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双出事以后,已经有三个礼拜的周末,山红都不让嘉斓来看她。
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虽然山红的理由很完美:林双的事情让媒体盯上了,导演严禁他们会客。她也总是在电话里温言安慰,但是最让嘉斓坐立不安的,是山红的静默和退缩。
她还是温柔的,欢喜接到他的电话。但是他敏锐的感觉到山红的那种畏惧。他不知道薛雪涛跟她说了什么,只好按捺着自己,等她回来台北再说。
回来是回来了,但是,她却推工作忙,还是拒绝他过来。
“这我不管!”他蛮了起来,所有潜在的执拗全抬头了,“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吵得整栋楼都起床。我不在乎这个时间会吵醒谁!”
“嘉斓!”她心慌起来,“你别这样!你是老师呢。怎么可以……”
“老师不是人吗?!”他扬高声音,“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冷淡,我还管什么老师不老师的?!薛雪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信她不信我?”
“……她没跟我说什么。”山红咬了咬嘴唇。其实,她一直矛盾着,自己绕在伤心的迷宫里游走。她还理不出头绪,关于她与嘉斓。“我这就下去。”
就算惶恐,就算想逃,她自己种的因,也要自己去收。
见到他,所有的决心全化为泡影。让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痛恨自己的软弱。在他怀里……她也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只是个渴望被爱被疼惜的女孩子。
她只能沉默的和他并肩走着,寂静的小公园,秋千默默地摆荡着。
“为什么对我冷淡?”嘉斓固执的要知道。他已经忐忑不安了半个暑假,再也熬不下去了。
“……我没有对你冷淡。”山红低着头,红着眼眶。
“没有?这样还叫做没有?”他拉住山红的秋千,巨大的影子笼罩着她,“薛雪涛跟你说了什么吧?我讨厌她!所有演艺圈的人,都是污秽肮脏的混蛋!她一定跟你加油添醋说我对林双如何如何……”
“林双是你的母亲。”她并不是要指控嘉斓,只是提醒这个事实。
嘉斓却误会了,“我又不能选择父母!”这件事情是他爆烈脾气的导火线。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把脾气控制得很好。但是只要跟林双扯上关系,他就会失控。
“……我知道。你还是来看她了,不是吗?不管多么讨厌她……”她静默片刻,“我也有令人难以启齿的家人。你和我一起,早晚会被我牵累。”
“我会保护你。”他的火气平息了下来,“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苦笑,“我父亲是南部望族的三子,自小就是公子哥儿。他爱上了当时在当小歌星的母亲,娶了她,生下哥哥和我。当然,结婚不是他风流自赏的结束……他的女人,知道的、不知道的,真宛如繁星般的多。我哥哥……非常像他。”她晃着秋千,“后来,爷爷过世,他吵着要分家。不胜其扰的大伯二伯也让他如愿……我父亲在很短的时间内,挥霍完了所有的家产。”
她抬头望月,脸孔尽是月色浸淫的苍白,“母亲开始努力养家,我一上国中也开始打工。还是赶不上父亲与哥哥的挥霍……”
直到她进了演艺圈,才能辛苦的将庞大的债务还完。母亲还在的时候,她还愿意帮他们还债。母亲过世以后,她任父亲卖掉她买的房子,却不再给他分毫,所有的债务也不闻不问。
她对不负责任的哥哥和父亲,已经没有任何义务了。
嘉斓默默的注视她: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你很辛苦。真的。”
“……已经结束了。”她的声音空洞而温柔,“母亲过世,这一切,也就划下句点。”
她已经坦白了,自己呢?嘉斓沉重的开口,“我母亲……”
“你的母亲是林双。”山红打断他,“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这么多就好了。”她温柔的笑笑,“等你准备好再说。”
“……如果不是为了林……我母亲。你为什么会这样?”轻轻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你退缩了。为什么?我做了什么?”
山红摇摇头,低头好一会儿,鼓起勇气,“……你分得出我和薛雪涛的差别吗?”
“你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嘉斓不想谈任何艺人。
“你不觉得我和她……”山红试着提示他,“你仔细看过她吗?”
“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嘉斓不耐烦起来,“学校对面就有整面的广告墙,我还和她面对面说过话!她就只是个漂亮洋娃娃而已。除了你们都姓薛以外,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不要再跟她比了……我讨厌那种肮脏的人!”
“你又不认识她,为什么可以这样下妄语?”山红也愤怒了。
“我会不知道演艺圈有多黑暗?在里面行走的魑魅魍魉有多令人齿冷?够了!不要再提她了!”
“……你如果不能喜欢她,就不可能喜欢我。”山红脸上一片绝望。
嘉斓注视着她很久,满脸不可置信,“……她对你下手?!对她的助理下手?难怪她都不传绯闻……原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时候?!”嘉斓发怒的叫了起来,“我马上去杀了她!”
“盛嘉斓!”山红大叫了起来,“你口口声声演艺圈的人有多脏,其实你才是思想最肮脏的那一个!”她不想再说下去,甩手就走人。
嘉斓一把把她抓回来,“山红,山红!对不起,我只是急昏了……”懊悔的要吐血,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对薛雪涛这样重视。
“放开我!”山红怒叫,“让我去……让我去!随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这个清高的人没有关系!”
“不要这样!”嘉斓摇了摇她,“不要这样。”他的火气熄灭的这么惶恐。养父不是告诉过他,怒气只会导致毁灭?他不是答应养父,终生都要控制自己野马脱缰似的烈性?
紧紧的将山红困在自己的臂弯里,害怕着一松手,可能就永远无处可寻。“山红……是我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他埋在山红的颈窝,轻轻的呜咽着。“我只有你而已……任何人也不属于我……”
这呜咽马上打垮了山红的决心。他说出了山红惶恐的痛苦——没有可以倚靠的亲人,不敢相信任何朋友。只有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存在。谁也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不过是片浮萍。
没有着根的地方。只能随风,随流,四海漂荡。谁也不属于她。
这种惶恐,也在这个高大的男人心底,痛苦着。
她落泪,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 * *
生活像是回到了从前,只是山红知道,嘉斓满足的“现在”,永远不是单纯的从前。
她还瞒得住吗?在情势越来越复杂以后?这种忧心,日夜的啃噬着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告诉了陈豪。
陈豪早就从小乔那儿知道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我压根就没把盛嘉斓和当年那个小孩子联想在一起过。如果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会劝你放弃。”
“老板……”山红低下头。
“姓也不同,名字也不同。林双离婚前,就带他离开夫家。那时他跟林双姓,叫林佳。”陈豪叹口气,“你知道林双几岁了吗?”
“不知道。”
“林双四十六岁。”他苍凉的笑笑,“她生林佳……盛嘉斓的时候,才十七岁。”
很早就在父母的作主下,嫁给世交的长子。十七岁的林双,虽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但美丽异常的林双,却还是个爱做梦的少女。
本来这种梦想只会在心里深埋一生,没有料到二十四岁的时候,居然有人用梦想诱使她离开安稳温暖的家。
“老板,那个人是你吗?”山红问。
“不是。我虽然是个大坏蛋,却没有兴趣投资在家庭主妇身上。那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武打演员替身,有时当当临时演员。他也只贪图林双的美貌……哪知道林双居然为了他和他提供的星梦,毅然决然的抛家弃子。”
林双抛下了一切,却发现一切不过是骗局。生性高傲的她,拉不下脸回家。却藉着想念孩子的理由,偷偷带走了小孩。藉着孩子跟丈夫勒索生活费。
不堪其扰的丈夫干脆把孩子给她,顺便给了一笔赡养费,和她离婚了。没有多久,林双把那笔不小的数字挥霍完了。身边除了孩子,什么也没有。
她当不成明星,但是孩子却意外的变成了知名童星。她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总是说,林佳是她大哥的孩子。
所以,她这个美丽的“姑姑”,才渐渐的被注意到。
“后来林双来找我,那么冷的天气,她的大衣底下什么也没有穿。我知道她豁出去了。我喜欢她眼睛里的那股拚命,再说,我也很中意林佳这个天才童星的演技。对我来说,林佳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她这个冒名“姑姑”只是顺便的。”
照林双的美貌和豁出去的勇气,她的确如愿的走上星路,林佳却越来越抗拒演戏。
本来想让长相俊朗的他走向偶像歌星的道路……
“后来,出了场意外。”陈豪叹了口气,“十一岁的林佳,居然持刀杀伤了一个颇好渔色的知名制片。就在林双的家里。我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事情压下来,林佳却从此再也不能演戏了。我大概可以想像他出了什么事情……”他冷笑,“我只是没料到,林双卖了自己就算了,居然把脑筋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山红惊愕的捂着嘴,她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陈豪是多么的保护她。这条铺满荆棘的星路,她是怎样懵懂无知的走过来。
嘉斓……难怪嘉斓这么厌憎演艺圈!他才懂事,就在这个可怕的环境里:心里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如果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就算他一直不知道,你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他恨我,一如恨他的母亲。他事后对我吼叫,如果不是我让他的母亲站上萤光幕,他的母亲不会越变越丑恶。你若想跟林佳在一起,就不能让他发现……”
山红握住陈豪的手,她小小的手都是冷汗。
“说谎是很累的。”陈豪轻叹,“一个小小的谎,需要更多更大的谎来圆。滚雪球似的,越来越不可收拾……”
“……我只是想要单纯的以“薛山红”的身份谈恋爱,结婚。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平凡的爱情和幸福。”她的声音绷着。
“我明白。”
“……我还是会照计画走的。我会得奖,之后了无牵挂的离开这个圈子。”
陈豪嘴唇动了动,却不再劝阻她。或许静观其变吧。若是照山红的计画,那么,她会得到女人的平凡幸福。但如果嘉斓发现了……
最坏最坏,不过是分手而已。
山红之于恋爱,宛如一张白纸,嘉斓可说是她的切恋。初恋失败固然伤心欲绝,但是失恋就像感冒,每个人的一生总要得上几次。
失恋或许让人一时软弱,却可以让她学会什么叫做真正的“坚强”。
“你去吧。”陈豪苍白的脸上有着温疼的笑意,“我都在这里的。”
她轻轻吻了陈豪的脸颊,感激的。他的确是山红心理上唯一的父亲。不管他在外的评价如何,她都依旧对陈豪孺慕不已。
* * *
嘉斓发现山红莫名的缓和下来,虽然摸不着头绪,但他不愿多想。当初他拿到乔夫人给的资料时,看到演艺人员几个字,觉得莫名的憎恶。不忍拂了远亲表姊的好意,这才决定赴约以后拒绝就是。只是,他没料到纯朴开朗的山红,初见面就攻陷了他的心房。
她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即使面对着晦暗的工作环境,还是充满活力的面对。
他没办法做到。过去在这个圈子生活过的可怕记忆,让他沾都不想沾一下。
“……我听雪涛说,你以前是童星。”难得的假日,他们一起坐在撤满阳光的植物园,面对着满池娉婷的荷花,正在吃午餐。
嘉斓愣了一下,“连这个都查到了。哼,她的情报网满惊人的嘛!”他克制自己不再出口伤人,“我的确是。不过,现在,我只是翡翠国小的自然老师。”
即将开学,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只有学校那种纯净的空气,才能让他的心,不再陷入虚无的黑暗。
“我只是想知道,你不当童星以后,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而已。”山红小小声的,“……你怪我刺探你吗?”
他望着满池摇曳的荷花,“不,我怎么会怪你?我很乐意告诉你……”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你是我共度一生的伴侣。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
阳光这么美好,生命充满希望。相对于那阴沟般的生活,他觉得一切都可以过去。
* * *
十一岁的林佳总算知道,男孩子的身份并不安全。在几乎被母亲的朋友强暴后,逃过一劫的他,握着满是鲜血的刀刃发愣。
虽然说,经纪人帮他把整个事情压下来,但是心灵的创伤已经到了临界点。他无法拍戏,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实在他旷课的太严重了,老师终于登门来找人,发现严重营养失衡的他,宛如一缕幽魂,独居在不到五坪大的斗室。失去利用价值的童星,母亲只顾自己的玩乐,经纪人自然不会关心他的死活。母亲曾经想把他送回前夫家,但是再婚的前夫却坚拒,怕因为孩子又和林双牵扯不清。
他是没人要的小孩,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饿死。
那个易感的老师流下了眼泪,将他带回自己的家。喂饱他,教他功课,最后鳏居多年的老师还领养了他。给了他自己的姓。
“以后,你就姓盛吧。”老师和蔼的跟着这个满身剌的孩子说话,“我帮你取名为嘉斓。你知道“嘉兰”这种花吗?这种花初开时是淡绿色的,然后渐渐的变成红色。你的人生也会是如此。或许一开始不尽如意,但是要不要扭转,都要看你自己。我并不是要你否定过去的一切,而是,试一试。试试看自己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到什么程度。”
* * *
“是老师救了我。”他的脸上满是山红熟悉的笑意。“是他救了我,让我对嘉兰这种植物有兴趣,然后扩大到所有植物。是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广大,而那个圈子有多狭隘。他真是个非常伟大的老师。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继承他的遗志,继绩当老师的缘故。”
山红望了他好一会儿,慢慢的把脸虔诚的贴在嘉斓的手臂上。
她认识了嘉斓许多面相。温柔的、欢笑的、暴怒的、狰狞的,还行现在撤满阳光的自信。
不管是哪种表情,她都喜欢。现在,她甚至有种崇敬。对他感恩而献身的一切崇敬。
谁的心里没有黑暗的一面呢?
但是,她却对自己的谎言,有了严重的痛苦感。像是一根刺,狠狠地刺穿着。
她不能坦白,也不能不坦白。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山红选择沉默的躲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敢做,不能做。
“魑好香呀。”嘉斓嗅闻着她的颈项。
山红笑着躲着,怕痒的心思让她的愁绪冲淡了,“不要闹,嘉斓!我没擦香水。”
“我知道。有薄荷、迷迭香……你哪来这些植物?”他吻着山红馥郁的指尖。
“我种的。”她温柔的回答,“其实还有薰衣草,香芒……如果离开这个圈子,我想开个小小的花园,专种香草。客人不用多,我想跟同好一起喝着花草茶……”
“下课以后,我会帮你招呼客人……”嘉斓望着她澄澈的眼睛,缓缓的接近她……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呀?”冷冷的童音传来,惊醒两只爱情鸟,“真是拜托,天色还这么亮,两个人在那儿亲来亲去,你们想对我们这些国家未来主人翁的心灵做什么?”
汉霖皱着眉,很大人气的抱怨,凤月微偏着头,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怎么又是你们?”嘉斓赶紧先下手为强,“虽然是国中生了,谈恋爱还是不可以的。”
“谁跟他(她)谈恋爱?!”两人异口同声的抗议着。
“我们是出来写生的啦!老师,拜托你好不好?看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在看欸!当你的学生当得真没面子!”汉霖摇着头。
“是他龟毛,我可不在意。”凤月笑嘻嘻的,“我把他拖走,请继续,请继续。”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良知?”汉霖转过去和风月吵起来,“就这样放任老师在外面胡搅瞎搞?”
“老师是大人了。”凤月好心的提醒他。
“会不会胡来和是不是大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汉霖跟她杠了起来。
“好了!”嘉斓揽住两个小孩的肩膀,“这样也可以吵?都是国中生了,行为要稳重一点喔。你们画了什么?我看看……”
跟小孩子在一起的嘉斓,果然最好看。她远远的笑着看他们,心里涌起如许柔情。怀里的行动电话却大响了起来。
这种临时通告最让人厌恶。要待不去,又不能平白的得罪人。她深吸一口气,“嘉斓,我得先走了。”
“欸?你不是要陪我一天吗?”嘉斓满脸都是失望。
她不忍的吻吻他的脸,“对不起。工作是没得拖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答应你两年。”握着她的手,无视身边的小孩不断翻白眼,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我很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又怕你太热心工作,真的让我无止无尽的等下去。”
“什么呀。”山红笑了,含羞的,“人家……人家的心思,也跟你一样啦。”她转身就跑,回头挥挥手,“再见!不用送了。汉霖、凤月,拜托你们陪陪老师!”
三个人目送她远去。
“这个师母很可爱,我很喜欢唷。”凤月笑咪咪的,“恭喜呀。翡翠国小最没女人缘的男老师终于也有春天喔。”
“这么可爱的女生……哎,自己的老师嘛,我也不好说坏话。不可以欺负人家喔。”汉霖摇着头。
被自己的学生教训……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他的心里甜甜的。“既然你们要陪我……走吧!我就好好的导游这个台湾最伟大的植物园吧!”
“喔!拜托——老师,今天是礼拜天欸!我们不要上课啦!”两个小孩一起讨饶。
三个人玩得像是孩子一样,精疲力尽的回家。
* * *
汉霖和凤月住得不远,他总是先送凤月回家。
汉霖是个早熟的孩子。他和凤月同学多年,一直很要好。这种要好有时会转变成一种暧昧的情愫,偶尔会困扰他。尤其是看到老师甜甜蜜蜜的谈恋爱,他模模糊糊的憧憬,就投射在最靠近自己的人身上。
但是这个清丽却粗鲁的女生,却让人气煞。她的神经线不如道怎么长的,粗得可比海底电缆。同校的男生送情书给她,她傻愣愣的以为人家真的只是想跟她“做朋友”,累得他得跟去打消对方的邪念。
“你干嘛那么紧张?”凤月不懂。
“你脑筋灵光些,我就不用紧张了。”汉霖没好气,“你到底知不知道男生都是大坏蛋?!”
“我当然知道,”凤月白了一眼,“我跟你同学五年,男生有多坏我最清楚了。”
她一点都不知道。汉霖无力的想,如果自己能看开点,不要有人盯着她刚发育的胸口看就暴怒不已,日子可能好过些。
偏偏他就是看不开。对这个女生,他有种保护欲在。但是这个小小的女生,却凶悍的用不着他保护,却也迷糊的让他不盯着也不行。
“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凤月抱怨着,“为什么一定要送到家门口?楼梯口会躲什么?虎姑婆?”
“你到底看不看社会版?”汉霖没好气的推她一把,“快点走啦!”
“你推我干嘛?我是女生欸!”
“是女生就多点自觉好不好?哪个刚上国中的女生连胸罩都不穿?”
“你你你……”凤月一挺胸,差点戳到他的鼻子,“胸罩很不舒服效!你管我那么多?”
“我就是不想管你才送你回家!好心还被雷亲?”
“喂——”
正吵得不可开交,刚好电梯门开了,两个女孩子急急的往前冲,一个铁青着脸,一个不断道着歉,“为什么又多了这一个?我下午才刚出过一个临时通告!”
“我的小姐,不要抱怨了。这个饭局是非去不可的……”
汉霖讶异的转头,“老师的女朋友?”
凤月朝两个女孩的背影张望了一会儿,“不是啦。一个是薛雪涛,另一个是她的助理。老师的女朋友不在啊。”
汉霖呆了一会儿,“薛雪涛?”
“嗯。”凤月误会他的意思,“想借故要张签名是吧?”她很大方的搭在汉霖的肩膀上,“我了解,我了解。只是,人家有事情忙,好吗?下回我若遇到薛小姐,替你要张签名照好不好?”
汉霖望着满脸傻笑的凤月,实在有点没力,“你不觉得薛雪涛和老师的女朋友很像?”
“不觉得。”凤月偏头想了一下,“老天,她们俩个差很多欸。”
“差在哪里?”
被他一堵,凤月倒是语塞了一下。“薛雪涛比老师的女朋友漂亮多了。”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汉霖翻了翻白眼。但是他敢断定,那位“薛雪涛”,和“老师的女朋友”相似到让人难以相信。
他的记忆力绝佳,虽然勿匆一瞥,还是敢肯定,那个没戴眼镜,妆点艳丽的女明星,就是老师的女朋友。
人都有弄错的时候,他并不想犯下这样的错误。不过,为了自己最敬爱的老师,他得找机会问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老师莫名讨厌艺人的缘故,但是,一个大明星易容来接近没钱没势的老师,谁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居心。
反正她和凤月住得这么近,他又整天往凤月家跑,总是有机会揪住她的小辫子。
他暗暗的下了决心。