但幸好铁链够坚固,四人也就放大胆地凑到易幻生跟前。
“师兄,咱们拿烙铁教训他。”陈宝不服气的执起烙铁,华山派的人凭什么在他们的地头上凌虐他们的囚犯?
“动手!”陆云亦不满华山派的人不把他们放在眼底,使眼色要师弟行动,别管华山派的人。
陈宝执起烧红的烙铁,用力的烙印在易幻生的胸膛上,烙铁碰到肉体的那一剎那滋滋作响,不一会儿工夫鼻间便可闻到烧焦的味道。
烙铁印在身上的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易幻生痛得冷汗直冒,脸色铁青,又是一阵痉挛,牙根差点被他咬碎,于痛苦中,他再次咒骂袁翠袖以减轻肉体的痛楚。
华山派弟子与袁刀门弟子互不相让,纷纷使出各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方法折磨易幻生,他们皆不愿服输,认定谁能把易幻生折磨得叫出声来,谁就嬴了。
易幻生疼得双眼迷蒙,看不清眼前是谁在晃动,耳边嗡嗡作响,似可听见刺耳的笑声,肉体承受一波一波的疼痛,痛到最后他已没有感觉,陷入昏迷之前,他的双眸清楚的瞧见了!
他看见卑鄙的袁翠袖笑吟吟的看他接受各种磨难,“我……要报……仇……”
他以虚弱低微的音量辛苦的吐喃出他的仇恨,而后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