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沈沈,万籁俱寂。
荒烟蔓草中,一幢木造小屋孤独地立在深林密丛里,小屋顶上有炊烟冉冉飘升。小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就是大厅的全部,里边只有一间房,房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八仙桌和一张椅子,再没什么摆设。
奇怪的是这屋里都只有一把椅子,更为小屋平添一股凄凉孤独的感觉。
此刻已是三更天,床榻上,白雨荷昏迷不醒,嘴里却喃喃嚷着痛,她冷汗涔涔、双眉紧锁,龙浩天仿佛没听见她呻吟似的,自顾坐在桌前饮酒,桌下一壶药草正煎着,味道涩而难闻,充斥了整个房间。
到四更天时,龙浩天才起身将药草滤掉,留下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他端起汤药步至床前,掀起衣袍下摆侧坐床沿,单手撑起白雨荷,另一手拿着那碗药就往她嘴里灌。
苦涩的汤药登时滑入她喉里,她下意识皱眉吐出来,龙浩天来不及闪避,被她吐了一身。
臭女人!他眉头一拧,粗鲁的捏紧她下巴逼她张唇,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热汤猛灌进她喉里,她胡乱的挥手抵抗,他不松手,俐落的将药汤全灌进她嘴里。
忽然,她不挣扎了。
她睁开眼睛,用一股犀利又无比尖锐的眼神盯着他,那光芒里夹杂着巨大的仇恨和复杂的情绪,像是要杀了他一般,瞬间令他屏息、震撼,他浑身一僵,下一刻她勃然大怒,双手往他身上击打。
「王逵!你还想来害我?我杀了你这狗东西!你别靠近我!」她神智混乱的咆哮,盲目地挥拳。「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原来她错把龙浩天当成那名叫王逵的仇人了。
龙浩天紧抓住她双臂令她动弹不得,他俯身将脸凑进她鼻前,感觉到她娇弱的身躯恐惧地在他身下颤抖如一片落叶,可是她的眼神仍有万分坚定的仇恨,即使是对充满了血丝的眼眸。
龙浩天沈声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王逵……王逵!」她嘶声嚷嚷道:「你追来杀我灭口,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还我爹娘命来……」她竟激动得呕了一口血。
我怎么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龙浩天不耐烦地点了她颈后的昏穴,她立即合上双眸,瘫倒在他臂弯里。
这王逵做了什么事,会让她这样恨之入骨?
龙浩天将床边先前准备好的布用牙齿咬住,一手使劲撕下一长条,他拿来桌上未喝完的高梁酒,俯身撕开她染满鲜血的前襟,雪白的胸脯间,一道丑陋、殷红的伤口裂开,那伤势之重令人不忍卒睹,龙浩天冷静地含一口酒,然后喷洒在她的伤口上,她皱眉战栗,尖叫出声,即使已经被点了昏穴,她仍是痛得沦肌髓骨,心如刀割。
龙浩天端详着她奄奄一息、惨白如雪的脸,心中忽而闪过一丝不忍,为了减轻她的痛苦,他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俯身贴住她的唇喂她,一滴酒沿着她的唇角滑落,看着滑落的那滴酒,不知何故,他竟一阵心荡神驰,以唇吮去那滴酒。
帮她的伤口上药后,他心底明白一个弱女子受这一剑,恐怕是捱不到明晨,他只是在浪费时间。他不禁摇头笑自己,莫非他是真的闷慌了?穷极无聊才去蹚这浑水?救人?他心里竟还有仁慈?
酒意渐退,疼痛的感觉袭来,像是浑身着火般的热烫,一会又冷得似掉进冰窖里,令她战栗不已,胸口似有一把刀在挖剖,那痛就像有人拿了锯子想锯断她的骨头,白雨荷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昏乱的哀求道:「不要折磨我了!放过我,好痛……」
热烫的眼泪潸潸落下,她意识模糊,又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喃喃哭道:「我爱你,王逵……你不会死的,我爹一定可以救活你……王逵,小云跳到你肩上了!它跟你熟了,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吧!留下来……」
龙浩天被她吵醒,他一直睡在她身侧,他睁眼转身甩手肘撑起上身俯视她,只听她不断痛苦的嚷:「王逵,我……我救了你、爱上你……可是……你为什么杀我爹娘?你还杀我……你好狠!你真的好狠,我恨你!好痛,我好痛……」
爱?恨?
这两个字眼重重震撼了龙浩天的心坎,他即为了爱与恨,逃避一个负心的女子而隐居此地,而眼前这女子恐怕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同路人。
他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她喜欢的那个王逵竟心狠手辣的想置她于死地,这刀伤竟是被她爱上的人所伤,那么她的心应该碎了,或者死去对她而言还比较幸福,活着也只是在仇恨的地狱里煎熬。
龙浩天伸手至她颈后,将她的头轻轻抬起来。
她有一张极细致的脸蛋,美人尖的额头,细秀的眉,羽毛般长翘、沾着晶莹泪珠的睫毛,小巧尖挺的鼻子,丰润饱满的唇,肤色白似雪,乌发黑似夜、浓似云,她的冰肌玉肤在在显示她弱质纤纤。
这样美丽、绝色,似出水芙蓉又如透明玻璃般精致的年轻女子,却已经有这样沈痛的创伤和仇恨,也许她不该活下来,让那可恨的爱情来折磨、煎熬她,和伤心她胸口留下的丑陋疤痕。反正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活着只有孤单寂寞和满腔仇恨而已。
我不该救她,真的不该救……龙浩天懊悔着,想起自己为爱背负的苦难、忍受的寂寞、漂泊放逐的日子——那段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他拧眉,伸出双手勒住她纤瘦的颈子……
就让我当刽子手,终结你的苦难,结束你的仇恨和不幸。龙浩天想着便使力勒紧她,白雨荷感受到颈间的压力,直觉的伸手想拉开他的手,可他勒紧不放,她开始痛苦的剧烈喘息,整张脸胀红,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张着唇喊不出声音,她的手开始慌乱的在空中乱抓,那窒息的感觉令她昏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无声的问道。
她怨怼的红着眼瞪他,双手突然紧抓住勒在她脖子上的手,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话:「王逵,你真忍心杀我?你真的忍心?」
龙浩天心中一凛,耳边是记忆里的声音—他曾深爱过的女人的声音。
「浩天,你真忍心杀我们?他是你弟弟啊!浩天,你真的忍心吗?求求你不要……」
不……不……他终于痛苦的仰天咆哮:「不!」
老天,为什么我还忘不了她?为什么离她这么远了还要受苦、受折磨?这煎熬要到何时方能休止?
他悲怆的在心底无言咆哮:「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
湿冷的阴雨天,落叶被雨敲得纷飞坠落,哀怨低沈的笛声,在林间幽幽传递着不可言喻的辛酸和孤独。
那笛声音律平板、缺乏转折,虽听似平常,听过后却又犹留下难言的韵味,低回耳际,若说无情又似有情,冷漠疏离中轻轻夹带了一抹温柔,这样矛盾的笛声,在风雨声里矛盾的传递着什么讯息?
笛声唤醒了昏迷中的白雨荷。
她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足以教她虚弱得差点又昏厥。
她勉强环看四周,陌生的房里空无一人,她疲倦虚弱的又合上双眼,纳闷是谁在屋外吹笛子?这笛声凄凉得令她落泪,因何听来如此寂寞?她倾听着笛声,又再沈沈地昏睡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虚弱的身子强撑了几日,竟躲过了死神的召唤,伤口引起的恶寒已渐平息,意识有时清醒有时迷糊,但已清楚。知道有人救了她、照顾她。
她感到灼热的胸口正被人敷上清凉的药膏,她努力睁眼,看见帮她疗伤的男人,心中骇然一惊,那眉目极似王逵,然细看他其实比王逵高壮年长,面目轮廓较王逵刚毅,肤色也较深。
他不是王逵。她睁着眼静静打量他,那么他是谁?
龙浩天上完药,替她拉拢襟口,头也没抬便沈声问道:「你看够了吗?」
他退身凝视着她,神色冷漠。
白雨荷没回话,只是异常镇静地迎视他的目光,他的疏离冷漠并未吓着她。两人就这样听着雨声,沈默的互相凝视好一会儿,龙浩天才开口扬眉嘲讽:「怎么?这伤让你吓哑了?放心,你暂且死不了。」她那尖锐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似地,令他不悦。
白雨荷望着这陌生人,想必他已照顾她多日,那隐约透着孤独、伴着她的笛声,莫非也出自这人?
她费力地张嘴说出一句:「谢谢。」未曾相识却得他帮助,她是真心感激,她捡回一条命了,报仇之事指日可待。
她没再多说半句,昏沈的又再合眼睡去,心底暗道:「王逵,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报仇……」
看她体力不支又再睡去,龙浩天将被子拉上,盖妥她的身子,然后他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容,这几日他都睡在她身旁。
已经很久了,他身边不再躺着个温热的躯体,那温度令他怀念感动,偶尔梦中会有错觉,误以为是故人的体温,醒来发现真相后却更添惆怅。
而这陌生女子,总是噩梦连连,常哭着喊爹喊娘,然后慌着仆在他身上,搂着他哭泣。龙浩天一开始会推开她,毕竟他是个正常的壮年男人,被温香软玉偎着也难免会有欲望。
可是她三番两次的发噩梦,终于令他动了恻隐之心,现在他总任由她仆在他身上哭泣,偶尔会不忍地伸手环抱住她颤动的身体,安抚她的不安。
龙浩天听着浙沥的雨声,湿冷的荒山僻林里,就只有他和这负伤的女子独处,不知是怎么了,他看着看着,竟心生怜惜地伸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丝,感觉到她的额头依然冰凉。
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刻他竟觉得好寂寞,俯身侧着脸枕在她身上,感受着她身体因呼吸而微微律动,还有活人才有的温热体温,他就这样静静听着她的规律心跳,和着风雨声,跟着跌入梦乡。
*****
白雨荷再次醒来时,是被打斗的声音惊醒。时间已是三更,夜幕沈沈,她强行起身,歪歪斜斜地步行至窗口探视,却见月下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俐落地舞刀弄剑,他拳脚流畅,惹得风声四起,落叶随着他的剑风飞舞,她的目光被那矫健的身影深深吸引。
好俐落的功夫,好流畅的剑法!在那刀光剑影间,他的衣袖飘扬、月影浮掠,他打得轻松容易,她却看得晕头转向、目不暇给。
白雨荷舍不得移开视线,尽管虚弱得必须扶着窗框才站得稳身子,尽管伤口抗议地发疼,她仍无视那病痛看得出神,心里亦浮起了些许打算,直到她渐渐看不清他的身影,天地朦胧地旋转,她不适地伸手支额,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伤口好似要裂开一般。
糟糕!又要晕了……她才在心中暗叫不妙,人就往后栽倒,电光石火间,一抹黑影闪入,一只强壮的手臂及时揽住她坠倒的身子,她倒进一道结实温热的怀抱里。
「混帐!你找死吗?」龙浩天不悦地咒骂她,这样虚弱竟还下床走动。
「我……」白雨荷睁开眼凝视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疲惫地合上限。
龙浩天拦腰抱起她纤瘦的身子,霎时为她的瘦弱惊心,她太轻盈了,脆弱得好似琉璃,稍一使力就会破碎似的,他轻轻将她搁回床上。
龙浩天站在床侧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背起挂在墙上的弓箭出门。
*****
天将亮时,龙浩天将她摇醒,手里端着一碗正冒着蒸气的热粥,他一语不发地将她身子扶正、靠着床板,然后舀起一汤匙的粥送至她唇边。
白雨荷看看他沈默的脸,心底暗暗疑惑他的不苟言笑,然后乖乖喝了眼前的粥,立即被一口腥味堵住喉咙,她皱着眉,捂住嘴想吐出来。
龙浩天看出她的企图,厉声警告道:「你胆敢再吐一次?」
好凶的口气。白雨荷心中一惊,将粥吞了下去。
「我……」她小声的解释:「我不吃荤的……」
他扬眉,嘴角隐着笑意,凑近她的脸凝视,接着试探道:「这么说……你是要我重新为你煮一碗素粥喽?」
「嗯……」她点头。
龙浩天敛色道:「大小姐,你听着,这粥你爱吃不吃随你,你饿死了也与我无干,我可不在乎你的死活。」他气她竟胆敢挑剔他。
白雨荷心中一凛,这男人不但寡言,脾气也差。她瞪着眼前那碗粥,他说的对,她的死活与他无干,他肯救她已是万幸。
白雨荷心底的盘算兜了一圈,明白再不进食,哪来的力气活下去?而唯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她咬牙屏住呼吸,抢过粥,硬是一口气喝光它,就算要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只要能活着报仇,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
龙浩天静静看着她一口气喝光了粥,诧异她竟这么想活下来,为什么?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就为了仇恨?仇恨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白雨荷。」她抹抹嘴道:「谢谢你救我,恩人如何称呼?」
「龙浩天。」他冷淡回道:「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我再留你十日养病,十日后请你离开。」
白雨荷先是低头思量,旋即仰脸道:「恩公,请你教我武功,求求你。」
龙浩天冷笑回道:「你还真懂得得寸进尺,救你一命还得传授你武功,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白雨荷抿唇思量一会儿后又道:「前些时日,我在雪地里救了一个名叫王逵的男人,但他却恩将仇报,为了钱财杀我全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恩人如果有一点正义之心,请容我拜师学艺,杀了这个不肖之徒,也算是为民除害、功德一件。」
「我没有正义心肠,」他冷眼凝视她道:「你的仇恨是你的事,我龙浩天不理这是非。」
好硬的心肠。白雨荷心想,又继续恳求道:「我挣扎着活下来就为了报仇雪恨,如今我举目无亲,没有你的帮助根本不可能成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算……」
苦肉计?龙浩天一眼看穿她的伎俩,她说得楚楚动人、声泪俱下,他仍一声不响、不动声色,只是低头将随身佩剑取下,拔出剑来,将剑尖抵住她胸口。
猝然间她屏住呼吸,真切的感觉到薄薄的衣衫上那尖锐的剑锋就抵在她胸脯间,她脸庞骤然变色,惊愕的瞪着龙浩天,怀疑他想做什么?
龙浩天神色自若,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让你死了吧!」
一股寒意直窜她脑门,她及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不!」
「不?」他讽刺道。「怎么?你不是说我不帮你,你宁愿去死?原来你只是唬弄我的吗?」
好冷血的人!白雨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无言地瞪着他,身躯在他剑下颤抖,为那冷血的言语颤抖,更为他的侮辱颤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他的血液是冷的吗?他有一点点的体温吗?他还有一丝情感吗?
龙浩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颤抖,又冷声道:「怎么?我以为你真看透了生死,为何此刻竟怕得抖个不休?」
想侮辱我?那就尽情的侮辱吧!白雨荷愤怒的瞪着他,她想反驳,然而她全忍了下来,才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冷静,她一定要冷静。
她打量眼前这名男子,浓眉利眼、冷酷的容貌,如今她无依无靠,激怒他只对自己不利,她想起忍辱偷生这成语说得多贴切她此时的境地,
「恕我方才失言,恩公请收回佩剑。」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可以低声下气到这般地步,更没想到自己为了生存,已经开始算计他人。
龙浩天闻言收回剑。苦肉计无效,白雨荷于是好声好气地开口:「恩人……」
「叫我龙浩天……」
「龙浩天,只要你肯教我武功,将来我报了仇,王逵抢走的那些钱财我全数给你。」利诱总成吧!
「一个人久住深山,拿钱财干么?金银财宝早对我失去魅力。」他满不在乎的说。
白雨荷咬牙道:「你不要钱财,那么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日后一定来报答你的恩情。」这人的难缠不在她预料中,被他所救是幸或不幸?
龙浩天凝视她坚决的表情,而后冷冷笑道:「我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劝你放弃。」
「不可能!每个人一定都有想拥有的东西,否则活着做什么?」她一口咬定,反驳他的话:「那东西可以是人、是物品,也可以是一种寄托,一定有的,你一定有想要的东西,告诉我,让我拿它来交换你的武功!」
龙浩天心中一惊,霍然起身,她的话犀利地刺痛他的心。
他沈默地凝视她,无言的表情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是的,人一定有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和某个人长相厮守,想和她在夜里看满天星斗,在白日看流金铄石,看日月交替、岁月变迁,看百花争妍、雪花飘落,直到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守着彼此的誓言终老。
那个人就是他想拥有、寄托的一切,然而一切,已经灰飞烟灭、难以挽回,她变了心,与他的弟弟浩月相恋。
被情人和自己的亲弟弟背叛,龙浩天的心已死去,再没什么是他希望得到的,只想在此山度过余生。
白雨荷见他沈默许久,于是开口问道:「怎么?想到了吗?」
他苦涩的笑道:「我最想要的就是你闭上嘴,快些康复离开,还我清静。」
他的话令她尴尬困窘的胀红了脸,哑口无言的望着他。
没想到她苦恼的表情竟惹他笑了,旋即他诧异地敛容。
多久了?他多久不曾如此微笑!他震惊至极,瞪着眼前的白雨荷,她正一脸无辜,失望的喃喃不休:「你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定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一定有的……」
我一定会找出你想要的东西。白雨荷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